《》第三卷 喋血南京 314.第314章 五戰區的計劃 文 / 殘簡
「德公！華畢成剛剛報上來一個作戰計劃，他說他的第30集團軍要在津浦路南線對日軍發動一場中等規模的殲滅戰！需要戰區的支援！這個華畢成！還真是不安分！」
徐祖貽拿著機要室剛剛送給他的電報，一走進李宗仁的辦公室就大聲嚷嚷了起來.訪問:щщщ。由於徐州面臨著日軍的南北夾擊，李宗仁和徐祖貽一直都希望能夠先將南線的日本中支派遣軍給穩住。本來在第30集團軍和21集團軍的阻擊下，日本中支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已經有了停止進軍的打算，現在華畢成忽然要捅上這麼一刀！如果中支派遣軍惱羞成怒了怎麼辦？
徐祖貽進來之前，李宗仁正背著雙手瞧著牆上的作戰地圖出神。
25日，華北日軍突破杏花村陣地，守軍被迫撤至相裡集、羊山集、巨野一線。但第五戰區在這一線佈置大量兵力，不斷側擊北段南下之敵，使華北日軍在這一帶徘徊不能南進，暫時穩定了戰局。
寺內壽一見津浦線南線的畑俊六始終攻擊不力，決定改變策略，命令少壯派軍人板垣征四郎、磯谷廉介率華北方面軍的兩個陸軍師團南下，企圖會師於台兒莊地區。華北日軍一旦在台兒莊得手，便可策應津浦路南端日軍攻勢，一舉拿下徐州。
板垣、磯谷兩師團都是華北日軍的精銳！此次進攻，華北日軍來勢相當兇猛，大有要一舉圍殲徐州地區的中**隊之勢。在日本華北方面第二軍司令官西尾壽造指揮下。日軍以七八萬兵力分兩路向台兒莊進發。一路為板垣第五師團，沿膠濟路西進，進逼臨沂；一路為磯谷的第十師團，該師團沿津浦路南下，直取台兒莊。
眼看北線大戰在即，李宗仁自然不希望這時候南線出什麼紕漏！所以當聽到徐祖貽說華畢成打算在南線對畑俊六的中支派遣軍下手，李宗仁立刻轉過了身子：「燕謀兄！你先不要太著急！等我看完了華畢成的電報之後再談不遲！」
考慮到華畢成是自己花了大力氣才請到五戰區來的援軍，李宗仁還是決定先瞭解一下情況，徐祖貽氣呼呼的將華畢成發給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電報交給了李長官，口中還不忘記多給華畢成上幾條罪狀！
「這樣的作戰計劃，看了也是白看！華畢成只說了他要對畑俊六下手，具體的作戰區域和攻擊時間都隻字未提！第30集團軍對長官司令部居然還要搞保密！德公！我看你已經把這小子給寵壞了！」
李宗仁又安慰了徐祖貽幾句，然後仔細的看了一遍華畢成發來的電報，果然就和徐祖貽說的一樣，華畢成在電報裡面說的很含糊，不過寫在最後面的幾句話倒是很對李宗仁的胃口！
「……職預計此次交戰之後，定能使淮河兩岸日軍首尾難顧，與我軍膠著於津浦沿線，從而使日軍對淮河流域的進攻宣告徹底破產！」
這樣的最終效果，不正是李宗仁朝思暮想的嗎？身為參謀長的徐祖貽騎士也明白五戰區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穩定南線的畑俊六，然後騰出手來應付北邊的板垣征四郎和磯谷廉介！他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其實主要還是因為華畢成在電報裡面居然公然提出了諸如「由第30集團軍暫時節制21集團軍、31軍、51軍」這樣的「過分」要求！
被自己的「下屬」這樣變相的指揮著，徐祖貽這個五戰區的參謀長自然有些難以接受！在這方面。李宗仁的心胸要比徐祖貽開闊不少！只要華畢成真的能夠實現他在電報裡面說的預定目標，不過暫時交幾個軍的指揮權給華畢成，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燕謀兄！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情！在定遠、明光等地，日軍都遭到了當地民眾武裝的襲擊，被搞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更有紅槍會等武裝組織在皖北到處襲擊日軍，攪得日軍日夜不得安寧！這樣一來，畑俊六的中支派遣軍的實力其實已經打了折扣，如果華畢成能夠再殲滅他一到兩個大隊，我相信，津浦路南線的戰事將在短時間內告一段落！這樣我們才好集中力量對付華北日軍！」
李宗仁的這番話讓徐祖貽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仔細想想作戰成功之後的好處。在南線的這一仗還真有些打的價值！
「是啊！皖北人素稱強悍，英勇善戰，有句俗話說：『紙糊的江南，鐵打的皖北！』，日軍侵入淮河流域之後，皖北民眾就自發組織起來幫助我們阻擊日軍，他們潛伏在城鎮中、村莊裡、山林間，日軍每到一村一鎮都會遭到他們的打擊。的確是幫了我們不少！華畢成打仗的本事我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他老是不願意對戰區長官部說出他的全部作戰計劃，掌握不了具體的情況，我總有些不太放心！」
徐祖貽終於忍不住說了實話，李宗仁笑著拍了拍徐祖貽的肩頭說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他華畢成能夠帶著十幾萬南京衛戍軍和松井石根周旋一個多月，就有本事對付畑俊六！其實他已經在這封電報裡面將他的作戰計劃差不多給說出來了！燕謀兄！你看！第48軍固守爐橋地區，第7軍協同第31軍迂迴攻擊定遠日軍側後，迫日軍第十三師團主力由淮河北岸回援。第51軍和第30集團軍乘勢反攻，第21集團軍和第31軍旋由淮河南岸向北岸集中！照這樣看來，華畢成圍攻中支派遣軍的區域，應該在方家溝到曹老集之間！至於對象嘛！應該是日軍116聯隊！」
李長官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僅僅依靠華畢成計劃中要求友軍運動到的位置就推斷出了第30集團軍的作戰區域和圍殲對象，在李宗仁的提點之下，徐祖貽很快也做出了差不多的判斷。
「這小子！還真是敢想！要是被他在南邊弄成了！畑俊六的中支派遣軍都得退到淮河以南去！這樣咱們對付華北日軍，可就多了好幾分把握！既然如此，咱們丟些面子，將南線軍隊指揮權都交給他吧！」
見徐祖貽改變了對華畢成態度，李宗仁也微笑著點了點頭，華畢成的這份津浦路南線的作戰計劃就這麼被通過了，不過在給華畢成下命令之前，李宗仁還是先發了一封電報給武漢的蔣委員長！
蔣委員長的確是說了他不會插手第五戰區的事情，可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徐州發生的一切！更何況第五戰區現在要在津浦路南線搞這麼大動作，從禮貌上說，還是應該先打個招呼比較合適。
李宗仁可不希望蔣委員長和自己玩「秋後算賬」的把戲！
*************************************************
武漢，珞珈山
2月初的武漢，已經基本上告別了冬天，蔣介石現在感到他身上的大衣有些穿不住了，全身都有些熱得厲害，就連他那光禿禿的頭頂上也滲滿了細密的汗珠。
李宗仁想的沒錯！蔣委員長的心頭始終牽掛著徐州的戰局，要不是他當面答應了李德鄰不去插手五戰區的事情，蔣委員長現在哪還能在武漢坐的住？
第五戰區在徐州堅守的時間務必得長一些！沒有足夠的緩衝時間，武漢就很難保得住！在接連丟掉了華東和華北之後。武漢是絕不能再丟了！
自去年7月和日本人開戰，才過了半年多的時間，中國的半壁河山便已淪入日本人的手中，心不甘情不願的蔣委員長在不得已之下只能一退再退，如今能配得上他領袖身份的城市，只剩下窗外的武漢三鎮！
如果武漢再失，那蔣委員長的政府就只能退入四川的綿綿群山之中。想想去歲金陵城車如游龍、人如流水的盛世繁華，蔣委員長心中一陣酸楚，眼角竟湧出兩朵晶瑩的淚花。
蔣委員長的情緒從來沒像今天這麼低落過。從推翻清廷到建立起如今的大業，蔣委員長一路上雖然經受過不少挫折，有幾次甚至不得不一個人亡命日本，但那時候蔣委員長的情緒似乎都要比今天強出許多！
這是因為當時在蔣委員長的心裡，清廷已成枯木，再無回春之力了，推翻它只是早晚的事情！那時的蔣委員長已經看到了光明，所以信心極強。可今天，作為一國的領袖，政府的委員長，蔣介石想問題、看事情的時候卻變得有些患得患失，反倒沒當初那麼灑脫了！
說到底，蔣介石還是對抗戰沒有太多的信心，他不願意讓中國亡在他的手中！千世功名可以沒有！千秋罪名卻決不能有！蔣委員長現在甚至懷疑自己當初在決定全面對日開戰的時候是不是有些太過倉促和草率！
在蔣介石的身後，房門被輕輕地推開，身材姣小典雅的「夫人」款款地走進了房間，她只說了一句話，就將在思緒裡沉浮的蔣介石拉回到現實中來。
「達令，小心風寒！」
蔣委員長抬頭看了看眼前風姿秀逸的「夫人」，在一時的傷感之下，竟然一把抓過「夫人」細嫩的纖手放在他的手掌中撫摸著。感受著「夫人」的體溫，蔣委員長的思緒又開始變得混沌起來！
「夫人！從南京退到武漢，也沒讓你過上幾天好日子，我……」說著說著，蔣委員長的言語變得有些哽咽起來。
「夫人」嫣然一笑，玉齒微露，笑著說道；「你忘了，我們做上帝的子民，並不在意這些的。」
蔣委員長砸著癟癟的、裝滿假牙的嘴嗯嗯了兩聲之後竟不知道繼續說些什麼。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手而立。「夫人」也更隨他走到了窗前。窗外的東湖湖面一片寂靜，一陣涼風吹來，蔣委員長不禁打了個冷戰。「夫人」看出蔣委員長今天心事頗重，於是主動開口問道；「達令，你還在為前線的戰事煩心嗎？」
蔣委員長的回答則有些答非所問，他盯著東湖湖面緩緩說道：「日本人不想放過我，本黨內也有不少人與日本人一個調子。我身在其中竟不知然，難免困惑啊！」
說罷，蔣委員長有踱回沙發前坐了上去。
「夫人」自然明白蔣介石說的話裡面的「不少人」說的是誰，她含笑而立，轉過身繼續開導蔣介石：「達令，你忘了前些日子煥章（馮玉祥的字）講的那個故事嗎？」
蔣委員長側過頭若有所思，但是他並未開口，只是豎著耳朵繼續聆聽。
「我覺得煥章說得很有道理。三國時魯子敬勸孫權，眾人皆可言和，唯主公不可。眾人降曹，仍可為臣稱侯，而孫權降曹，則只能輕車簡從，永居人下而無出頭之日。今天的情形就像是歷史又轉回來了，日本人能容得下你周圍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汪兆銘，但卻絕容不下你！近衛的那份聲明不就再清楚不過了嗎？所以現在絕不能再在這個問題上遲疑不定了。」
「夫人」可絕不僅僅是蔣委員長的生活伴侶，她更是蔣委員長政治生涯的同舟共濟者。「夫人」這通一針見血的話頓時使蔣委員長的頭腦變得清醒了許多，當年推翻清廷時那股越挫越奮的勁頭彷彿又慢慢地回到了蔣委員長身上。
蔣介石按下桌上的電鈕，然後告訴進來的侍衛官：「請錢室長馬上來我這裡！」
侍衛官退下去沒過一會，錢大鈞就急急忙忙進了屋子。蔣委員長站起身，鄭重地交待道：「錢室長！你馬上跟五戰區的李長官聯繫一下，問問徐州會戰的事情！」
錢大鈞的手中正好拿著五戰區剛剛發來的電報，他告訴蔣委員長，李長官來電說打算讓華畢成在津浦路南線打一場殲滅戰，聽了錢大鈞的話，蔣委員長心中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哦？五戰區有多少把握？李德鄰有多少把握？華畢成有多少把握？」
連著問了三遍「有多少把握」，這也反映出了蔣介石現在對勝利的渴望！從南京保衛戰結束之後直到現在，中**隊再沒能戰場上打出什麼像樣的勝仗，這讓蔣委員長在平時講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底氣不足，他知道汪兆銘沒少在背後說自己是「煮熟的鴨子——嘴硬！」
現在忽然聽到「常勝將軍」華畢成又要給自己獻禮，蔣委員長感到十分的高興！華畢成作出的作戰計劃和別的將領作出的作戰計劃在蔣委員長眼中的份量截然不同！這是因為華畢成到目前為止，還從來沒有失算過！
「這！……委座……我……」
錢大鈞顯然沒想到蔣委員長會問他這些問題，而且這些問題也不應該由他錢大鈞來回答，可是他又不可能讓蔣委員長收回他的問題！急切之下，錢大鈞的額頭開始往外冒汗！
最近蔣委員長已經開始重用林蔚，錢大鈞的位置眼看就要不保，錢大鈞可不想再這個時候再惹蔣委員長不高興！
最後還是「夫人」為錢大鈞解了圍。「夫人」用嬌嗔的口氣提醒蔣介石，錢大鈞又不是李德鄰，是沒法給出答案的。
蔣委員長這才發現，這一回他表現的有些太過著急了。
「錢室長，你把電報留下來，我看完以後再給李德鄰回電報，你先出去休息吧！」
「是！委座！」錢大鈞如釋重負，他在放下電報的時候看了「夫人」一眼，眼神裡面滿是感激！今後他的仕途，看來都得指望「夫人」的關照了！
蔣委員長在看完了李長官的電報之後感覺輕鬆了不少，和華畢成發給五戰區長官司令部的那份電報不同，李長官在給蔣委員長的電報裡面將華畢成可能會採用的戰術和預計的戰果都寫的一清二楚。蔣委員長在「預計殲滅日軍一個聯隊」這行字的那個「一」字上反覆看了好幾遍！他真希望在「一」字上面加上一豎，變成個「十」字！
日本人已經讓蔣委員長損失了多少精兵！只殲滅日本人一個聯隊，實在是少了一些。不過，總好過老是不打勝仗！
「到最後還得指望華畢成給我提氣啊！夫人，這個小子真是不同凡響！不過就是有些不太聽話！」
「夫人」柔聲說道：「達令，我已經有讓華畢成聽話的辦法了。」
「哦？」蔣委員長愣了一下，「夫人有何良策？」
「夫人」顯然是不想再討論國事了：「達令，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別總悶在屋裡，我們出去走走吧！」
說完「夫人」挽起蔣委員長的手臂走向了門口。蔣委員長這一刻心裡像打翻了蜜罐，甜絲絲的。
兩個小時之後，李長官收到了蔣委員長的回電，內容如下：
「照準！望德公坐鎮指揮，建大功於津浦路南線！」
蔣委員長還是改不掉他喜歡指手畫腳的毛病！不是說了不插手五戰區的事情嗎？怎麼來個照準呢？
李長官拿著這份回電，一邊看一邊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