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372.第372章 天國相見 文 / 殘簡
福榮真平大佐是被爆炸聲從美夢中驚醒的，由於神經突然受到刺激，慌張的福榮真平大佐居然將他手中新垣惠子的照片給揉成了一團——當他展開照片看到照片中已經變得滿臉都是皺紋的新垣惠子時，福榮真平大佐發出了野獸般的吼叫！
「八嘎！到底是怎麼回事？」
氣急敗壞的福榮真平大佐一把抓起放在行軍床旁邊的指揮刀和手槍，站起身就往帳篷門口走去。這時兩名日軍軍官掀開帳篷衝了進來，從他們身上那有些凌亂的軍裝不難看出，這兩個傢伙聽到爆炸聲時表現的恐怕還不如福榮真平大佐。
「報告聯隊長！中國人！到處都是中國人！我們遭到了夜襲！」
站在前面的日軍少佐顯得十分慌張，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停的朝著帳篷外面張望，就像是隨時會有中**人殺進來一樣。對於這種動搖軍心的行為，福榮真平大佐當然不能夠容忍。
福榮真平大佐「唰！」的一聲抽出了他的指揮刀，刀尖直指著少佐軍官的鼻子。福榮真平大佐牙關緊咬，表情凶神惡煞！
「慌什麼！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有多少中國人？」
「我……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很多！哦！對了！中國人有重炮！還……還有機槍！也許……也許攻擊我們的是華畢成的第30集團軍。聯隊部附近的守備兵力嚴重不足。聯隊長！快呼叫下面的步兵大隊吧！」
日軍少佐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盯著福榮真平大佐手中指揮刀的刀尖，由於長時間將實現集中在一個點上，日軍少佐變得有些鬥雞眼。
聽到日軍少佐說出第30集團軍的番號和華畢成的名字，福榮真平大佐的心裡面也是咯登一下，雖然軍部向中國戰場上的日本陸軍做了很多宣傳，試圖打破華畢成在侵華日軍心裡面留下的陰影，可最終的效果都極不理想。
軍部的宣傳不但沒有治癒那些和華畢成的部隊交過手的日本陸軍師團官兵內心的恐懼，甚至還讓這種「恐華症」傳播到了一些從來沒有和華畢成的部隊交過手的日本陸軍師團當中。華北方面軍的前線作戰師團就是這樣的受害者。
看著軍部下發的材料中敗給華畢成，還有死在華畢成手下的那一連串日本將軍的名字，第十師團也傳染上了「恐華症」！現在第63聯隊聯隊部遇到夜襲，日軍軍官們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華畢成之前創下的那些經典戰例。
在得知華畢成的第30集團軍轉戰第五戰區之後，華北方面軍司令部特意給前線的日軍軍官們上了一節培訓課，著重講解了華畢成之前和日軍交戰時慣用的戰術，其中華畢成喜歡發動夜襲和突襲戰的這個習慣，給華北方面軍的日軍軍官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現在日軍少佐就是下意識的將他腦海裡面對華畢成的恐懼和此刻第63聯隊遭到夜襲的境遇重疊了。而且還加以了無限的放大！
福榮真平大佐注意到日軍少佐的眼中滿是膽怯，兩條腿也在微微的顫抖著。如果日軍少佐不能很快擺脫這樣糟糕的狀態，這個人也就派不上用場了。
「混蛋！不要胡說！我們明明已經掃蕩了這片地區，沒有發現中國人的主力部隊。難道他們可以從地底下冒出來嗎？一定是小股部隊的偷襲！組織部隊反擊！不要慌！附近的步兵大隊聽到槍聲馬上就會趕到！」
說完這些話之後，福榮真平大佐丟下日軍少佐掀開帳篷門走了出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但是必須先搞清楚攻擊北洛的中**隊到底是什麼規模。
如果來的是一個營，即使沒有援兵趕來福榮真平大佐也能夠有把握將對方消滅乾淨。如果來的是一個團，福榮真平大佐也有信心率領北洛的日軍守到最近的援兵趕到。如果來襲的中**隊超過了團級的規模，那福榮真平大佐就得想想是不是該丟掉陣地逃跑了。即便第63聯隊的鬼子兵再訓練有素，一個打幾十個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出了帳篷之後，福榮真平大佐看到了一幅混亂的景象，在槍聲和爆炸聲中，第63聯隊的日軍表現相當狼狽。拿著步槍衣衫不整的士兵在北洛陣地上來回的奔跑著，就連福榮真平大佐的聯隊部門前都不斷有慌亂的日軍官兵經過。
福榮真平大佐掏出手槍衝著天空連開數槍，然後叫住了十幾名從他聯隊部的帳篷前經過的日軍官兵。他將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然後朝著槍聲最密集得東面趕去。一路上福榮真平大佐不斷地將陷入混亂的士兵拉入隊伍，等他們趕到東面交火區域時，福榮真平大佐的身後已經差不多有了一個步兵小隊。
除了收攏兵力之外，福榮真平大佐還通過觀察發現了許多不同尋常的事情。福榮真平大佐發現北洛陣地上的槍聲雖然十分的密集，但大多數的動靜都來自日軍本身。夜襲北洛的中**隊雖然一路猛衝猛打製造了不小的混亂，但是他們的火力似乎並不強大！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來襲的中**隊兵力並不多。
福榮真平大佐的另外一個發現則更加有力的證明了福榮真平大佐之前的推斷。如果中**隊真的發動了大規模夜襲的話，北洛受到的攻擊應該來自四面八方。而眼下第63聯隊聯隊部受到的攻擊主要是來自東面和南面，聽路上收攏的日軍軍官說，最初的戰鬥就是從東面爆發的，直到數分鐘之後南面才響起了槍聲。
福榮真平大佐認為中**隊應該是從東面突入，然後快速的穿插到了北洛的南面。如果換做福榮真平大佐是這支正在攻擊北洛的中**隊的指揮官，只要他有足夠的兵力發動合圍就絕對不會採取現在這樣的打法。只打東面和南面卻不碰北面和西面，就已經注定了這不會是一場殲滅戰。而除了兵力不足之外，福榮真平大佐想不到讓中**隊指揮官放棄打殲滅戰的理由！
北洛陣地上的面積並不十分寬廣，第63聯隊部的駐地又是集中在一處，連這樣小的區域都無法實施合圍的中**隊，兵力至多也不會超過一個營。福榮真平大佐現在已經有了吃掉這股中**隊的打算！
「好死給給！給我衝上去！支那兵沒有多少人！衝鋒！殺死他們！」
在一陣試探性『射』擊之後，福榮真平大佐的設想得到了證實。讓福榮真平大佐沒有料到的是，來襲的中**隊人數似乎要遠遠少於一個營！至少在雙方的對『射』中，中**隊表現出來的火力十分的薄弱。
有了福榮真平大佐這位聯隊長親自前來督戰，第63聯隊聯隊部的守備部隊終於振奮起士氣發動了反擊，原先分散在各處各自為戰的日軍重新聚到一起之後排成了攻擊隊列，發揮出來的戰鬥力也是成倍的上漲。
福榮真平大佐的這一手讓劉鬍子和他的部下們面臨的壓力頓時陡增！
老康正蹲在九二式重機槍後面拚命的掃『射』著，劉鬍子突然端著一挺歪把子輕機槍跑到了老周的身邊。有了歪把子助陣，老康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時間，他和擔任彈藥手的虎子一起低著頭在鬼子機槍陣地裡面尋摸子彈箱，九二式連著掃了四五分鐘，已經將日軍彈藥手放在陣地護牆上面的子彈打了差不多了，要是找不到鬼子的子彈箱，九二式重機槍就成了擺設。
「老康！看來小鬼子已經清醒了過來，咱們佔不到便宜了！通知石頭和周順風他們趕緊撤退！咱們現在已經賺的不少，要是不趕緊溜，那就得蝕本啦！」
劉鬍子一邊向日軍傾瀉著子彈一邊大聲的對著老康說話，他已經感覺到了日軍的變化，小分隊之前也就是佔了點夜戰的便宜，一上來就把小鬼子給打懵了，然後趁著鬼子陷入混亂撈了一把。要是明刀明槍和鬼子干，劉鬍子手下這幾十號人連一個回合都撐不過去。
對面的鬼子已經排起了劉鬍子熟悉的攻擊隊列，機槍和擲彈筒也開始相繼上陣，淒厲的軍哨在夜色裡面傳的老遠，劉鬍子知道用不了多久，鬼子兵就將變得和白天一樣凶殘。到那個時候，他們就是想撤也沒有機會了！
「班長！不是說好了要為狗娃報仇嗎！？弟兄們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反正老子今晚是賺大了！死在老子手裡面的鬼子少說也有一二十個！就是死也瞑目了！」
老康的話說的很豪邁！其實在攻擊發起之前，劉鬍子也是像老康這樣的想的。可隨著戰局的變化，劉鬍子改變了他的想法。
攻擊開始之前，小分隊的所有人，就連老康、石頭、周順風和劉鬍子在內，誰也不知道夜襲會不會得手。當時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的想法是他們的共識。
讓劉鬍子沒想到的是，他們不但順利的殺進了鬼子的軍營，還成功的製造了混亂。在開始的兩三分鐘之內，劉鬍子和他的士兵們丟出去的手榴彈就已經幫他們收回了本錢，更不要說之後還發生了日軍之間相互誤傷的事情。在混亂中劉鬍子親眼看到兩隊日軍彼此都將對方當成了中**隊，輕重機槍一起上陣打了個不亦樂乎。在付出極小的代價獲得了可觀的戰績之後，劉鬍子便有了見好就收的打算。
在付出少量士兵傷亡的代價殺死五十名日軍和全軍覆沒殺死一百名日軍這兩種結局之間，劉鬍子決定選擇前者。更何況目前劉鬍子的這支小部隊給日軍造成的殺傷已經遠遠超過了五十人。沒聽老康說他一個人就解決了一二十個鬼子嗎？
在之前的那段時間裡面，劉鬍子他們每付出傷亡一名士兵的代價往往能夠殺傷兩到三名的日軍，甚至還要更多！而等到日軍恢復了戰鬥力和冷靜之後，這個比例便會翻轉過來。要劉鬍子他們付出傷亡兩到三名士兵的代價去殺傷一名鬼子？這種虧本買賣可做不得。
「卡拉！」一聲，這是劉鬍子使用的歪把子輕機槍在告訴他彈斗裡面的子彈打光了，劉鬍子丟掉歪把子猛撲到九二式重機槍的後面繼續『射』擊，老康打了一半的子彈梭子開始繼續往供彈器裡面走，一眨眼的功夫便都被劉鬍子打了出去。
聽到重機槍啞火的老康衝上來給劉鬍子當彈藥手，他手中拿的是最後三排子彈，劉鬍子知道不能等到這些子彈打完了之後再撤退了，想走，也得留下點像樣的火力打掩護。這挺九二式重機槍就是現在他們手頭最像樣的火力。
「老康！咱們可不能意氣用事。留著這條命！以後還能殺更多的鬼子，犯不著都折在這裡。狗娃是要咱們為他報仇！不是要看著咱們送死！你他娘的聽到了沒有！」
劉鬍子聲嘶力竭的喊叫終於讓老康的態度出現了鬆動，老康一邊將子彈梭子往供彈口上面插一邊大聲的說道：「老子又不是班長！說的話石頭會聽哦？你有話就自己去和石頭他們講！我嘴笨，說不好！」
劉鬍子知道老康這是在找借口。老康能夠看穿郭懷慶的身份，還能從郭懷慶的副官口中問出破綻來，怎麼也和嘴笨掛不上邊。情況緊急，劉鬍子決定用一回官威。
「你狗日的去不去！老子是你班長！執行命令！」
「副的！副的！你小子又在這裡裝大頭！老子不聽你的！」
老康忽然跳了起來，完全無視身邊飛過的子彈，他說的這幾句話讓劉鬍子想起了死之前的趙狗娃！
不能再折兄弟了！老康！對不住了！
劉鬍子使勁全身的力氣一把將老康推到在機槍陣地後面，然後瞪著眼睛大聲吼道：「虎子！我命令你把老康給斃了！聽著！姓康的！副班長也是你的長官！你滾不滾！？」
虎子被劉鬍子的命令嚇了一跳！正是由於老康的話，虎子才殺掉了他的長官郭懷慶，選擇棄暗投明。老康就等於是將虎子領上道的大哥，槍斃老康？你讓虎子如何下得去手？
老康愣愣的看了劉鬍子兩秒鐘，然後沖虎子沒好氣的說道：「傻小子！你還真準備拿槍打我啊！操！老子去就是了！班長！」
說完老康用力的拍了拍軍裝上的塵土，然後蹲起來將子彈塞到了劉鬍子的手中，接著轉身帶著虎子躍出了機槍陣地。
劉鬍子甚至沒有時間看老康的背影一眼就又蹲到了『射』擊位置上，他身前的那挺九二式重機槍重新開始了怒吼！
「擲彈筒！瞄準那挺重機槍！打掉它！」
福榮真平大佐待在反擊的日本兵後面觀察了好一會，終於發現對日軍威脅最大的便是劉鬍子和他的重機槍。福榮真平大佐認出了劉鬍子現在待著的地方在之前是日軍自己設置的重機槍陣地，使用的武器也是福榮真平大佐非常熟悉的九二式重機槍。一想到天皇賜給皇軍的武器正在大批的殺傷皇軍的勇士，福榮真平大佐就恨的牙癢癢。
福榮真平大佐招來了附近的幾名擲彈兵，他要一次解決掉重機槍後面的劉鬍子。
「不到四十米的距離！能夠直接命中嗎？」
看著低頭操作擲彈筒的鬼子兵，福榮真平大佐焦急的問道：
「聯隊長閣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一些！可能需要試『射』！」
89式擲彈筒的『射』程可以達到360米，由於沒有瞄準具，全憑士兵的經驗『射』擊，對於太近的目標，反而更不容易命中。
「快快滴！你們！急速『射』擊！」
「咚！……」
「轟！」
一聲悶響，擲彈筒將一枚91式手雷發『射』了出去，在福榮真平大佐期待的目光下，這枚91式手雷飛過了劉鬍子的頭頂，在他後方三四米遠的地方發生了爆炸，由於機槍陣地的周圍有泥土堆積的護牆，爆炸產生的氣流和彈片都沒有影響到『射』擊中的劉鬍子。
「你們都朝南邊撤！去找老康、石頭和周順風！他們會帶著裡面離開！」
劉鬍子感覺到危險在離他越來越近，老康臨走前交給他的子彈已經所剩無幾，一名受傷的188師士兵翻到了機槍陣地裡面，幫著劉鬍子往歪把子機槍的彈斗裡面填子彈。劉鬍子注意到這名士兵的小腹部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正大量的湧出來，看樣子，這位弟兄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能少損幾個就少損幾個吧！劉鬍子仰天長嘯，向他的弟兄們發出了撤退的命令！
「是！班長！」
回答的聲音十分稀落，劉鬍子不想回頭去看，他知道他帶到北洛來的弟兄們還活著的已經不多了。石頭和周順風那邊的情況也許會好一些吧？這是劉鬍子最後的奢望！
「咚！……」
「轟！」
第二顆91式手雷在劉鬍子左前方不到兩米的地方落下炸開來，雖然劉鬍子蹲在機槍陣地的胸牆後面，他的頭皮還是被一塊彈片拉了個大口子，血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染紅了他的視線，劉鬍子用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暫時清理出一片視野來，但很快，後來的血液又染紅了他的視線。
劉鬍子打完了重機槍的子彈之後，彎腰想從負傷的士兵手中拿歪把子機槍。在劉鬍子用力的扯動之下，負傷士兵的手無力的落在了地上，掌心金黃的子彈滾了一地，劉鬍子這才發現，他這名負傷的弟兄已經停止了呼吸！
「小鬼子！來吧！你爺爺我已經夠本了！」
「轟！」
第三顆91式手雷直接命中了劉鬍子的機槍陣地，緊接著更多的91式手雷落了下來，劉鬍子的身影被籠罩在了一片硝煙和火光當中。
在北洛的南面，周順風、老康架著腹部中彈的石頭衝進了無邊的夜色之中，在他們的身後，是十七名來自188師和31師的士兵。
己方陣亡十人，負傷五人，殺傷日軍八十二人，炸毀彈藥若干，這是劉鬍子帶給趙狗娃的見面禮。
劉鬍子終於可以和他的兄弟趙狗娃在天國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