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486.第486章 人才 文 / 殘簡
黃傑這位生得長眉大眼，鼻直口方，看起來是一個很有點倜儻風流的青年將軍……:щw。本來被蔣委員長任命為武昌中央訓練團中將大隊長，正帶著一個參謀和秘書乘火車經漢口去武昌上任，行至鄭州，被平漢鐵路局局長何竟武請下車來，轉達蔣委員長的命令：要黃傑停止去武漢，立即率領第8軍開往歸德，投入蘭封會戰。
何竟武怕黃傑不高興，在鐵路局大張盛筵，款待黃傑。席間黃傑開懷暢飲談笑風生，他不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對於能夠率領第8軍參加蘭封會戰，黃傑的內心是很高興的。
黃傑是黃埔一期畢業生，而在黃埔軍校畢業的幾期學員當中，就數他們第一期最出將才拋開別處的幾個戰區不說，僅第二戰區就有大批黃埔一期生的精英。
胡宗南、關麟征、俞濟時、李仙洲、桂永清、宋希濂、李文、李延年這些人都是黃傑的老同學，眼下都是身居高位。
作為蔣委員長和陳辭修的同鄉，胡宗南性格拙訥而討人喜歡，所以黃埔一期的學員沒人敢拿自己和胡宗南比較。比起胡宗南靠著關係往上爬，黃傑的出位要顯的有份量的多，他是由於在長城抗戰中榮獲青天白日勳章而備受蔣委員長青睞。所以按照慣例，黃埔一期的學員裡第一個獲得提拔的向來都是胡宗南，黃傑則排在第二位。
如今胡宗南當上軍團長已經快一年，黃傑心中暗想怎麼也該輪到他晉陞軍團長了。所以在得到參加蘭封會戰的命令之後，黃傑是喜笑顏開。
特別是在得知指揮蘭封會戰的將領是華畢成之後，黃傑更是欣喜若狂。黃傑知道華畢成是黃埔這些畢業生中最能打勝仗的將領，抗戰打到現在，華畢成面對日本人的戰績可是全勝。
隨華畢成參加南京保衛戰的俞濟時、宋希濂全都得到了晉陞，能夠在華畢成的指揮下投入蘭封會戰，讓黃傑覺得軍團長一職他是當定了。可黃傑這一回失算了。
第十六師團猛攻歸德，並不只是想要救出土肥原的第十四師團，在第十六師團師團長中島今朝吾的眼中，歸德是一塊重要的跳板，只要能夠佔領這裡，他的第十六師團便可直搗平漢鐵路，與華中日軍會師於信陽，武漢三鎮便盡收眼底了。
所以當十六師團的先頭部隊向歸德的外圍夏邑、賈寨發起攻擊時，中島今朝吾師團長給他的幾位聯隊長下了死命令。面對著揮舞著戰刀沖在攻擊隊列最前頭的日軍聯隊長們，黃傑的第8軍招架不住了。
第8軍雖然下轄第40師、第102師和第190師三個師，但實際上只有第40師和第102師比較有戰鬥力。新配屬的第190師全是廣東新兵，毫無作戰經驗，就連輕重機槍都是在該師由廣東北調經過漢口時才從軍委會的倉庫裡面領出來，直到歸德前線才打開箱子配發了下去，士兵根本就不會使用。
歸德城和第8軍的陣地被中島今朝吾師團長的第十六師團埋葬在了硝煙烈火之中。日軍以40多架飛機對第8軍的縱深陣地和歸德城進行狂轟濫炸，對第8軍的前方陣地則用觀測氣球指揮其野炮直接『射』擊。
當炮火製造的煙霧凝結成黑沉沉的烏雲冉冉升起，地平線露出一線光亮的時候，一片片太陽旗搖搖晃晃，召喚出震撼天地的殺聲。
碭山城沒有了一堵直立的牆；朱集車站被山田攻下三次，第40師恢復三次。在不到8個小時的時間裡面，黃傑手裡面的主力部隊第40師就傷亡了副團長以下官兵700餘人，鐵道上的屍體密集得像枕木一般。
在位於柳河車站的第8軍指揮部裡，黃傑焦急的站在電台旁邊等著譯電員破譯電報。和鄭州方面的聯繫斷了，和開封方面的聯繫也斷了。第8軍的機要科長好不容易才和亳州的湯恩伯軍團聯繫上了，黃傑用用密碼和湯恩伯磨了兩個小時，終於收到了湯恩伯的回復。
雖然湯恩伯發來的這封電報長達好幾頁，但是核心卻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湯軍團沒有部隊可與支援第8軍。」
看完湯恩伯的電報之後，黃傑覺得自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眼看就要摔了下來。第8軍的東、北、南三面已被日軍封鎖，如果再不率部西撤，就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滅。於是黃傑當機立斷，命令第8軍各部向開封「轉進」……
「副座！我也實在是逼於無奈啊！湯恩伯見死不救，我的第8軍傷亡慘重，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軍委會的牢房之中，黃傑噗通一聲跪在了華畢成的腳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著他的冤屈。
華畢成冷冷的看著這位壞了他好事的軍長，真想要一腳將黃傑踢翻在地。
華畢成當然知道黃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黃埔一期的學員當中，唯獨他黃傑能緊跟在胡宗南的後面陞官，當然不會僅僅因為黃傑喋血長城換來的那一枚青天白日勳章。長城之役有戰功的將領多了，為什麼蔣委員長偏偏會看中黃傑？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黃傑不但人長得英俊瀟灑，心眼兒更是玲瓏剔透。他除了會鑽營之外，還有一支生花妙筆。雖然在長城抗戰中黃傑的戰績並不出色，
但他卻在報紙上發表了名為《陸軍第二師長城戰役》的文章，寫的精彩絕倫，影響甚廣。黃傑也因此聲名鵲起！
淞滬會戰中，黃傑第8軍戰績平平。但他寫的那篇《陸軍第八軍淞滬抗戰紀實》卻使第8軍威名大振，將和第8軍一起血戰淞滬，戰績好過第8軍數倍的陳辭修嫡系第18軍比的黯然失色，反倒作了黃傑第8軍的陪襯。
黃傑這種「巧舌如簧」之人說出來的撤退「理由」，華畢成怎麼可能相信？
「哦？如此說來，黃軍長你是受了委屈了？」
聽到華畢成的口氣有了鬆動的跡象，黃傑更加賣力的表演了起來，他先是抱著華畢成的大腿嚎啕大哭，然後趴在地上擂著胸口大罵湯恩伯，彷彿丟掉歸德他黃傑沒有半點責任一般。
這傢伙，真是人才啊！
黃傑嚎了半天見華畢成沒有任何反應，於是趕緊降低聲調將這場苦情戲收尾，他一邊坐在地上假裝抽泣一邊偷偷的觀察華畢成的臉色。
在華畢成到訪之前，何部長已經讓人往大牢裡面帶了話，告訴黃傑此次他能否脫罪，華畢成的態度至關重要。
「那你逃跑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通知俞濟時的第74軍？」
華畢成的聲音很冷，似乎還充滿著殺意。黃傑感覺自己就像是掉進了冰窖一般！在面對華畢成的時候，黃傑的心總是虛的，說到底都是因為他棄守歸德，才會讓華畢成痛拭局。所以如今在政府的將領裡面，最想殺黃傑的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的這位華畢成。
黃傑現在連偷瞄華畢成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他生怕錯過了這次近距離討好華畢成的機會。一旦真的錯過了，很可能黃傑的小命就沒了。
「電……電話線斷了，我派了傳令兵，也許……也許是死在了路上！」
看著像擠牙膏一樣說話的黃傑，華畢成發出了一陣冷笑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連續問道：「知道花園口的事情嗎？知道從黃泛區裡面逃出來多少無家可歸的百姓嗎？知道這些事情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嗎？」
華畢成的這一連串問題黃傑全都知道答案，但是他卻不敢說出半個字來。黃傑心裡面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夠得到何部長的幫助，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案子和桂永清的案子有些聯繫，其實何部長想要救的就只是桂永清，他不過搭了「順風船」。
如果今天激怒了華畢成，華畢成一定會和自己算總帳。到那時精明的何部長為了不與華畢成樹敵，肯定會重新想法子去救他的侄女婿桂永清，那他黃傑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所以黃傑早已下定了決心，哪怕華畢成將話說的再難聽，他也得笑著應對。
「副座！是我糊塗！是我糊塗！還望您看在大家都出身黃埔的情份上，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別看黃傑叫的如此淒慘，可實際上這傢伙依舊是在玩花樣，由始至終，黃傑都沒有忘了給自己脫罪，他始終都在強調自己是犯了糊塗，卻死活不肯承認他有罪。
識破了黃傑的小算盤之後，華畢成選擇了無情的揭露。
「看來黃軍長還沒有認識到問題的所在啊？我倒是想問你一句，你的這套把戲難道也是黃埔教給你的？又或者，是何部長教給你的？」
可是華畢成的諷刺並沒能給黃傑造成絲毫的影響，如今為了活命，黃傑早已經完全丟棄了他的顏面。
只要華畢成答應不向軍法處施加壓力，要求軍法處判處黃傑死刑，黃傑願意為華畢成做任何事情，包括舔鞋底。
「副座！我實話對您說了吧！何部長的確是托人帶過話給我，我也知道我對不起副座您！所以只要是副座您能看上眼，我黃傑能夠辦的到的，您只管吩咐！」
黃傑說完這番話後便要給華畢成磕頭，大有不把額頭磕出血不罷休的架勢。華畢成趕緊上前伸手一把拉住了黃傑，然後佯裝生氣低聲說道：
「好了！快起來吧！你畢竟是我的學長，這樣像什麼樣子？不管怎麼樣，校長的面子也還是要顧及的。」
華畢成的這番話說的黃傑再次淚如泉湧。先不管黃傑是真感動還是假感動，既然華畢成已經決定賣面子給何部長，自然也就沒有必要把黃傑給得罪狠了。畢竟黃傑在黃埔一期中間還是排名比較靠前的，只要逃過了眼前的這一劫，以後黃傑依然會有大好前途。為了出口氣給自己樹上一員死敵，這種不明智的事情華畢成是不會做的。
雙方將話說開之後，華畢成和黃傑之間的氣氛也變的融洽了起來。李長官之前說的那番話果然沒有錯，何部長為了救他的侄女婿桂永清，已經給黃傑想好了脫罪的辦法。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要黃傑咬住桂永清和湯恩伯，將事情攪渾，最後形成一個法不責眾的局面。
既然何部長連在東湖療養院修養的李長官都考慮到了，相信湯恩伯那邊，何部長也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身為武漢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副總參謀長兼軍政部部長，要拿出一些領湯恩伯動心的好處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遠的不說，就說眼下即將要進行的「蘇援」物資分配，就是何部長手中的一枚重要籌碼。
「達雲兄，眼下政府內外可是有不少人都盯著你和率真的案子，即便是最後死罪可免，這活罪只怕是難逃啊！」
在官場上鑽營了多年的黃傑自然明白華畢成對他的關心是為了什麼，要想華畢成真心實意的幫他黃傑脫罪，必要的好處是一定要奉上的。
「副座！我也不怕您笑話，如今我只求平安，那些身外之物全都可以捨棄。跟著校長這些年，我積攢的錢財雖然不多，也還是有一些的。只是苦於現在沒有人敢收我這燙手的『斷頭錢』！」
「哦，既然如此，達雲兄何不將這筆錢交與何部長呢？何部長為達雲兄的事情忙前忙後，實在是太幸苦了。如果達雲兄相信我，我倒是可以幫著轉交一下。」
華畢成這是故意在順著黃傑的話往下說，他知道黃傑是肯定要送些好處給自己，所以有意無意的給黃傑留了空子。
聽了華畢成的話，黃傑的眼睛一亮，他抓著華畢成的手說道：「吾所願，不敢請爾！」隨後黃傑從口袋裡面取出了一封信件塞到了華畢成的手中，然後附在華畢成的耳邊低聲說道：「我有幾位心腹眼下就在武昌，副座可以讓人拿我的信件去他們那裡取款子！我黃達雲先謝過了！」
「這事容易。」華畢成說完之後笑了笑，剛想要轉身告辭，黃傑卻又靠了上來，沉聲說道：「我的心腹裡面有第8軍的軍官，副座如果想要接管第8軍，他們會有用處的！」
華畢成衝著黃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黃傑所在的這件牢房。當華畢成走出軍法處監獄大門後沒有多久，兩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子從軍法處監獄的後門相繼離開，去向一南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