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疑點 文 / 概率論
燎然大火中,杜廉不斷掙扎、翻滾的身影在與熾紅的火焰融為一體。空氣中瀰漫著毛髮被燒焦的刺鼻氣味,被灼痛的嘶吼聲無比淒厲,光是聽著,就可以感受深入骨裡的痛感。
杜奉聲嘶力竭喊人拿水過來。等到身上的火被水澆熄,杜廉從上到下業已燒焦,皮膚毛髮像燃燒的蠟油般融化成觸目驚心的一團,烏黑一片中,依稀可辨認只剩下慘白的眼白。
杜廉嘶嘶的發出兩聲氣聲,然後身體轟然倒下,彷彿這一摔,就如同燃盡的木炭摔落在地,變成一捧木灰。
杜奉滿臉的淚痕,一聲一聲大哥,如同割在肉裡的悲痛地喊出口。從大火熄滅的一瞬,杜奉就再也站不住,手中已被倒空的酒罈「叭」得片片摔碎在地,無力的跪在地上,膝行而前,將已經燒成焦炭的杜廉的攬在懷裡,止不住嚎啕大哭出聲。
悲慼的令台下人心酸。
在杜廉不備之時,打破了酒罈,利用地勢,將酒水引流至台中心,以火攻之。餞行台上擺下的敬天敬地的酒,被杜奉催成了杜廉的送命符。
塵埃落定,慕淺急忙衝上台去查看南城的傷勢。好在傷的不重,只在皮肉之間。饒是如此,南城因刀口太長,失血過多,一張臉蒼白如縞素,低喘著忍著痛,額角汗津津的暴起青筋。
見慕淺急急地來扶自己,穩穩的按住慕淺摻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從上到下認真端詳著慕淺身周,見慕淺毫髮無損之後,才費力扯出笑容來,聲音虛弱的問:「沒嚇到吧?」
慕淺心裡忽然就微微酸澀起來。
真是……木頭啊!傷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還這般惦念自己。南木頭,你知不知道,我只是在利用你?我還想在利用完你之後,弄瘋你,殺掉你?你要是知道了,便不會再這樣護著我了吧!
南城見慕淺半天沒有應聲,心下一急,以為慕淺受了什麼暗傷,連忙起身想要查看,卻扯動了傷口,瞬時後背又殷虹了一片,引得南城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慕淺連忙攙扶起南城,搖搖頭,表示自己無事。南城這才放下一顆心,憨憨的笑出聲。
路過抱著杜廉屍身,由痛哭變成如今麻木了沒有表情的杜奉身旁,南城鎖緊劍眉,抱拳低聲道了一句節哀,在慕淺的攙扶下,蹣跚的下台,解了德清的穴道。德清早就擔憂的渥紅眼眶,見到南城滿身是血,還是沒有忍住,無聲的哽咽。南城拍拍德清的頭,笑道:「我沒事。別哭了。」
「誰哭了?」德清用袖子狠狠的抹去臉上的淚痕,一臉負氣,只可惜眼圈仍然紅的像隻兔子。
好不容易穿過變得一團亂的人群回到偏廂,德清去打清水,慕淺掏出紗布,金瘡藥。手舉著剪子,正要剪開南城背上的衣服,為南城包紮傷口。南城一手連忙搭在後背,即便是現在臉色蒼白,耳尖依舊有些泛紅的道:「慕姑娘,讓德清來吧!」
雖然不是什麼好時候,但是慕淺還是在心底樂開,哪怕南城在心底認為已經和自己「生米煮成熟飯」,卻還是繞不去這個坎兒,到底是太羞澀啊還是太迂腐?
「你我是什麼關係,難道連這點都要忌諱麼?」
「話雖如此,但是……」「水來了!」德清一腳踹開房門,打斷了南城尚未說完的話。南城見德清一來,招手道:「德清,來!幫我包紮。」
德清一看滿是羞赧之色的南城,和正擺著要包紮架勢的慕淺,須臾間就笑瞇了眼睛。「大師兄,我突然還想起我有點事兒,讓慕淺嫂子幫你吧!我,那個啥,就先走了。」說罷,德清撂下水盆就跑遠了。
慕淺忍不住笑的眼角彎彎,望向南城一臉無奈的表情「這下,你沒辦法推推辭了。」南城只好認命的歎氣。
剪開衣服,南城背上的上血肉模糊成一片。慕淺用乾淨的布巾沾了水,小心翼翼的擦拭傷口。南城一聲沒吭,只是掌下一直緊繃著的紋理分明的肌肉洩露了南城的疼痛。灑上金瘡藥,慕淺動手給南城纏紗布。
南城的背部很寬,慕淺一隻手將紗布繞到前邊,另一隻手卻死活接不上紗布,幾乎身子要趴在南城背上,也沒能使紗布繞回來。
南城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慕淺小小的身體懸空在自己的背部上方,一股子甜馨的味道就縈繞在鼻尖,耳跟後頸由於慕淺突出的氣息而微微發癢。終於,南木頭羞紅了一張臉,不堪重負的低頭道:「我來吧。」然後伸出一隻手,接過慕淺手中的紗布,遞到背後。就這樣兩人合作著把紗布纏完。
慕淺出了一身汗,累的。
南城出了一身汗,也是「累的」。
慕淺拍拍始終低著頭,不敢抬眼的南城,囑咐了幾句,然後轉身回房。
等到慕淺一離開房間,南城就舉起茶壺,連被杯子也不用,直接咕咚咕咚,嘴對嘴灌了好幾口水。天太熱了,怎麼就這麼熱!
慕淺是笑著回房的。以為低著頭就看不見你那張紅成猴屁股一樣的臉了?做夢!今天下午如此淡定老成的表現,還以為南木頭是有了多大的長進,結果還是老樣子。
終於有空安安靜靜的坐下來,讓整個思維平穩下來。慕淺覺的,自己所迷惑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多了。昨晚本來是想藉著青兒,查出到底是誰和邪門三派勾結,今天,杜奉倒是以確鑿的證據指證了杜廉。但就是這證據太確鑿了,反而疑點重重。
第一,如果杜廉是內應,他又不傻,這來往信件又不是什麼感人肺腑字字珠璣的情書,看完為什麼不銷毀?這可是最最基本的常識。
第二,在青兒這種地位上的門徒,九陽散和九陰散明明只有一副,並且也早已用在了南城身上,為什麼還會出現?什麼時候合歡門這麼大方了?
第三,杜廉後來發瘋了一樣的反應,很明顯是使用了那種特殊的拔升功力的手段。到底是自願還是他人所為?如果是自願,身邊也應當藏著一個精通此術並掌握內情之人為其調理身體,如果是人為,誰有有這個能力,這個條件下手?
第四,杜廉本身練這種東西,就很奇怪,這種飲鴆止渴的招數,難不成,杜廉早早的就能預知到這一切的敗露?
怎麼看怎麼想,杜廉都像是被陷害的那個。但是又回歸到那個老問題上,到底是誰呢?
慕淺想不通,只好作罷。寬解衣衫,將身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收到桌子上,慕淺打算好好地洗一個熱水澡。只是還沒等起身打水,慕淺就看見,夾雜在一堆雜物之中,那顆夜襲時從青兒手裡搶過來的不知名藥丸,在昏黃的燭火下,不停的蠕動著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