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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村落 文 / 概率論

    慕淺對南城說,這是患了風寒,過幾日就好。

    南城在第一次寒氣發作之後信以為真的點頭。第二次第三次,半信半疑的應答。第五次第六次,不吭聲,只是沉默。

    慕淺也知道,如此拙劣的說辭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平瀾無波的混過去。她只是想拖的再久一點,讓南城更晚意識到實情。

    即使壓制著這種想法,慕淺還是在心底揣著七分的憂慮。如果再這樣昏迷拖累下去,她擔心南城會拋下她不管,獨自求生。那自己就真的是死路一條。

    不要說她生性多疑。將心比心,自己都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扔下南城,只是被不斷的壓制下來,時日一長,若是走不出去山林,她也說不准還會不會帶著南城。

    如今情況更惡劣,現在每日幾乎趕不了多少路。最開始的兩天,只是晚間中午個發作一次,接下來的兩天一日發作四五次,每隔兩三個時辰就開始體若寒冰,自丹田氣海處寒氣上湧,一到這個時候慕淺就幾乎完全陷入昏迷狀態。

    就算南城秉性憨厚善良,重情重義,自己有頂著未過門妻子的頭銜,但人心隔肚皮。南城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又如何帶著一個不知因何至此,病情日益加重的人,在這嚴苛的環境中絕處逢生?

    說到底,還是無法全心全意的信任。

    南城自然不知道慕淺在心底的小算盤。

    這幾日,只要慕淺病發,南城停下來生火,解開衣襟,將慕淺擁在裡,以體溫緩解。

    晚上有涼風氣溫低還好一些,白日裡晌午酷暑難當,生著火,彼此間又緊緊相貼。饒是慕淺體溫寒涼,擁在懷裡能稍微消解一部分熱意,但南城的額頭鼻尖臉側還是掛滿汗珠,後背衣襟暈濕了一大片。

    汗水沿著緊實不含絲毫贅肉的背脊滑下,流到傷口處,總是刺的南城眉頭輕皺。

    即便如此,還是不肯有半分鬆手。

    南城能察覺出來這根本就不是慕淺輕描淡寫所說的風寒之症,症狀詭異且來勢洶洶,越來越有加重的趨勢,現在一天下來,慕淺只有很少的幾個時辰尚能保持清醒。

    他也不拆穿,慕淺每每敷衍,他就沉默著,心底酸酸澀澀又憐又很的情緒湧上來,在喉嚨處堵著,發不出聲來。

    憐的是慕姑娘通情達理,怕自己擔心而一遍遍強調「過幾日就好」。

    恨的是自己如此無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周。

    不知不覺中,南城已經在潛意識中將慕淺劃成了「自己的女人」,還有——時時刻刻都能將慕淺的一切舉動美化,自說自話還能自圓其說。

    晚間,南城和慕淺已經合成一張床睡。多半半夜時,慕淺寒氣又會兇猛的發作。

    南城第一次看見抱著外衣合著眼,早早躺在自己這張籐床的慕淺,不可抑制的紅了臉。

    轉身添了根小木枝,吸氣呼氣平復了好久的情緒,才終於背對著慕淺,也不敢轉頭。

    「慕……姑娘,我……那個……也睡……了……,你……你……」話語出口,又結巴成一片。

    半天沒聽見回聲,南城納罕的回過頭來,才發現慕淺已經入眠,臉色蒼白如雪,嘴唇乾裂,短短幾天裡,原本圓圓的臉又消瘦了一大圈。

    南城回望著,目光比身後朦朧的火光還要柔和。

    快速把把身上烤的暖暖的,南城轉身走向籐床,在慕淺身側躺下。

    縱然現在沒在寒氣發作期間,慕淺的體溫依舊帶著涼氣。似乎是感受到身後有熱源靠近,慕淺向後靠了靠身子,眉頭的褶印也淡了不少。

    無論納入懷中多少次,南城最開始總會四肢僵硬的不知道往何處放才好。

    又是努力的吸氣呼氣,平復心跳,南城隨後才眼神堅決,手卻在不斷顫抖著橫在慕淺腰間。

    慕淺已經可以習以為常,面不改色的從南城懷裡睜眼,開始新一天顛簸與折磨。寒氣每發作一次,氣力便弱上一分,連日下來,即便醒著也沒有說話的想法和力氣。

    這已經是墜下山崖後的第十二天,滿山遍野還是青翠欲滴的蒼莽山林,山巒起伏望不盡的山谷河地,蜿蜒的讓人絕望。

    與慕淺奄奄一息的病態相比,南城卻一日比一日的好轉起來,骨折處恢復程度快的令人咋舌,連背後幾度掙開的傷口都停止發炎,開始結痂。

    淑敏當初給的玉肌膏早就被用光,奇怪的是,南城的傷口開始好轉卻似乎發生在停藥之後。

    慕淺覺得南城身上的謎團太多,而且是越來越多。

    魔道幾大勢力齊齊的瞄上具有「南城」姓名的人,小扶風和死人妖陰風錫更是聯盟後結合正道勢力來苦心搜尋。

    就算此南城非「南城」,南木頭本身就已經是一個謎團。

    明明是平平無奇三流水準的功夫卻在茶館截住尚未失去功力的自己的手腕,在酒樓按住高手中高手的醉漢肩膀,而且是在對方明明使了內力的情況下。

    青兒第一回在客棧下的**香,自己在杜府連餵了十包的迷藥無效且不說,就連殺手鑭「幻香」也是加上自己動用了武力也沒撐過一晚。

    駱凌煙的接風宴上,有如同完全變了一個人,氣勢迫人,針鋒相對。事後問起,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慕淺有氣無力的趴在南城寬闊且堅實的背上,一邊汲取著溫度,一邊忍著頭痛慢慢的想著。

    由於爬犁已經拖拽的不成樣子,自己又需要南城來暖身子,這才相想出折中的辦法——讓南城背著。

    南城的背脊寬闊,趴伏在上面,穩穩當當,即便走起路來感覺不出絲毫顛簸。慕淺將側臉貼在背上,鼻端縈繞著淡淡的汗濕氣和青草交雜的氣息,算不上好聞,卻讓慕淺莫名的感到心安。

    從年幼起就開始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父女天倫,承歡膝下,那是一輩子的奢望。

    偶爾看見總教山下村子裡哪家農夫一手提著鎬頭,一手在背後托著趴在背後已經睡熟,滿臉蹭著泥巴的孩子,在夕陽餘暉中,慢慢沿著田埂往家走。心裡就算什麼都不想,也沒有感觸,卻也不知道為什麼也會站著看一會兒,看完覺得那晚的烤雞都格外香。

    現在是不是有一點像?嘴角不自覺的慢慢翹起,慕淺將眉眼有貼近後背一些,南城厚重有力的心跳,透過胸膛,在耳邊迴盪再迴盪。

    思緒又開始變得模模糊糊起來,如今能保持清醒的時刻已經是少之又少。

    費力的睜開眼抬頭看看,餘日跌落山頭濺起的漫天霞光,四圍山色,一鞭殘照。

    明天是個好天氣啊!慕淺輕輕感歎。

    眼皮越來越沉重,牙齒開始冷的發顫。

    突然間,如同春雷驚破,模模糊糊像隔了霧氣般,聽見南城興奮的聲音,在耳邊跌宕。

    「慕姑娘,你看,村落!是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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