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最後的晚餐 文 / 苗鼕鼕

    日子在緊張中過去，轉眼曉東回去快二個月了，父母也都接了回去，在家靜養。曉東說，就要畢業了，他要回公司和學校辦一些手續，然後回來看她。

    她像頭牛一樣，從週一到週日，從不休息，她拼了命的去掙她一天天勞累著，等著，等著曉東畢業，來和她一起承擔這如山般的重擔！

    有個事情，她心裡一直忐忑，平時的例假很準時，這次卻遲遲不來，吃什麼東西胃裡好像不接收一樣，吃進去，又很快被吐了出來。想起在曉東家的那個瘋狂的晚上，她心裡很是恐慌，是不是懷孕了，要是懷孕了該怎麼辦？

    兩人剛剛解決了溫飽問題，不再為一日三餐發愁，這突然間又天降大禍，背上這沉重如山的債務，她一個月做三份工，才掙了不到2000塊錢，除了必須的生活開銷，每月就是攢下1000多塊錢，這10萬塊錢得多少年才能攢夠？10年嗎？10年都要還債，或許10年後她才有資格生孩子。

    曉東說要個孩子為母親沖喜那只是一時的玩笑話，現在的狀況，又怎有能力去養孩子？又怎有錢去養孩子？苗莉心裡萬分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盼著，盼著曉東快快回來！

    心理的壓力和生活的壓力讓苗莉很快消瘦下來，本來就瘦弱的身體更顯單薄，嚴重的營養不良使她面色很是蒼白。7月20日，當曉東回來的時候，彼此凝望著，像是不認識對方似的，曉東也是瘦得可憐，一件黑色的t恤穿在他身上來回的晃蕩，往日健壯的身體好似吸食了鴉片般的單薄無力，只有那雙因消瘦而愈顯大而亮的眼睛讓苗莉感到熟悉而親切。

    「哥，你可回來了。」苗莉迎上去道。

    曉東似在躲避著，他徑直來到床沿，坐在床邊道：「莉莉，今晚咱出去吃飯。」

    「哥，咱這一段生活這麼緊張，買點東西在家吃吧。」

    「不用了，我在我們學校附近名家名宴訂了個單間，咱去哪。」

    「那好貴，你太浪費了！」

    「不能太苦了你，你看你現在都瘦成什麼樣子了，走吧。」

    苗莉拗不過曉東，換了衣服，道：「哥，你不在，我晚上下班後又去做家教了，還是以前那家，教四個孩子，那家嫂子給我雙份家教的錢，我打個電話給人家說一聲，今晚不過去了。」

    「莉莉，你是想把自己累死嗎？」曉東痛苦道。

    「哥，我沒事的，你回來了，馬上就畢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衝著他笑道，他終於回來了，她一直沒落下的心終於放下了，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

    用樓下的公用電話打過電話，兩個人相跟著走了出來，一路上，曉東刻意的和她保持一定距離，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兩人很少說話，到了飯店兩人直接進了曉東提前預定好的房間。

    曉東也不徵求苗莉的意見，對著跟進來的服務員開始點菜，什麼鮑魚、中華鱘都是她聽過但是從未敢點過的菜。

    「哥，你瘋了，不過日子了？」苗莉晃著曉東的胳膊道。

    曉東不理她，對著服務員說：「熱菜、涼菜一起上，再拿瓶茅台酒過來，要快點。」

    服務員剛出去，苗莉站起來，衝著他道：「哥，你沒發燒吧，你怎麼這樣子。」

    「莉莉，我沒事，你看你瘦的，一陣風都要吹倒了，我不想你這麼苦，只想讓你好好吃頓飯。」

    菜上來了，曉東讓服務員出去，把房間門反鎖上，不停地給苗莉夾菜，「寶貝，我真無能，堂堂七尺男兒，家裡的重擔都放在你肩上，我恨死自己了，我怕見到你，見到你這樣，不如讓我死掉算了。」

    「哥，你怎麼了，瞎說什麼，你可別嚇我。」

    看著曉東這樣，她心裡很是擔憂，也吃不下什麼東西，曉東不再說什麼，只是大口的吃，大口的喝，眼看著一瓶酒要喝光了。

    苗莉終於忍不住了，晃著曉東道：「哥，別喝了，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呀。」

    曉東突然撲通一聲跪在苗莉面前道：「莉莉，咱分手吧，這日子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神經的。」

    苗莉一時反應不過來，「哥，你喝多了，你瞎說什麼，快起來。」

    「我沒喝多，我不能再拖累你了，這樣會拖死你，累死你的，你看看你，除了晚上睡會覺的時間，你哪一分哪一秒不是拚命掙錢還債，你越這樣，我越自責，我會自責死的。」

    「哥，為了你我不怕，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什麼時候會好起來？到你累的滿臉都是皺紋、雙手長滿老繭的時候嗎？見你之前，我回了學校，去了實習的單位，我們這個專業今年就業的形勢很不好，實習的單位本來說要我們四個人的，現在只留兩個人，張欣然是肯定留下的，我們三個男的只能留一人，我如果留不下，沒有工作，我們上哪弄10萬元錢還人家？」

    苗莉的心突然絞痛，冷冷的說：「張欣然和她父親是不是有話給你說。」

    曉東低下頭，不敢看苗莉的眼睛，道：「張總說了，她女兒一直喜歡我，只要我同意和她女兒在一起，我就可以留下，10萬元錢只當資助我們家人了。莉莉，這世界是多麼的不公平，就因為我們是農村的孩子，就因為我們沒有有錢有勢的父母，不管我們多麼努力，哪怕我們考上大學，成為農村孩子的佼佼者，仍然改變不了我們的命運，我們畢業了，帶著一肚子的學問，但那又有什麼用？我們的理想在哪？我們的追求在哪？我們唯一的理想就是在這城市能有份工作，不至於餓肚子，唯一的追求就是盼著將來有房子住，不至於晚上睡大街，我們就是這樣卑微而庸俗，為了活著而掙扎，我不想這樣活著，我害怕這樣的生活！」

    「那，你，你就這樣把自己賣了？」苗莉咬牙切齒道。

    「你知道的，我的心裡只有你，我寧願把自己賣了，也不想你跟著我受累，我不想那沉重的債務壓得你喘不過氣來，壓的你的生活沒有一點光澤，青春歲月只在不停還債中一點點凋謝，那樣我會受不了，會心疼死的，會神經的，我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與其讓你跟著我受苦，受窮，不如我放手，讓別人給你幸福。」

    「你閉嘴！」苗莉舉起手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狠狠的煽在曉東的臉上：「劉曉東，你記住，你會斷——子——絕——孫的。」苗莉抓起包，飛也似的逃出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