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有美人兮,心慼慼兮 文 / 顧南西
而後,馬車進了九章王府,堂而皇之地讓某人登堂入室了。九章親王領命操辦聞國公府喪事,此時,王府上下裹素,素錦白紗搖晃,靈燈忽明忽暗,艷陽天裡,平白生出一股陰寒。
一場大火,除卻存活的聞家兩位孫輩,剩下的,除盡一剖黃土骨灰,便也只剩這靈堂之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聞國公聞人鳳……
聞柒撇了一眼靈牌,微不可聞的一聲歎,轉眸,看向石棺,抱著手趴在棺材上,細細地瞧:「老頭。」頓了頓,她湊近,「帶進棺材了可惜,肥水不流外人田,乖,告訴我,龍虎令在哪?」
靈堂靜謐,清泠的嗓音蕩起,落下。
死人,縱然是不能說話,自然,也不會撒謊。聞柒擰眉,狐疑不決,素手一指:「胃。」
若是沒有吞下去便先斷氣,那麼……
手指上移一分,她揣測:「腸道」指尖再上移,眉頭深鎖,「還是——」
「咽喉。」
極是好聽的嗓音,微微清泠,掩不住那不經意的邪魅。
聞柒置若罔聞,盯著那面目全非的猙獰烏黑,眉宇疏開:「嗯,咽喉。」
要是斷氣早,甚有可能。
她摩挲著下巴,手指已經探到屍首咽喉之處。
「下一寸,左偏三分。」
嗓音好似從遠處吹來,極輕,近乎蠱惑得叫人沉溺,她幾乎下意識地移動了手指,下一寸,左偏三分……扯嘴一笑:「嘿,准了。」聞柒轉頭,很是友善,「祖上是仵作?」
乍一眼望去,冬陽華光下,一襲艷麗的織錦緋袍,古玉鑲金的繫帶幾乎垂地,長擺處,繡了蔥翠的竹。
眸光定住,聞柒暗歎:好騷包的袍子啊。
「並非仵作,剖屍而已。」
好勾魂的聲音啊。
翠竹微搖,將那龍繡長靴半遮半掩,男子,近了一步,再一步,鼻尖,聞柒嗅見了一股淡卻讓人失神的龍涎香,分明幾不可聞,卻好似濃烈得要將人沉醉,緩緩地,她抬了頭,長睫一顫。
心,突然一個咯登!
聞柒捂著心口:「媽呀!」
潑墨的長髮隨意半挽著,肩頭落了幾縷,長及腰腹,纏著那緋紅的緞面,隱約露出翠綠的繡竹,如此極致妖異的渲染下,那張臉,竟不失半分顏色,眉彎,濃黑細長,在眼尾,微微挑起,添盡一抹媚態,瓷白瑩潤的膚色,半分不顯女氣,卻襯得那斜長的眸,古玉般清冷,是一汪毫不染雜質的黑,含了桃花徐徐。唇,不點似血,薄薄地拉成一條上揚的線,不喜不慍,任憑妖嬈。
這張臉,該是何等驚艷了世間的眸,生若驚華,絕代絕色。
忽然,聞柒想起了那八字市井傳言,說的是秦宓,她倒一時混淆了,想是此人,引人犯罪,她覺得自己有些蠢蠢欲動,手癢,竟想撲上去,好好將這人兒掐摸一番。
她想,她是處變不驚的,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艷陽那樣扎眼,她卻移不開一分眸光,她慎重地想:只怪世間人兒妙,莫道不魈魂。
難怪,他敢如此艷麗,如此張揚著緋色妖嬈,想必世間,再沒有一張臉,配得上這極致媚骨。
若是女子便也罷,多不過是禍了人心亂帝心,偏生生作了男子,如此容顏……
一番想入非非後,聞柒喟歎:「仁兄,長成這樣不是你的錯,長成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出來嚇人,那可就不厚道了,你祖上知道嗎?」
有美人兮,心慼慼兮。
她想像不出來,一個祖上剖屍的,如何生得出此等禍水來。
唇紅似血,男子輕啟:「死絕了。」
聞柒一怵,牙關哆嗦了一下,還是如此勾魂的嗓音,好聽得一塌糊塗,怎生叫人這般毛骨悚然,沒有半分寒意,足以徹骨。
這男人,臉生得致命,她篤定,心,更生得要命。
美人她不敢掐,掐了自個一把,勾去的魂兒這才歸了位,端著笑臉,說:「我祖上也死絕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看仁兄你面善,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笑得很是天真無邪,打著商量,「屍體歸我,陪葬品歸你,如何?」
可惜了,卿本美人,奈何也為賊,想必少不得一番分贓,雖說她愛美人,可最愛的自然是銀子,聞柒難得大方了一回。
不想……
「屍體歸我,陪葬品,」長睫撩起,他眼角只是勾起一抹淡弧,竟也妖異得不動聲色,薄唇張合,儘是無波無瀾的生動,道,「歸我。」
呵,果然是皮相惑人,色令智昏,她竟險些著了魔去,這美人,哪止長得要命,性子更要命。
聞柒眉毛一挑,搖頭:「長相和人品反差如此之大,仁兄,你不厚道哦,既然這樣的話,那只好,」嘴角斜挑,她眸子一瞇,「各憑本事。」
說完,不再迂迴,她一腳,踢出棺蓋,直接砸向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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