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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坑爺呢! 文 / 顧南西

    「爺來暗的便是。」

    瞧瞧,這覺悟!總歸宓爺是嘗盡了嫉妒那般滋味。酸滴喲!

    聞柒不惱,笑得很燦爛:「暗度陳倉啊……」她頻頻點頭,「好法子,下次本宮也試試。」

    暗度陳倉,與誰?

    這壞壞的模樣,讓秦宓心一緊,冷著臉:「不准!」

    聞柒聳聳肩,意思很明確:你看著辦。

    「聞柒。」

    秦宓無力地喊她,不過須臾,他便示軟了,拉著聞柒的手,蹭了蹭她的手背。

    聞柒傻眼了,這廝不是被掉包了吧?越來越像……嗯,索歡的貓。她感歎了一下,拍拍秦宓的手背:「乖,吃飯去。」

    秦宓攬著她的腰,沒說話,眉宇一直蹙著。

    這才剛進來,晚膳還沒擺上,聞柒窩在軟榻裡玩算盤,秦宓坐過去,直接將人撈進懷裡,咬著聞柒的耳垂,嗓音沉悶:「你護著他。」

    靠,繞了一圈,又回到這茬了。

    聞柒怒了,瞪過去:「老娘這是幫理不幫親。」難不成真由著兩國王爺大打出手,說輕了那是爭風吃醋,說重了那就是兩國糾紛。

    「聞柒。」

    一眼,他柔了眸間冷峻。

    聞柒一愣,這廝變臉好快啊。

    秦宓抱著怔怔的聞柒,放在懷裡,親了親她的臉:「爺喜歡這話。」又親了親她的眸子,溫柔得膩人,「你再說說。」

    說說?啥?幫理不幫親?

    靠,聞柒很想罵一句坑爹啊,秦宓這廝越來越矯情了。她坐直了身子,仰著頭對著秦宓眨巴眨巴眼:「爺真喜歡?」

    秦宓俯身,親吻他的眸子,她笑瞇瞇的,一動不動,只是挑著眉,眸中清光徐徐:「爺,我們玩個花樣吧。」

    這般神色,靈氣得緊,似極了那懷揣了滿腹心思的貓兒,秦宓愛極了她如此模樣,輕笑出聲:「你又要鬧爺了。」

    聞柒勾著手指:「敢嗎?」

    敢嗎?他想,他是不敢的,花樣百出如何,只是聞柒,怕是會讓他血本無歸。

    秦宓攬她入懷:「千方百計也好,爺隨你。」

    如何是好,風月裡,縱使血本無歸,總歸還是要束手就擒的。

    一盞茶的功夫一晃,不過申時,適才打起宮燈,寢殿便搖起了燭火。隔著屏風,只見帳暖流蘇的一角搖曳而出。

    屏風這頭,一雙兩雙……那眸子,如狼似虎,恨不得扎進屏風,只是敢嗎?不敢!屏風後面,暖帳裡頭,可是宓爺,當然,還有聞主子。

    夜深人靜,芙蓉帳暖,可是要寬衣解帶?

    嗯,誠然如此。

    齊三虎眸一盯,戳向屏風:「幾件了?」

    屏風兩側,葉家姐妹一人道一句。

    「聞主子兩件。」

    「爺兩件。」

    兩件啊……齊三偷瞄了一眼,嗯,才脫到了外裳,還早。轉眸問梁六:「六子,你覺得爺會贏嗎?」

    梁六想了想,很委婉,很深沉:「我覺得聞主子不會輸。」

    林小賤順口接一句:「那是當然!」趴在地上,扒著屏風下面,紗幔層層,若隱若現……林小賤熱血沸騰了。

    齊三就納悶:「咱爺是男子,就算是脫光了……咳咳咳,」壓低聲音,生怕給裡頭爺聽了去,掩著嘴,「女兒家的衣服自然是不能那啥,雖說夜半無人,衣衫不整那也不成體統。」

    梁六篤定:「聞主子敢。」梁六更篤定,「是爺不敢。」

    齊三聳肩:「爺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

    「爺不敢讓聞主子被人瞧了去。」梁六一針見血,「聞主子坑咱爺呢。」

    誰坑誰?來來來,咱來評評理。

    事情是這樣的,聞主子與宓爺閒來無事玩玩花樣也是情趣不是?只是這玩得可大了,門一關,帳子一放,兩人比脫衣服,誰脫得多誰就勝,少一件輸一句真心話,不過,聞主子也說了,有種啊?有種來大冒險啊,老娘讓爺你裸奔,爺你也得干,爺當時臉有點綠,哦,聞主子還定了一條規則,甭管誰輸誰贏,最後脫得差不多了,要出去溜一圈,本來是溜燕宮的,爺臉綠得跟什麼似的,聞主子大手一揮:院子裡溜溜總行吧。

    話說,爺敢讓聞主子去院子遛嗎?敢讓聞主子脫得遮不住光景了去院子裡遛嗎?

    這麼一想,齊三覺得梁六說得在理,擺明了坑爺。

    齊三問:「那你覺得咱爺會扔幾件?」

    梁六左思右想:「三件。」

    趴在地上偷窺的林小賤來上一句:「我覺得我家主子會脫光。」

    聽聽,多在理啊!

    屏風左側,裡頭扔出一件,葉九接了,道:「聞主子三件。」

    隨即,右側葉十道:「爺三件。」

    齊三瞪大了眼,三件了三件了,還脫不脫?脫不脫?哎呀媽啊,好生血脈噴張喲,脫啊脫啊,爺你倒是脫啊——

    一件衣服扔出

    芙蓉帳,乍一看,是女子的襦裙。

    「聞主子四件。」葉九看看手裡,挽紗,束腰,外裳,襦裙,若是再脫,便是貼身衣物了。

    爺該急了。

    流蘇暖帳裡,秦宓看著側躺裡側的女子,勾著一縷頭髮,衣衫滑落,未遮肩頭,一片光裸的白皙,隱約可見褻衣紅色的錦帶,她笑吟吟:「到你了。」

    秦宓微微垂眸,斂了眸間艷麗的胭脂色,耳垂,竟也微微泛紅。

    聞柒翻了個身,蹭到秦宓腿邊,仰頭尋著秦宓的眸子看,賊溜溜地看他:「怎麼?不脫了?」

    秦宓抬眸,似滿月的光華,灼灼夭夭,暗紅得一塌糊塗。

    果然,血本無歸……

    一雙瓷白的小手,勾著腰間錦帶,聞柒迎著秦宓灼灼眸子:「要認輸嗎?」

    手指一勾,挑了錦帶,衣衫滑落,她指尖輕捻,扔出了錦帳。

    帳外,葉九道:「聞主子五件。」

    古玉銅尊裡,燭火輕搖,微微淺光漏進紗幔,映著女子膚白似雪,只餘貼身的小衣,大紅似火的顏色,相襯得竟是妖嬈,傾身側躺,眨了眨一隻眼:「爺還要繼續嗎?」

    許是那紅色的衣,映紅了秦宓的眸,素白裡衣半敞,便是裡頭的肌理,也泛了淡淡緋色,如此勾人魂魄的撩人。

    聲音暗啞,他道:「聞柒,你怎生如此磨人。」竟叫他生出那般喧囂的念頭。

    磨人?

    不,不止如此。

    聞柒勾唇,笑得嫵媚,指尖游離,緩緩摩挲,落在腰間,正欲輕佻——

    秦宓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指尖微涼,只是掌心沁出了些許汗,聲音嘶啞得厲害:「罷了。」

    她眸子漸亮,溢出了歡愉:「爺,你輸了哦。」勾住了秦宓的脖頸,她沒有骨頭似的軟在秦宓懷裡,「認賭服輸,可惜了,聽不到爺想聽的話了。」

    秦宓失笑,輕輕淺歎,覆手掀開錦裘,一隻涼涼的小手便抓住了他地指尖,唇角一揚:「我還沒玩夠呢。」

    嫩生生的指尖,隨著話音,便探到了腰間。

    秦宓呼吸略見急促,扣住女子皓腕,不敢重了,嗓音竟有些顫:「爺認輸了。」

    「那您看著,我繼續脫。」

    語落,挑開了素白底裙的錦帶。

    秦宓眸子一緊,帳外便傳來:「聞主子六件。」

    流蘇帳裡,女子不亦樂乎,殊不知,他何等煎熬……他近乎大喊出聲:「夠了。」

    秦宓捉住她的手,再不敢放開,狐裘半散,淺淺的月白色,女子長髮盡散,鋪滿了一榻,紅色的褻衣,如此灼人。

    她啊,是個小妖精,伸手,一把抱住秦宓的腰,一個轉身,她伏在了秦宓心口,緊緊相貼不留絲毫縫隙,手繞道了脖頸,忽而俯身咬住了秦宓的唇,氣息傾吐:「不夠,我還沒贏夠本呢。」

    話語間,扯開了褻衣的紅色錦帶……

    紗帳搖曳,清影濯濯。

    殿外,揚聲而語:「聞主子七件。」

    聞柒啊,是秦宓要命的劫。

    屏風外,幾雙眸子火光四射,側耳擰眉,生怕漏聽了。

    「六子,你怎生知道咱爺會扔出三件?」齊三是個憋不住事兒的,心裡一直跟撓癢癢似的。

    梁六端端正正地站著,不敢逾矩一步,聲音壓得極低:「這可是要溜院子的,爺哪裡敢讓聞主子多扔,總歸是不會讓聞主子輸了,若爺扔多了,聞主子所剩無幾,若少了,咱爺賠得太狠了。」點點頭,下結論,「所以,爺只能中庸之道。」

    嗯,有道理,爺要扔個*件的,聞主子跟著脫了還怎麼溜院子,扔個一兩件,那也輸得太慘不忍睹。

    只是……齊三就納悶,小聲嘀咕:「我以為聞主子會扔四件的。」

    林小賤冷哼,貓著嗓子:「我家主子,胃口大著呢,要贏,還要宓爺輸得找不著褻褲!」

    哼,齊三敢篤定,找不著褻褲的一定是那貨。一時激動,嗓門扯了出來:「那要扔多少啊?」

    裡頭,葉九來了句:「聞主子八件。」

    娘喲!還脫?爺這次輸大了。

    屏風後,忽然一聲冰冷:「都給爺出去。」

    這聲音,怎麼也掩不住一股子帶了顫抖的隱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怎煎熬了得。

    眾人意猶未盡,悻悻離去,順帶將殿門關嚴實了,今兒個夜裡,脫到這個份上,甭管什麼規則了,爺定是不准聞主子出來溜院子的。

    誒!遇上聞姑奶奶,爺也是栽得狠了。

    毋庸置疑,爺一敗塗地,該算算賬了,用聞主子的話說:願賭服輸哦。

    輸一件,從一次,甭管多私密陰暗無恥不要臉,那都得從!這啊,就是聞柒的理!

    帳子裡,聞柒裹著錦裘,遮至鎖骨,白皙的脖頸高高揚起,晃著俏生生的小臉,賊笑:「江山,美人,如何?」

    秦宓想也不想:「爺要你。」

    第一件,她贏了秦宓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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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聞柒點頭,甚滿意,轉念小臉一垮,嘟著嘴:「這一題太容易了。」得來狠的!揪著眉頭想了又想,聞柒想到了那一茬,「北滄嬈姜皇后,和你什麼關係?」問完又覺得不妥,咬著字眼狠狠強調,「不能遺漏,有幾腿說幾腿?」

    這茬,聞柒惦記好久了,哼,幾腿?一二三四腿?抗拒從嚴,坦白……也從嚴!

    秦宓瞧著她惡狠狠的模樣,難掩眸間歡愉,緩緩道:「子母蠱,唯南詔皇室能解,東陵芷救爺一次,爺許她一諾。」

    秦宓說得輕描淡寫,好似置身旁人,聞柒只覺心尖狠狠被扯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傳聞,一蠱子母,血親以養,母蠱無恙,子蠱噬命。北滄的先皇后如何下得去手?捨得用血脈種下蠱,置親生骨血於此,生,不如死,死,唯有……

    九歲弒母,原來如此。

    久久,沉默,她只是看著他,張張嘴,酸澀得發不出聲。

    秦宓輕歎,攬著她的肩,輕拍:「怎生犯起了傻。」如何不知,她滿身稜刺下,藏著滿腹的柔軟,倒反而叫他心裡發酸了,拂了拂她的臉,「還繼續玩嗎?」

    聞柒吸吸鼻子:「玩,當然玩!」眸子轉轉,又是清輝,「東陵芷要了什麼承諾?」

    嗯,那是個野心勃勃的女子,聞柒篤定。

    「北滄後位。」

    果然,胃口真大。聞柒覺得心坎好似給螞蟻咬了一口似的,不爽:「秦宓,北滄榮帝,是不是你?」

    他敢說是,她就敢掀了他的北滄,踹了東陵芷的鳳冠,最後撕了秦宓,讓他悔不當初!

    秦宓緩緩沉聲:「不是。」

    聞柒用鼻子哼了一聲,還是不爽,那個東陵芷,讓人心塞得緊。

    她別彆扭扭的樣子,惹得秦宓失笑:「聞柒,還有兩次。」

    聞柒眸子一瞪,圓溜溜的:「秦宓,你坑我,故意扯出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來吊我。」一咬牙,惡狠狠,「不行,得來狠的。」眸子一溜,小手從錦裘裡伸出來,扯住秦宓裡衣,「宓爺啊,來,告訴小的,幾歲破的處?」笑盈盈的眸子一挑,跟刀刃似的,「給老娘仔仔細細裡裡外外都交代清楚了,特別是人物時間地點還有,」那個咬牙切齒啊,「過程。」

    擦,還能更沒下限一點?那過程,是能拿來仔仔細細裡裡外外交代的嗎?

    宓爺俊臉染了緋色,垂了眸子,用唇蹭著聞柒的發,悶悶的聲音,似乎怏怏不樂,道:「爺只不嫌你髒。」

    聞柒一聽,樂了,眼裡笑開了花:「喲,沒看出來啊,想不到咱宓爺二十一枝花,還是個貨真價實的雛兒。」

    瞧瞧,純情滴喲。聞柒賊兮兮地想:嘿嘿,欠調教。

    唇上一痛,秦宓咬了她一口,竟用了力,末了還舔了舔唇,撩人得不動聲色,似乎納悶,又像深意,他說:「你還沒及笄。」

    她及沒及笄和宓爺那什麼有關嗎?聞柒想了想,一張厚度無人能及的小臉破天荒地紅了。

    靠,這廝一副謫仙皮相下藏了一顆好流氓的心啊。流氓是吧,她更流氓,她直接勾住秦宓的脖子,湊在他耳邊:「第一次春夢是什麼時候?」

    秦宓輕笑出聲,覆手掀開了錦裘,將微涼的小身子拉到懷裡,肌膚相貼,伊始微涼,漸進灼熱。

    他俯身,伏在聞柒耳邊,輕吐氣息,只道了一句話。

    下一刻,整個華乾殿只餘聞柒那吼聲驚天動地,她說:「秦宓,你流氓!」

    殿門口,三雙貼著門的耳朵耳鳴了,各自掏了掏,回聲纏繞。

    秦宓,你流氓……

    爺哪裡流氓了,大抵也只有聞主子知道了。

    齊三拉著梁六到一邊:「六子,聞主子到底脫了幾件啊?」

    梁六很淡定:「剛才爺輸了幾個問題?」

    齊三扳著手指數了又數:「六個。」爺扔了三件,輸了六件,那……齊三囧了,「這程度……」真真是醉了。

    林小賤不以為意:「我就說嘛,我家主子要讓你家爺輸得褻褲都找不到。」

    明明是聞主子連那……那什麼都沒留好吧。女流氓!齊三又囧又苦惱:咱爺被耍流氓了。

    那邊,連一向少言寡語的葉九也感歎了一句:「難怪爺沒讓聞主子出門溜院子。」

    葉十在一邊咯咯咯地笑:「還沒完呢。」

    是啊,還沒完,某人不是定了那麼條規則嘛,甭管誰輸誰贏,溜院子一圈。

    錦裘下,聞柒不著寸縷,絲毫沒有覺悟,可勁地翻騰,踢了踢秦宓的腿:「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扯了扯被秦宓裹得嚴嚴實實的裘被,「我們溜院子去啊,咱都是玩得起的人,我敢脫,我就敢溜。」

    你倒是敢,咱宓爺不敢。

    秦宓被她折騰地氣息紊亂,重重喘息,也顧不得男女之防,緊緊摟著不安生的女子,束著她的腰:「你敢。」

    聞柒蹬錦被,雙手亂扯:「你看我敢不敢?」

    她敢,敢恃寵而驕,敢對秦宓有恃無恐,敢這般得了便宜再賣乖。

    這小妖精,真會要了他的命。秦宓放軟了語調:「你要爺怎樣?」嘶啞得幾乎暗沉的嗓音,無奈至極,他喚她,「聞柒,」歎息,苦笑,「爺怎生著了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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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節敗退,他也束手無策了,只想著以後絕不能由著她鬧花樣了,徒惹得玩火*。

    他退一步,聞柒攻一城:「宓爺,人家可沒有逼你喲,是你不讓我出去的,自然一茬換一茬公平交易不是?」公平交易?虧她厚臉皮,也不臉紅,得寸進尺才是她,還義正言辭的,「這次咱不玩真心話,咱玩大冒險。」

    這個女子花樣百出,儘是磨人的心思。

    秦宓蹙了眉,竟是有些心驚膽戰,輕聲哄著:「聞柒,別玩太大,對你,爺玩不起。」

    沉沉悶悶的語調,微微央求,他是怕了她了。

    聞柒卻忽然老實了,也不鬧騰,乖順地偎在秦宓懷裡,仰起頭,眸子閃爍了點點清徐:「我不玩,我是認真的。」她錚錚地看秦宓,眸子不曾流轉,似乎要將咫尺的容顏鐫刻在眸底一般,癡纏著,灼熱著,她說,字字沉緩,「受封大殿之日,你將大燕皇陵給炸了吧。」

    秦宓環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僵,失了神,燭火籠著懷裡人兒的模樣,她笑,輕揚肆意,甚至狂傲不羈,她說:「我聞柒的名字怎能入了大燕的皇譜。」她蹭著秦宓心口,軟軟得像隻貓兒,涼涼的手心拂在秦宓側臉,貼著唇,字字吐在他唇齒間,「我玩大燕,玩後宮,只是對你,我不玩的,聞柒二字總要寫在你北滄的皇陵裡,乾乾淨淨一清二白的兩個字。」

    她信誓旦旦,宣誓一般,薄唇間輕輕幾個字,便扎進了秦宓的心頭,不疼,像貓兒撓著掌心,酥麻微癢。

    從不將軟語掛在嘴邊的女子,她一腔柔情藏得不見一絲痕跡,一旦裸/露出來,會喧囂得要人命。

    秦宓捧著她的臉,狠狠地吻下去,舌尖橫衝直撞,啃噬輾轉,恨不能融進骨血……

    這夜,華乾殿的宮燈亮了整整一晚。

    次日,連日的*散了去,竟漏下了幾縷春光,暖洋洋的。用聞柒的話來講:這好天氣,不用來打家劫舍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真真是浪費了。

    終是不忍辜負了春光璀璨,燕宮確實熱鬧。

    「皇上。」

    金公公一頭冷汗,慌慌張張的,方才進殿,入鼻的便是撲面而來的血腥,龍榻旁,那半闔的痰盂,還有未乾的血跡,想必聖上方才又不得好受,這會兒,聖顏毫無血色,虛軟在榻上:「可有什麼動作了?」

    金公公拭汗,將那痰盂抱開,撫著炎帝坐起,道:「今兒個未時,振國大將軍請凌國公過府一敘。」

    炎帝無力半垂的鷹眸一沉:「所謂何事?」

    「姬國公府的探子來報,昨夜酉時,常湘殿的宮人連夜去了姬國公府,走時留下了常湘王殿下的龍紋玉珮。」

    皇上大驚,慌忙急問:「姬家哪個女兒?」

    「皇后的胞妹,秋冉縣主。」金公公思忖,沉吟。

    「老十三和姬家……」炎帝若有所思,垂著眼,神色凝重。

    「也是怪了,平素常湘王可是瞧都不願瞧姬家的幾位小姐,尤其是這位柔柔弱弱的秋冉縣主。這龍紋玉珮,送得蹊蹺得緊。」金公公思前想後,困惑難解,「凌國公府世代忠良,元妃娘娘一直不爭不奪,姬國公府與凌國公素來便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在這當口與姬家牽扯。」

    炎帝忽然抬眸,冷笑一聲:「世代忠良?」眸子驟然冷凝,全是逼人的凌厲,「這天底下,除卻朕與聞柒,便只有元妃知道太后死於非命,如何就叫九章王知道了此事?」冷冷一哼,「好個世代忠良!」

    那夜衍慶宮,終究是讓這生性多疑的帝王對凌國公府生了嫌隙,步步防患。百年世家,世代忠良,如何抵得過這般猜忌與謀劃。

    金公公驚愕,甚是不可置信:「皇上是說凌國公府有異心?」細細想來,神色沉凝,「那夜確實便只有元妃來過衍慶宮。」抬眼,慌張道,「姬國公府權勢滔天,只是皇后娘娘膝下無子,便是專權也不會奪權,若是常湘王與姬國公府結了姻親,那……」

    話,留了一分,皆心知肚明。

    炎帝不怒,反笑,眉宇盡覆陰鷙:「朕倒要看看,這姻親他敢不敢結。」眸光又冷一分,揚聲道,「擬旨。」

    擬旨?擬的何旨?自古帝王最不能容的,便是二字:奪嫡。

    金公公惶恐:「皇上是想?」

    炎帝忽而冷笑:「老十三也該納妃了。」

    金公公瞭然,怕是聖上已經容不得那凌國公府了,宮裡又要亂了。

    臣,若為患,那麼患,帝王眼裡便只有那二字了:削權。如是一來,眾叛親離,忠臣逆反,……大概聞柒該笑了。

    漫血的衍慶宮正是陰沉,外頭,陽光可是明媚了春光,御花園裡,花團錦簇的,可不是爭奇鬥艷的好時季。

    細聽,確實有美人嬌呼,一聲一聲比那花兒可是還要嬌羞。

    「殿下。」

    「殿下。」

    「殿下,等等秋冉。」

    這提裙一路小跑,嬌喘淺吟的可不就是姬家那最為柔柔弱弱的秋冉縣主,生得人比花俏,舉手抬足自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楚楚婉約。

    奈何,佳人如何楚楚惹人憐,某人卻不解風情,沉聲一字,言簡意賅:「滾。」

    這般跋扈驕橫目中無人的,可不就是常湘小霸王,向來,這位殿下對這姬家的女子便沒個好臉色,便是姬氏皇后,

    那也是冷眼相對。

    隨了一路的宮人,皆垂眸,聽著好戲。

    這秋冉縣主也是嬌貴慣了的,哪裡受得如此委屈,眼眸兒一轉,梨花帶雨的:「殿下。」

    那般幽怨,那般楚楚動人。

    燕湘荀正眼都不曾瞧過去,俊臉冷若冰霜:「你聽不懂人話嗎?」直接便吼,「本王讓你滾。」

    姬秋冉腳下一頓,纏著手絹搖搖欲墜,一副哀婉淒楚的模樣:「殿下既然如此待秋冉,何必奉上那龍紋玉珮。」

    此話,終是叫燕湘荀頓了足,轉身,面色沉冷,竟是慌促極了:「你說什麼?什麼玉珮?」

    姬秋冉泫然欲泣,盈盈眸光蒙了水霧,這般閨怨:「昨夜殿下差人送來了常湘王妃的信物,秋冉只問殿下一句,若對秋冉無意,為何要如此戲耍秋冉?」

    眾人一聽,便噓吁了,這事兒可鬧大了,瞧瞧常湘王那臉色……

    「那玉珮怎麼會送去姬國公府?怎麼會在你手裡?」他沉著臉,一把擒住姬秋冉的肩,滿眼血絲,眸光近乎紅得似血,理智全無地大喊,「你說,是誰給你的?是不是聞柒?是不是她?」

    姬秋冉眸光渙散,嘴裡喃著:「聞柒,聞柒……」眸子驟然一緊,她抬眼看這方寸大亂的男子,冷笑,「原來這玉珮竟是送給聞柒的,原來如此。」

    燕湘荀驟然鬆手,趔趄了幾步,一句話,亂了他心神,臉色煞白,怔怔出神:「好你個聞柒,你竟敢,竟敢——」他苦笑,沉了滿眼的光華,只剩暗淡的碎影,搖搖晃晃的。

    她啊,何等狠心呢,步步謀算,連同他滿腹的癡念也不放過。

    這般失魂落魄,不見往日風華,竟是為了一個女子,姬秋冉咬著唇角,一字一字刻意沉緩:「殿下莫要忘了,聞柒她是皇上的妃子。」

    燕湘荀冷冷一瞥:「你算什麼東西?本王的事情如何輪得到你來論足。」

    哪有半分淒楚柔情,那般燕湘荀只為了聞柒。姬秋冉咬破了唇角,一言不發,指尖刺破了掌心。

    忽而,宮人來傳:「殿下,聖上有請。」

    燕湘荀轉身便走,身後女子大喊:「燕湘荀!」便是眼神,他也不曾停留。

    聞柒,聞柒……好個媚亂人心的女子。

    手絹墜地,她忿恨的眼,火光四濺,一轉眸,一條小白蛇一個躍起,蛇信子一伸——

    「啊!」

    一聲驚叫,大抵破了嗓音,雙腿一軟便癱軟在地,她顫顫巍巍:「滾,連你個畜生也敢對本縣主無禮。」

    這小畜生,可不就是常湘殿的小白大人,小白叼著那落地的手絹,直接便甩到癱軟在地的姬秋冉臉上,吐著蛇信:「嘶嘶。」對這脂粉味儘是嫌棄,甩著尾巴,纏在姬秋冉腳邊,不大一會兒,那繁雜的裙衫便襤褸了。

    姬秋冉又怒又懼,趴在地上,僵著身子不敢亂動,只只是忿恨地揮舞著粉拳,潑婦一般撕扯喊叫:「本縣主要殺了你,殺了你!」轉身,對著驚魂未定的一干宮人怒斥,「還不快將這小畜生弄走!」

    宮人抖著手,正欲上前——

    「喲,何必跟一小畜生計較呢。」一道清幽好聽的嗓音,有些稚嫩,靈氣極了,一陣鈴兒般的輕笑傳來,女子打趣著說,「叫不知情的人瞧見了去,可要分不清誰是畜生了。」

    姬秋冉驟然轉眸,花容失色:「聞、聞柒。」

    那花團錦簇裡,手捻著著花兒輕轉的可不正是聞柒,大抵剛才瞧了一齣好戲,眼底濃濃笑意未散,俯身湊著那花兒嗅了嗅,笑開了懷,繞出一簇一簇的繽紛,一身素白的襦裙沾了些許水汽,甚至染了五顏六色的花粉,如此狼狽的裝束,竟叫她穿出一股子詭異的靈慧好看,那般年紀的女子,自是怏然動人。

    走近了,手裡還拈著一朵白色的花兒,她不經意般把玩著,眸子輕轉:「小白乖,一邊兒玩耍去,嚇壞了秋冉縣主,仔細你的皮。」

    那小白蛇竟哆嗦了幾下,扭著白潤的身子,躲到了花叢下,一雙滴溜溜的眸子瞧著聞柒,怯怯的。

    一干人等傻眼,這跋扈慣了的小白大人,見了聞家小姐怎生老鼠見了貓般乖順。

    聞柒伸出白嫩的小手,對著久不能回神的姬秋冉顧盼淺笑:「乖,起來,莫坐在地上,裙子都髒了,這般花容失色,實在有違縣主之尊。」

    姬秋冉一時怔忡,便握著聞柒的手,緩緩起身——

    「啊!」

    又是一聲尖叫,姬秋冉重重墜地,四仰八叉。

    聞柒眨眨眼,一臉無辜:「哎呀,手滑。」笑著俯身,拾起地上那手絹,緩緩擦著小手,動作漫不經心,未曾抬眸,道,「本宮還沒有受封呢,何必行此大禮。」扔了手絹起身,冷冷睥睨趴在地上的姬秋冉,抬抬手,「平身吧,莫折煞了本宮。」

    姬秋冉小臉又是一白,扯著嗓子嘶叫:「聞柒!」眸子猝火,似乎要溢出刀刃,扎人的凌厲,忿忿不平,「你是故意的!」

    聞柒聳聳肩,笑著:「你不瞎嘛,那怎麼就看不出來,燕湘荀瞧不上你呢。」

    「賤人,你——」

    聞柒不疾不徐地斷了姬秋冉到嘴的驚叫謾罵:「這般苦苦糾纏可不是淑女所謂,那日送來未央宮的《婦德》、《女戒》都讀完了嗎?該好好讀些書了,瞧瞧這模樣。」盈盈一笑,眸子微斂,掠過地

    上女子,「怕是明日燕宮便要傳出姬國公府六小姐遭常湘王拒絕,顏面掃地,當眾撒潑,不知道秋冉縣主的臉面還能剩多少,姬國公府還兜不兜得住?」

    「聞柒,你閉嘴,閉嘴!」金步搖晃蕩,妝容凌亂,平素裡溫婉動人的秋冉縣主此刻便同市井婦人,撒潑撕扯,「本縣主絕不放過你,你——」

    「吵死了。」聞柒掏了掏耳朵,一臉百無聊賴,「罷了,今兒個天氣好,本宮心情甚好,便給你指條明路吧。」不待姬秋冉吱聲,她俯身,湊近了眸光,一緊一凝,儘是暗紅,喧囂的蠱惑傾出,「乖,瞧著我的眼睛。」

    姬秋冉驟然安靜下來,愣愣地盯著聞柒的眸,眼神漸進空洞。

    「乖,本宮和你們主子有些體己話要說,都退下吧。」宮人機械般退了,聞柒輕笑出聲,眨眨眸子看著姬秋冉,濃濃蠱惑,「想不想當常湘王妃?」

    姬秋冉木訥地頷首。

    「那可要聽話哦。」白潤剔透的手指托起姬秋冉的下巴,聞柒掠起指尖拂著她的臉,有一下沒一下的,手指一頓,她望進女子眸中,字字纏繞耳邊,「回姬家,帶上那龍紋玉珮,去求皇上做主,去金鑾殿上訴一訴你一腔柔情,讓聖上看看秋冉縣主如何非君不嫁,讓武百官看看常湘王殿下如何予你情意綿綿,讓大燕臣民們看看什麼是天造地設天生一對。」

    姬秋冉喃喃重複,失了神,任人擺佈。

    聞柒打了個響指,起身,擺擺手:「乖,去吧。」姬秋冉愣愣走遠,聞柒招招手,那小白蛇乖順地蹭過去,耷拉著腦袋趴在聞柒掌心,她笑著揉了揉小白的肚子,「有好戲瞧了,你家主子的主場。」她歎氣,「哎,他該怨我狠心了。」又笑了笑,「這孩子,總不省心是不?真真是操碎了本宮的心啊,放心,本宮自然會護著本宮的好皇兒。」掩著嘴,樂呵呵地笑了。

    小白大人吐吐信子,舔著聞柒的手掌。

    素日來,炎帝纏綿病榻,今日於衍慶宮召見常湘王,不大片刻,消息便傳到了琉華宮。

    「娘娘,聖上召了殿下去衍慶宮面聖。」

    元妃臉色大變:「所謂何事?」

    宮人戰戰兢兢,掐著公鴨嗓,顫抖:「一旨賜婚,秋冉縣主為常湘王妃。」

    元妃驟然打翻了茶杯:「出事了。」她起身,極是慌亂,「快去凌國公府請老國公進宮。」

    「奴才這就去。」

    一聲冷笑,元妃拂了拂頭上的金步搖,輕念:「皇上,你終歸是棄了凌國公府。」那金步搖,曾是炎帝封賜四妃之首的聘禮,她緩緩取下,搖頭嗤笑,「聞柒,你好算計啊。」

    帝王之家,最容不得猜忌,眾叛親離,那個女子,才是贏家呢。

    已近午時,最是春日大盛時,衍慶宮陰翳沉冷,照不進一絲光亮,沉寂久時,忽而炎帝一聲怒斥:「放肆!」

    半躺龍榻,這大燕帝君,滿臉猙獰,怒極,案前,常湘王雙膝跪地,背脊挺得筆直,沉而不亂,道:「父皇息怒。」

    炎帝笑意冷沉,儘是威懾:「息怒?不尊皇命,不敬國君,老十三,你好大的膽子!」抿唇,僵冷至極,「朕問你,這賜婚,你承是不承?」

    燕湘荀伏地,高聲道:「兒臣恕難從命,請父皇收回成命。」

    「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兒子。」他連道三個好,字字陰鷙,眸子一凝,冷肅,「十三,你膽敢抗旨不尊?」

    絲毫不曾示弱,燕湘荀抬起眸,直視聖顏,嗓音鏗鏘有力:「姬秋冉,兒臣絕不會娶。」

    「大膽!」

    一聲怒喝,炎帝大手一揮,那明黃的聖旨便砸在了常湘王腳下,炎帝怒極反笑:「有恃無恐,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拿你如何?」

    「父皇一國之君,即便是摘了兒臣的腦袋,誰又能置喙。」燕湘荀不疾不徐,將聖旨拾起,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毫不猶豫,「請父皇收回成命。」

    「冥頑不靈!」炎帝冷冷一哼,「那朕就問你最後一次,這旨,你接還是不接?」

    接,這謀逆叛亂的罪名便坐實;不接,這抗旨不尊又該當何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總歸比不過大燕萬里河山,多年榮寵,一夕便能覆沒。

    燕湘荀如何不知,他的父皇,在等著他抗旨不尊,只是,這龍紋玉珮,除了那個女子,如何能予與他人,久久,沉聲,他道:「兒臣——」

    「皇上!」

    話不過半,金公公慌忙而近,伏於炎帝跟前:「皇上,金鑾殿出事了。」

    出事?倒是趕巧。炎帝靜默,而後,道:「說。」

    「秋冉郡主攜了常湘王爺的龍紋玉珮,由百官陪同著,姬將軍懇請面聖為秋冉郡主討個說法。」

    炎帝似笑,眸子冷冷睨著燕湘荀:「聖旨已下,朕一言九鼎,斷不可收回。」他冷然以對,問,「你可敢當著武百官抗旨不尊?」

    金鑾殿之上,百官之前,他若抗爭,這家事,便成國事,此一招,置他於不顧,大抵,深得龍心。

    燕湘荀不語,拾起那明黃聖旨,轉身便出了衍慶宮,赴金鑾殿。

    身後,炎帝大笑出聲:「擺架金鑾殿。」

    大燕常湘王,何來孤勇,何此不顧一切?

    這可就要問問聞柒了……

    華清宮裡,梨花

    樹下,一張軟榻,兩人相對而坐,中間擺了一把案桌,一壺茶,一碟塞外進貢的南疆菱,聞夢裡剝著,聞柒吃著,好不悠閒自在。

    林小賤從殿外匆匆而來,喚了聲:「主子。」

    聞柒趴著案幾,對著玉蝶,裡面全是剝好的菱角,塞了一個放進嘴裡,笑彎了眸子,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個字:「嗯。」

    那廂暗潮洶湧,這廝樂得自在,動動花花腸子,攪翻了燕宮的天,林小賤喟歎不已,道了六個字:「一切如您所料。」

    一招不差,全叫這位主給謀准了,真真是驚悚人啊,她倒好,不甚在意,甚是專注地等著聞夢裡剝好的菱角放入玉蝶,然後拈著往嘴裡送,笑彎了眼兒含糊不清地回了句:「哦,是嗎?」

    當然不意外,這不,都在她掌心轉著呢。

    聞夢裡輕笑:「少吃些,積食不好。」可是那剝菱角的動作可沒停。

    聞柒笑嘻嘻應著。

    嘿,還真是愜意啊,掀了朝堂,多少有點覺悟啊。林小賤搖頭,還是繼續一五一十:「姬國公與秋冉縣主攜著龍紋玉珮那麼鬧了一遭,武百官為證,常湘王當眾抗旨不尊,毫無緩和餘地,放言絕不娶姬家之人,炎帝大怒不顧凌國公百般求情,當著百官便治了常湘王忤逆犯上的罪,直接便削了常湘王在內史六部的權以示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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