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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文 / 顧南西

    「不是大事本宮剝了你的皮。」正巧,一肚子火,就差點一把。

    林小賤脖子一縮:「十七王爺,」再縮,「不,不見了。」

    擦,真趕巧啊。

    聞柒頭疼了,往榻上一趟,翹起二郎腿,思考:「是先找兒子呢?」猶豫,揉揉眉心,「還是先管男人?」

    誒,這問題與那個貫徹古今中外的未解之謎(娘與媳婦同時掉進水裡先救誰)何等相似啊。

    難為難為!

    聞柒晃著腿,糾結了一會子,一個鯉魚打挺,暴了一個字:「擦!」

    一邊兒,林小賤請示:「主子?」

    她很果斷:「先去質子府。」

    色令智昏有木有?見色忘義有木有?神馬?都是浮雲!看吧,這才是後媽的選擇。

    夕陽將下,燕都郊外,煙籠城府,乃北滄質子府。

    「噠——噠——噠——」

    馬車停於府前,轎簾掀開,緩緩露出男子容顏,淡了斜暉的華麗。

    這張臉,任何人看了,卻也神魂顛倒,乃秦宓,絕世絕代。

    倚在門前的女子微微愣神過後,近了馬車幾步,笑了笑:「來了。」

    他一言不發,下了馬車,一眼都未曾停留。

    女子笑意不減,倒絲毫看不出強顏歡笑之色,隨著秦宓的步調:「我以為你不會想見我。」

    她想說,她等了久時。

    「嗯。」隔著三四米,秦宓眸子也不抬,只給了一個冷冰冰的字符。

    這人,毫不留情面。

    若真要算起情面,她是南詔的公主,是北滄的皇后,是他北滄秦王的救命恩人。這些,在秦宓看來,怕是一不值。

    興許是習慣了秦宓的冷言冷語,女子好似無謂:「所以我來找你了。」

    腳步停了,秦宓抬眼,冷若冰霜:「是你自己回去,還是讓爺動手。」

    原來,他是來逐客的,他喜歡一勞永逸,喜歡不留餘地。

    女子不怒,反笑:「你在怕什麼?」她抱著手,仰頭看秦宓,精緻同鐫刻般的容顏噙著毫無破綻的笑,誠然,她很美,是那種動人心魄的美,聖潔,卻一分妖異。

    只是,秦宓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他道:「麻煩。」

    麻煩?連眼神都吝嗇的人,哪有多餘的心緒。秦宓顧忌的,怕不是他自己吧。

    眸色很深,似乎有淡淡的紫,她迎著秦宓淡漠的眼:「怕我對聞柒怎麼樣?」

    聞柒……

    兩個字,那冷冰冰的容顏,染了怒色。果然,那個女子是秦宓的逆鱗。

    「東陵,不要惹爺的女人不高興,爺會殺人的。」緩緩抬眸,冷漠的眼,似乎冷峻了整張側臉,秦宓說,「你從來都不是例外。」

    救命之恩於秦宓,什麼都不是,他向來隨心所欲。

    東陵……

    秦宓不喜歡喚人名字,因為他記不住,一旦出口,那是警告。

    「你便那般喜歡那個女子?」她斂了唇角,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沒有遮掩,秦宓點頭:「嗯。」眸光越發靜默,森冷得讓人難以直視,他告誡,「所以乖乖聽爺的話,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她見了你會不高興。」

    她見了你會不高興……

    太隨口隨行的話,都不夠冠冕堂皇,那個女子,秦宓看得太重太重。

    東陵芷垂著手,長長的袖擺曳地,繡了淺紅的籐蔓,她微微抬起下巴,說不盡的華麗淡:「本宮貴為一國之母,僅以北滄之尊賀大燕之喜,這滿月宴本宮又怎能缺席。」她抬手,並未觸及到他白袍,指尖若隱若動,「你說呢?」

    這個理由,倒是夠冠冕堂皇了。

    眉頭蹙起,秦宓不喜,唇緊抿著:「爺不喜歡不聽話的人,還有,」微微側身,遠了她指尖,神色極是陰翳,「爺討厭你這一身的蟲子。」

    隨著話,秦宓抬手,風刃穿過她的指尖,她重重一跌,撞在門上,手臂打下,掌心黑霧纏繞。

    東陵芷笑:「那只蠱我養了好長時間呢。」

    可惜了,千里追蹤,她的巫蠱卻總近不了秦宓的身。

    秦宓眼皮都不抬,往裡走,留了三個字:「你出去。」

    東陵芷一步也不動,搖頭苦笑。

    「爺。」齊三進屋,神色少有的凝重,「宮裡出事了。」

    秦宓驟然回身:「說。」淡漠的眸底,緩緩浮起零碎。

    「十七王爺,不見了。」

    神色已亂,秦宓不言。

    怕是又是那人惹了亂子吧,東陵芷扯扯唇,輕聲喃著:「聞柒……」尾音還未落,喉嚨一緊,脖間,是秦宓冰涼的指,緊緊鎖住。

    「是你?」秦宓沉眸,手下重了一分力道。

    取她性命,對秦宓,不過彈指,再重一分,必然是斃命,秦宓,他絕不會手軟的。

    看,多狠的男子,他愛,毫無保留,他不愛,也毫無保留。

    喉間哽塞,火辣辣得灼人,她咬緊了牙,搖頭:「不是。」字字艱澀。

    誠然,她不敢撒謊。

    脖間的手指,緩緩鬆開,眸子,依舊冰寒,秦宓轉身:「爺要洗手。」抬手,用袖子擦拭那分明不染纖塵的指尖,一遍,又一遍。

    還是沒有看她一眼……

    東陵芷捂著喉嚨大口大口地喘氣,眼睛,一點一點紅了。秦宓,若論無情,世間以他為最。她轉身,出了屋中,走遠。

    屋外,月華才初上,很淡的杏黃色,東陵芷一身染了緋色的素衣,脖頸間,一道一道紅痕,眨眼極了。

    「倒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似乎調侃,女子的聲音裡滿滿笑意。

    東陵芷腳下頓在門口,抬頭,屋外不遠處,白衣的女子靠著壯碩的樹幹,手中,擒了一隻柳條,她正用柳條纏繞著衣擺戲耍,沒有看東陵芷,垂著眉眼,搖頭,又道:「可惜了,是個倒貼貨。」

    東陵芷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變了顏色。

    口出狂言,這女子好大的膽子。東陵芷笑裡藏著深意:「聞柒?」這大燕,如此恣狂的女子,她找不出第二個。

    面不改色,笑裡藏刀,嗯,這女人,是個硬茬啊。聞柒抬了抬眼,水波溫柔:「嗯,是我,既然認識,你應該知道吧。」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屋裡,說,「裡面那個長得比你美、皮膚比你白、身段比你誘人的男人,是我的。」

    若是別人,這番言論,秦宓定要剝皮抽筋了。

    東陵芷淺笑出聲:「所以?」

    喲,膽兒很大!

    聞柒扯嘴一笑,露出幾顆白森森的牙:「惦記有婦之夫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她甩了甩手裡的柳枝,纏繞在腕上,「你小心些,不要出門了,時刻記著,防火防電防聞柒。」

    赤條條的威脅,她說得光明正大,她還真是無所不敢。

    眸子撩起,融了初月的冷厲,東陵芷嗤了一聲:「野心真大呢,比傳聞的還要肆意妄為。」

    聞柒聳聳肩,一臉無謂:「沒辦法,我家男人慣的,越慣越混蛋。」

    這話,幾分得意,幾分示威。她還真是怎麼痛快,怎麼耍。

    便是如東陵芷這般處變不驚的女子,也難免臉色變了又變,嘴角弧度牽強,笑得僵硬,走近,抬手也折了一隻柳條:「混蛋一詞倒是沒有言過其實。」

    似乎漫不經心,東陵芷手中的柳條,由著風,曳動。

    聞柒接話,打了個響指:「當然。」

    話罷,一腳蹬出,反手一轉,那腕上的柳枝纏上了東陵芷的手,她狠狠一扯,東陵芷折下的那柳枝落地,瞬間,一片黑霧繚繞過草地,一眼過後,便只剩枯槁。

    呵,最毒婦人心啊。

    東陵芷被狠狠甩出,霎時臉色大變。

    聞柒扔了手中殘碎的葉子,拍拍手:「所以和我這種混蛋玩下三濫,真的很愚蠢。」

    她的蠱,無色無味,悄無聲息,竟不想一眼被識破,好個心思縝密的女子。

    東陵芷看了看一地枯槁:「你比我想的難應付多了。」

    聞柒下巴高高抬起:「所以賜你一個。」她扯嘴一笑,一雙笑眼,貓兒似的眨動,手指一抬,直指東陵芷,一個字緩慢清晰,道,「滾。」

    東陵芷一張精緻的臉,淡淡泛青。

    「小樣!」

    聞柒抹了一把鼻子,大搖大擺地進了屋,留身後女子在原地咬牙嗤笑,隱隱傳來一聲:「小宓宓。」

    如此稱呼,他怎能縱容。

    「聞柒,過來。」

    是秦宓的聲音,輕柔,竟如江南的吳儂,溫柔極了。

    一聲冷笑溢出唇邊,東陵芷轉身,月下身影狼狽。

    屋裡,燭光微暖,比月色溫潤。

    「給爺洗手。」

    地上,擺放了三盆水,秦宓半蹲著,浸在水中的手指,骨節分明,瑩白裡還微微泛紅,想來洗了不少次數。

    聞柒抱著手,站在水盆前:「喲,膽子肥了,都開始支使小爺了。」

    一口一個小爺,聞爺這是心情不爽呢。

    秦宓抬手,卻蹙著眉:「髒。」似乎抱怨,還像委屈。

    似乎,好像,宓爺是不情願的。

    聞柒大人有大量,身子一撲,直接就趴在秦宓背上,拉著他的手指,撩著水拂了拂:「碰她哪裡了?」唇,落在秦宓耳邊。

    「脖子。」秦宓抬了抬頭,用脖子去蹭聞柒的唇,時而,笑了。

    脖子啊……難怪東陵芷脖子上有紅痕呢,她若有所思過後,道上一句:「我說怎麼那麼想掐死她來著。」

    秦宓淺笑:「她若在大燕出事,你會很麻煩,所以爺才沒有動她。」湊上去,噙著聞柒的耳垂親了親,輕聲哄著,「不醋了,爺不喜歡她,一點都不。」

    瞧瞧,她家爺多乖,不過……白眼一橫:「誰醋了?我可沒有

    那個閒工夫,我還要找兒子呢。」從秦宓背上趴下來,她嚎了一嗓子,「齊三,去把燕都的奶娘都給我抓來。」

    齊三不說話,照做,倒是程大困惑:「主子是要?」

    聞柒笑了,程大瞬間覺得毛骨悚然眼皮直跳。

    「這身段……」聞爺摩挲著下巴,一雙貓眼盯著程大上上下下地瞅,瞅玩吞了吞口水,連連點頭,「嘖嘖,有料啊。」

    這眼神,賊,很賊。

    程大哆嗦,小眼神一轉:「爺。」爺,救命啊……

    宓爺斂眸,繼續洗手,第七遍了。

    程大乾笑:「呵呵。」後退,再後退。

    聞柒一把抓過兩個蘋果,一把拽住程大的衣領,很是豪爽:「賞你的,來,揣著。」

    二話不說,聞柒將蘋果塞進了程大胸口,程大很想哭。

    這,大概便是燕都最後一個奶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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