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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文 / 顧南西

    「賞你的,來,揣著。」

    二話不說,聞柒將蘋果塞進了程大胸口,程大很想哭。這,大概便是燕都最後一個奶娘了。

    這日夜,十七王爺於宮中無故失蹤,胤榮皇貴妃下令嚴閉城門,第一將軍燕無吝領兵兩萬,徹查燕都,直至申時,燕都臣民不得寧息,人心惶恐。

    據說,寧可錯抓,不可放過;據說,御林軍抓了所有嗷嗷待哺的小兒;據說,為保孩童口腹,燕都所有奶娘無一放過。總之,這夜,婦孺垂淚。

    一處茶肆客棧,不若往日喧囂,稀稀朗朗地坐了幾個茶客,皆神色戰兢。

    一樓拐角里,柴木堆積,緊閉的門窗上,塵土厚重,似乎久不經人煙。忽而,有人影跌跌撞撞而過。

    隨即,廚房裡,走出一夥計,手持一把刀,對著那忽然闖入之人揮舞手裡的刀,喝著:「走開走開!」

    「大爺,給口飯吃吧。」男人衣衫襤褸,抱著殘破的碗,低聲乞討,「爺,您大發慈悲,賞小的一個子吧。」

    夥計不耐:「滾開!」一腳踢開行乞的男人,大罵。「大爺,小的幾天沒吃飯了。」

    「找死嗎?還不快滾。」

    「給點剩飯剩菜吧,您發發慈悲,賞點吧。」

    「去死——」

    「什麼人?」是女子的聲音,從柴房傳出,所有咒罵戛然而止。

    嘎吱一聲,門開了一條縫,女子匆匆一眼,道,「帶下去。」

    門,隨即合上。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麼人?」聞柒啜了一口茶水,眉頭一皺,「難喝。」

    這茶肆裡,怕是也只有這廝還有心思品茶。

    秦宓接過她的茶:「南詔女帝ど女,嬈敏。」視線,順著二樓的紙窗,落在那柴房。

    南詔女帝,僅得兩位帝姬,嬈姜公主聯姻北滄,尊一國之後,倒是這位嬈敏公主,傳聞甚少。

    「又一個巫女。」聞柒問,「身手好不好?」

    秦宓言簡意賅:「善巫蠱。」

    聞柒覺著南詔是個神奇的國度,女尊男卑便也罷了,成日與巫蠱為伍,這就實在鬧心了。

    「爺,我有種預感,這對妖女不是衝著我的來的,而是,」她對著秦宓眨眨眼,「衝著你來的。」

    「嗯?」秦宓細細看她,眸染疑惑。

    聞柒笑得神秘兮兮:「乖,我兒子餓了。」

    她抬眸,看向門口,遠看,是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近看,是個虎背熊腰的女人,粗看,是個波濤洶湧的『女人』,細看,是個胸前有料的『女人』。

    ——乃程大也,大燕唯一一個奶娘。

    嗯,十七王爺該餓了。

    緊閉的柴房,細聽,有隱隱傳出聲音,似孩童在啼哭。

    「不許哭了。」

    女子極其不耐煩,抱著孩兒的動作僵硬,似乎重了些,那小兒哭得更厲害了。

    「再哭,我——」女子揚起手,惡狠狠地說,「我揍你。」

    這女子,面容精緻,膚色稍稍黝黑,一雙眸子卻極其亮,透著淡淡的淺綠,黑紗半覆在臉上,穿著綠色的小褂,短短的紅裙子,衣擺下垂掛著一排排各色的鈴鐺。

    如此異域風情,唯南詔女子特有,此女子,正是南詔女帝的ど女東陵鳶,封號嬈敏。

    「我說,不准再哭了,聽到沒有。」

    東陵鳶這一吼,小十七哭得更撕心裂肺了,惹得東陵鳶近乎抓狂,素來萬人之上為所欲為的南詔公主,何時這般『伺候』過別人。

    這時,門口,男子輕喊了一句『主子』。

    屋裡,問道:「人找來了嗎?」

    「找來了。」

    東陵鳶放下手中孩兒:「讓她進來。」

    門開,一個妝容化得難辨本來面目的女人被推搡著進去,胸前一波一波晃動著。隨即,門被鎖上,兩個男人各自拖著一捆柴木在門口收拾,皆是夥計裝扮。

    裡頭,被推進去的女人還沒站穩腳,就有女子催促:「你,快給他喂。」

    女人不知是不是害怕,肩膀抖了抖,挺著胸前波濤遲疑著上前……

    一盞茶過後,那門口拾掇柴木的夥計才散去,門,開了。

    二樓間裡,一壺茶已經見了底,葉九道:「主子,樓下有動靜了。」

    聞柒放下杯子,眸子盯著紙窗溜了一圈:「這速度……」她思忖,點頭,「有貓膩啊。」

    「嗯。」秦宓抱著聞柒的腰,專注地……摟摟抱抱親親,其餘,都雲淡風輕。

    聞柒躲不開,不願動,眼珠子一轉,落在茶肆的大門處,頓時眸光亮了:「誒!」

    一聲吆喝,那門口坐著的乞丐險些翻了破碗中的剩飯,抬頭四處看著,抱著碗戰戰兢兢,似乎隨時準備落跑。

    「兄台。」

    那乞丐張望過去,只見二樓的橫欄上,靠了一個女孩兒,正

    笑盈盈地:「就是你。」她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你過來。」

    那乞丐看了又看四周,撲通就跪下了:「大、大爺饒命。」

    聞柒汗顏,她長得這麼嚇人?頗為心塞,她一手撐著橫欄上,一個翻身,直接跳了下去。

    頓時,一樓寂靜,片刻,三兩茶客鳥獸散了。那乞丐嚇得臉都白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聞柒瞥了一眼拐角,一腳搭在了茶桌上,裙擺一撩:「別怕。」那乞丐怕得不敢做聲,瑟瑟發抖,她笑了笑,「乖乖聽話,爺有賞。」

    聞柒一腳踢翻了凳子,門被堵死,使了個眼色,那行乞的男人便被葉九拉上了樓。

    片刻,齊三一行人簇擁著白衣男子走下來,男子容貌極美,正是秦宓的模樣。

    聞柒立馬眉開眼笑:「爺,過來這裡坐。」

    男子落座,立馬垂首,身側,齊三與程大左右而立。

    「主子,程大出來了。」葉九道。

    聞柒抬眸,拐角處,程大作女兒裝扮,大紅色的襦裙,脂粉厚重得已瞧不出神色,懷裡,抱了裹著明黃布帛的小兒,咿咿呀呀還在哭著。

    這便得手了?

    聞柒瞧了一眼柴房,依舊緊閉,毫無異動。

    「回來了。」她突然大喊一聲,「呀!」作驚愕狀,「你被襲胸了。」眸子盯著程大胸前。

    兩個碩大的蘋果,不翼而飛了。

    怪哉怪哉!

    走近,程大半跪,道:「屬下辦事不利。」

    確實啊,辦事不利呢。聞柒伸手:「把十七抱過來給我。」

    程大起身,雙手高舉,遞出布帛中的孩兒,聞柒正欲接過——

    手一鬆,孩子拋出,只聞一聲啼哭,程大突然手掌一個翻轉,對著靜坐案桌的絕美男子。

    聞柒頓時眸子一瞪,身子僵了一下,只猶豫片刻,縱身一躍,接住了孩子,幾乎同時,程大那一掌,打在了男子腹下,他一口血吐出,染紅了嘴角,絕美的容顏,已是慘色。

    「爺!」

    「爺!」

    齊三與梁六一左一右,分別架住了他。

    「秦宓!」聞柒嚎了一嗓子,眼一紅,「娘的,真是坑啊!」隨手,將十七扔給了葉九,「你們都退下。」說完,一腳踢起了桌子。

    程大出拳,光噹一聲,盡碎,一雙眼,陰鷙空洞,毫無聚點。

    這傢伙,瘋了。

    聞柒躲開四濺的茶水,吼了一句:「程大,你丫的真抽風了?」

    又一掌,對著聞柒的要害便打來。

    娘的,中什麼邪了。聞柒一腳踢起了凳子:「欠抽了吧!」接住凳子,對著程大就砸。

    動作快,准,狠,直接便落在程大背上,他眸子一凝,一片陰沉,轉身拔了腰間的匕首,猛地一扎,刀尖對著聞柒心口。

    這一刀下去……

    操蛋!她要再留一手,那是找死

    轉瞬,聞柒一個閃身,劈叉而下,繞過那刀尖,出手,擒住程大的手,狠狠一扭,只聞嘎吱一聲,聞柒縱身一躍,便站在了桌子上,一個反扣,程大趴在了桌上,匕首落地,他猛地掙扎,抬腳就踢。

    聞柒立刻脫手,跳下桌子:「誒,程奶娘,睜開眼看看。」話落,她抬起凳子架住程大,眸子一凝,一抹妖嬈的紅,她輕聲道,「乖,蹲下,舉起手來。」

    一眼攝魂……

    程大眼下的陰鷙緩緩褪去,手,鬆開。

    這時,笛聲響起,尖銳、急促,擾人心亂。時下,程大忽然瞳孔一縮,猛地掙脫,一拳便擊碎了凳子,起身,殺氣湧現。

    這笛聲,能蠱人心智。

    「真吵!」聞柒一個反擒,扣住程大的手,喊了一聲,「讓那女人閉嘴。」

    話落片刻,二樓間的紙窗驟然破裂,似是風刃,直接襲向門窗緊閉的柴房。

    咚!

    笛子落地,一抹血色暈染在笛子裡,緩緩淌出。此時聲音戛然而止,程大雙目一翻,栽倒在地,暈死。

    聞柒抬眼,看著二樓間,唇邊綻開一抹笑顏:「真準。」

    「嘎吱!」

    一聲響,柴房的門突然大開,不見人影,只見一團濃濃黑霧瀰散,越發濃厚,像夜裡游曳的冥火,速度極快。

    什麼妖孽?

    聞柒瞠目結舌,呆愣間,手腕一緊,一隻手纏上了腰間,耳邊,是秦宓的聲音:「屏息。」

    她嘴巴一閉,。連同眼睛也一閉,一把抱住秦宓的脖子,窩在他懷裡。

    齊三等人立即摀住口鼻,拔劍捅破門窗,劍破酒壺,酒水淌了一地,片刻,便染成了一灘灘黑水,這濃霧才緩緩散開。

    「爺,要不要去追?」

    柴房門窗大破,裡頭已不見了人影,只留地上一支染血的笛子。

    秦宓道:「不用。」

    不用?聞柒眉頭一皺,有點

    不爽,抬頭,更不爽了,對著秦宓的俊臉就嚎:「誰准你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外衫盡褪,裡衣哪裡遮得住光景,秦宓脖頸下,鎖骨若隱若現,單薄的衣下,肌理分明,極其魅惑。

    他輕笑,細細看聞柒:「我怕你傷著。」

    美色當前,聞柒晃了一下眼,只是一下,立刻一把抱住秦宓,緊得幾乎密不透風,袖子繞過秦宓的脖子,嚴嚴實實地裹緊了,這才甩頭,對著一干人,急眼:「誒誒誒,眼珠子都給我放好了,往哪看呢!」

    眾人看天,看地,收拾亂攤子,眼珠子放得很自覺。

    要問爺的外衫哪去了?看地上!

    那將暈不暈的男子,一身白衣,乍一看,是秦宓的模樣,那張臉極美,儼然這易容之術高超,只是,沒了滿身風華,空一副面皮。

    這秦宓模樣的男子,正是那行乞之人,因著受了程大那一掌,只剩了半條命。

    「主子,他怎麼辦?」

    半條命的男人頓時爬起來,磕頭求饒:「饒、饒命,別殺我,別殺我……」說著,嘴裡一口黑血吐出,癱倒在地。

    聞柒看著地上那一灘烏黑的血:「什麼玩意?」

    秦宓道:「蠱。」

    「要命?」

    搖搖頭,秦宓眸子寒了幾分:「是情蠱。」

    情蠱……

    聞柒腦中閃過四個大字:魚水之歡。

    聞柒睨了秦宓一眼,似笑非笑:「果然,是衝著你來的。」看著地上那易容的男人,聞柒眸子一橫,「娘的,老娘還沒睡上,居然讓別人惦記上了。」

    要不是這替身,豈不……

    聞柒想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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