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2 霽月天 文 / 木離力

    可欣做了一個奇幻的夢，一隻美麗的青鸞大鳥飢餓地倒在面前，飢餓將死，豐盈的羽毛枯萎凋落。

    這麼美麗的鳥，怎麼能讓它如此飢餓老死？

    情急之下，可欣的手上變出一粒粒綠豆大的碧黃鳥食，她連忙心疼地攤開手上的食物喂到它嘴邊。垂死的青鸞睜開眼，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支撐著自己吃下鳥食，騰地一下打個滾便抖擻地站了起來，抖落光禿的老毛，長出一身豐盈青麗的新羽。可欣驚喜得仰視著這只足有兩米多高，七八米長的青鸞，「你是神鳥？」

    青鸞跺著優美的步子，突然撲到她身上，寬大的羽翼將小小的可欣埋在懷裡，可欣嚇得驚慌大叫，「幹什麼？」

    青鸞尖尖的喙輕輕吻了吻她的身體，好像十分喜愛她，可欣在它懷裡被它施法術變成一隻和它一樣大的母青鸞……

    可欣猛地睜開眼，這個美很夢，但最後被青鸞一吻變成它的同類，有些賅人。好在只是一個夢，可欣做慣了人類，雖然嚮往象鳥一樣展翅高飛，可是還沒有準備好變成一隻神話中的青鸞。

    不過這一覺睡得夠長。她不知道這一睡就是三天。

    「現在我應該回去了吧？」可欣覺得這次睡得足夠，睜開眼時很清醒。

    可是屋裡的佈置還是童年時的樣子，粉色的窗簾上繡著一個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不可能啊！」可欣感覺從來沒睡過這麼久，睡眠中她一直在個黑暗的世界裡，不能喊，不能動，最後遇到那只神鳥……

    嘟噥著坐起來，發覺依然是短腿短手，穿著一條鑲有蕾絲花邊的淺白色精緻睡裙。

    屋裡的溫度很合適，沒有開空調。

    跳起來唰地一下拉開窗簾，屋外的陽光十分刺目。

    她的生日六月十六日，正是夏天。

    屋外的景像是麗景山莊。麗景山莊是天虹市最早開發的私人獨立別墅，座落於普華山半山上，一共有一百戶人家，每家佔地都在三畝以上。

    不可能！可欣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坐在寬寬的窗台上，這邊可以看到大門邊的停車庫，裡面的車子都出去了。很少有這樣的事，媽媽會把她獨自留在屋裡。

    儘管外面藍天碧雲，四周的參天樹蔭隨風搖擺，不時有飛鳥在空中歡快追逐，可欣還是認為在做夢，好在金蓮母女不在眼前，心裡明淨舒服許多。

    馮媽呢？馮媽是她家的保姆，一直幫著媽媽照顧她的起居。想到馮媽，心裡一動，眼睛四下看看，沒看到她的身影，有種感覺，她在東面的葡萄架下幹活。可欣覺得奇怪，怎麼會感覺到馮媽媽在那裡幹活呢？莫非是自己的錯覺。

    王媽在廚房裡做湯。又一個奇怪的感知跳進心裡。

    這絕不是猜測，是一種奇怪的感知。

    可欣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在夢裡太神經質。

    突然可欣又感覺到半山下有車子開上來，可欣心中一動，是媽媽和爸爸回來了？不對！感覺只有一輛車子開上來，是專門負責購物的劉叔叔？

    嗯，那輛車後面好像又有車子跟上來了，那輛車好像不太好……而且有點笨重……

    怎麼會呢？在這別墅區裡跑的車，沒有不好的車子。就是可欣家專門用來採購的車都是三十多萬的客貨兩用的越野三菱。

    嘟嘟……

    隨著喇叭聲，電子大門打開，劉叔叔開著車子進來，就在電子大門緩緩合上時，一輛黃色的工程車從外面快速飆過。

    山上有車壞了？所以有工程車在山道上出現，去拖車或者修車。

    怎麼會有那麼準確的感覺？

    可欣詫異極了，驚愕下一隻手捂著嘴。手指間一道耀眼的光亮扎得人眼疼，可欣放下手，發現手上戴著的月光寶石戒指的石頭裡面有一縷白光閃過。可欣揉揉眼，這戒指是她在兩歲生日時，媽媽送給她的禮物。

    不知道為什麼，媽媽除了可欣，別的什麼事都不管，就愛旅遊和探險。這個戒指正是那年媽媽第一次帶她去密度原始森林，在一道深崖下偶得的一小粒奇異的石頭鑲成的戒指。

    媽媽說它像傳說中的月光寶石，只是圖書館都沒有詳細關於它的記載，看上去雖不如鑽石眩目耀眼，但若真是月光寶石，便是稀罕之物。

    可欣從小就跟著媽媽到處旅遊，到處玩。她屋裡堆滿了各式稀奇的玩意和東西。

    可欣最愛這個戒指，不僅僅是第一次跟著媽媽去原媽森林的所得，也因為它的色澤幽光寧靜，毫不張揚，月白的顏色，明雅靜麗，承載著美麗的傳說，活在她的心靈深處。

    這戒指跟著她二十年，可是從沒見過石頭裡有光魂閃爍。

    「器魂」二個閃躍進腦裡。每個物體都有靈魂和知覺，只是有的一直沉睡，所以靈性不顯。

    一件沉睡的物品突然醒了，這是多麼奇妙的事？

    可欣突然喜歡上了這個夢境，像仙遊一樣，看到了月光寶戒的舒醒，不由笑著吻了吻它。悠地一下，她眼前黑了一瞬，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進一個古怪的世界裡。

    我真是做夢。可欣捂著嘴咯咯大笑，既是夢遊，就當一場快樂的旅行吧。可欣放鬆下來，打量著這個新鮮的世界。

    普華山的風景是全國最美的環境之一。而這裡比普華山還要美上多少倍不止。

    頭頂上白光朗朗，薄雲如紗擦身而過，仙風微和，瑤花琪草，雲階月地，彤崖怪石，真是一派仙境風光。

    丹崖前左右兩邊各有一片壟好的土地，各有二十四個種植位，像整齊的二十四個格子，奇怪的是左邊的土地有四個種植位褐中泛金，右邊有四個種植位黑中泛碧，別的似被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左邊的土邊有一條潺潺溪流從丹崖頂上傾流而下，盡頭處形成一個漂亮的湖泊，旁邊有一間竹屋，四周碧竹豐美，屋簷壁窗間間或長著一叢翠綠的大竹葉，看著這竹屋就像長在竹林間的一般。

    與其相對的右邊盡頭，卻是一間木亭般的屋子，四壁洞開，遠遠可見中央有只幽黑的大鼎，旁邊還有寬大的黑台，那是什麼？

    可欣不解地眨眨眼，視線轉回面前的丹崖怪石，丹崖洞開，怪石上鐫刻「霽月天」，旁邊蹲著一隻蔚藍鸞展翅的玉雕塑，有半米多高，一米多長，它的形狀遠看象只漂亮的青藍色元寶。

    可欣嚇了一跳，這玉鸞跟她夢見的青鸞一樣，羽毛尾部帶著青白相間的漂亮花紋，只是沒有夢中的青鸞那麼高大。

    這青玉鸞倒是應了她的夢境。它全身散發的幽謐玉光十分美麗，這在世間的藏家看來，應是絕世珍寶。

    媽媽除了愛旅行，還愛收藏，所以她對收藏有一些瞭解。

    想到那個夢，此時又進入另一個夢，可欣好奇地伸出手在玉鸞頭上摸了摸，還好它不會動，不用擔心它會把自己變成它的同類，想到先前那個夢，臉上一紅，感覺那只神鳥因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對她生了愛意，因此把它變成了同類。

    明明那是一個夢，可欣心裡莫名其妙地變得熱烘烘的，不只臉上發熱，心跳也撲通撲通，像中了丘比特的箭一樣，青鸞的懷抱愛意濃濃，很舒服，很安全，讓她有一絲懷念。活了二十二年，不泛喜歡可欣的男生，可是媽媽一直把她管得緊，甚至將她的交際範圍局限在幾個要好的女同學之內，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可欣卻是沒機會談戀愛的。所以一隻鸞鳥的愛都令她怦怦心跳。

    全身一熱，可欣覺得自己有些無恥，連忙抽手回來，就在這時，玉鸞接受了她手間流出的熱流，沉睡的靈魂猛然醒來，雙目一動，可欣跌在地上，天哪，這鳥是活的，嚇得她翻爬起來逃跑。

    我可不要變成鳥，雖然是神鳥。我還要出去阻止媽媽帶我再去密度森林探險，那幕飛機失事的故事絕不能發生。

    青鸞復活，輕輕舒展全身的羽毛，步子優美地在洞前徘徊，發出「鏘鏘」的金石鳴聲，根本就無視可欣的存在。

    可欣逃到了木亭旁邊，正好抬頭看見向著崖洞方向的亭眉錐刻著「神器閣」，亭子四周似乎長滿了神木。

    這也能叫閣？可欣得瑟幾下，分明就是一間亭子而已。走進亭裡，看著那一米多高的黑爐鼎，和旁邊的大黑台，台上放著些奇怪的黑鍾……

    這是一間煉器室？

    可欣不知該喜還是該憂。煉器室在古代是神秘之地，可以鑄煉寶器利劍，在現代就是鐵匠玩的地方，女孩子玩鐵匠的活，不好玩。

    這個夢也太奇怪了吧。怎麼夢見這麼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還是快點回去，阻止媽媽去密度森林冒險吧。可欣眉頭微蹙，突然那青鸞終於轉頭看著它，目光深幽莫測，上下打量著這個四歲的小女娃，眼神浮現一抹疑慮。

    好像馮媽上樓來了。可欣心中一動，又是奇怪的感知。怕那青鸞撲上來把她變成鳥兒，連忙尋找來時的路，穿過瑤花琪草，到了小徑的入口，心隨意動，眼前一黑，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呼……

    可欣吐口大氣，想著那青鸞，心裡亂烘烘的，又喜歡又害怕。只這一瞬便從霽月天回到屋裡的窗台前，定下心神，環視四周，屋門緊閉，果然有熟悉的腳步聲輕輕到了門外，把手輕轉，馮媽媽樸實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小姐。你醒了？」

    還是在夢裡，可欣心中苦笑一下，對馮媽媽淺淺一笑，卻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