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夜色中的百合花 文 / 浮生六夢
慕容瑄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上前拉住慕容衡的手,「六弟,男女授受不樣,你不能這樣…」
慕容衡看了他一眼,扁著嘴,皺著鼻子道:「二哥剛才也抱那個姐姐了…」
慕容瑄的臉越發沉得如墨色一般。
「哥哥與她是訂過親的,當然可以!」
慕容衡立刻指著夏沫大聲尖叫,「沈青,我也要和她訂親!」
一旁的夏向魁一臉驚恐,這個夏霜白,到底是走了什麼桃花運?如今連六皇子都要娶她,他那想要的東西,可該如何到手?!
沈青的眉心擰成一個川字,上前拉住揪著夏沫衣裳不肯放手的主子,柔聲安撫,「殿下,訂親這種事,得人家姑娘同意才行,不是您說了就算的。」
面對這位主子,他實在是無力了,哪有只見人一面就訂親的?
慕容衡立刻板起了臉,朝著沈青的小腿骨踢過去一腳,「我不管!我就要和她訂親!」
說罷,當真就躺在地上打起滾兒來,大有不訂下來就不罷休的意味。
慕容瑄只覺得頭疼,慕容衡雖然又傻又呆,卻一直深得父親的喜愛,雖然他一直住在相國寺,可是一年三百六十天,父親有三百五十天都在念叨著他,幾乎是每天一封信,朝中大臣紛紛請立自己為太子,可父親從來沒松過口,一提到六皇子的時候,更是大加讚歎。
如今,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就像個潑皮無賴一般在地上打滾,他的心頭突然升起一股快感,慕容衡,像你這種蠢貨,也配和我爭麼?!
沈青著實頭疼,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在地上滾,也顧不得他會不會怪罪自己,立刻上前把他又一次扶起來,「殿下,您背後的傷還疼麼?」
智商到底還停留在八、九歲的年紀,那慕容衡聽他這麼一問,立刻又皺起了鼻子,怯生生的從地上起來,委曲的道:「疼…」
剛才如果不是慕容衡幫自己一把,只怕沒有那麼順利的過這一關,夏沫倒是覺得這位呆傻的六皇子著實可愛,轉過臉來,看著這位比自己高出整整一頭的俊秀男子,笑容無比溫柔,「六殿下的傷可不可以讓霜白替你瞧一瞧?」
見夏沫同自己說話,慕容衡一臉開心,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來,討好似的忙不迭的把手送進夏沫的手裡,「好…」
許是這孩子太萌了,又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清澈,再或許是他幫助了自己,夏沫對這位六皇子的好感立刻又上升了一層。
毫不避嫌的拉著慕容衡的手就往霜苑走去,「殿下既然要看傷口,就要到我的屋子裡來才行…」
慕容瑄尷尬的站在那裡,伸過手想抓夏沫的另一隻手,卻被夏沫避開了,指了指裡間兒還在尖叫的夏紅芒,「二殿下還是多陪陪姐姐吧…」
不再理會慕容瑄,拉著慕容衡頭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瑄狠狠瞪了一眼夏向魁,「岳父大人,霜白當初和瑄可是情深意重的,她這住了一趟沁水園就變成這個樣子,岳父大人莫不是做了些什麼吧?」
夏向魁的臉抽搐幾下,沒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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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有驚無險,總算是過了這一關,梁氏提心吊膽替女兒擔心了好久,如今精神一放鬆下來,整個人就懨懨的,夏沫立刻吩咐了海棠帶她回去歇著,而她自己則是替慕容衡瞧傷口。
跟洛伏苓打交道久了,一些簡單的小毛病或者是處理傷口這樣的事,她都應付自如。
這會兒,那慕容衡不顧形象的脫了衣裳,正躺在霜白的繡床上,他背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也不知怎地,那人竟然在床上睡著了,安靜而俊美的睡顏,一如孩童般天真爛漫,讓夏沫沒捨得叫醒他。
杜鵑一臉無奈,不停的拉扯著夏沫的衣裳,「小姐,您的繡床怎麼能給他睡?」
慕容衡的侍衛沈青站在旁邊,一臉尷尬,「三小姐,實在是抱歉,您看這…」
「要不我找幾個人來,把殿下抬走吧…」
夏沫擺擺手,「不妨事,既然他都睡了,又何必再弄醒他?晚上我跟娘擠擠就是了…」
見她如此通情達理,沈青如獲大赦,朝著夏沫深施一禮,「如此,那就多謝三小姐了,他日若是有人膽敢侮辱小姐清白,沈青一定不會放過!」
「沈大人客氣了,江湖兒女,何必計較這些小節?」夏沫說著,收拾了東西,帶著杜鵑往貪偏房去了。
沈青望著夏沫走遠,把下人們打發乾淨,見四下無人,這才又重新回到夏沫的繡床前,「爺,您今兒太冒險了!」
原本睡在繡床之上似桃花灼灼一般的男子微微張開了眼,「沈青,我知道危險,可是…我就是見不得她委曲…」
跪在地上的沈青皺眉,「主子,三小姐不是好欺負的主兒,她給夏紅芒那一針您也瞧見了,您還是多注意些自己吧,若是讓人知道了,您往後的日子只怕…」
床上清雋的眸子眨了眨,「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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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時分,睡得早的下人們已然開始打著長長的呵欠,有人甚至站在門邊就開始東倒西歪。可這雲月居的花廳裡卻依舊是燭火旺盛。
夏紅芒靠在床頭,疼的整個臉都變了形,冷汗浸透了衣裳,整個人似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喝了大夫開的藥,身上的疼痛感仍舊強烈,折磨得她死去活來,恨不得立刻死了的才好。
「夏霜白,你這個賤人,我一定要殺了你!」
二夫人心疼不已,急忙去捂她的嘴,「我的祖宗,那二皇子還在隔壁呢,你可別說那麼大聲。」
她今天的日子也不好過,被夏向魁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到現在臉頰都還是腫的,心中一口悶氣到現在都無處發洩。
「我怕他做什麼?這個沒用的男人,自己女人受了委曲,也不知道心疼一下,還腆著臉送那個賤人!」夏紅芒疼得實在受不了,忍不住又打個滾兒。
在外頭忙活了一整天的夏凌雲到家就來母親房裡請安,聽到妹妹這般夏淒慘的叫聲,掀了簾子就往裡沖,「紅芒,你這是怎麼了?」
二夫人就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包括夏霜白在夏紅芒身上紮了一針的事。
「豈有此理!」夏凌雲心疼妹妹,在砸在桌子上,震得那茶盞都跳了一跳,「娘,妹妹被人這麼糟蹋,這口氣我實在是嚥不下去,我這就去找那夏霜白,給那她一點教訓!」
疼得臉都變了形的夏紅芒聽到這話,好似看到了夏霜白的慘況一般,連疼痛都減輕了幾分,看著自己的哥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金氏覺得關鍵時候,還是自己的兒子頂用,也就沒有攔著他,只是問:「你準備怎麼教訓那夏霜白?」
夏凌雲想了想,「我…我準備衝進去,把她狠打一頓!」
二夫人立刻就拉住了他,「你回來,這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大男人,去她房裡,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那…娘說要怎麼辦?」
二夫人拉過兒子,微微一笑,俯在他耳畔輕語一番,便見夏凌雲帶著笑容離開了,「娘,妹妹,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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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夜色,到處都透著甜甜的花香氣息,夜色中有蟋蟀輕唱,優的蟲鳴聲讓這春夜又多了幾分愜意。
夏紅芒一直叫著疼,吵得整個雲月居裡的人都不得安生,二夫人是她的親娘,心疼女兒,自然是陪在身旁的,慕容瑄則不同,自從知道夏紅芒沒有中毒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紅芒好像變了一個人。
明明沒有中毒,卻說自己中了毒,還誣陷霜白,女人間的戰爭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是像這樣的手段,倒叫他生出幾分心涼來。
他的親王府裡到目前沒有一位側妃,倒是有幾個侍妾,雖然出身低微,倒也都是花容月貌,個個都是水靈靈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跟如今遮了面紗的夏霜白比,差了一大截。
原因不在容貌,就在那氣質、風度上,府中那些跟如今的夏霜白一比,簡直就是牛糞渣子。
夏紅芒叫得讓人心煩,他住在雲月居的隔壁,聽著鬧心,索性披了衣裳在院子裡四處走走。
入眼的是一片潔白的百合花,大把大把的花香穿過鼻孔透入到肺裡,讓人移不開腳步,月色下的百合安靜的開著,像極了如今夏霜白給他的感覺。
常風跟在他身後,伸手便攔了他往前的腳步,「殿下請留步…」
慕容瑄的眉微微攏起,月色下這人的臉不似白天那般溫柔,只生出一股叫人不寒而慄的清冷來,他立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無聲的掃了一眼常風的手,「拿開!」
不過兩個字,聲音並不大,但是那樣的語氣,偏生的就讓常風沒來由的彎了腰,撤回了手,「殿下,這花…有催情的作用,您還是…」
接下來沒有再聽到常風的聲音,只聽到輕微的風聲和蟲鳴聲。
「哦?」
慕容瑄停下了步子,駐在那裡,定定的望著那潔白高的花朵,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常風越來越看不透自家主子,呆愣愣在站在那裡,摸不著頭腦。
慕容瑄已然彎下了腰,寬大的袖口向上攏了攏,露出他一截清瞿的腕子,腕子下沉,修長的指尖便落在了百合花枝上,不急不徐,輕輕一折,那及膝高的百合花便斷下來,躺直了他的手心裡。
「爺,您這是?」常風看不懂主子,一個大男人家家的,竟然學女人折起花來,難道是受了刺激?
「多事!」慕容瑄給他一記眼神,常風立刻垂下頭,不再言語,只安靜的站在那裡。
很快,慕容瑄便折了一大捧百合花,抱在懷裡,深深嗅了嗅那花香,朝著霜苑的方向去了。
這百合花本就是霜苑的三夫人種下的,所以離霜苑很近,幾步便到了霜苑的門前。
家丁瞧見是他,遠遠的就跪下行禮,「殿下…」
慕容瑄看也沒看一眼,越過那人徑直往裡頭去了。
堂堂二皇子殿下想去哪裡,恐怕不是一個小小的下人能攔得住的吧?
即便那小廝想去通報,也被慕容瑄攔在了門外。
他看了看滿懷的白色花朵,高、貴氣、端莊,就如現在的夏霜白,哪怕明知道那張臉是慘不忍睹的,卻還是覺得只有這花才配得上她。
一路前行,穿過幾從廊花,有些許花瓣落下來,沾在他的袍袖上,倒叫他生出幾分春花秋月的味道來。
霜白的房間他自是知道的,不
必別人引路,他自己就找到了,尚未到門前,藉著紙燈搖曳的光芒,便看到站在門外的沈青。
之前滿心的歡喜頓時做成了憤怒,緊緊揪著懷裡的百合花,只恨不得捏碎了才好。
六弟在她的屋子裡?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
門開來,杜鵑從屋子裡走出來,朝著沈青微微一笑,對著站在旁邊的家丁道:「小姐說了,今天晚上有沈大人在,就不用大家伺侯了,都歇著去吧…」
慕容瑄瞳孔急劇收縮,瞪著那道被重新掩上的門,恨不得燒了它。
在他想著她的時候,她在做什麼?
竟然…竟然和他的弟弟,一個傻瓜同住一間房!
夏霜白,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當初你脫光了身子勾/引你哥哥夏凌熙的時候,紅芒說你生性淫蕩,我還不相信,如今才覺得,紅芒說的,興許都是對的。
百合花長長的綠色梗子被他捏得到處都是綠綠的汁水,沾在手心裡,粘乎乎的,就像心上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般,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兒。
不管六弟是不是傻子,她夏霜白和成年男子共處一室,就是不對!
不行!
他現在就要過去,哪怕看到的是他們交媾的畫面,他也要問個清楚!
「殿下…」
一聲輕柔的嗓音在夜風中響起,像是久違的春風一般,瞬間就吹走了慕容瑄心頭的怒火。
他抱著那捧新鮮的百合花,緩緩轉過身來,果然見爬滿薔薇的籬笆架下站著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一個蒙著面紗的女人。
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在夜色下閃動著幽幽的光澤,就像是這天際中的白月光,緩緩照進了慕容瑄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