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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等待是最漫長的痛苦 文 / 浮生六夢

    順著夏沫的視線望過去,瞧不見梁氏的表情,但是皇帝的表情卻瞧得一清二楚,他看母親的眼神裡透著渴切,還有一份壓抑著的衝動。

    看樣子,二人是認識的。

    大約還不只是認識那麼簡單,似乎是舊情難了。

    再後來,夏沫走的遠了,也就瞧不見母親的身影了,心中充滿疑惑,卻也只能跟著慕容衡去了。

    慕容仲離站在荷花橋中間,堵住了梁氏的去路,一雙眸子又驚又喜,只望著梁氏發呆,「這麼多年,你一點兒都沒有變,還是和當年一樣漂亮…」

    梁氏一見他,立刻便背轉過身去,「民女身為內室女眷,是不能與皇上私下見面的,驚擾了聖駕,還請皇上治罪…」

    慕容仲離是一個人來的,瞧著背過身去的梁氏,輕歎一聲,「冬含,這裡沒有外人,你執意要如此麼?」陣土上劃。

    梁氏沒有回頭,只是按著規矩跪了下去,「請皇上治罪…」

    「朕恕你無罪!」慕容仲離的聲音甚至帶了那麼一絲顫抖,「冬含,多年不見,好不容易能見一面,你非要這麼和朕說話麼?」

    說著,走上前來,便將梁氏拉了起來,順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你先下去吧…」梁氏這一句是衝著海棠說的。

    見海棠走遠了,她才稍稍理了理耳畔掉下來的碎發,淡淡的朝著慕容仲離笑了笑,「這麼多年,你也一點兒沒變…」

    「還是那麼霸道…」

    「不過,還是請皇上先放開民婦的手吧,倘若給人瞧了去,只怕於皇上的聖名有染…」

    慕容仲離頗有些無奈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睛卻一直落在梁氏身上,「當年,你說好了要等我的,為什麼不等著我?」

    提及往事,他的眼睛微迷,彷彿又回到了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他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而她也只是那個待字閨中的嬌羞少女。

    與他相比,梁氏顯得平靜許多,「皇上,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難道皇上沒聽說過麼,等待是這世界上最漫長的痛苦…」

    「冬含等不了了,忍受不了那樣的痛苦了,所以選擇了結束痛苦,嫁作他人婦。」

    不過一句話,慕容仲離想去觸碰她臉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當年,她一笑傾城,卻只是為了他一個人笑,那個時候,她脆生生的聲音就在耳畔:阿離,我等你來接我…

    記憶中的面孔與現實中的面孔交疊,這張臉不再是那樣的青春貌美,連眼角都多了許多滄桑的皺紋,彷彿歲月都流逝在了這些皺紋裡。

    「冬含,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到處找你…」

    「織秀鎮一別,想不到竟成了永遠的錯過,那個時候,如果朕帶你回宮,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結局?」

    慕容仲離的言辭之間,不乏對當年的後悔之情,眼角隱隱有流光閃動。

    相較於皇帝的急切,梁氏倒顯得平靜許多,這些年她吃齋念佛,為的不過是乞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發達,如今瞧著他平安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一顆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裡。

    上天到底還是眷戀我的,雖然沒能嫁給你,卻讓我知曉了你平安的消息,於我來說,已然是最大的幸福。

    「皇上,誰也不能預料到明天將會發生的事,您不必自責,冬含從未怪過您…」

    「你既未怪過我,為何又待我如此疏離?」他說著,急切切的便去抓她的手,彷彿要確定她是真實的一般。

    梁氏卻是避開了他的手,盈盈一福拜下去,「皇上,身份有別,咱們都再不是當初少不更事的少年男女,為了您的聖名,還請您放民婦離開…」

    他到底還是駐下了步子,伸出去的手緩緩收回來,慢慢握成了拳頭,眸底猩紅一片。

    「冬含,你是不是還在氣朕當年不告而別?」

    梁氏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眼神正視他,「陛下,起初,您不告而別,一去杳無音訊,我是曾經恨過您,哪怕是告訴我您的真實名字告訴我等待的時間,我都可以一直守下去,可是,當時我懷著孩子,我能等得起,這肚子卻是等不起了…」

    「我父親一向疼愛我,出了這樣敗壞家風的事,他非但沒有責怪我,反而積極的替我遮掩,趁著我肚子沒有大起來前,讓我嫁了人,嫁人的那一刻,我就對自己說:梁冬含,不管怎麼樣,夏向魁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娶了你,哪怕將來有一天那個男人回頭來找你,你都不要再去想他了。

    既然是嫁人了,就表示要和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斷的徹底…

    所以,他娶,我就嫁,就算我不愛他,但我一樣會盡做妻子的本份,盡心盡力的…去愛上他。」

    「對不起…」說到這裡,慕容仲離眼底已然蓄了淚水,「冬含,對不起,當年都怪朕不好…那個時候,父皇病危,我不得不快馬加鞭回宮,所以沒來得及知會你一聲,對不起…」

    梁氏笑了,輕輕頷首:「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如今終於聽到了你的解釋,我知足了…」

    「皇上,前塵舊事都成了過往,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不如假裝不認識,一切都沒發生過吧…」

    這一回吃驚的人換成了慕容仲離,「冬含,你…你…」

    他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這句話,連連後退好幾步,扶住橋上的扶手才穩住身形,「你剛才說孩子…」

    「霜白她…是朕的骨肉?」

    梁氏搖了搖頭,「回皇上話,霜白是夏大人的孩子,不是您的…」

    「那之前你說的那個孩子呢?」

    「掉了…」

    「怎麼掉的?」

    「我一不小心,過門檻的時候摔倒了,孩子…也就掉了」

    「冬含,朕不相信!」他衝過來,急切切的抓住梁氏的手,「朕的孩子命硬,怎麼可能摔一下就沒了?!」

    「是沒了,霜白今年十五,生辰是在七夕的亥時一刻。」她平靜的報出霜白的生辰,爾後抬眼看向慕容仲離。

    這個男人啊,還是那樣的風流倜儻衣冠楚楚,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她是愛著他,這麼多年來,在夏府的爭鬥中,她之所以不爭不搶,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她總惦記著那麼一個人,只有那一個人是值得她去爭去搶的,而夏向魁--他不值得。

    就是因為這麼一個不值得,她為了霜白,才會選擇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這一輩子那麼長,她總要讓自己學著不在意,才能緩解那心口上的疼。

    而今看到他以天子之尊站在自己跟前,她還求什麼呢?

    當初的美好一直記在心底,從未有一刻忘記過,如今再看,似乎也就只剩下那麼一片美好了。

    「陛下,民婦該告退了,倘若您有什麼需要,盡可以知會府中下人,他們會替您辦好的。」

    不等慕容仲離開口,她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跑得遠了,梁氏才放慢步子,回轉過身去看,那人一襲月牙白,仍舊站在那裡,明媚的春光下,像是盛放的白色山茶花,一如當年的樣子。

    眼角終於有淚珠緩緩落下來,胸口疼得一滯,連咳幾聲,卻是一口鮮血落在那翠綠色的竹上,殷紅一片,紅的扎人心口。

    「我終於等到你了,可是,我們都不再是當初的自己了,慕容仲離,我愛你,一直都愛著,只是…」

    「我們再也沒可能了…」

    她輕聲低泣了一陣子,抹乾淨臉上的淚痕,收拾乾淨自己,這才慢悠悠的朝著霜苑去了。

    梁氏一走,慕容仲離便恢復了昔日的高貴冷漠,朝著不遠處道了一聲,「出來吧…」

    沈經年從一株大樹後翩然躍出,輕輕跪在他跟前,「皇上請吩咐…」

    「查一下夏府三夫人當年流產的真相!還有三小姐,也仔細查一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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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沫被慕容衡拉著,一路到了榭亭,這亭子依著假山而建,山水環繞,倒也別有風致,亭子建在水上,亭下的湖潭裡養著許多錦鯉,不時的游上來,一派鮮亮的景象,很快便取代了她之前的落寞。

    夏凌寒、慕容琰和慕容琝已然事帶著近侍等在了榭亭裡,瞧著夏沫和慕容衡過來,兩人都堆起了笑容。

    夏沫一一見了禮,慕容琰叫人搬來座凳與她,夏沫也沒推辭,幾個年輕的男女便坐了下來。

    慕容琰依舊是一副書生打扮,煙青色的衫子,長長黑髮束起來,將他乾淨清明的五官露出來,讓他更多了幾分華彩。

    至於慕容琝,則是同昨夜見到的一樣,黑衣黑衫黑靴黑扇,這個時節還不算熱,他揮著扇子輕搖兩下,倒也多了股子致。

    慕容衡生得好看,無論穿什麼衣裳都好看,今兒他穿的是和夏沫一樣的素色釉青,配一根飾品繁多的腰帶,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真的會讓誤以為是哪家的少女。

    夏凌寒則是一身藕荷色,挽了個太平髻,兩縷烏黑的發自頸間垂下來,添了幾分俏皮可愛,倒也算得上是個美人兒,瞧著夏沫進來,她笑的最是開心,輕輕一揖,「三姐姐…」

    夏沫朝著她點點頭,二人相繼坐好,看向慕容琰。

    慕容琰清了清嗓子,「今日不做詩,也不填詞賦,咱們來對對子…」

    慕容琝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夏凌寒沒有說拒絕的話,夏沫也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請四殿下出上聯吧…」

    慕容琰剛要出題,卻見慕容仲離一身便裝,帶著侍衛出現在了榭亭外。

    眾人急忙跪下去,各自行禮。

    慕容仲離叫了起後,視線便一直落在夏沫身上,「霜白,朕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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