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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9章 情之一字,似刀似蜜 文 / 浮生六夢

    慕容衡同霜白吵了一架,便丟下霜白憤然遠去了,他知道自己不該發火。可心底一直窩著一股子火,也不知道怎地,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瞧見霜白同別的男人親近,他這心就莫名其妙的難過。

    特別是在父親眼裡讚賞有加的四哥。

    他的這位四哥別看外表溫爾,其實內心深處也是更溫柔似水,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做事周全,待人接物都是無可挑剔。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個哥哥受盡了寵愛,無論是皇后娘娘還是其他的嬪妃,對這位四皇子都是讚歎不絕。

    兩個哥哥裡頭,二哥對他是恨,無時無刻不想著算計自己,這位四哥則是實打實的愛護。

    小時候每逢受了什麼委曲,都是四哥抱著自己,哭一會兒就好了,再後來,四哥總是讓自己忍忍忍,忍到後來有一次他忍不住了,就跑到慕容琰跟前對他說:四哥,我不要忍。我忍不了了!

    打那以後。兄弟兩個就沒再親近過,再後來,發生了那件事以後,他便遠離京城遠離後宮,再沒見過四哥了。

    其實這些年,四哥待自己的好他都清楚,若不是四哥照應著,他哪能在相國寺裡開心快活的過自己清閒悠哉的日子?

    他原也以為自己會和霜白這樣一輩子,一直走到老,可是當他看到四哥的手放在霜白腰上的時候。卻是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四哥樣樣都比自己好。家世背景好,采好,除了武功不如自己,其他都在自己之上,女人遇到這樣出色的男子,都對他芳心暗許,白白會不會也喜歡上四哥?

    一直想著白白既然不在乎自己傻,又怎麼會喜歡上別人?可是夜色中當他瞧見霜白沒有推開四哥手的那一刻,他承認,他害怕了。

    害怕霜白會喜歡上四哥,害怕她會離開自己。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讓他越想越覺得心慌,如果白白離開自己,後果會是怎樣,連他自己都不敢想像。

    遇上夏霜白是他多舛人生的一個意外,只不過這個意外卻是驚喜的,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喜悲竟然繫在一個小小的庶女身上,看到她高興,他竟比她還要高興,看到她不高興,他這心就像是撕裂了一般的疼。

    他原是想就這麼庸庸碌碌的躲在相國寺裡過一輩子,守著娘,守著沈青和了然大師,直到他遇上了那個叫夏霜白的女人,這一切便全亂了套。

    先是心亂了,再是人也亂了,但凡有一日瞧不見他,這心就像被放在火爐上煎似的,燒心燒肺的疼,見到了她,這一切症狀便全都消失,而且心底深處還有一絲淡淡的甜。

    走了一小段路便覺得白白會上來追自己,生恐她瞧不見自己,便緩下了腳步。

    又過了一陣子,還沒瞧見白白過來,這一顆心便似掉進了深井裡一般,越發覺得漆黑無望,就如同這望不到邊的夜色,越往遠處越是什麼都瞧不見。

    擔心霜白追過來找不到自己,索性也不往前走了,當即坐在青苔三石階上,只等著霜白來找他。

    只要白白過來,他便什麼也不說,今天夜裡瞧見的那一幕只當沒看見。

    可是白白如果不來呢?

    不!

    她會來的!

    月亮往西邊偏了一些,時間一恍過了一陣子,預期中的腳步聲並沒有傳來,只有遠處「啾啾」的鳥鳴聲偶爾飄過來。

    四哥那樣出色的男子,是任何女子都拒絕不了的,倘若白白真的喜歡上四哥了,他又該怎麼辦?

    和自己最敬愛的四哥一爭高下?

    還是捨了白白孤身一人再回那相國寺?

    未來變得迷茫,而他自己的一顆心亦變得飄忽不定,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他的這顆心越發的淒苦,像是那浮萍一般沒個著落。

    他走的並不遠,只是想看看她在不在乎自己,如今,月頭偏西,再有半個時辰天便要亮了,也沒等到他的白白。

    果然是不在乎的麼?

    一想到這裡,這顆心就更加的酸澀不堪,竟是連回客棧的勇氣都沒有了。

    旁邊不知名的小花搖搖晃晃,像是無聲的安慰他受傷的心靈,那人趴下來,對著一旁的小花不盡歎息:「花兒,連你也覺得他不在意我,是麼?」

    花兒只隨著風搖搖擺擺,哪裡會回答他的話?

    「也是,我原就沒什麼好的,除了這張皮相還能看看以外,哪裡比得過四哥?她喜歡四哥也是常事,便是輸給四哥,我也無話可說,誰叫我樣樣不如他呢…」

    言語間,竟是帶了無限的哀愁,連帶著心也抽抽的疼。

    不知不覺就在草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沈青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然有些鼻塞了,渾身酸痛,頭也嗡嗡的響,沈青見這架勢,急忙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一勁兒的道歉:「都是沈青不好,請主子治沈青的罪…」

    原以為來人會是霜白,見著是沈青的那一顆,一雙亮起來的眸子突然便沉了下去,仿似天邊滾落的流星一般,再沒了半分熱度。

    「不怪你…」

    連話語都失了人氣兒,萬念俱灰。

    沈青跟在他身邊那麼久了,自然是知道主子心思的,急忙去把他扶起來,「主子,沈青已經把三小姐平安的送回客棧了,您不必擔心。」

    原以為他會說

    些什麼,那人只淡淡的「哦」了一聲,便再沒了聲響,眼睛半閉著,竟似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一般。

    這樣的主子可是沈青從未見過的,他真的怕主子會想不開,當下又急忙開解他:「主子,三小姐一直在找您,沒找到這才回了客棧,著奴才出來找…」

    「呵呵…」

    那人只冷笑幾聲,笑的渾身抽動,便再沒了半絲聲響。

    「主子…」沈青忙又去叫他,一手扶著他上了馬。

    「沈青,你別騙我了,她根本不在乎我…」

    語氣中的酸楚連沈青聽了都覺得驚心。

    就是不知道那三小姐是否真的在意主子,她若是在意主子,這個時候也應該找出來了。

    主子心裡不好過,他這個當下人的自然也不好過,主僕二人都是一副懨懨的表情,共乘一騎往客棧走。

    馬兒駝了兩個人,沈青一向惜馬,所以走的很慢,離客棧還有幾十丈遠的時候,便瞧著霜白和慕容琰共乘一騎,朝著這邊來了。

    沈青喜出望外,頻頻朝著夏沫揮手,「三小姐…」

    又壓低了聲音對著慕容衡道:「主子,三小姐來了…」言辭之間難掩興奮,連臉上的笑容都是立體的。

    一聽到「三小姐」三個字,慕容衡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橫掃之前的渾身酸痛無力,睜大了眼睛順著沈青指的方向去瞧。

    果然是霜白!

    心中暗喜:她果然還是在意自己的。

    隨著眼到之處,慕容衡的心越來越冷,漸漸的,竟然連一絲聲響都沒有了。

    那感覺,就像是瞧見下雨了,卻只下了幾滴雨一般。

    當即閉上眼睛,靠在沈青的背上,一聲也沒吭。

    夏沫同慕容琰一起瞧見了慕容衡,瞧見他人沒事便好,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裡。

    「阿衡…」

    她覺得,兩個人如果一直鬧彆扭的話,總有一個人要先低頭的,雖然說自己沒做錯什麼,可畢竟慕容衡一夜未眠,現在才回來,她還是有些愧疚之意的,索性就先打個招呼,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吧。

    哪知道慕容衡趴在沈青背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好似不認識她這個人一般。

    夏沫一愣,意識到他的冷漠與拒絕,便再也沒有出聲。

    慕容琰瞧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便調轉了馬頭,同沈青並排走,輕笑著去叫他,「六弟,快睜開眼睛,霜白來了…」

    他說這話原是想讓六弟興奮一下,小孩子嘛,發個脾氣哄一哄就好了,這檔子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哪知道,慕容衡動了動,抱緊沈青的背,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沈青生怕主子忍不住露了底,急忙道:「三小姐,四殿下,主子一夜未眠,大約是受了涼,身子不大爽快,您二位別見怪。」

    兩匹馬離得很近,慕容琰駕著馬,霜白不用抓著韁繩,也就得空空出了一隻手來,聽沈青這麼說,立刻便伸了手去摸他的額頭。

    手還沒伸到他額際,那人便睜開了眼睛,眼神中的冷漠驚得夏沫的手頓在半空中,沒敢伸過去。

    慕容衡隨即轉過臉去,把後腦勺丟給夏沫。呆女住血。

    夏沫當下也生氣了,她已經先低頭了,他卻還端著架子,這男人未免也太可惡了!

    見他不理會自己,夏沫也懶得同他計較,對身前的慕容琰道:「四殿下,六殿下好像不太願意見到我,我們還是先回去報信吧…」

    慕容琰聽了,微微一笑,「也好。」

    兩個人果真就走了。

    慕容衡見他們果然走了,就像是吞了天塊冰疙瘩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卻有一股冰涼直直戳向心窩子,那顆原就冷透了的心如今是更發的涼了。

    沈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急著把主子帶回客棧,當下快馬加鞭,追慕容琰他們去了。

    慕容仲離一見兒子好模好樣的回來,心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眼睛看著兒子下馬一路走過來,急忙迎了上去,「衡兒…」

    叫了幾聲也沒瞧見慕容衡有反應,便伸手去拍他,哪知手還沒伸到他跟前,就見慕容衡軟搭搭的從馬上要往下落。

    「衡兒…」

    急忙伸出手來接住了他,眾人哪敢讓皇帝動手,不等他扶穩,懷中的兒子已然被沈經年和沈青等人抱了起來,直奔客房而去。

    「叫大夫!」

    一大幫子人紛紛跟著進了客房,太醫更是不敢怠慢,一溜煙兒的過去了。

    慕容仲離的視線落在夏沫身上,「夏霜白,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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