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一章 情勢兩立 文 / 紫玉輕霜
來到斷樵谷的第十日,鳳羽還是躺著不能行動。葉姿找到周野老想問問情況如何,但周野老似乎看出她的焦急,還沒等她開口,便道:「我昨日替他檢查過,雙腿經絡有所復原,但因為多年來一直臥床不起,暫時還無法下地。」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你看看他的腿都瘦弱成什麼樣子了,心急不得!」周野老說著,挑起竹筐又去山裡採藥了。葉姿在門口站了片刻,斜坡下士兵們亦在休息,呼爾淳卻不見蹤影。她正待發問,卻見呼爾淳從通往山谷外的那條小徑匆匆走來,神色頗為凝重。
見到葉姿後,呼爾淳快步走上斜坡,低聲道:「郡主,請過來一步說話。」
「出了什麼事?」葉姿跟著他遠離了屋子,心中有些疑慮。
呼爾淳濃眉緊皺,道:「上京出事了!」
「什麼?」葉姿一怔。
「剛才軍營有人傳信來說,前不久上京突遭大災,附近郊野山搖地陷,倒塌了許多房屋,死了不少人。只是我們這裡距離上京較遠,加之地處偏僻,到此時才得到訊息。」
「王府中情況怎麼樣?」
「送信的士兵沒有說,想來他也不知道。但據說城牆都裂了開來,宮中也大亂一場,好些宮女侍衛被倒塌的屋樑磚石砸傷。不過萬幸的是聖上早有準備,並沒有受傷。」
葉姿不禁道:「聖上怎麼會早有準備?難道他知道這事會發生?」
呼爾淳以不可思議的語氣道:「末將也覺得很奇怪,聽說是太子殿下事先密奏,說出某日某時會發生大災,懇請聖上離宮避難。聖上當時半信半疑,沒有離開皇宮,只是在祭壇禱告上蒼,也幸虧這樣才沒被重物砸中。」
「太子?」葉姿心中隱隱發寒,「他怎麼會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災難?」
呼爾淳皺眉道:「據說太子殿下得到神人相助,那人神機妙算,能知過去將來諸多大事,聖上已冊封他為北遼國師。」
葉姿聽到這裡,懸著的心猛地一蕩。呼爾淳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壓低了聲音道:「這訊息也傳往伏羅邊境了,想來王爺不久也將知曉。王爺素來不喜鬼神之說,要是他回來了,說不定又要與那新任的國師起衝突……」
「那我們在這裡替世子治傷的事,有沒有被上京的人知道?」葉姿打斷了他的話,逕直問道。
呼爾淳一愣:「只有附近營地的人知道,就算是烏木堡的將士們也未必知道我們來了斷樵谷。」
「你馬上去叮囑他們小心著點,如果有上京過來的兵馬,即刻過來通報。」葉姿說罷,轉身便向石屋走去。此時鳳羽雙腿上綁著的鐵架已經取下,正倚著窗望著遠處,見她神色凝重地回轉,不由道:「呼爾淳跟你說什麼了?」
她蹙著眉,將聽到的訊息告訴了他。鳳羽沉聲道:「以你看來,那個所謂的國師,就是先前一直追捕你的人?」
「我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精準地預測地震。」葉姿壓低了聲音,「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太子會認識了他。」
鳳羽思索了一陣,道:「最初在戈壁灘,我將那人撞下地窖後,太子有沒有見到他?」
「應該沒有啊,當時我和你都受了傷,太子還特意加快了行程,將我們送出了戈壁。」
「他一直陪在我們身邊嗎?」鳳羽抬目問道。
葉姿愣了一會兒,這才想到當時的情形。「那時候是夜間,風沙又大,我一直陪著你留在車裡。他倒是曾有一段時間不在馬隊,士兵說他去前方探路了……你的意思是說,他是趁著那個空當返回了?」
鳳羽點了點頭:「他在行宮時就見識過那個怪人的厲害,心中應該一直存有疑慮。或許就是在戈壁,那怪人受傷不支,便被折返回去的太子擒獲……當然,也可能是救起,因此成了他的輔佐。」
「所以後來太子能喊出我的真名……」葉姿喃喃自語,忽又揚眉,「那我當時急得要走,你還冷嘲熱諷說我膽小!」
鳳羽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我只是覺得你當初一個人貿然出逃也不是辦法。」
「兩個人出逃就好了嗎?」她原先緊張的心情這才稍稍緩解,於是坐在了他身邊。
他雖還虛弱,但揚起下頷笑了笑:「至少現在有人跟你一起商量。」
她勉強一笑,鳳羽又問道:「周野老呢?」
「去採藥了,怎麼?」
他攥著她的手,道:「等他回來,要即刻請他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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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葉姿趴在床上,背上的痛楚一陣接著一陣。她咬著牙不發出聲音,生怕影響鳳羽休息。可他卻側過身來,撫著她的長髮,道:「忍過這一次,他就沒有理由再說你是假冒的郡主了。」
「我們為什麼不趁機逃走?」葉姿冷汗淋淋,喘息著道,「這樣也不需要再擔心什麼身份暴露了。」
「如果這樣逃走,只會招來更多的搜尋。北遼地域廣闊,我如今還寸步難行,你帶著我豈不是插翅難飛?」
葉姿默默忍受著痛楚,眼角微微濕潤。原先與他橫眉冷目時,只想著要尋找機會返回現代,可也不知何時起,他的一笑一怒,漸漸牽扯著她的心緒……於是漫漫征程,狹窄的車廂內,她與他的碰撞一次又一次地發生,直至某個時刻,她發現這個習慣側目輕視於她的少年,這個總是對她不留情面的「弟弟」,竟在她心中佔據了那麼大的空間……
她沒有後悔與他的親暱,因為她覺得對於他而言,自己就是一注甘泉,她願意澆灌他這株瘦弱卻又充滿韌性的青竹。
但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未來。
尤其是現在,嘗到了清甜,又經受著煎熬,更看不到希望。
黑暗中,鳳羽摸到了她的臉頰,亦觸到了她眼角的淚痕。他怔了一下,低聲道:「葉姿,別哭。」
她無聲無息,許是因為疼痛而導致的脆弱,又一顆淚珠悄悄滑落。鳳羽靠近到她近前,藉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看著她。她的眼眸隱隱湧動著明波,長髮纏在肩頭,是少有的憔悴。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應該怎麼辦?」她洩憤似的說著,側過了臉去。
「但現在真的不是走的時候啊……」他躊躇了一下,拽過她的手,「我既然答應過你的,就不會忘記。」
「那我們是不是還必須回到上京?」她忍著眼淚,問道。
他沉默了一下,道:「如果時間來得及,我還可以想辦法。但是,我擔心太子不會放任我們留在外面。」
「你是說他會趕到這裡?」葉姿一驚。
他頷首道:「你做好準備,也許我們很快就要離開。」
葉姿急道:「但你的腿傷還沒有治好!」
鳳羽重重呼吸著:「我現在先要顧及的是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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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清晨,成群的飛鳥自遠處驚起,掠過灰暗的山林,劃向低沉的雲端。穿戴銀白盔甲的隊伍在山道蜿蜒而來,最終停駐於斷樵谷外,將小路出口牢牢阻斷。
耶律臻持韁策馬,帶著護衛緩緩進入了山谷。
小徑崎嶇,兩旁皆為叢生的灌木,上有怪石枯籐,每行進一步,座下駿馬都謹慎異常。紫衫人依舊戴著銀質面具,始終不發一言,緊緊跟隨其後。
沿著這小徑走了數里,古樹枯籐漸漸隱去,轉而呈現於眼前的是一道斜坡,在那陡峭山石間,一間石屋如雄鷹般踞立於上。此時風搖樹動,多日未現的陽光驀地破雲而出,如萬道金箭射向四方。
身披雪白狐裘的少年坐在屋門前的青石上,為這金芒所籠罩,為原本清冷的樣貌潤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殿下駕臨,蕭鳳羽不能起身迎接,請勿怪罪。」鳳羽望著耶律臻,平靜道。
耶律臻將馬鞭交予下人,道:「世子忽然離京,我聽到了消息後頗為意外,本想立即派人尋找,但不料上京發生災禍,便延誤至今。」他環顧四周,見石屋前後空空蕩蕩,不禁道:「怎麼?難道世子獨自在此,竟沒人陪同?」
「有勞太子牽掛,特意從上京趕到邊關,專為在下而來。」鳳羽微微笑了笑,抬袖指了指深林,「我在此養病,姐姐也一同前來,適才與隨從們去了林中採藥。」
「堂堂郡主怎能去做那些粗活?」耶律臻歎了一聲,翻身下馬,始終如影子般在他身後的紫衫人也隨之落地。
耶律臻往前走了一步,向身旁的侍衛道:「速去將郡主找回!有什麼要做的活,你們代為效力!」
「是!」護衛們應聲而去,轉眼間便奔進深林。
鳳羽盯著耶律臻身後的紫衫人,忽而道:「殿下似乎有了新的下屬?」
耶律臻一笑:「不是下屬,而是我朝新任國師。此次前來斷樵谷,也是因他所言。」
「為何?」
「前段時間上京遭遇天災,雖經國師事先預示,父皇才得以倖免於難。但此後國師夜觀星象,算出天降煞星正落向這西南方向。我得知世子與郡主又在這附近尋醫問藥,便連夜啟程趕往此地。」耶律臻說著,回頭朝著紫衫人道,「國師,等郡主回來後,還要請你親自為她驅魔。」
鳳羽揚眉道:「驅魔?姐姐天天與我在一起,她若是有何異樣,我怎會沒有察覺?」
耶律臻攤手:「國師遠在千里之外就能斷定郡主已被煞星侵襲,世子若是不信,稍後看了便知。」
「無稽之談!」鳳羽冷笑一聲,那紫衫人緩緩上前,沉聲道:「世子,你若一味維護已被煞星俯身的郡主,只怕也會危及自身。」
鳳羽輕蔑地看著他,道:「國師姓甚名誰,又從何處而來?我怎聽你的聲音有幾分耳熟?」
紫衫人沉默不語,耶律臻瞥了他一眼,篤定道:「國師姓莫,名淵,來自東方邛崍國。世子覺得他有些熟悉?那只怕是有些夙緣……」
說罷,不禁揚唇一笑。
而在此時,林中傳來匆匆腳步,不多時,已有一群人簇擁著一名身披玄黑斗篷的紅衫女子快步而來。
「姐姐!」隔著甚遠,鳳羽便一眼望見了葉姿。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西曛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7-1022:3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