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歷史軍事 > 謀良緣

正文 180、對策(下) 文 / 水墨蘭

    從許家出來,蘇玉妍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了地。許太夫人果然如她所料,甚至比她想像中的更為精明——關於如何散播陸婧早前曾經悔婚之事,許太夫人說了好幾條中肯的建議,再加上蘇玉妍自己和趙容的想法,合三人之力,最終將計劃議定。

    萬事俱備,唯欠東風。蘇玉妍想到梁惠君那臘黃的面色,暗暗捏緊拳頭。世間之事,終是遵循因果循環之規律,惡人終有惡報,似陸婧這等心腸歹毒之人,必定會遭到報應的。

    回到蘭亭居,恰巧沈珂也剛回來,見她從外面回來,便嗔道,「……這是去了哪裡?怎麼不等我回來一起出去?」雖是嗔怪之語,卻又飽含關切之意。

    「有錦春陪著,不會有事的。」蘇玉妍微笑道,「聽說趙容懷了孕,我便過去瞧了瞧,孕相倒比上回懷梓哥兒的時候要好得多,聽說嗜辣,只怕是個女兒……這樣一來,便真是兒女雙全了。」

    沈珂自知此番去看趙容,絕不僅僅只是看看趙容這麼簡單,當下便笑道,「兒女雙全好啊,我也想兒女雙全呢……要不,咱們再努一努力?」說罷便上前攬住蘇玉妍的腰身。

    蘇玉妍扭頭看到簾外雙珠幾個別過臉去,便嗔道,「這種事也是強求得來的?」

    「我這哪裡是強求,不過是順其自然嘛!」沈珂臉上又露出從前那種嘻皮涎臉的笑容。

    蘇玉妍不禁「啪」地伸手打在沈珂的手臂上,「……跟你說件正經事……」

    「什麼事?」沈珂立時正了臉色,心裡暗想肯定是關於梁惠君的事。

    果然,蘇玉妍開口就說,「今天我去見趙容,是跟她商量怎麼對付陸婧去了。」

    「你不是已經搜羅了陸婧從前曾經悔婚的證據麼?」沈珂道。

    「你覺得憑著這些證據就能讓陸婧低頭認輸?或者她會對梁惠君手下留情?」蘇玉妍不答反問。

    「那倒不好說。」沈珂據實說道。就沖陸家父女那種較真的勁兒,只怕不肯輕易放手。

    「這就是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蘇玉妍緩緩說道,「我跟趙容便商量著想了這個萬全之策,不怕陸婧再生出什麼花樣來。」

    「什麼萬全之策?」沈珂沉聲問道。

    蘇玉妍睨了他一眼,「你且鬆手,讓我慢慢說來。」

    沈珂這才鬆開手來,笑道,「還請坐下細說。」一邊說,一邊扶著她的胳膊坐下。

    蘇玉妍便把與趙容和許太夫人商量的事說了。

    沈珂聽罷,也不由得連聲稱讚,「果真是三人成虎……」

    蘇玉妍不由得斜了他一眼。「什麼三人成虎,我們可是為梁惠君主持公道,哪就成了虎了?」

    「呵呵。是我說錯了,我說的是三人成佛……成佛。你們幾位主持公道之人,堪比廟堂的菩薩呀!」沈珂笑嘻嘻地說道。

    蘇玉妍自知插科打諢是沈珂的強項,當下便也不再跟他計較,只繼續說道。「我可不敢跟菩薩比,只盼陸婧能收斂一些,不要再為難惠君,這就足夠了。」

    沈珂卻望著她,低聲說道,「你就不怕陸婧為難你?」

    「我怕她做什麼?我行得端坐得正。半夜不怕鬼敲門。」蘇玉妍微微一笑,「不過,我卻怕她為難你。」

    「我與她無冤無仇。她平白無故又怎麼會為難於我?」沈珂笑道。

    「你們雖然無冤無仇,但卻有過那樣一段不為人知的婚盟,你又怎知此事不會成為陸婧心裡的陰影?你又怎知她不會憑著手中的權利而處處為難於你?」蘇玉妍盯著沈珂,眼裡閃過興味盎然的光彩。「她平白無故突然賜兩房美妾予你,不就是活生生的例證?」

    沈珂不由得苦笑一聲。「等你們的計劃順利完成,我便想辦法把這兩房妾室打發出去。」

    「打發出去?」蘇玉妍不禁冷冷一笑。「她們可不是一般的妾室,是聖旨御賜的貴妾,想要打發出去,又豈會那麼容易?」

    「便不容易,也終是打發出去的。」沈珂似乎下定了決定,態度很是明朗。

    蘇玉妍雖知想要順利打發宋氏姐妹出去不容易,但見沈珂表態,心裡自然也覺得高興,當下便道,「早知道爺有了官身會多出這樣的麻煩,當初還不如就讓爺繼續做沈家的浪蕩子,至少,祖父不會對你有嚴苛的要求,聖上也不會藉著軍功之名給你賜妾……」其實自從沈珂做上了副指揮使,麻煩事一件件接踵而至,除了賜妾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它的都是些繁瑣且內情極深的事情,沈珂偶爾也跟她提起隻字片語,卻以婦道人家便涉政而沒有細談。

    「即便這樣,我也不曾後悔過。」沈珂認真地說道,「我可不想一輩就做個浪蕩子弟。」

    蘇玉妍不由得微微點頭,「我也不想你做一輩子的紈褲子弟。」沈珂從軍營裡回來之後,可謂是洗盡鉛華盡展男兒氣概,再加上他原有的優雅氣質,有時候竟讓蘇玉妍移不開眼去,只歎他這樣的男人,若生在現代去做明星,只怕會變成萬人迷。所以,她也為這樣的沈珂而感到高興與驕傲,也為自己當初建議沈珂從軍的決定而慶幸。現在的沈珂,在外人眼裡,那就是脫胎換骨。而這些,也正是定遠侯以及整個沈氏家族所希望看到的。

    「我平生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所做過的事,極少有後悔的,只有一件,差點釀成大禍。」沈珂伸手攬住蘇玉妍的肩膀,「還好最終能得償所願,也不枉我費了那麼多的心思。」

    蘇玉妍便知他說的就是當初在咸陽偷竊自己身上的白玉並蒂蓮之事。「爺行事向來縝密……」一語未了,忽想起陸婧之父陸文濤就是此事的知情者,聯想到陸婧所說的話,她頓時有些失色,「慣偷之死案,不知陸文濤是怎麼了結的?」

    「此前我去信陽時,曾經親自拜訪過陸文濤,他當時就把卷宗拿與我看,說是此案已經順利了結,給慣犯安了個越獄的罪名,屍體經忤作驗證,說是醉酒而死……一個犯人越獄出來,躲進花柳巷尋歡作樂,也是人之常情,便是上頭來人細查,也不致露出紕漏。」沈珂自知蘇玉妍所擔心的是什麼,便安慰道。

    雖這麼說,蘇玉妍還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總擔心陸婧會拿此事作文章,何況當初沈珂在聽到陸婧說起「積案」一詞也敏感十分?她心念百轉,遂低聲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沈珂便將她輕輕攬進懷裡,柔聲說道,「都是我行事不周,才會讓你如此擔心。」

    「爺快別這麼說了。」蘇玉妍伸手環住他的腰身,仰起臉來,微微一笑,「夫妻之間,不僅要能共富貴,更重要的是,還要能共患難。不過是小小地擔心一下,又算得了什麼?」

    ……

    此時此刻,遠在朝陽宮的陸婧正安靜地躺在鳳榻上,怔怔地望著手裡那個紫檀木盒子出神。這個蘇氏,是從哪裡弄到自己的髮釵的?難道說,她知道了自己當初曾經悔婚的事?

    陸婧這麼想著,就覺得有些心煩意亂。該死的,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宛妃的高位,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掉了皇后梁氏肚子裡的龍種,眼看就要藉機扳倒梁氏獨寵後宮了,沒想到半路卻殺出這麼個程咬金來了!

    她想得入神,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靜靜盯著她看的趙宥。

    趙宥一身黃色龍袍,頭戴金冠,比當初做穎王時福態了不少。算起來,他還是大樂朝自建國以來年紀最輕的皇帝,這讓在感到驕傲自豪的同時,也為自己的幸運而慶幸。在登上帝位後,朝中重臣們都十分擁護他,讓他倍感欣慰,後來又納娶了姿容傾城的陸婧為宛妃,此女看起來雖然清艷,但床上功夫卻與一般嬪妃不同,不僅令他感到新奇,還能讓他十分快慰,可謂非常難得。短短十數天,他竟迷戀上了她,連髮妻梁氏也拋到腦後了,便在梁氏小產後,他也僅僅只在乾坤宮留了一夜,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次日夜裡依舊到了朝陽宮與陸婧歡好。

    這天下了朝,因國事不多,比平常要早了近一個時辰,他便迫不及待地直奔朝陽宮而來,要給陸婧一個驚喜。哪知未進宮門,就看到一個小宮女在門邊悄悄地抹眼淚,他素來有憐香惜玉之心,當即詢問,小宮女不敢隱瞞,說是宛妃娘娘今天心情不好,她斟茶時嫌熱連杯帶盞直砸到她身上。趙宥一聽,大好的心情頓時打了折,便制止了宮女的稟報,逕直進了寢宮,一眼看見陸婧慵懶地躺在鳳榻上,妙曼的曲線讓人想入非非,他便加快腳步走過去,想要上前摀住她的眼睛,卻發現,她似乎在想著什麼,想得入了神,連他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他的眸光,就落在她捧在手裡的那個半舊的檀木盒上。

    這個盒子式樣老土,做工也不精細,像是一般木坊裡出來的東西,一點也不好看,怎麼陸婧就看得這麼出神?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