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六章 文 / 凌封寒
正月初八順星節,待入夜後天上星斗齊聚,各家都在院中祭拜「星神馬兒」,燃起花燈。這花燈卻是盛了油脂的各色杯盞,便是窮苦人家也要供上九盞,以便求日、月、水、火、木、金、水、羅侯、計都這九位流年照命的星宿看顧來年。
作為這府上的老封君,賈史氏處的物件自然是花團錦簇的金貴祥和,偏一室人各有心思,無趣得緊。一室人枯坐著待那燈花燃盡,敷衍道過吉言,賈赦便撈過女兒領著妻子離開。
賈史氏瞧著賈赦等人的背影,無法略去心中的失落,她終於明白自己已經失去這個兒子了,如此也好,今後不管她如何佈局籌措,她都不必再有再有愧疚!
今年是賈赦一房頭一回自家人一處過節,賈赦早吩咐了賈邢氏怎麼熱鬧怎麼來,各色物件兒都備得齊全,待一行人回了自家院子,一百零八盞琉璃燈中盛好調和了香薰的芝麻油,供放在香案上,只待點燃。
胤礽跪在賈赦身邊,默念著為前世今生所有掛在心上的人的祈福之詞,虔誠叩拜。
九重天上無名境界,神仙洞府太虛幻境中一陣震盪,待眾人驚疑定身,正在薄命司中煉製書冊的仙子瞬間花容失色:那貢在爐上的煉冊法寶竟碎成一抹齏粉!曉得此間掌事仙子警幻對這名冊如何重視,煉冊的仙子不敢叫她知曉,幸而這等法寶非唯此一件,忙去尋了與警幻同為掌事仙子的可卿討情。
可卿仙子安撫了幻境中眾人,方尋著警幻仙子的傳音而來。
入得法陣,見警幻仙子側臥瓊榻,癡癡的看著貢在星輝盆月錦緞上的七色寶玉,可卿仙子無聲一歎,踏前一步,道:「警幻姐姐,明日便是玉皇會,可還要請諸位星君至此境一觀?」
警幻仙子眼神仍落在那玉上,曼聲道:「可卿,你如此問我,可是心尤不滿?我曉得讓你下界助神瑛侍者歷劫是委屈了你,是是托生為那鳳影之女,沾染純然仙靈之氣,對你亦是大有好處。」
「……妹妹謝過姐姐好意,只是,姐姐這般算計那鳳影,便不怕鳳君、閻君生惱?」可卿仙子心無波瀾,再福一禮,卻將幻境諸人心中不安問出。
「鳳君既是下界歷劫,便該當試過九九八十一難,你我也是好意,不是麼?」
聞聽警幻所答非問,可卿柳眉微蹙,抬眼只見警幻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然那週身威勢卻比上回見時更勝幾分,心下自是忌憚,更添隱隱不安:她二人境界本是相近,故此得以共掌此間,如今,警幻修為已遠勝於她,此遭下界之行怕是避不開了。
見可卿垂首不語,警幻收回眼神,揮手讓九重雪紗落下,緩緩起身,道:「我早與諸位星君說過於此境閉關,你等無須憂心。」
可卿應下,待退出法陣回望,只見一團迷霧,念起早時煉冊仙子的稟報,便往薄情司而去。
祭拜過星君,賈赦便攆了諸人去換了衣裳,待幾人匆匆歸來,供奉了花燈的香案已被粗使婆子抬入屋中。
自那日制彩勝得了樂趣,瑩曦愈發喜歡自己親自打理些簡單瑣事,早同賈邢氏討了散花燈的差事。
若是賈邢氏初時備下的薄瓷小盞,隨著瑩曦玩樂倒也罷了,今日換了這琉璃盞,更有一百零八盞,胤礽胤祉恐她累著,只得起身任她調遣捧盞排布。
胤祉剛剛布過二十餘盞花燈,就被胤礽往手裡塞了盞繪有朱雀的琉璃盞摁回了座位,瑩曦早被兩人按在賈邢氏身邊坐了,現下正眨眼對他笑。
胤祉也不惱,索性挨了賈赦歇著,心下笑一回他二哥可是比自己更寵溺瑩曦,便專心去看胤礽在燈火間輾轉:胤礽剛剛換的衣衫袖裾寬大,舉動間更顯風流,而胤礽今生身子康健,習武不過半年便略有小成,手捧由盞仍步法矯健,翩若游龍,觀之甚為賞心悅目。
胤礽捧了最後一盞琉璃盞去看瑩曦,就見那女孩兒倚著賈邢氏的手臂狡黠的指了賈赦身邊空置的位子。
歎一回女兒家的玲瓏心思太折騰人,胤礽將玻璃盞放在身邊小几上,倚著賈赦聽邢德全說金陵風景諸事。
胤祉看了眼胤礽身側的琉璃盞,轉頭去看瑩曦,果不其然瞧見女孩兒眼中的笑意,想起昨日瑩曦問他的『鳳之隱喻』,更確信這丫頭的故意,不過,這佈置倒也當真相宜。只是,胤祉抿唇偷笑:看來他二哥還不曉得他捧的是鳳尊呢。
說過遊歷,道過家常,琉璃盞中油燃不過大半,瞧著瑩曦有些困頓又強撐著要等燈熄,邢德全忽的出聲道:「聽說瑩曦學了琴,今日奏來一曲如何?」
「舅舅,瑩曦彈琴不過初學,二哥的琴才是好聽呢。」瑩曦來了精神,一雙眼彎成月牙去瞧胤礽。
賈赦並未聽過胤礽撫琴,抬眼去看賈邢氏,見她亦頷首,心下忽的有些不痛快,攏了攏懷裡孩子的肩膀,道:「璉兒,今日撫琴一曲可好?」
胤礽想起他在家中幾次撫琴皆逢賈赦不在,見他出言,忙應下。
只是此時去胤礽房裡取了那珮霄琴倒是麻煩,正好賈赦前幾日去公中挑選物件兒做禮時遇見賈史氏身邊的婆子說奉了老太太的話來取琴給大姑娘,便順勢從公中那三把古琴中挑了兩把,一把令人仔細收了待年後送去江南予賈敏,另一把覆了紅綢暫且放在他的書房,此時取來卻是正相宜。
恰好今日要祭祀星君,諸人皆沐浴焚香過,屋中又有香薰,胤礽在銀盆中淨了手,便跪坐在琴後。
挑弦捻抹,清越之音乍然而起,令人心怡。
皇城裡昭陽殿中,諸位皇子皇女於太后處宴罷,便攜手而來。
這實是諸人首次來這昭陽殿,自然少不得細細打量,見正殿兩側半垂的帷帳後隱約可見層羅書冊,年紀小如水汨便好奇的詢問那些都是什麼書,太子可是都看過?
不待水泱回答,已在水泱左手邊落座的水汜便笑了:「小五,太子殿下聰敏好學,此間書冊自然皆是讀過。」
水泱無心探究水汜言語是否另有他意,親自為水汜把盞,笑道:「大哥謬讚,殿中書冊泱不過得覽三四分,另有兵書卻是不擅,日後還望大哥指點一二。」
水汜抬眸定定看了水泱片刻,執盞一飲而盡,道:「自然。」
此時此間諸人雖比常人聰慧幾分,心思卻也純良,有水泱刻意而為,殿中氣氛並不拘謹,清歌撫琴聯句猜謎皆玩兒得開心。
因由猜謎,自有勝負,雖水泱拿捏恰當躲過了懲罰,偏諸人皆有獻技,哄鬧著要他也來。
水泱不好推脫,便令侍從取了管洞簫來,豎簫抵唇,將隨著洞簫一併送入宮來的曲子奏來。
太虛幻境中,替了煉冊仙子的可卿仙子看著手中碎去的法寶,默然片刻,驀地轉身行至薄命司中空置大半的箱櫃後,顫著手拉開夜色幕簾,只見那正中間的一冊命批正泛著瑩白光暈。
失了神般探手上前,指尖卻彷彿被烈火灼烤,灼痛之下可卿仙子回過神來,忙收回手,踉蹌退步,慢慢萎坐在地,怔怔的看著那瑩白光暈瑩瑩而躍沾染了架上幾本名冊,待那光暈淡去,忽的又笑了,揮袖令簾幕如舊,起身徑直出了此間。
按弦止聲,屋中卻是一派靜謐,邢德全最先回神,正欲出聲讚歎,只見那琉璃燈盞忽的漸次熄滅,瞧著琴案上最後一盞琉璃燈光亮漸熄,胤礽輕聲道:「星禧。」
水泱閉目吹簫,眾人亦通曉音律,情不自禁投情其間,大公主二公主將自己的琴藝與之相較,慚愧垂眼;三皇子水汶微闔雙目,搭在膝上手輕叩的暗合節拍;四皇子水決面無表情垂眼不知所想;五皇子水汨朦朧著眼幾乎睡去;唯水汜側倚軟枕凝視水泱,只見在漸暗的燈火環繞中,水泱彷彿耀夜明珠,自有光輝。
在最後一縷火光熄滅後,聽到響在近前的「星禧」,水汜勾唇道:「星禧。」他父皇喜歡水泱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也不妨走得近些來看一看,這人到底好在哪裡!
慈寧宮中宴席已散,各色明珠尚未撤去,太后身著寢衣半臥於棉裘,聽著簫聲漸低,暗道:這樂聲非喜樂,卻也不似哀聲,恍有幾味佛子跳脫之意,又有幾分道家隨心,卻讓人不知該如何讚了。
身在李修媛處的水郅聽著簫聲,唇邊卻是無奈笑容:他喜琴,方霍二人擅簫,當年三人便爭論過此二器何者更美,不得結果,如今他的希祉不過去北靜王府一旬便棄了琴學簫……若是讓那二人曉得了,怕是可以此笑他一輩子了。
接過李修媛小心的奉上的果水,水郅抿了一口,想起水泱的簫還是北靜王府送的,將他收藏的古琴想了個遍,咬了牙選了三把決定明兒一早就賜下去:你們拐了朕的兒子學簫,朕就讓你們徒弟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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