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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五章 文 / 凌封寒

    「大哥想得通就好。」水泱並不否認自己此行目的,見水汜神色愕然頗有些無措,看人的含笑眸中泛起絲縷揶揄蕩漾開來。

    水汜撂下竹箸,皺著眉頭同水汜:「我不曉得你是從何處得的消息,這時候你該做無知模樣在父皇身邊呆著的。」

    「弟弟真是羨慕大哥,有人護著,」水泱放下銀箸,為水汜舀了碗湯遞過去,低聲歎道,「弟弟那昭陽殿門口同外頭說書堂口彷彿,出來進去的免不得灌一耳朵的是是非非。」

    水汜怔怔的接過湯,目光從水泱落寞的面容上掃過,他印象中的水泱從來都是成竹在胸的從容模樣,從未想過會在這人面上見到這般算得上狼狽的容色,忽的就軟了心腸,幾口飲了湯,執了銀匙添了兩碗,推了一碗到水泱跟前,道:「先用膳。」

    水泱眨眨眼,倒是沒想到水汜會是這個反應,不過人家說的對,有什麼話都不該餓著的時候說。

    撂下碗筷,水泱方才發覺在水汜幾乎見縫插針的添菜下,他用的膳食怕是平日裡的兩倍,不禁略有尷尬,只好慶幸如今天熱,衣衫寬鬆。

    水汜喚了侍從進來撤下膳食,起身拉了水泱隨他去窗畔躺椅休憩。

    後宮陰私,水汜在他母妃處可見過不少,自是不會無知到去笑水泱連侍從都收拾不了,更何況,近年進宮伺候的宮人,宮侍還好,宮婢中竟有不少官宦家的庶女更有嫡女摻雜其間,想也曉得人家是圖的什麼,只是如今總掌宮務的太后都沒說什麼,眾人也只得受著,將那些個小姐丫頭扣了女吏的名頭,由著那些滿懷青雲之志的自己折騰去,饒是他這裡有他母妃看著沒讓誰家小姐混進來,他要看的記錄著各處宮人的家世擅長等等的冊子也是越來越厚,水汜每每一想都頭疼得緊。

    而水泱,有太子名頭,又是翩翩少年風華正盛的年紀,眾人少不得在他身上動心思,想起上回他在昭陽殿同人辯說《素書》時聽到的動靜,水汜歎口氣,側身而臥,睜眼去看正端坐看書的人,輕聲道:「你現在年紀也不大,跟父皇撒個嬌告個狀並不討人嫌。」

    「大哥,弟弟不是小孩子了,父皇說五月初我便可以同大哥一同上朝聽政了。」水泱此時已恢復了平日模樣,放下手中遊記,看人的眼中笑意盈盈。

    「正好,你來兵部或者工部,我們這一幫折騰連弓弩的已是江郎才盡,正好你雜學涉獵頗多,點撥點撥定能再有改進。」水汜也坐起身,越說越覺自己說的有理。

    水泱眨眨眼,笑道:「大哥這才是過謙,連弓弩的重制不比當初其出世容易,且那物當初被棄也是因其弊端頗多,如今大哥已快將其改製成神兵,弟弟佩服得緊,若是能參與一回很是幸甚。」

    「跟我還說這些虛話?不過,就算你哄我,我也喜歡聽。」水汜翻了下水泱撂下的書,口上半是認真半是揶揄的說著,心下想著下回讓再讓人弄書冊來得弄雙份來。

    「泱從不哄人,就是大哥也不哄。」水泱說得認真,一本正經的模樣很讓水汜不知自己是該惱該笑。

    水汜終是忍不住做了他想做多年的事,探身戳了戳水泱的額頭,而後心滿意足的仰躺在榻上,沉聲道:「你還真是……」明知是『請君入甕』的局,他怎麼就被人套進去了呢?霍青給水泱拼了命,哄著他對水泱生出好奇心,同人相處下來,他很覺得有這麼個會惦記他胃不好,看著他先喝湯的特貼弟弟挺好,若是在『甕』裡舒坦的過一輩子也不錯,不是沒了野心,只是同朝臣相處這幾年,他見過的朝臣除了那幾個他都想將人砍了出氣,他終究沒氣度容天下人的私心*,索性由脾氣好的去斡旋,他只管仗著身份舒坦的過日子就好。

    只是,他心裡頭還有點兒疑惑未解:縱觀史書,年長的皇子多沒什麼好結局,水泱若是為了穩固地位,怎麼說都該拉攏了那幾個小的才是,怎的他竟是沒聽到半點風聲?只同他這掌兵的兄長親近,就不怕有一日人會妄言說,他們兄弟兩個聯了手圖謀天下?

    「希祉,你覺得哥哥好,還是弟弟好。」

    水泱剛從水汜的舉動中回過神,聞言失笑搖頭,探身扯了扯人的衣袖,道:「大哥莫不是睡迷糊了?弟弟自然喜歡教我騎馬舞劍的哥哥,那幾位心思太深沉,弟弟以為遠觀倒是正好。」少年人乖巧自然討人喜歡,然人心易變,若想悔諾自有千萬理由可用以說服世人,說服自己。而他同水汜,如今年紀心性已定,有如今默契多半是深思熟慮之果,至於能否秉初心不改,成就一段佳話,還是得等著四十年後再見分曉。雖說扯上時間的事兒總會讓人忐忑不安,這一件,他卻並不覺擔憂。

    「你這話怎麼聽著不像在誇我……也罷,聽你一回。」水汜覺得自己不是睡迷糊了,是又累又氣被人繞迷糊的,趕緊了了事兒,回來睡覺要緊。

    水郅自是最先聽得賈政那言語的,鬧心一宿不說,今日也是繃了臉,儲位黨爭一事世人莫不諱莫如深,便是要當真算計也少不得設了暗室閉門竊語,這等蠢人卻是他頭回見得,幸而當初將人丟去了工部,否則不曉得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果然腐儒最是可恨,與其相比,整日尋歡作樂的紈褲都比他們可愛!

    聽說長子同次子攜手而來,水郅面上終於帶了笑:水汜同水泱近日緩和了關係很是讓他欣慰,至於兩人同那幾個小的不甚親近,著實情有可原——雖說水汜同人是住在一處宮殿,然水汜日日在宮外辦差,待回宮還要翻閱典籍等等,聽著侍從回稟之情狀他都心疼;而那幾個小的常常黏在各自母妃處,水泱如今年紀已長,在宮中行走多有避諱,也不好在上燈後在宮中行走。

    都是好孩子,他這做父親的無需太過煩擾,順其自然便好。

    這廂水姓父子三人父慈子孝兄弟相得,一派溫情景象,那邊北靜王府馬車上兄弟兩個也是親親熱熱的睡成一團。

    胤礽登了車便枕著胤禔的腿合了眼,胤禔瞪了會兒人,隔窗吩咐了車伕慢些行路,便摸了軟枕將人挪去上頭,自己也躺了下來,見胤礽蹭到他懷裡也不攆了人去,胤礽貪他身上涼意,他也喜歡有個不太熱的暖爐,兩人抵著頭睡得頗為香甜。

    因車架歸來晚了時辰,霍百里心下惦記,便將胤祉水清丟給方森傑,人往府外去準備迎上一迎。

    正巧碰上車架進府,待侍從掀了簾子,霍百里探頭一瞥,見胤禔無奈的摟著將頭蹭在他手臂底下的胤礽,忍不住笑了一回,接了侍從手裡的披風,將那個仍睡著的迎頭兜住抱進了梅鶴園。

    胤禔同方森傑請過安,折去霍百里處,正驚異一向注重儀表的霍百里白日裡除了外衣,便被人捏著手腕半晌,之後也被攆上了軟榻,陷在棉錦中。

    想著待會兒胤礽不定又要折騰什麼ど蛾子,胤禔趕緊閉上眼休憩,並未發覺他身下壓著的、身邊人手裡扯著袖子的衣裳如斯眼熟。

    待霍百里從架上尋得他衣上熏香,回頭就見榻上兩小兒壓著他的衣裳睡得香甜,頓時哭笑不得,這兩個倒是識貨,曉得這晉上香料的好處,若是曉得他那師侄會認了這香料而不撒手,他定不會用此物熏染衣裳!

    回想剛剛那小子抿著唇攥了他袖子的模樣,霍百里歎口氣,將香料填在香爐中點燃,由著捧了新衣而來的侍從侍奉著衣,捧了本書冊臨窗而坐。

    胤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眨了眨眼方才回神,偏偏頭瞅見身邊胤禔仍睡著,抬眼見窗邊霍百里正跪坐榻上,指尖竹筆似葉舞風游,暈染了柔和暮色讓人恍以為畫,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

    待他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從錦被中挪出來,看清觸手之處的異樣,不由得紅了臉,一時不知自己近日是不是犯了太歲。

    偷眼見霍百里並未注意到他,胤礽輕巧的踏了竹榻另一側的錦鞋起身,尋了外衣穿戴好,摸了摸袖中畫捲出了屋子。

    待霍百里循著侍從指示瞧見立在水廊中的少年,莫名生出『這太平日子怕是不多』的感觸,在原處站了站方才獨自踏入水廊。

    負手看過石桌上攤開的兩幅畫,霍百里微微擰了眉頭,良久方才將視線移到一旁垂眸而立的少年身上,沉聲問道:「你這畫是打算做什麼?」

    頂著霍百里頗有些凌厲的眼神,胤礽輕聲道:「今年,我是打算送太子用這畫制的屏風的。」

    霍百里覺得自己被氣笑了:「太子喜歡荷花!」

    「清水芙蓉確實美艷,曼珠海棠卻也不差。」

    「既是如此,你送畫就好,何苦制了屏風?」霍百里見胤礽聞言驚異抬眼看來,又懊惱低了頭去,歎一聲,斂衣在邊上石凳上坐了,慢悠悠續道,「曼珠雖是禪意,終是黃泉子民,還是罷了。我看你這海棠圖確實不錯,同荷、蘭、牡丹一同制了鏤刻屏風,擺在室中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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