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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5第45章 文 / 閒臥雲天

    黛玉思來想去,都覺此物不論原意如何,於她卻是利大於弊的,可惜她雖興沖沖打了半晌主意,待到真要尋時,黛玉方知,自己竟全似無從下手呢……無它,乃因黛玉所謀者,正是傳說中的「守宮砂」。

    此物難尋,乃因尋它的是黛玉。傳說中的「守宮砂」,雖說為得是標示女子之「純潔」,到底其功效所涉太過陰私,常人如何會在一個小姑娘面前談及?這無人談及,黛玉又如何能知曉?縱是託言書中所見,可若要與人論起來,這「守宮砂」點上時倒沒什麼,可要問這去掉之法時,又該如何說?「合陰陽」、「有交接事」,不論聽者作如何想,這黛玉一個女孩兒,也說不出口呀……縱是裝作不懂,這,以後長大了,也定是一個天大的笑柄啊,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啊。且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必別的有心人再說什麼,賈母心裡就必定不痛快:自己外孫女兒忽地對此物上心,不是打她的臉是什麼?畢竟她這內宅裡就養著一個寶貝男孫——寶玉呢……

    哎……由來都只聽說女子一出生時就被點上的這守宮砂的,幾時有過如黛玉這般樣主動要求點的,黛玉一時糾結萬分,左右都尋不出個妥當的法子、與妥當的人,在妥當的時候來開這個口。說要甩開手去麼,心裡多少又不太甘,此物不說於自己有利,單就是這賈府裡,只怕也要乾淨幾分——好歹以後論起來她也是在這府裡住了許久的,賈府的名聲乾淨點,於她以後的名聲也是極有利的……這是往遠了說,這眼面前的……只要瞧瞧那個俏丫頭睛雯,但凡想起這麼一個鮮活的生命隔不上兩年,正是花開美好之時,就將香消玉隕,怎不讓人惆悵。

    黛玉如今見天地都要碰著晴雯,這於黛玉而言,實實算是作種折磨。()初進府時見著的那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這才年餘,就已是賈母身邊用得著、叫得上名兒的大丫頭了,確也有幾點本事。只是,黛玉真不知何來晴雯是「黛副」一說,她真不是這般一個「刁面憨」的呆子與自己有什麼相似的。難道就為著她人長得好,心思又靈巧,口齒又伶俐,投了賈母的緣?還是為了她雖會使小性兒,卻不會背後害人?哎,她還犯得著背後害人麼,她都是「堂堂正正」地當面得罪人。在人前處處佔先、色色要強的,吃了虧存不住半口氣,掐了尖就忘形得讓人想撕了她的嘴……偏又沒得那些丫頭打小一處長大的情份,無依無靠的,能得著哪個維護?不過是萬幸活兒做得利落,沒出什麼紕漏,且雖是在老祖宗賈母身邊,卻也不是太要緊的差事,才算混個平安。這般沒氣度的直性子,走得越紅,死得越慘啊……黛玉每見她一回,就在心底歎一回,有兩次與她說了兩句話,瞧著雖是個伶俐的,奈何她正走好運呢,哪裡就聽得進黛玉隱晦的勸詞。且黛玉另有一層顧慮:自己帶來的丫頭,這守宮砂點了也就點了,可如晴雯這等的,卻是賈府的奴才,各自都有主子管束,哪裡輪著自己越俎代庖?縱是為她好,想給她點上以證清白,這……也點不著啊。是以這主意雖說利人利己,奈何確是難為,黛玉糾結了幾日,終知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了,只得徐徐圖之矣。

    話說,這孩童做得久了,黛玉也生出些孩子氣來。所謀之事不順,黛玉瞧著寶玉,多少就有了些遷怒——若不是多個他,哪裡就多出這許多事兒來?是以待寶玉就有些淡淡地,不大理會他,若纏得緊了,就使些主意支得他跑東跑西。不想寶玉本是個「無事忙」,只怕姐妹們不理他的,再不怕事多的,這兩人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算得是各得其樂了。

    寶玉在內宅的時間實比黛玉預料的要多得多,除了那幾個黛玉熟知的那幾個節日外,還有父輩祖輩的各項壽誕、親戚往來等等;另有許多諸如方位不吉、日沖太歲等黛玉全沒聽過各項正當「迷信」原由;這且罷了,倘若寶玉被舅舅賈政責罵了,另有賈母特批的養傷假、壓驚假,等等、等等,層出不窮,真可謂只有黛玉沒聽說過的,沒有寶玉休不到的。是以寶玉一月裡總有十數日散淡在內宅裡。黛玉為此著實笑過寶玉幾回,寶玉不僅不以為然,反很得意之態,真真讓黛玉為之氣結。

    只是府裡另兩位適學的少爺——賈環與賈蘭,黛玉瞧著,卻並無如此「舒適」的待遇。其後方知,原來此二人早先也是與寶玉一處請的座師,不過在寶玉第n次趕走座師後,再次進入「被動休學期」後,這兩位,或是這兩位的母親罷,大抵忍無可忍,是以主動要求去了族中家塾中就讀。舅舅賈政見二人努力上進,自是讚許有加,又思及寶玉頑劣成性,不尤得又是一頓訓斥,卻讓寶玉一氣放了好幾日的「壓驚假」。——寶玉能記得此事,只怕也是為著那次的假放得著實開心罷,倒叫黛玉聽得此事,更是無語,不知是該笑舅舅賈政教子無方呢,還是白眼寶玉的厚臉皮,又或是暗歎這府裡人情之複雜。

    待到入冬時,因著時節變換,賈母不合又貪了回嘴,身子竟有些不大爽快,偏她老人家仗著身子一向硬朗,又強撐了兩日。待到延醫問藥之時,病勢竟有些沉了。嚇得賈赦賈政並東府裡賈珍等子侄輩日日派人請安,內眷們更是時時相陪。三春並黛玉等一眾孫女兒年齡方幼,原做不得什麼,只是黛玉經歷了母親那場傷逝的急病後,於親人生病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如今見著賈母有恙,雖知她老人家尚年壽有餘,但也怕自己一不小心改了她的命,總是自己的外祖母,不管待自己如何,到底是除父母外最親的人了。黛玉心下著實憂慮,是以也如侍候母親一般,或捧藥侍湯,或捶腿捏腰,倒將丫頭們貼身侍候的活兒攬下了大半。她又是慣常伏侍過病人的,自然事事拿捏得比那些丫頭們更知輕重,賈母自是受用,心更喜之。旁人見她熬藥煎湯,指揮得一板一眼;食忌藥諱,說得也是頭頭是道,兼黛玉又時時提著「為母盡孝」一說,倒也說不出什麼來。

    賈母身體漸復時,黛玉更將那些《孫真人養生銘》、《養老奉親書》等書取了出來,邊讀邊用。這類書原本也是黛玉在母親初初病時所看,奈何母親病勢兇猛,沉痾難起,未待黛玉臨起抱住佛腳,就已用不著了……如今黛玉重拾此書,心中自有一番感慨,自比原來看得更有心。遇有不明之處時,一一記下,待到大夫入府給賈母複診時,她或將問題交於嬤嬤拿將出去討教,或在簾後細細求教,只將大夫作了個便宜的夫子。如此三番者,終是有人閒來提起此事。

    其時賈母正喝罷藥,擁被靠在榻上,就著黛玉的手吃果脯呢,聽得人道黛玉給人添了麻煩,且又不大合大家姑娘的規範時,不由轉頭調笑黛玉道:「可說你呢,昨個兒可是又問了許多問題?嚇得大夫都不敢進咱們家的門了。」黛玉但笑不語,只調皮地皺了皺鼻子,一邊輕手輕腳地將賈母身前侍候吃藥的大帕子撤了,攏好了被子,就側身靜靜坐在一旁——在有些人面前,黛玉是很懶得說話的,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嫻靜。^.^

    賈母含笑看她半晌,轉頭笑道:「別聽那起子小人胡說,這事兒我原是知道的,玉兒為了我的身子,特地向大夫討教些養生之道……也難為她一片孝心,想得這麼周全,什麼規矩能大過這份孝心去?……且她自己身子也弱,正該多看看這些,平日裡也好自個兒注意些……年下多備份束修給王大夫罷,這陣子也辛苦他了……」話題一時就轉到年下裡各項應酬往來上,賈母雖不管事了,但府裡往幾處重要公侯家的禮數,還是要在她老人家這裡討主意的。

    「……說起香來,我卻想起了……玉兒你衣上薰得是什麼香,這幾日我聞著怪舒坦的。」賈母忽地轉頭笑問一旁作陪的黛玉。

    黛玉不由一怔,心道不好,怎地又提起此話來了,雖不是第一次應付,到底是賈母相詢,也不敢輕慢了去,遂笑道:「回老太太,玉兒衣上並不曾薰香……」說著作勢抬袖輕嗅,又道:「想是沾了些房裡的佛香罷。」

    「不盡像,卻有些花木清新之氣……」

    「極是,我叫丫頭們燃香時,都是焙了些香果或芝枝,正是取它們的清新呢。」

    「這法子倒好……晴雯且記下了,明日咱們也試試。」賈母笑囑道。

    一時賈母又與人說起旁的閒話來。黛玉在旁悄悄舒了口氣,她方才答的雖是她房內薰香的法子,可惜卻不是賈母所聞之香氣的來路,正可謂文不對題、南轅北轍,半點也不沾邊的——她實實在在是撒了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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