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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8章 傷病 文 / 玉拂淵

    陸離起先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以為她醒了,然轉過頭去卻發現那人依舊昏睡著,臉上的表情似怒似笑,無奈中又夾雜著些許的歡欣,抓著他胳膊的那隻手用了挺大的力,像是在怕他離開……不知是夢見了什麼。

    陸離試圖將手臂抽出來,怎奈他一動姚千里就抓的更緊,伴著不滿的哼哼聲,陸離本是想忽略的,硬將手抽出來便是,可看了看她燒紅的臉,終是沒忍心,沒再去掙脫,由她抓著去了……

    雪很深,馬車走的極慢,時而輕輕的顛上一下,便擾了車裡人的淺夢,再換個睡姿,才好繼續睡去。

    陸習潤已經冒著風雪趕了好幾天的車,縱然他身強體健,又做慣了這事,可這原本就反常的天氣,便是躲在家中都吃不消,何況是如他這般成天浸在風雪中連續勞累。

    然這陸習潤在戰場上跟著陸離跟得久了,一身軍人脾性,是個絕對奉行軍令如山的人,既然陸離讓他趕車,那他便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只要陸離不叫停,他就會一直趕下去。

    所以陸習潤並未跟陸離說自己覺得身子有些不適的事,一直在強撐著,迎著風雪,勉強的握著韁繩……

    一隻麋鹿不知從哪裡突然竄出來,拉著馬車的那兩匹已經疲憊至極,被這突然竄出來的活物嚇得大驚,長長兩聲嘶鳴,之後便撒瘋般的狂奔起來,等陸習潤反應過來的時候根本已經控制不住。

    馬車裡的陸離跟姚千里終於也被驚醒,陸離原本是半趴著倚在姚千里的榻前,所以只是被顛得狠狠晃了幾晃,並未摔倒,可姚千里卻是睡著的,被馬車這麼左右一晃,先是撞到了車壁上,而後被撞回來,又再往外滾出來,眼見就要隨著這趨勢從榻上滾下……

    陸離將將才緩過神來,看此情景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撈了一把,卻也抵不住那力道,反倒自己也被撞了出去,姚千里便順著那力道直直撞進了陸離的懷裡,而後兩人齊齊著地。

    姚千里終於也醒了過來,睜眼便看見陸離有些怪異的臉色,有些不明所以的開口問道:「陸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陸離的後背實實的撞在了另一張榻的角上,疼得厲害,卻礙於姚千里不得不忍著,忍得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偏偏那始作俑者還事不關己的問了這麼一句,心中不由上火,可又是他自己去接的她,這火還沒處可發,只得自己壓著,悶聲道:「沒事……」

    姚千里心中一凜,只盼陸離可千萬不能因她而出了什麼事,她如今已無力再去承受任何東西,或恩或責。

    一面又在擔心,不知道陸離究竟傷得如何……此時馬車又劇烈的晃動起來,姚千里便再無暇他顧,緊緊抓住手頭的東西穩住身子,本能的又問道:「陸將軍,這是怎麼了?」

    陸離已經沒工夫再去搭理她,一手緊緊的抓著馬車的門框,另一隻手將姚千里牢牢的護在懷裡,揚聲沖外面喊道:「習潤,你還在不在外面!」

    沒聽到陸習潤的回應,陸離便心知不妙,外面的瘋馬越跑越激烈,他抓著車門的那隻手青筋都快要爆出來,卻強壓住心神對姚千里道:「馬受了驚,怕是要等它跌了跟頭才能停下來。」

    姚千里悶聲點了點頭,心中自然也是害怕的,卻也並沒有多害怕,她初遇林如煙他們那幫土匪躲在床底下的時候比現在害怕多了,那時候她還帶著娃兒,便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娃娃有危險,縮在床底下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天地都是晃動的,顫顫危危的不紮實,隨時都要塌了一般……現在不過是馬受了驚而已,最多被顛一通,馬終是要停下來的,最多也不過摔一回,傷了殘了又如何,也只不過是她一個人……

    姚千里這麼胡亂想著的時候馬車又狠狠顛了一下,陸離手上一緊,將她護得更緊,姚千里抬起頭來只看到他緊繃的下顎,她忽而有些想不明白,不明白陸離為什麼要這樣護著她,他明明是看不起她的,在白雲山的時候,他眼中的鄙夷那麼明顯。

    「你的手稍微鬆些。」陸離忽然道。

    姚千里便往自己手上看去,原來她的左手正抓在陸離的脖子上,馬車顛得越厲害她便抓得越緊,此時陸離的頸脖間已經有些微的血絲滲出來,想是被姚千里活活給抓的……

    連忙將手鬆開,姚千里面有愧色,看了眼陸離巴住車門的那只已經明顯有些不支的手,顫聲道:「陸將軍,你抓緊些……」

    「……」

    ……

    瘋跑的馬終於被埋在雪中的樹枝絆倒,而後連馬帶車的翻倒在地,馬車中的兩人被摔的七暈八素的時候卻都鬆了口氣,有時候可怕的不是痛苦,而是等待痛苦降臨的那個過程。

    姚千里依舊被陸離護在懷裡,只聽到霹靂巴拉一陣亂響,馬車裡的東西撞的撞碎的碎,不時有東西砸到身上,姚千里緊緊閉著眼等這混亂過去,卻忽而聽得擋在自己上方的那人發出一聲悶哼,姚千里心頭一跳,陸離是個隱忍的性子,這下定然是挨得不輕,連忙睜開眼去看他,「陸將軍?」

    馬車裡已經塵埃落定,只有外面的馬不時的嘶鳴掙扎,再帶得馬車有些輕微的晃動,卻已經起不了大風浪。姚千里被陸離壓在身下,根本動彈不得,可是陸離又半天都沒動靜,姚千里伸手推了推他,「陸將軍,陸將軍。」

    「嗯……」陸離有些虛弱的應她,「我現在動不了,只能等他們過來,你且忍忍。」

    姚千里嘗試著動了動腿,陸離立時便呻吟了一聲,怒瞪了她一眼,「你……」

    「弄疼你了?」姚千里有些內疚,「你要不要緊?」

    陸離冷哼了一聲,道:「你睡醒了?」

    姚千里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卻聽他又轉了口氣,話語裡竟還帶著些笑意,道:「不若你再接著睡,等醒來便又躺回榻上了,就當這是夢一場。」

    難得他平常都是冷著一張臉,在這個時候反倒有心思來說笑,可時姚千里聽來到更像時在擠兌她,一時被堵得無言,半晌後,方道:「我也想這是夢一場,只是你壓得我甚是難受,睡不著,夢不得。」

    「……」

    ……

    其實沒過多久,可是姚千里被陸離壓在身下,而且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覺得自己渾身都快沒知覺,然後有腳步聲傳來,而且聽聲音還來了不少人,車簾子被掀開,許是被車裡的情形驚到,那些人靜了片刻才過來救他們,一面向陸離告罪,說末將來遲,將軍受累云云。

    姚千里一面看那些人小心的將陸離抬了起來,一面想,陸將軍這回是真受苦了,而且這苦大半還是因為自己而受,否則以陸離的身手,怎麼也不至於被困在這小小的馬車裡,心道他這可算是救了我一回,我是不是該想著去報答?還是說裝作沒這回事情?畢竟他那樣的身份,能需要她這樣的人什麼報答呢?轉而又想陸離會不會拿住了這事,讓她去做他原本就想讓她做的事情,或者是要從她這裡拿去什麼東西……

    想至此姚千里忽而腦中一窒,生出一股愧疚與悲哀來,陸離救了她,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這些,她不知道陸離方才救她的時候有沒有去想那些,便是想了,他也著實是救了她的,然她不是心存感激,反倒是在揣測他的居心……人說善者觀世事事善,惡者看人人人惡,大約便是諷刺的她這樣的人了,姚千里苦澀的笑。

    ……

    這下臥床的變成了兩個人,而且陸離跟姚千里不一樣,姚千里不過是病著老昏睡,陸離卻是真正的臥床,他背上受了傷,只能趴臥在床上,動一動都疼得厲害。

    奇的是這一折騰姚千里原本拖拖拉拉的風寒竟然漸漸轉好了,沒過幾天,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只還剩輕微的咳嗽沒好利落。

    他們此時正在一個鎮子上的客棧裡落腳,姚千里不知道這是什麼鎮子,不過還算是富庶,所以客棧也還不錯,至少要比姚千里以往住的那些好得多,當然,她原本為了圖便宜也沒敢去住上等些的客棧就是。

    陸離現在不能動彈,他們自然也走不了,陸離只留了兩個人伺候,加上姚千里跟陸習潤,總共五個人呆在客棧裡。

    那天馬瘋了之後沒多久陸習潤就被甩下了車去,腦袋撞在樹幹上,而後昏了過去,一直到被救都沒醒得過來,若不是陸離嚴令去找,就算他身上的傷病不至於致命,怕也要被凍死在雪地裡。

    客棧裡留著的除了姚千里,剩餘的都是男子,還都是跟陸離從戰場多少殺戮過的鐵漢子,縱然他們在戰場上是自理慣了,可照顧旁人到底還是不夠細緻,好不容易等到姚千里病好了,便將細緻活兒都給了她。

    姚千里以前伺候林群芳的時候也不過是餵藥蓋被,想陸離是富貴子弟,便學著無賴以前對她的,找了些蜜餞來,喂完藥以後便再塞上一兩顆到陸離嘴裡,第一次喂的時候陸離有些錯愕,而後頗為好笑的看著她,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姚千里被他看得發窘,心道我一番好意反而來被你笑話,便將手伸到他嘴邊去,不悅道:「不吃便吐出來。」

    陸離伸手將她的手推到旁邊,含著蜜餞模糊不清地開口道:「這藥是挺苦的。」

    姚千里便笑了,將剩下的蜜餞再包好,一面極有經驗的點頭贊同:「喝完之後苦味在嘴裡半天也化不開,衝鼻。」

    陸離若有似無的跟著點了點頭,心道照她這話她也是怕喝藥的,可之前那麼些天也沒見她要蜜餞這樣的東西,為何不要?是怕被駁了難堪便乾脆識趣的不開口?

    之後再餵藥,姚千里總會給他備好蜜餞,陸離吃著吃著似乎也就習慣了。

    有一回姚千里剛給陸離喂完了藥,正在往他嘴裡塞蜜餞,恰好一個士兵進來跟陸離說事情,給看了去,陸離面色未變,反倒是姚千里,不知為何臉上就燒了起來,跟前幾日風寒的時候一樣,通紅通紅的。

    那士兵臉上明顯的有曖昧的笑意,姚千里愈發迥然,便斜眼瞪了陸離一眼。

    她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生怕做錯了什麼事,面上便也總是淡淡的,極少有這麼生動的表情,這麼似嗔似怪的一眼,陸離竟看得有些閃神……

    那士兵的笑越發曖昧,既已將要說的事情說完,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估計是那聲關門聲刺激到了姚千里,回過頭去又看到陸離一臉「譏笑」的看著自己,忽而心頭一寒,她本就是陸離為著某些目的才帶著一起走的,她雖已為人婦可終究也是個女子,陸離這樣不明不白的帶著她,在外人看來不知是想成了什麼事,她不但不注意言行反倒愈發過分,也難怪遭人恥笑……姚千里越想越是難堪,看著那些蜜餞也越發礙眼,便一把將之都攏到了手裡,起身欲離開。

    陸離見她動作神情以為她是要將那些蜜餞丟了去,下意識伸出手去攔,不料動作太大,整個身子都動了起來,扯到背後的傷處……

    「絲——」

    ……

    原本大夫是說過十來天便就可以將人挪到馬車上去趕路了,只要當心些便可,如此一來,十來天之後又再十來天,這一行人才踏上了趕往都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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