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7章 定 文 / 玉拂淵
姚千里是要嫁到陸家去,自然是要識相一些才好。
陸臨封已經說陸離為了這婚事在相府那邊受了阻,他那樣的人,大約是永遠不可能將這事說與她聽的,況且本就是他自己招來的事情,從他無聲無息的做了這個決定起,聰慧如他,又怎麼可能沒料到這一層,如今又怎麼會反而來同她說。
姚千里不知道陸離本身有沒有讓她做側室的意思,她料想是沒有的,倒不是以為自己有多重要,只不過只要反過來去想,若是陸離打算讓她做側室,又何苦去弄來那麼個賜婚旨?而且也不至在相府那邊那麼難以緩轉。
既然陸離那裡同相府僵了起來,那她這個將要過門的媳婦就只好「賢惠」一些,陸離不找她說,她便去找陸離說。
姚千里又側臉看了看似乎一直沒打算搭理她的陸離,其實心中還是忐忑,如若陸離根本原本就是打算讓她居側位的,那此時她自己再去主動說莫不是就有了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她不知為何忽而就想到了她要嫁給林如煙的那天,陸離斜目看著一身嫁衣的她,譏諷而笑……
「你業已看了我好幾回了。」
姚千里渾身一肅,下意識的撇開了臉去,「嗯……我看你那處的景致好些……」
此時已值寒冬,整個將軍府裡都沒有幾片樹葉子了,陸離回首望了一眼身後滿目的枯枝丫,而後如常回道:「那你我換換?」
姚千里立時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
陸離再回頭看了看那些已經脫盡了樹葉煢煢孑立的樹幹,愕然看了姚千里一眼方才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將軍。」片刻後,姚千里卻又喚道。
陸離從書冊中抬起頭來,「夫人從來不是拖沓之人,今日卻是為何?」
姚千里面上一窒,卻是很快就醒悟了過來,原是她想得過多了,便是陸離本就是要她做側室的又如何,她連不知廉恥的一嫁再嫁都敢,難不成還怕了陸離的一個想法?再者說,陸離如果是打算讓他做側室於她來說又哪裡能算得上是不堪了,最多也不過算是兩人難得的一拍即合而已……
想至此姚千里面上也明朗了許多,輕輕一笑,道:「我想與將軍說說婚親之事。」
陸離未言,只挑眉讓她繼續。
「承蒙聖上恩澤,千里一介民婦竟得了金口玉言的賜婚,自然,這也是沾了將軍的光,千里不勝榮幸。」姚千里說到一半又去看了看陸離,見他面無異色便又繼續道:「將軍這般尊貴的人物,內室自當也是才貌品德俱全,然則千里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處處不及,若能居於側位伺候便已經是莫大福分……」
「我竟不知夫人何時修得了一副好口才,」陸離冷笑一聲,「原來我二姐那日從這裡回去以後便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喜樂模樣是因為與你商討出了這麼個好法子來,你們倒是想得周全。」
姚千里能察覺到他的怒意,他平常甚少有情緒外露,故而這難得的怒氣便就顯眼得很,可是她卻不明白他這怒氣是由何而來,是在怪她自作主張了,還是說他原本是另有計劃的?
一陣寒風來,刮得姚千里一個寒噤,她便也顧不上再去深想,只輕輕吸了吸鼻子,將已經凍得將無知覺的手伸到嘴前,而後不停的往上哈熱氣,一面搓著兩隻手一面道:「我別的都已不求,但求能過得安穩些。()」
而後屋裡便是良久無聲,姚千里不停的哈著氣力在取暖,陸離垂首靜默不語。
直到有腳步聲傳來,只聽那腳步聲姚千里便知來人是陸習潤,急而不亂,而能讓陸習潤都急的時候,必然已經非是等閒尋常之事。
果然,陸離也已經蹙起了眉,忽而便從座中站了起來,「那我便允了你。」說罷不再留,轉身出門而去,腳步亦有些倉促,倒像是與陸習潤之前就說好了什麼事情,而此時是正好來了……
……
那之後再便無異常發生。
不知是不是「側室」這個意見已經是各處皆無反對的達成,整個陸家都鬆了口氣般的舒緩了不少,連隔著好幾條街的姚千里似乎都能察覺到,彷彿一瞬間哪裡都清淨了許多。
既已達成了共識,陸家便就開始著手於婚事的準備了,雖然只是個側室,可到底也是家中老ど第一回討媳婦兒,而且是皇帝賜婚,娶的又是那麼個複雜的女子,因而舉家都極其重視謹慎。
相較之下反倒是陸離淡然了許多,其實他倒是未有多少變化,依舊如先前一般模樣,只是之前陸家的反對太激烈,便就顯得陸離即便是無聲的抵抗也尖銳了起來,而如今他們又驟然積極,那陸離這一如既往的淡漠便也似乎是不對了。
倒是那守門的門童看得最是真切,尋常時候,陸家諸人皆是一派官場面上作風,進出時候接面帶和煦的笑,只四少爺通常無甚表情;前些時日,府上其他人出是怒色進是憂,只四少爺依舊面無表情;近日裡,府裡匆忙了起來,上頭那些人進進出出的,面上似有歡喜也有愁,四少爺還是一貫的冷臉……
凌凌寒冬,下雪本是正常氣候,而且都城素來四季分明,就是熱時極熱,冷時冷極,所以這天,都城裡飄起了揚揚白雪。
姚千里本就畏寒,這一傷之後則是更甚,屋子裡稍微灌進了些風便立馬就瑟瑟抖起來,如廖正言所言,姚千里原本極好的身子底子在這大半年內已經損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將軍府上的東西好,放在尋常人家,怕已經是個拖累人遭人嫌的病秧子,可即便是如今這般精貴的養著,卻也大意不得,不然若是落下了病根後半生可就要吃苦了。
靈姝在姚千里的住處點了好幾個爐子,外面雪花飄飄,姚千里便就坐在青煙裊裊的屋子裡看書臨字,陸離已經好些天沒有來,姚千里也從未去問,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心裡清楚,根本沒有去問的道理。
然而,有個人卻是她想問而又不敢去問的。
段引臣自從姚千里醒了以後就甚少在她面前出現,便是出現也不會是單獨出現,總要還隔著其他人。
姚千里先前便跟陸離說過,她在昏迷的時候其實是知道周圍的情況的,初醒時候不過是一時的茫然。所以說,從廖正言的事到段引臣跟林如煙偷偷帶她離開將軍府,又再回來,其實姚千里都是知道的,只不過人昏迷著精力還是有限,只零零碎碎的知道些,並不十分細緻,故而也就更加鬱結,一件事情之於一個人,最舒服的其實是全然不知,什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其次,而最難受的,莫過於知道了一星半點,朦朦朧朧。
可是她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與段引臣的關係,而她眼下並沒有去認親的打算,她總覺得,只要她還沒記起段引袖腦子裡的東西,她便就不能去拿段引袖的什麼,她覺得她是沒那個資格的。
如先前一般,裝作若無其事的話大約是個好法子,可是這樣一來,很多東西她便沒有立場去問了。
人說無巧不成書,這邊姚千里心頭正念著段引臣,段引臣這便就來了,這回卻是難得的孤身前來,不過面色不大好,似是有事情在鬱結。
「無賴。」姚千里依舊如斯喚道。
段引臣抬眼看她,卻也無異議,竟還應了一聲。
靈姝給段引臣拿了坐席,微微太臉看了他一眼,復又迅速垂首,而後方輕聲道:「段少爺這裡坐。」
兩人便隔著桌案,面對面坐著。
姚千里等了半晌依舊不見他說話,只好自開口,道:「以往你在小喜子村是卻不是這般模樣,那時候過得雖貧苦些,人卻豁朗。」
段引臣凝眉,似乎也想到了那時候的情形,嘴邊不由也出了絲淺笑,道:「你旁邊的那家大黃狗卻是與我過不去。」
「明明是你先拿石子兒砸了它幾回。」
「哈哈。」段引臣便就笑了,爽朗大笑,當真是如回到了小喜子村時候一般,那時他最頭疼的,不過是怕碰到時時與姚千里一道去鎮上送刺繡的那潑辣婦人。
「其實,能嫁與堂堂定國將軍也是我的福分,幾世修來的福分。」
笑聲在姚千里忽而出口的話中戛然而斷,段引臣直直望著她,好似在探究她面上一絲一毫的神情,可是姚千里坐在遠處,只是平靜的回望他,不閃不避。
好半晌後,段引臣道:「只要你自無悔。」
姚千里輕輕一笑,道:「我自是無悔,我連這都城都將再呆下去,又還是什麼可悔。」
作者有話要說: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