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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9章 所謂喜事 文 / 玉拂淵

    姚千里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只覺得頭頂上火辣辣的,睜開眼來看,果然,陸離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姚千里微微朝後縮了縮,「將軍今日如何沒去上早朝。」

    陸離給她掖了掖被角,「今日無朝。」

    姚千里看他笑得莫名,心下狐疑,下意識朝床外頭看了看,「你莫不是又與寅兒想了什麼法子來整我?」

    陸離笑得更深,「寅兒同三哥去市集了,不曾來過。」

    「這麼一大早,他去市集作甚?」

    陸離乾脆用手把頭支了起來,俯視著姚千里,「已然是巳時了。」

    「呀,我怎麼睡到了這時候!」姚千里驚呼,說著就要起身,可剛一使勁,立馬就覺得一陣眩暈,又躺了回去。

    陸離面上一緊,「可是有哪裡不適?你好生躺著,莫要動。」

    姚千里面上一臊,從陸離懷裡探出腦袋來,「方纔起的急了……我昨夜裡不知喝了多少,你也不攔著些。」

    看姚千里又要起來,陸離倒也沒有攔著,只拿手臂在她身後小心的護著,一面又回道:「倒也沒喝多少,見你實在是高興,便也不忍攔著。」朝姚千里小腹上看了一眼,又道:「只是我事先不知道,若是知道,斷也不會讓你飲酒。」

    姚千里只當他是嫌她不知節制喝多了,便笑著應道,「是是,妾身下回可不敢了,還望將軍原諒則個。」

    陸離也無奈一笑,看著她笑顏如花的模樣,情不自禁的湊上前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全憑夫人高興。」

    姚千里斜眼瞪他一眼,又轉而一笑,「我昨日裡確是高興,你看林如煙,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將軍了,比當初在白雲山領的人還要多。」

    「林如煙的確是個將才,只要他能分得清做將軍與佔山為王的區別,前途便是一片大好。」

    姚千里連連點頭,「他省得的,林如煙並不是個莽夫,他精得很,既然他肯入朝,便是已經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了。」

    雖說是深冬裡,可是近幾日天也並不大冷,姚千里便穿了如常的衣裳,剛要穿好,卻又被陸離拉了過去,硬是又給她塞了件裌襖才作罷。

    畢竟昨夜宿醉,姚千里的腦子裡還是有些不舒服,可是因著林如煙,她卻還是高興得厲害,嘴裡一時就只在念叨這林如煙的這這那那,一時又忽而想起了什麼來,問陸離道:「誒,怎麼沒看見靈姝一道回來,她不是也去了邊關,去找林如煙了嗎?」

    「兩人一起回來了,只是御駕之前,一個女流哪裡好露面,你自然是沒瞧見。」

    「那她是去了哪裡?」

    陸離輕笑,一面執起姚千里的手,「怕是不久,我們就要去吃喜酒了。」

    兩人說著話,相攜著出門。

    看見人走了出來,等了許久的四兒才敢上前來傳話,「將軍,夫人,林將軍來了,已經等了許久了。」

    姚千里臉上倏的一紅,搡了陸離一把,「還不快些去看看。」

    林如煙倒不是一個人來的,姚千里拉著陸離急急來見的時候,靈姝正在朝林如煙瞪眼呢,看到有人來才收回了眼珠子。

    靈姝是陸家的下人,到主子面前自然是要見禮,林如煙倒也沒攔著,等靈姝起了身方才道:「我這回是來求一樣東西的,還望將軍允肯。」

    陸離並不問他求的是什麼,只定定的看了林如煙半晌,「林將軍可是想好了?如今你已經貴為朝廷命官,而靈姝不過是一個下人。」

    聞言靈姝的臉上霎時一白,手不自覺的攥緊。

    林如煙好似並未發現她的異常,只迎著陸離答道:「自然是想清楚了,我從前不是個將軍,她從死人堆裡將我扒拉出來的時候,我也不是個將軍,而險些是個死人。」

    靈姝一直埋著頭,只看到手越握越緊,看不到臉上的神情。

    「說起來我原先也不過是個草莽,雖然老子不覺得白雲山有哪處比得這都城差些,可是在你們眼中,老子怕也是上不得檯面的,在老子小時候,與大少爺玩在一處的公子們就讓老子滾遠些,離小姐們遠些,說像老子這樣的人,將來只能娶個下人。」

    「老子若還是個山賊,那娶回去的就是個賊夫人,如今老子一個不巧做了官,那娶回去的便就是個官夫人了,哈哈。」

    姚千里不知道如果現在站在靈姝這個位置的是她,她會不會也跟靈姝一樣突然哭起來,就像細風輕撫塵沙,會發出低低的嗚咽聲……不過她想大概是不會的,因為她這個人的心似乎比別的人都要狠些利些,就像上回,她明明看到了林群芳眼睛裡的溫情與濕意,卻還能笑著對他說,我們以後兩不相欠了,再無瓜葛。

    姚千里拿帕子給靈姝拭淚,眼睛卻看著林如煙,醉了之後的事情總是覺得半夢半真,所以姚千里也不確定昨夜裡他聽到的那些話,真的是林如煙的酒後真言,還是只是她的醉夢之相,可是眼下,聽罷林如煙方纔所說,她似乎能分辨得出來了,原來林如煙,真的也是一個「舊相識」。

    看起來林如煙並不大喜歡陸家的人,尤其對「大少爺」,似乎憎惡得厲害,大約是小時候沒少挨欺負,不過對那位「小姐」,雖然言辭間也沒有多少好話,可是能看得出來,林如煙對她還是有些情分的——足夠他日異鄉相逢時,林如煙出手相救。

    姚千里有些吃味了,以為好不容易姚千里也有了一個真心實意不求其他而對她好的人,而不是對那曾經燦爛過的段引袖,可是轉眼間,這人卻還是成了段引袖給她的恩賜,而偏偏她還無處好說理去,因為她與那個段引袖,通用了一張面皮,共存於一副肉身。

    眼神裡的哀怨讓林如煙都渾身打了個寒噤,轉過頭來看著姚千里,僵硬著問道:「你說我那個內院的洞門,是開向左邊些好,還是右邊些好?」

    靜謐了片刻,還是林如煙自己先甩了甩腦袋,「還是依著原來吧。」

    陸離安撫的摩挲姚千里的手心,忽而開口道:「靈姝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她原是岳相送來的,賣身契還在岳相手上。」

    ……

    的確,靈姝是岳華送來討好陸離的,只是沒人想到陸離會留她這麼多年,而且還幾乎都是近身伺候,以致於太多人已經忘記了這事情。

    似乎過了許久,靈姝看著起初的驚詫過後,已經開始跟陸離商議對策的林如煙,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拿拳頭捶林如煙,「我都說不要成親,就算是跟在你身邊做丫頭我也能跟一輩子,我都說不要成親!」

    靈姝不是尋常的嬌弱女子,她是有功夫的,手上的勁並不小,所以林如煙被她突來的拳頭捶得嗷了一聲,「做丫頭?誰養得起你這樣的丫頭,若不是老子皮糙肉厚的,早被你扇死了……」

    靈姝又捶了幾下,又是「哇」地一聲,卻是轉身跑出去了。

    林如煙朝兩人訕訕的笑,「這娘們兒……」一面卻立馬就著急的追了出去,跑得太急,險些給門檻絆了一跤。

    姚千里看了看陸離,陸離也在看姚千里,半晌兩人相視一笑。

    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時候,那一前一後跑走的兩人卻又一齊回來了,林如煙大喇喇甩著膀子走在前頭,靈姝跟在後面,面色嬌紅。

    姚千里不由打趣,「喲,這麼巧兩人一起回來了?」

    林如煙鼻孔裡喘了口大氣,「不正夫綱吾家何以治!」

    靈姝瞪他一眼,「那你自個兒回府裡去正罷,高興怎麼正便怎麼正!」

    林如煙的臉變得比翻書還快,立馬就恬著臉一笑,「你說在哪處正便就在哪處正,只要你在。」

    靈姝的臉又一紅,埋著臉不說話了。

    姚千里便留了兩人一道吃飯,林如煙高興得很,直說聖上賜給他的宅子還不如他們這小院不說,就連賜下的廚子也比得這裡差得遠。

    陸寅一臉的輕蔑,悶聲道:「溜鬚拍馬。」

    自從娃娃知道林如湮沒能給他帶回什麼邊塞寶駒來之後,就不待見林如煙了,就這麼會子功夫,已經堵了林如煙好幾回,林如煙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可是又是自己理虧,他也不好同娃娃理論,只能啞著嘴任他埋汰。

    幾回之後,姚千里覺得自家兒子有點過分了,揉了揉娃娃的腦袋,「得饒人處且饒人。」

    娃娃想要反駁,可是一抬頭就看到他爹警告的神色,撇了撇嘴,便沒吭聲——只要他爹在,他是必然要聽他娘親的話的。

    林如煙大約還是很在乎這個朋友的,有點低聲下氣的意思,「陸寅,我以後一定補一個給你。」

    娃娃看都沒看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爹娘我吃抱了,先下桌了。」說著兩條小短腿一蹦,跳下了吃飯的凳子,邁著小八方步走了。

    姚千里有些愕然,一般來說,娃娃還是很聽話很識大體的,連陸相也常讚他早慧,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

    竟然是發起了脾氣……

    陸離反倒是有些歡喜的模樣,輕輕按住欲追過去的姚千里,若有似無的瞥了林如煙一眼,道:「莫欺人幼不知五穀,解鈴還需繫鈴人,你去了也未必管用。」

    姚千里愣了愣,轉過臉去直直的瞪著林如煙。

    林如煙如芒在刺,到底是心虛難耐,道了聲「我去看看天象,明日不知有雨沒有」之後就出去了。

    等得林如煙走遠,陸離也放下了食箸,「靈姝,此事我不插手,但是你要想好,要不要讓林將軍也牽扯進來。」

    靈姝的臉倏地煞白,抖著唇,「將軍……」

    「我本不欲多說,只是當局者迷,此事一旦介入,要再脫身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靈姝卻看了眼姚千里,許久,方才悶聲道:「他早就在局中,他本就是從將軍府出去的,誰還會把他當局外人。」

    靈姝在陸離面前從來都是恭謹有禮的,像這樣近乎衝撞的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姚千里沒去管陸離,反而有些擔憂靈姝,「朝堂不比其他,稍有差池都了不得,林如煙又是那樣的性子……」

    「他是哪樣的性子夫人自然比我曉得,我怎比夫人,與他一路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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