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一百四十二章 馬車碎裂 文 / 憂鬱的桃夭
門開出，刀疤男子一溜煙跑了進來，到得鳥叔跟前，不顧自己強烈起伏的胸膛，拱手道：「回大人，找到了！」
鳥叔間雜著斑白的眉毛向上一跳，說道：「哦？找到了？說！」
「程堂主並不在金吾衛駐地，而是在……在天樞處！」刀疤男子喘著氣遲疑地說道。
鳥叔抬起右手，用中指輕輕地在太陽穴上揉著，他覺得有些頭疼，他事先曾經想過，程東是會被帶去金吾衛那邊還是回關押在天樞處。對於這個問題，他並不覺得難辦。雖然金吾衛那邊人數眾多，可在鳥叔的心中，卻還是天樞處更讓他覺得惆悵。
因為，誰也不知道天樞處到底隱藏了多少修行強者，鳥叔並不認為如今在長安的道天教教眾中有人能如北溟龍鯤那般，揮手間便是無敵，即便是那位從鯤鵬山一路來到長安的北子山北大人也不行。
一旁的孫德勝輕聲道：「大人，我們怎麼辦？如果老程扛不住拷問，那就糟糕了。」
洪濤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大人，我們得抓緊時間，晚了就可真的來不及了！」
「還有不到十個時辰……」鳥叔心中思恃著，從沙漏中滑落的淺灰色細沙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的右眼皮開始微微跳動。
終於，他一咬牙，說道：「孫德勝、洪濤，你們二人帶上屬下人手，入夜後突襲天樞處刑堂，將程堂主救出。」
隨後，壓低聲音在孫德勝耳旁輕輕說道：「如果勢危不能得手，那，就送程堂主上路！」
孫德勝渾身一震，抬起頭，看向鳥叔的眼神中開始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意思在流淌。然後，他看到鳥叔鄭重而不為人察地點了點頭，這才肯定剛才自己並沒有聽錯。於是，他變得默然起來。
他知道鳥叔的決定無疑是當前最穩妥，也最合適的辦法。可是，當他聽到這個不帶任何人情味的命令從這位當家口中冷冷說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心寒。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會不會有一天也輪到自己了呢？
鳥叔平靜地眼神掃過孫德勝的臉，他看出這位得力手下心中此刻所想的感傷，於是，鳥叔認真地說道：「德勝，我知道你心中的顧慮。可是，身為上位者，有時候必須要做出一些自己所不願意做的決定，比如這時。」
「如果能將人順利救出，那則是最好，皆大歡喜。可是，天樞處的刑堂是什麼地方？裡面守備如何？這些我們都不知道。那麼，便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覺得我是放棄了他，不免覺得有些心寒。可是，你可曾想過，如果一旦我們營救失敗，程堂主在酷刑下將我們的一切都說了出去，恐怕那時候，死的不再會是一個人，而是至少成百上千人了。」
「為一人而失千百人，這個選擇，換作是你，你會怎樣？」
孫德勝無語，他知道，如果他坐在鳥叔的位置上，做出的決定恐怕也是會如此。因為，在這件事上，根本沒得選擇。於是，他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認可。
鳥叔露出一絲微笑，說道：「去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孫德勝和洪濤目光對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然後隨即一笑，向鳥叔躬身行禮後，大步走出屋子。
鳥叔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右手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陣陣有節奏的響聲。他看著孫德勝和洪濤二人離去的背影，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準備些什麼。
……
……
時間已經傍晚，而離大唐邊疆一百里左右的荒原上，有駕馬車在飛馳。馬車全身漆黑，車前一個渾身有著遒勁肌肉的中年男子不斷揚著長鞭，在空中不時甩出一個鞭花，便發出「啪」的一聲爆響。
正前方有一名穿著紅色長袍的老人向馬車緩緩走來，那名老人光著雙腳，行走著砂礫叢生的荒原上，卻是面不改色。這個馬車上的男子的眼瞳猛地一縮，他看到老人看起來走的極慢，但是卻在極短的時間內逐漸拉近了與馬車的距離，而且，這老人每一步的距離竟然都是完全一致，毫無偏差。
「小花。」馬車裡傳來一聲清麗的聲音：「繞過去！」
駕車的男子自然便是張小花，他聽到馬車裡傳出來的話語後，一拉韁繩，硬生生地將正撒蹄狂奔的駿馬拉向了一邊。他們身有要事，自然不願多節外生枝。
紅袍老人抬起始終低垂著的頭，看著正轉向馳向一旁的馬車，突然伸出食指，隨意地在風中一點，一時便有無數天地元氣如颶風般捲向馬車。
夕陽很紅，馬車的車頂被掀飛，無數的木板殘片散落在荒原上。紅袍老人的眼睛在荒原上搜索。但是這時荒原，只有風和煙塵，一條條的溝壑顯示的不是雨水，而是乾涸。仔細看去，老人的嘴唇上，乾枯得泛起了皮，嚴重的血絲未退，已不知他在這荒原上走了多少個日夜。滿臉的皺褶裡都是一種極度的落寞。
空氣中夾雜著寒冷，散了架的馬車鋪滿了一地的蒼夷。兩匹拉車的駿馬此刻早已變成一坨模糊的血肉，散開來點綴在寸草難生的土地上。
老人泛著些許灰色的瞳孔在眼眶中艱難地挪動著，然後開始露出一絲疑惑。因為，馬車碎了，可是，馬車裡的人卻不見了！
此地是荒原，綿延數百里的荒原。沒有植被，沒有山丘，沒有可以容人藏身的處所，只有一片死寂。
人去了哪裡？老人重新低下頭，鼻翼卻開始微微扇動。畢竟，他們不會無故消失在風中，那，一定就在這裡的某個地方，而這個時候，相信的便不能是自己的眼睛。
一切發生只是在一瞬。
在那裡！老人猛地抬頭向天空望去，兩個黑點自上而下逐漸變大。
一道光華順著黑點的下墜開始綻放，這道本應如月光般柔和的光華此刻映在那紅袍老人的眼中，卻是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