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撕裂黑暗 文 / 盈月流光
朝……
陽……
在被那個人背在背上的時候,林輝夜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著這兩個字。她只感覺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生根發芽,略微酸楚。
「抱緊我,我要爬上去了。」那人如此說道，聲音中帶著些許稚嫩。
「嗯。」林輝夜如同貓兒一般乖巧的環住朝陽的脖子，低聲應道。她並不認為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兩三歲的孩子能夠把自己背出這洞穴去，卻也固執的想要試試將她抱入懷中的感覺。
「走咯。」見林輝夜做好準備，朝陽道，聲音裡帶著一絲莫名的喜悅。
隨著那人的話音剛落,林輝夜竟發現自己被她背離了陰暗潮濕的地面，向著洞口那唯一的一絲光明前行而去。
朝陽每前行一步,林輝夜的瞳都收緊一分。
她秉著呼吸，不抱希望……卻又充滿期待。
「別擔心,我力氣很大,一定能背你出去的。」無限的寂靜中，那人一邊攀爬一邊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擔心。」林輝夜問。
「因為你的心跳的很快，呼吸也輕了。」朝陽認真道。「我想，或許是在擔心吧。」
這人的感官……遠要更加敏銳……更加細膩。
沉默間，林輝夜這麼想。
「疼麼？」見林輝夜悶著聲，朝陽問道。
「什麼。」
「腿，還有胳膊。」朝陽嗅著縈繞於鼻尖那濃重的血腥味，緩緩道。
「不疼。」林輝夜答。
「不疼就怪了……」聽林輝夜回答的這麼流利，朝陽喃喃。
林輝夜任那人喃喃，不再說些什麼。
見林輝夜並不想與自己多說，朝陽便也不說話了，她只是奮力的向上爬去。見朝陽加快速度，林輝夜才將臉貼在她的耳側，只覺朝陽的氣息溫暖，如同一道明媚的光。
眼見洞口越來越近，林輝夜便越發固執的望著那充滿陽光的天洞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竟這樣流下兩行眼淚來。
「輝……輝夜。」
「……」被突如其來的呼喚怔住，林輝夜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
「我……我可以叫你輝夜嗎？」朝陽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從小到大，林輝夜聽到最多的便是「輝夜殿下」「林輝夜」「輝夜公主」這樣的稱呼，驟然聽到「輝夜」二字，她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朝陽見她長久不說話，便改口道。
「輝夜殿下……那個……」
「什麼？」
「我想說，以後多說說話也好。」朝陽笑道。「我覺得……輝夜殿下的聲音，很……很好聽啊。」
頭次被人這樣誇讚，林輝夜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然，還來不及讓她作出反應，朝陽便已經帶著她爬出了洞穴來。
爬出洞口的那一刻，林輝夜只覺世界霎時光芒四溢，竟有了……
花香。
「花……鳥……陽……光……」
林輝夜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那無盡的黑暗中彷彿投進了陽光，連帶著花都開了。
「你說什麼？」聽林輝夜喃喃念著一些話語，本是躺在洞口邊上休息的朝陽側過頭來看她，卻在側頭的那一瞬間就呆住了。
很多年以後，朝陽都還記得那副畫面。那個身著華服的冷漠公主正坐在一邊金色的陽光中望著遠方，微風輕揚間，她的髮絲繾綣纏繞。
竟……就這樣落在自己的記憶裡。
「我說……謝謝你。」被朝陽的話語拉回神思，林輝夜低頭望她，朝陽被那一雙烏黑幽深的眼睛望著，一瞬間竟然差點失了神。
「你去哪？」
朝陽見本是坐著的林輝夜道謝後便站了起來，似乎是要離開，遂趕忙也跟著站起來。
「回去。」林輝夜道。
「等等，你的傷口還沒包紮，這樣回去會失血過多的。」見林輝夜已經邁開步子，朝陽趕忙跟上前去。
「不用。」似乎不喜歡被人跟著，林輝夜道。
「什麼不用，你想流血流死麼。」朝陽一面跟在她身邊，一面道。
「就是流死，與你何干？」聽朝陽喋喋不休，林輝夜冷聲道。
忽然被林輝夜這麼說，朝陽怔在原地，半響也接不上話。林輝夜冷淡的瞥她一眼，抬步便從她身側與之擦肩而過。
「所以說，我不能看著你就這麼死了啊。」走了一陣子，林輝夜本以為那人還站在原地，卻不料她的聲音竟出現在耳邊。
「你……」
「讓我看看傷口。」朝陽道。
被朝陽固執的逼問，林輝夜的態度更冷了。她快步向前走，卻只覺得腿更加疼，更加無力了。
「輝夜殿下……」
朝陽見她越走越快，遂趕忙小跑著上前，想要抓住林輝夜的胳膊。
然，被朝陽抓住胳膊的那一瞬間，林輝夜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幾近本能的甩開朝陽的手，朝她大吼道！
「放開我！」
「你以為我願意抓著你！要不是看你一直流血，我才不要管！」哪知這回本是該沉默的朝陽也忍不住了，朝著林輝夜大吼道。
林輝夜只覺得眼前這人無藥可救，愛管閒事不說居然還發脾氣，遂不想再與她爭辯什麼，轉身就走。但就在這轉身的瞬間，她發現自己的胳膊又被那個人抓住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野花遍地的山谷中，有清風迴旋。
林輝夜只聽見身後傳來那人撕布的聲音，隨後自己的袖子便被那人撩了起來。林輝夜轉過身去，低頭望著那個給自己包紮的人出神，她就見朝陽白皙修長的食指靈活，包紮的動作也麻利無比，很快就將胳膊處理的萬無一失。
「不流血了吧？」待朝陽將最後那小結繫好，才抬頭望著林輝夜笑道。
林輝夜就見漫山遍野的花簇中，朝陽眉眼如畫，笑的那樣燦爛。
「嗯。」林輝夜答。
「那腿要不要？」朝陽問道。
林輝夜也不答她，只是將頭轉向另外一面，目光落在自己腳邊的紅花上。
「嘴還挺硬。」見那冷淡的人兒此刻如此乖巧，朝陽笑道，遂讓林輝夜坐在地上，為她包紮起了小腿來。
不到半個時辰，包紮完畢的林輝夜完美出爐。
「有沒有舒服很多？」朝陽充滿成就感的望著面前的人兒道。
「沒有。」林輝夜回答道。
「……」朝陽被那女人噎的半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半響才道。「靈犀谷的人……從來都不這麼直接。」
「那是她們虛偽。」林輝夜道。
「你……說句好聽的話會怎樣……？」朝陽被那女人說的一頭冷淡，糾結道。
「心裡會不舒服。」
「……」
「就跟你不給我止血心裡不舒服是一樣的。」林輝夜見朝陽沉默，遂好心解釋道。
能一樣嘛？？？
能！！一樣嘛？？？
朝陽在內心咆哮半響，說出口的話語卻無比溫柔。林輝夜只聽她關切道。「你跟你皇兄關係不好嗎？」
「與你無關。」
我跟我妹妹關係就很好……呢……
朝陽還來不及說出這句話幫那女人緩解關係，就被林輝夜的斬釘截鐵給打敗了。她認命的沉默著，悠然的跟在林輝夜身後，漫步山谷。
「輝夜殿下，你知道前面那一片火紅的花是什麼花麼？」
「不是一片血紅？」林輝夜順著朝陽的目光望去。
「有人說你重點奇怪麼？」
「有。」林輝夜答。
「是誰？我要跟她握個手。」朝陽感歎。
「你。」
「……」
「輝夜殿下，你真的不想知道那花的名字麼？」待二人走進那片紅色的花海中的時候，朝陽問道。
「你要是想說可以告訴我。」
「我就不說！不說！」被林輝夜的態度惹惱，朝陽鼓氣。
「那……便憋死好了。」林輝夜笑道。
「你……你笑了。」見林輝夜冷若冰霜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容，朝陽失神道。
「有人說你的重點奇怪麼？」
「不要學我！」朝陽鼓氣。
「我學你？有證據？」
「……」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林輝夜打敗，朝陽整個人萎靡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朝陽你……哈哈哈哈……」見朝陽那副萎靡的模樣，林輝夜竟然笑出聲來。
聽林輝夜笑的如此開心，朝陽委屈的抬頭看她，就見林輝夜的笑顏正印著一片紅色的花海，竟有幾分艷麗的顏色。
「真好看。」朝陽望著那人的笑顏，如是說道。
「什麼？」林輝夜止住笑聲，問道。
「我說這花。」朝陽道。
「從小到大都看著這花，沒有看膩？」
「所以……你真的不要知道這花叫什麼麼？」朝陽不死心道。
「不要。」
「……」
「輝夜殿下，這花的名字叫……」又走了兩部，朝陽道。
「可以不說麼？」林輝夜阻止道。
「……」
「這花名為鳶粟，是只剩開於靈犀山谷的花。」朝陽自顧自的解說道。「花身火紅……」
「血紅。」
「滾！」
見朝陽又被惹怒，林輝夜也不怒，只是笑著望她。
「此花寓意為……」平息怒火後，朝陽繼續道。
「跨越黃泉的愛情。」林輝夜聲音低低，卻讓朝陽愣住了。「傳說，被此花籠罩的人啊……不過流過忘川……會一直等在那裡，不會離開。」
「你……你怎麼知道！」見林輝夜說的分毫不差，朝陽驚歎道。
「你不是該問我知道為什麼不早說麼？」
「……」
「朝陽，沒有人說你的重點奇怪麼？」
「你記仇……」第二次被說重點奇怪，朝陽瞬間又萎靡了。
「所以，你到底要問我什麼？」
「我！」朝陽剛想回答林輝夜的話語，卻不料被林輝夜一把抱在懷中。
朝陽無法形容那一刻自己內心的感覺，她彷彿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冰冷的夢中，唯一不同的便是，林輝夜身後那輪孤清的月亮如鏡像一般碎裂，那裂痕中透進陽光來，將紛揚的大雪融化。
「好溫暖。」漸漸收緊懷抱，林輝夜感歎。
「陽光正好，怎麼會不溫暖。」朝陽如是說著，卻感覺又冰冷的水滴落在自己的臉頰上，遂問道。「你……哭了？」
然，朝陽雖是這麼問，卻再也無人回答她的問話。
作者有話要說：沒時間改錯字……其他時段偽更了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