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君臣關係始惡化 文 / 蕭蕭十香
自小就被錦衣玉食地養著,身體本來就不健壯,汝陽王府覆亡時心神俱傷。後來又一次又一次地糟蹋了身體,雨水淋雪水潑的。那日南宮絕祭祖雪地裡跪了半日,更是落下了病根,南宮絕帶我一連泡了好些日子的溫泉,身上的寒症才秸除。猶記得熱霧繚繞的溫泉裡,南宮絕抱緊我,那承諾般的語氣:「明月,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就像他是我的救命稻草。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將要托付終生的良人,我小心翼翼地求證道:「真的嗎?」
他將我對他的信任瞧在眼底,怡然自心底生起,卻又戒備地封鐵著他心中的猶疑一一這可能是我假意投誠『誘敵戰術』我們之間不共戴天的世家血仇。他已經得報。他已經釋然,肯對我好,可我如何能釋然?何以轉了性子?他必須要杜絕和預防這一切。他看著我,語聲篤篤,「明月,要知道,我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我也願意讓你依靠。你只有我。」他慢慢道:「我也只有你。」
他也在誘惑我。
和我的假意投誠不一樣。他好像累了。好像想要誘惑的是我的真心,將我一輩子鐵在他的身邊,死心塌地地在他的身邊。即便他不愛我,即便他對我沒有愛情,正如他說他只有我,我們相依為命,一定程度上說。我們真的可以算作親人。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我,也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我們以一種敵人的戰爭情誼將彼此瞭解了個透徹。這世上最瞭解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敵人。我們即是如此。在汝陽王府長大的十多年,我們何時不是相互關注,戒備堤防?
他說。他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是哦。真的是哦。常年累月,他以夫婿的身份與我同床共枕。在這世上。再找不出,比夫妻這種肉一體交纏更親密的關係。可是。我只有他,去依靠他?我笑而不答。借此問道:「殷家呢?與你有婚約的殷素煙呢?」
他面容上的表情是我經常能夠看到的淡漠,我們真的是一類人,我沒什麼同情心。他又何嘗不是如此?自己最親的家人一個一個死在自己的面前,家族覆亡。滿門抄折,我們還能有對這世間,對這世道的同情心麼?熱霧將他赤一棵的身體蒸的有些泛紅,他的身體和喉嗓都有些乾渴,他走到溫泉邊沿,拿起酒樓喝了一口酒,臉上笑意一如蒸騰起的熱霧般稀薄,抿唇,慢慢吐出八個字:「物是人非,時過境遷。」顯然評論的是他對他的煙煙的感情。
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他即是如此,他懶洋洋道:「她還是以前的她,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他回來我身邊,攏住我,低頭望住我:「從今以後,我們相依為命。」
這日殷素煙一身鮮妍地到來南宮世家,好像找南宮絕有事,不待南宮絕示意,我已自覺離開。
到處逛了逛。捉摸著殷素煙差不多也該走了,便跟了回去。然意外地是殷素煙非但沒有離去,屋裡還傳出南宮絕與殷素煙爭吵的聲音。南宮絕可是與殷素煙說話從來都是低聲笑語的。
窗紙上映出南宮絕與殷素煙的身影,南宮絕握住殷素煙的手,勃然大怒道:「說。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殷素煙似乎吃不住痛,囁泣道:「是娘,唔……」
南宮絕募地甩掉殷素煙的手,低喝道:「小小年紀,不學好的,盡學些壞的!」然後窗紙給力道衝擊破出一個洞,一物從窗紙洞裡飛出,正巧落在我腳邊。是一個小巧精緻的藥瓶。我揀起看時,藥瓶外的貼紙上是三個字:合歡散。
與玉姑娘盈姑娘接觸過。我知道這是青樓裡常見的極霸道的媚一藥。
敢情殷素煙今日到此,是來引一誘南宮絕的了?怪不得這外面一個下人也沒有。
果然,屋裡傳出南宮絕的刮,斥:「穿好衣服!」南宮絕將兩杯茶潑到牆上,又去拽殷素煙的手,「這就回殷家,跟我去見殷伯父!」顯然是要將殷素煙交給殷老爺好好管束了。殷素煙畏忌殷老爺,加之是這樣羞恥的事曝光,死死掙著不肯與南宮絕回家,失聲痛哭出來。「我不回去,斐哥哥。不要告訴我爹……」
南宮絕想要好好管教殷素煙的心意已決,哪裡肯聽她的話,將殷素煙往門口拖著。殷素煙死命掙,南宮絕似乎也不想傷著殷素煙。一時制伏不了她,將她拖不走。兩個人一拖一掙地耗著。這時殷素煙的哭聲更肆意,「斐哥哥,你若祭祀那天不承認她是南宮世家的宗媳,有心與我悔婚,娘又怎麼會吩使我做這種事情?」
「你……」南宮絕顯然理虧,又見殷素煙哭泣的樣子,心下不忍,訓斥的話說不出,連拖殷素煙回殷家的意思也消減了,慢慢放開了殷素煙的手。
殷素煙落座椅子上,扶著桌子鳴鳴哭著,「你若退婚的話,你叫我怎麼辦?我還怎麼有顏面活在這個世上……」
南宮絕的聲音已經轉為了撫慰,「我會給你尋一門更好的親事。你就是想嫁給皇帝。我也負貴將你送到他的龍床上去。章武帝有了皇后。那麼貴妃一定是你。」
「你在說什麼!」殷素煙顯然當聽玩笑就聽過去了,但悲傷著實減輕了些,哭咽道:「我只想嫁給你啊。斐哥哥……」
玩笑開過了,南宮絕笑著誆扶道:「好,好,等你哪天喜歡上別的誰了,再告訴我,我再幫你達成心願……」
殷素煙哭聲漸歇。抽泣道:「你剛回來南陽,爹娘問及我們之間的婚事,你還說會善待我的,並沒有悔婚的意思,現在為什麼想要悔婚了,你說啊,你告訴我啊……」
氣氛有些沉凝,南宮絕沒有再安慰殷素煙,聲音冷硬道:「你真想知道嗎?」
他懶怠地道:「我討厭別人欺負她。章武帝還是太子殿下的時候欺負過,章武帝最重要的東西是江山,和一個女人口我當時不能毀掉他的江山,會兩敗俱傷的。於是我安排坷家妹妹嫁給了他,一來柯家妹妹是我自己人,安插自己人位主中宮,有百利而無一害。最主要的,當然是毀掉他的愛情;讓他遺憾一輩子;初到南陽時,你潑她的那一桶雪水我就不說了,你有很好的理由,消災避禍。可是後來呢。除夕的前幾天因為我剛回來你纏著我;我沒有回房,她一定過的很淒慘吧?看她當晚視我為無物的樣子我就知道。十多年來。我受夠了那種眼神。」
「後來此類的事件更是無消說了,彼此心知肚明,」南宮絕道:「我不會毀掉煙煙最重要的東西。我只是不想再娶煙煙了。」
殷素煙抽噎道:「我們的婚約,就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啊。」
見南宮絕無動於衷,殷素煙牽衣求懇,「斐哥哥,我錯了,我錯啊……」
「煙煙……」南宮絕雅拒著殷素煙的手。
苦求無效,殷素煙羞惱成怒,言辭犀利道:「什麼欺負她。都是你推拒我們婚約的借口!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娶我對不對?」
殷素煙潑口叫道:「你喜歡她對不對?」
殷素煙往門口退步,「不會罷休的!」
話畢,轉身就跑出了屋。
我趕緊側身向拐角處的走廊閃去。那瓶合一歡散我也沒有丟掉。而是摧進衣袖,和那包庶霜放在了一起。正如那包嫩霜總有用的著的時候,這合一歡散我一樣會排上用場口背貼牆壁避開南宮絕和殷素煙的視線,看著殷素煙從我身前掩面跑過,「煙煙……」南宮絕踏出門口,追了兩三步,便沒追下去的意思了,只站立那裡,看著殷素煙跑走的背影。
轉眼到來南陽已一月有餘了,章武帝聖旨已發了好幾道,催南宮絕盡快回京,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不可一日無相,不用猜想,南宮絕積壓下的政務已使章武帝忙的焦頭爛額了。那些本該臣相過濾,擬上中肯意見的奏折,章武帝需事無鉅細親自過目,確實是一項繁瑣的工程。
這一道聖旨跟隨而來的是章武帝手下的親軍,御前侍衛統領林爍親自抵達於此。大有南宮絕再不回京,就押解的架勢。南宮絕笑笑。安頓過林爍。與我換過尋常服飾,不帶隨從,只吳拆一人駕車,輕裝簡出,乘馬車離開南宮世家,像往常一樣外出悠閒遊蕩。掀簾看南陽城風景如畫,悠哉是快哉,但南宮絕決口不提回京的事卻也教我起疑,迷狀似無意地問道:「來南陽的一路就用了二十二日,在南陽也待了一個多月了,回去的一路還得二十多日,這算起來也就不在京城三個月了。怎麼還不打算回京?」
南宮絕並沒有迴避我的疑問,直言不諱道:「我在找一處地方,還沒有找到。所以還不能回去。」
難怪這些日子他總是帶著我於南陽各處走動。找一處地方?找什麼地方?一個念頭候忽閃過腦際,莫非他在找南宮世家藏寶的地方?
鬧市驅車,一人駕馬趕上我們所坐的馬車,輕風一樣經過,看似那駕馬的人與我們形同路人,卻有低微,又足夠令馬車裡的人聽見的聲音飄過:「回相爺,這挑禁軍果然有動作。林爍更是尾隨相爺豐後。「
南宮絕沉吟道:「繼續盯著他們。」
「是。」
駕馬人已遠去。而為不引人起疑,也只能短暫與南宮絕交談這一兩句。
南宮絕靠在車墊上,與吳拆吩咐道:「今日不去外山,就在城內兜圈子,惑人視線。」
「是。」吳拆道:「爺,皇上私下動作。不會是疑心咱們吧?」
南宮絕哼聲道:」章武帝坐穩皇位,一查國庫,細細核對一番陳年帳簿。也知南宮世家的財產不止那些,十年前充進國庫的家產有異口連這些端倪也窺探不出,也就不是北皇夏了。也只有保定帝那等愚鈍之人才不起疑。」
吳析恨恨道:」難怪連御前侍衛統領林爍都出動了,原來是為南宮世家的寶藏而來!」
南宮絕懶洋洋道:」章武帝有防範之心是應該的。臣相富可敵國,握著天下財富,是個皇帝都會猜忌口再說了,保定帝當政期間,與齊國連年征戰,國庫早已空虛,章武帝也急需大量銀銅來充實國庫。」南宮絕漫不經心地道:「章武帝想以我做犧牲品了。最好是我死在南陽,永遠回不了京城口當然,前提是替他找到南宮世家的寶藏。」
這時只聞前方大隊鐵蹄聲撻挨而至,踏起的塵土連空氣都渾濁了。鞭撻聲。壯年男子吼叫聲。女子嬌北聲由遠而近,凌駕於一切之上。連衙幣上買賣吆喝聲,人群熙攘會聚的轟鬧聲。以及因那馬蹄聲鞭答聲引起的受難百姓倉皇奔逃哭喊聲都壓了下去。我就座於馬車裡,感覺著乍到的混亂也不禁心裡惶惶。
南宮絕自然也沒與吳拆敘話了,聽得吳拆大叫一聲「小心」,馬車一個趔趄,我身體前傾,南宮絕拉了一把,我才沒撲側在車裡,南宮絕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吳拆答道:「相爺,前面兩位突撅的王公貴族帶領一眾突撅武士策馬狂奔,百姓紛紛閃避,有閃避不及時的揮倒在地,場面混亂不堪,這才倉促勒住了馬車。」
南宮絕笑起來,「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那個半梁人半突撅人當了梁國皇帝,突撅人輕易就佔據了梁國的半壁江山,可以在大梁的國土上當街策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