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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馳馬河邊(二) 文 / 男丁

    冉強騎馬佇立在一個小山坡上,俯視著幾百步外的大寨,三個大寨成品字型相隔半里。用埋在土裡,露出約近丈的緊緊的排列成牆的木樁為欄,遍插鹿角。欄內邊每隔三到五丈,築有一座高出木樁兩丈的了望和射台。大寨中央,高挑著一桿大旗。沿寨外一丈半遠,挖有深約三尺,寬約兩丈的土壕。土豪外則是用短木樁做成的拒馬陣。土壕和拒馬陣之間,不停的有巡邏的士卒,拒馬外,偶爾還有零散的漢軍斥候闖入他的視野。

    冉強記得看《三國演義》的時候,動不動就看到:什麼突入寨中,什麼夜晚劫寨,似乎大寨都像胡人在大草原上的帳篷群一樣。甚至那晚他帶領騎兵突襲張賀度的營寨時,他更加認為古代軍寨就是這樣的,現在,他終於明白自己太低估古人了。《三國演義》裡的放火劫寨什麼的,估計也就只能對胡人那種習慣了草原生活的軍寨或者非正規軍隊有用,像自己漢人的正規軍寨,想什麼劫寨,那只有座談和寫的人才能想的出來吧。

    冉強轉頭看了看周圍,馬上持著長矛的張亮和其他親衛警疑的目光來回掃視著周圍,身上都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殺氣,似乎隨時要抵擋可能的敵人。冉強不由得豪氣頓生,中華文明的強大,不是吹出來的,常年的文化和戰爭經驗的積累,使漢人軍隊的軍械、兵法、經驗都遠遠超出了周圍太多,這也是為什麼中華文明延續了幾千年的原因之一吧。

    華夏文明所受到的野蠻侵略,這並不僅僅是武力的問題,簡單點的比喻,就好比是一個聰明的善良人經常會被小人欺騙一樣,但保持經久不衰的人性,卻總是屬於善良的。

    自從昨天試探性的攻城後,冉強就下令緊守大寨,不再攻擊,靜靜的等候黎陽那兩路救兵的到來。

    第二天,斥候回報,繁陽劉國前鋒繞過漢軍大寨東面,已經達到黎陽南門。

    第三天,繁陽劉國步騎一萬多人馬從東面繞過漢軍到達黎陽南面。

    段勤一面親自在城門迎接劉國,一面多派斥候探查漢軍的動向。

    漢軍似乎沒有任何動靜,劉國一面警戒著漢軍,一面下令在黎陽東山下紮下了大寨。

    第六天,陳留段龕的人馬到達,隨即在繁陽援軍右面紮下了大寨。段勤、劉國一起迎接段龕入城。

    將軍府,大廳內酒碗碰撞,喧鬧聲一片,當中一群中原女人強裝歡顏隨著樂器跳著舞蹈。段勤、段龕、劉國圍坐在一張大几案邊,兩邊坐席上則亂糟糟的或盤膝,或跌坐著三人的幾個手下將領,大塊的牛肉擺在盤裡,不時被撕下來塞進了口中。中原文人喝酒的酒杯顯然並不適合這裡,全部換上了大碗。

    段勤和段龕亂輩分講,是兄弟,同是從草原出來的首領,同是鮮卑部落,顯得尤為親熱。

    段勤舉碗和段龕喝了一碗,問:「兄帥,此次來救,真是朋友啊。不知兄帥覺得該怎麼抵抗冉賊為好?」

    段龕顯然比段勤熟於人情,聞言沒有回答,反而轉向有些不樂的劉國:「劉大帥對此有何高見?」

    劉國沉著臉道:「我是一個莽漢,哪裡有什麼高見!」

    段勤這才驚覺自己方才怠慢了劉國,急忙舉碗敬了劉國,道了罪,劉國方才高興起來:「冉賊有什麼可怕的?我看我們不如齊整軍馬和他大戰一場,把該死的漢人滅了。」

    段龕皺了下眉,他顯然不太同意劉國的說法,上次聯軍大敗於冉閔的經歷太深刻了。

    段勤也有些忌憚冉閔,默默的沒有說話。

    劉國有些怒意,高聲道:「你們鮮卑人都是膽小之輩,如此害怕冉賊,你們還有草原雄鷹的勇氣嗎?」

    段龕皺眉制止了有些惱怒的段勤,然後道:「劉大帥雖然勇猛,不過,冉賊和其他漢人不一樣,勇猛無人能敵,不易和他當面對決,不如入城據守,待他糧草不濟再作打算。」

    劉國大怒,自己的根本繁陽離冉閔很近,段家兄弟可以長期據守,如果冉賊分兵攻擊自己的根本呢?

    正在此時,一個段勤的親衛走近段勤,附耳說了幾句。

    段勤點點頭,那親衛遞上了一封書信,一個漢人書記急忙走上來,拆開,大聲念道:「久聞草原雄鷹勇猛,不料卻都是懦弱之輩,見我漢家英雄之師,我料定你們只會據守而不敢決一死戰。」,這漢人書記念完不由得大為鄙視:真是個野蠻之人,雖祖為夏人,想必久不受中原教誨,慢慢成夷了,沒文書沒抬頭,口話連篇。

    段勤三個倒沒覺得文書有什麼不妥,只是大為憤怒,這個冉閔也太狂傲了吧。

    段勤大怒,把碗摔了個粉碎,站起來大叫道:「這個趙人奴才,竟敢如此嘲笑我們,我們是草原的雄鷹,我們是狼神的子孫。豈能怕這個奴僕的恐嚇?明日與他決一死戰。」

    劉國大喜,也把碗一摔,站起來大喝道:「膽小的人不配做草原的雄鷹,明日與冉賊決一死戰!」

    段龕無法,只要把碗一摔,站起來附和。

    黎陽城東,旭日還沒有升起,但天空已經大亮,冬春交接的露水,還晶瑩的點綴在草葉上。

    黑壓壓的步卒整齊的排列在中間,盾牌兵在前,長矛手在中,刀斧在後,接著是弓弩手,層層連接。林立的長矛密密麻麻豎在盾牌後。三個方陣共一萬五千步卒,分左中右排列在中間,兩翼分別護衛著三千騎兵。整個大陣,除了馬匹嘶叫聲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吵雜聲,只有各個軍司馬、屯長傳令的聲音。

    冉強騎馬立在中軍大旗下,瞭望著對面。

    對面嘶嘶嚷嚷的排列著三個方陣,大部分是騎兵,很顯然,草原騎兵對紀律的要求並不嚴格,相互推搡和叱罵、滿臉的猙獰的蠢蠢欲動。從這點很明顯就能看出來,中原長期練兵經驗形成的正規軍旅,和以搶掠為目的草原軍隊的區別之一,那就是號令的嚴明否。中原從來不缺乏好士兵,也從來不缺少合格的將領,缺少的是懂得戰爭的統治者。

    段勤的騎兵在右邊,他望著對面整齊肅立,發出陣陣殺氣的漢軍,沒有了在城裡發怒時的勇氣,忽然有了一絲悔意:。他有些惱怒的了望了下左邊的劉字大旗。

    ,高昂的戰鼓響了起來,令人振奮的聲音盤旋在漢軍的上空,整個漢軍方陣從凌亂到整齊,發出了陣陣的的助威聲,合著助威聲,步卒的長矛和騎兵的馬槊高高舉起,一股股殺氣穿過中間的空地,逼近了胡人的騎兵陣。

    段龕有些惱怒的看了看左右兩翼的大旗:,他頗愛中原文化,這也是他相對比較沉穩的一個原因。他下令吹號角,命令右邊劉國出擊,先試探下漢軍。

    隨著號角聲,劉國拔出了刀,大喝一聲:「吹號角」,號角響起,他帶頭衝了出去。五千騎兵紛紛抽出馬刀,著逐漸加速,殺向了漢軍的左翼方陣。

    隨著戰馬的加速,胡兵高超的騎射技藝顯露了出來,離漢軍步兵方陣二百步左右時,紛紛彎弓搭箭,射了出去。箭雨帶著破空聲,撲向了漢軍方陣。然後再搭箭,如此短短的二百步的距離,竟然已經射出了六輪。

    號令下,漢軍盾牌手紛紛支起了盾牌,長矛手的長矛,矛尾支在地上,矛桿從盾牌連接的洞中斜斜的伸出,矛尖指向了前方。幾乎是和胡兵射出弓箭的同時,漢軍弓弩手的長箭和駑箭也射了出去。黑壓壓的箭雨各自帶著破空聲在半空相遇,有的直接對撞,或斷裂,或帶著衝力,釘在了地上,箭尾還帶著嗡嗡震動著,或擦身而過繼續撲向目標。

    箭枝噗噗的紛紛釘在盾牌上,衝擊力撞的盾牌手來回搖擺了幾下,方才穩住身形。不等穩定好,第二撥箭雨又帶著衝擊力釘在了盾牌上。在有盾牌兵寬厚的大盾掩護的情況下,箭枝對步卒的傷害並不大,只有在失去了盾牌兵的情況下,箭枝才能直接帶來傷亡。

    漫天的箭雨淒厲的紛紛撲向了馬背上的胡兵,胡兵紛紛盡可能的把身體貼在馬背上。理論上講,箭枝對高速運動的戰馬帶來的直接傷害並不大,但是,唯一的例外是箭雨,尤其是那種密集而且算好距離的箭雨。還有兩種武器,一個就是後來出現的床駑,這種遠距離攻擊武器是冷兵器時代,最令騎兵害怕的武器。還有一個是連駑,一個已經失傳的連環快速發射的武器,這種武器的發射頻率和射程,是騎兵衝擊陣型的噩夢。

    慘叫聲迭起,夾雜著戰馬的哀鳴,皮甲似紙一樣,落下的箭雨輕易的穿透了一些胡兵或戰馬的身體,胡兵紛紛或摔落,或隨著戰馬撲倒在地並在慣力的作用下被甩了出去。很快就被隨後奔馳的無數馬蹄踩成了肉塊,拌著血泥四處亂飛。

    騎兵終於衝到了漢軍方陣前,帶著衝擊力紛紛撞在了大盾上。斜斜伸出的矛尖很輕鬆的穿進了戰馬的身體,雖然盾牌都是支撐在地上的,但力量較弱的盾牌手還是直接在撞擊下,慘叫著飛了出去。

    人叫馬嘶,帶著慣性的馬匹和騎兵終於或摔到在地,或被甩了出去,或直接被長矛刺了個通透。前幾排的盾牌和長矛手紛紛踉蹌著倒退。騎兵的衝擊一撥一撥的撞擊著,但,在倒斃的死馬和死屍阻擋下,馬速不可控制的慢了下來。

    理論上來說,騎兵的衝擊陣型對這種層疊密集陣型的步卒方陣,基本沒有什麼效果。騎兵的衝擊*的是馬速,當受阻於密集陣型的長矛和盾牌時,馬速不可避免的會慢了下來,沒有了馬速的衝擊,那就不能再叫騎兵衝擊。胡人長期習慣的是騎兵之間的對射和砍殺,加上西晉的軍戶制度,使他們很少認真研究面對正規密集陣型時的辦法,這就不可避免的受阻於精銳的漢軍陣型下。匈奴帝國崩潰後,這個改變一直到了蒙古人崛起時,才再次輝煌了出來,那就是游射。

    劉國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好,三枝長矛已經刺了過來。他不得不再次倒地一滾,躲過了三枝長矛,他的親衛在盾牌外瘋狂的喊叫著和砍著盾牌。他這才看出來,自己被甩進了漢軍方陣內。三枝長矛再次凌厲的從三個地方刺了過來,劉國剛被摔渾身疼痛,反應大為減弱,他再次翻滾躲避,可惜,戰馬的慣力把他甩出去的摔在地上時,衝擊力已經讓他的思維反應遲鈍的厲害,剛躲過這三枝長矛,沒等他起身,另外兩枝長矛就刺穿了他的身體。

    劉國的親衛終於砍開了面前的兩面大盾,闖了進來,但是已經太遲了。劉國閉眼之際,默默糊糊的看到了不遠處,跟隨他帶頭衝擊的幾個親衛,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段龕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出擊的劉國五千騎兵,亂糟糟的在漢軍方陣前亂轉,他急忙下令吹號角命令劉國回陣,可是,號角吹響後,因劉國意外的戰死,導致那邊沒有任何回應的號角聲,相反,那五千騎兵聽到號角後,顯得更亂了。

    冉強看到這一幕,也不僅為冉閔訓練的軍隊讚歎不已。他下令進擊。隨著號角聲,戰鼓擂響,三個漢軍步兵方陣緩緩但卻整齊的向前壓去。冉強把步卒方陣的指揮交給壯威將軍董閏,自己帶領親衛轉到了左翼的飛騎營,飛騎營校尉王連怒在馬上參見行禮,然後直身等候命令。

    壓抑沉悶的破空聲帶著漢軍的弓弩箭雨狠狠的撲向不知所措的胡騎,停下來的騎兵完全成了靶子,強大的穿透力直接把胡兵從馬上迸著血光帶起再摔落。出擊的那五千正在混亂的胡騎,驚慌的紛紛拉轉馬頭,向本陣逃去。反應快的和反應慢的相互衝撞,時不時有胡兵從馬背上摔下來,接著就被馬蹄踩的慘叫連連。

    留守的劉國的副帥顯然缺乏足夠的應變能力,眼見著自己的騎兵亂紛紛向自己騎陣衝過來,急忙下令向後退,以便為逃回來的騎兵讓出地方。

    冉強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把手中的矛一舉,下令:「吹號,命令飛騎營出擊。」,劉國一開始的魯莽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飛騎營中號角高昂的響起,騎兵紛紛把手中的長槊端直,冉強把長矛一舉,帶馬衝了出來,整個飛騎營以冉強和他的親衛為楔尖,成錐型逐漸加速,向胡兵右翼衝去。中原的騎兵和草原騎兵不同,中原騎兵普遍使用的武器是長矛和槊,而草原騎兵更側重的是弓箭。這個時期,重甲騎兵已經開始出現和使用,但,對於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並不喜愛這種笨重的方式。直到遭遇到精銳步卒漢人密集方陣後,才逐漸開始使用和依*重甲騎兵作為衝擊力量。

    面對著步步進逼的漢軍方陣,段龕和段勤不得下令放箭。漢軍停下,支盾。如此循環。那邊飛騎營高速奔馳的騎兵陣已經一頭撞進了右翼,長槊輕鬆的穿透了紛亂胡騎的騎兵或戰馬的身體,剛放了兩箭的胡騎,不得不收起弓箭,抽出馬刀。可是,沒有速度的騎兵面對高速衝擊的騎兵,還不如步兵來的靈活。右翼胡騎很快潰退,失去了指揮的胡騎驚慌的打著戰馬,四散逃避。

    冉強手中的矛凌厲的挑穿著胡兵的身體,他現在的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自然,很多時候似乎都不用想怎麼做,手中的矛就已經挑飛了胡兵,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去考慮為什麼一開始身體很自然的就熟練的使用冉閔的武器。張亮護衛在他右邊,長矛不比冉強弱,鮮血已經染紅了衣甲,可是他卻越來越勇猛:終於能和大將軍一起殺敵了。

    陣的段龕知道,右翼的潰散,導致這次大戰取勝的希望很難了,好在漢軍現在是步兵佔多數,對於撤退的騎兵是無可奈何的,唯一需要做的是擋住冉強正在衝殺和已經準備衝殺的鐵騎。段龕下令吹號角令段勤攔截漢軍右翼騎兵,自己分五千胡騎抵擋已經擊潰右翼的冉強。

    段龕這次犯了一個大錯,段勤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號角一樣,竟然吹響了撤退的號角,毫不遲疑的放棄了左翼,邊向黎陽城撤退,邊回身放箭以便阻擋漢騎的追擊。段龕的中陣是騎兵最多的,很明顯,段勤堅信,漢人更不願意放段龕撤退,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和漢軍對陣的勇氣。

    果然,漢軍右翼的騎兵在號角下,逐漸加速,毫不理會撤退的段勤鐵騎,從空隙向段龕大陣後迂迴。冉強帶領的飛騎營逐漸加速衝撞過來。段龕騎兵們已經開始驚慌起來。

    段龕不得不下令吹響了撤退的號角,沉悶的號角響起,胡騎開始紛紛打馬後逃。如果沒有段勤的撤退,僅憑漢軍的鐵騎,或許會讓胡騎失敗,但還不至於能造成潰敗,段勤的撤退,沉重的打擊了中陣段龕的胡騎的士氣。段龕知道,大寨是不能再回去了,那只會在亂兵的衝擊下,成為漢軍的監牢。他在親衛的護衛下,急忙繞過東山,向黃河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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