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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論兄妹怎個情深 文 / 塤城

    少年天子抬眸望見女子,眸光泛出一縷精芒,隱隱的又藏著憤懣,說不出兄妹相逢的欣喜少上幾分還是被最在意珍重之人欺瞞之痛多了幾分。納蘭承君一語擲地,帶著一國天子的不怒自威,北離長公主終於在這樣的話語裡神色微動。從納蘭承君的眼裡,她看到了許多,自知自己欺瞞在先,轉念一想山水迢迢皇兄來此的目的,不由的克制住了情緒,面上淡定自持。

    太子降生,身為長公主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沒有理由在帝王親臨的情況下推辭,這些道理,但凡是知明理的人都懂。納蘭紅裳如何不懂?

    女子眸中似是藏了焰火,身旁是段殺一身黑衣,冷峻沉默的面容。兩廂映襯,看在君王眼裡,格外刺眼。

    北離的長公主和君王之間的對峙,因了兩兩無言而變得更加低沉。素來深諳皇兄性子,納蘭也知道,這次,皇兄是真的動怒了。記憶裡溫和的那張臉與這刻納蘭承君堅毅的神情不斷交錯,往昔兄長的好紛至沓來,不忍兄妹情斷,女兒心到底是柔軟了一點。

    也就是在納蘭紅裳開口的一瞬間,段殺敏銳的察覺到這位少年天子暗中舒了一口氣。種種看在眼裡,心知裳兒這次又要難為了。

    納蘭紅裳既打算好了要與她皇兄周旋,面上更加放鬆。一派沉著冷靜,說出的話和此間的氛圍也相差了許多。「皇兄,不知我的好皇侄生的是如何模樣,是像皇兄俊秀偉岸多一點,還是隨了皇嫂眉眼如畫?」

    這樣的話說起來,納蘭紅裳面上也是一番喜氣,不似先前冰冷。

    納蘭承君聽她提起小皇子,心下放心,終於覺得寬慰了一些。不由笑道「皇妹若想他了,此番歸國,大可長住宮內,日日教導太子。」

    聽他所言,納蘭紅裳秀眉微蹙。悲慼哀傷,「雁去南飛,是因為它心在溫暖的南方,而吾心歸處,雖是眷戀故土,卻也有了更難割捨的情懷,皇兄執意,怕只會壞了你我二人之間的情分,縱是沒有阿生,這番逼迫,紅裳日後仍是再不願見兄長一眼。」

    「皇妹,縱是你我兄妹之情也抵不過你與此人的情分嗎?!」

    納蘭搖頭,「皇兄,不是比不過,是不能比。」

    一語如刀,狠狠的朝著納蘭承君的胸口插去,最痛莫過親人生疏,尤其是說出這些話的人是他最在意的皇妹,世間唯一的親人。

    納蘭承君倒退一步,胸中憤懣不平,苦笑,「她段衍生不過是一介女子,何德何能讓我北離長公主屈尊降貴,又哪來的膽子亂我皇家威嚴!朕逼你,實則是護你,朕今日不縱容你二人之事,是免了他日你為天下之士唾棄!」

    看著兄妹相爭,面對納蘭承君的滔天怒意,段殺最終還是閉上了略染哀痛的眸。納蘭紅裳之痛即為她之痛,納蘭紅裳之難為,亦是她難為。不過,今日之人早非昨日驚世公子,段衍生能站在此處,自然容不得她二人就這樣被納蘭承君拆散。之所以閉上眼,是不忍見她的妻,愈發冷漠愈發疼痛的心。

    這幾人,像是置於無人之地,不過細細說來,在這樣緊張的低壓裡,而且說的還是人自家的事,誰也不想做那沒有眼力之人。尤其是在君王發怒之時。

    納蘭紅裳言辭雖厲,說到底都是在互相逼迫,只是拿住了兄長素來偏愛的性子,才能將其一時鎮住。她心知,今日若不能拒絕,來日,便更沒有了拒絕的機會。狹路相逢,即使是最敬重的皇兄,也要為她以及她的阿生讓路。

    這一次,納蘭紅裳不可謂不狠。對兄長狠,對自己更是沒有退路可言。雷霆之怒,納蘭承君怎樣說都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王。

    似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議,納蘭承君伸手接過侍衛遞上來的寶劍,長劍出鞘,泛著鋒芒。聲音恢復了平素的冷靜,若是仔細聽也不難聽出其中壓抑到極致的怒火。「皇妹,可敢接劍?」

    納蘭紅裳一時微怔,君王似乎決定了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時間,聲音響起,「我北離子孫豈能委身敵國!我納蘭皇族豈能與女子苟合!既然皇妹不能了卻這段孽緣,那為兄,責無旁貸!朕命你,執此寶劍洗淨你與此人的污穢!」

    寒芒閃爍,段衍生慢慢睜開雙眸,納蘭紅裳眼中似有血絲,緊盯著尚方寶劍,帝王冷酷,她一早便知,只是,她的皇兄也要成為這樣子嗎?非要魚死網破嗎?她緊咬下唇,須臾,抬頭看見皇兄猶有殺意的眸,不禁冷戰。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到這種地步,人群裡最開心的莫過於明王之流。若能借北離君主除了段衍生此人,或許有生之年他會抱得美人歸也說不定。

    寶劍冰冷,從納蘭紅裳的手傳遞到四肢,就在眾人懸著一顆心僵持不下之時,納蘭紅裳微微歎息,皓腕輕轉。

    早看出一步的段衍生一聲低呼,「不可!」卻是怕失手傷了愛人而慢了一刻。

    納蘭承君急急看去,女子退後幾步將劍搭在自己雪白的頸子上,一副寧為玉碎的神情。

    這無疑深深刺痛了一代君王。

    「皇兄,還請成全……」

    身為皇兄的這個男人又氣又痛,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驀然踏步轉瞬來到女子面前,目色沉痛,終是抑制不住將手伸向了他這一世最疼愛的皇妹身上。一掌掃過女子臉頰,便聽得長劍脫落在地的沉悶聲。繼之而來的是再也壓制不住的怒火。

    「恬不知恥!!朕就你一個妹妹!你若死,九泉之下朕罔為人子!談何治國平天下!你若要死,當是為我納蘭皇族鞠躬盡瘁而死!」

    聲音振聾發聵,在納蘭紅裳的記憶裡,這般的怒目相向,是第一次。顯然,她剛才是觸犯到了那人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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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裳兒!」段衍生一步踏去,長袖飛舞,硬是將納蘭承君逼退幾步遠。「裳兒,你怎樣?」

    納蘭紅裳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鮮血,不怒反笑,「皇兄,這一巴掌下去,裳兒要多謝你,賜我解脫。從此,我納蘭紅裳要走屬於我自己的路,還望皇兄高抬貴手。」

    納蘭承君唇色泛白,右手止不住的發顫,「皇妹……你……?」

    納蘭凜眉,悵然道,「沒有紅裳的北離仍是北離,沒有段阿生的紅裳卻不再是紅裳。」她搖搖頭,「皇上治理天下無需懂這些,只放我二人自由,紅裳自會感恩戴德。」

    若說在此時,納蘭承君是恨不得砍下自己這只右手來給皇妹賠罪,當下又要開口,就聽的一道冷寂的聲音傳來。「納蘭君主不在北離坐享君王華貴,跑來這裡教訓在下的妻子,所為何意?」

    「……段衍生!!」納蘭承君鐵青的一張俊臉,手臂上青筋泛起。「你悖逆倫常,教唆朕兄妹二人決裂是何居心!」

    段衍生回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認納蘭承君是個好兄長,同時也是一個好君主,愛妹成癡,北離日趨強盛。今日,不過是被自己的親妹妹逼得狠了才現出了慌亂,不過,這些絲毫不能成為段衍生退讓的理由。

    「普天之下!有誰不知,這納蘭紅裳是我段殺之妻!」這句話氣勢凌人,從段殺嘴裡平穩的說出口,立刻引得君王勃然大怒。

    「胡鬧!女子怎能成婚!」

    「女子怎麼不能成婚?前無古人,我段殺就做這史上第一人!有何人膽敢阻我!」

    一時之間,人們都被段殺身上的氣勢所迫,似乎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從這女子身上,人們好像又見到了一年前段殺獨戰江湖的血腥霸道。段殺,只這一字殺,倒也不負所托。

    納蘭紅裳任憑女子握著她的手,細微之處竟也有了幾分小女兒姿態。看在納蘭承君眼裡,更是殺意瀰漫。

    若不是親眼見了皇妹對此人的在意,納蘭承君倒也不至於和一女子過不去,事情說來也怪,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對段衍生態度雖是不喜,但也生不出真正的殺意,這樣說來,令君王生厭的根源,仍是段衍生這女子的身份。

    悖逆倫常,隨便一個由頭下來都不是女子能輕易承受的,更何況,背後站著的是他納蘭皇族的聲譽!皇家尊嚴豈能容他人置喙!他納蘭承君的妹妹又怎能托付給一個女子!

    段衍生!不能容!難得的這溫潤和善的君王眼尾透出一抹狠厲。

    軟的不行大不了來硬的!朕就不信,你區區一人能敵的過千軍萬馬!誤我皇妹者,便說朕,就是整個北離都不允許!

    「來人!」納蘭承君一聲厲喝,禁衛軍隨時待命!「把長公主給朕搶過來!」

    場面一時混亂,雲桑的隨行兵馬在明王一句相助之下,將槍鋒對準了昔日的驚世公子。兵戈裡只聽納蘭承君坦然無畏的念道,「朕曾說過護你一世周全,身為你皇兄,身為北離皇帝,絕不能允許,你留在這禍亂蒼生的女子身邊!」

    納蘭紅裳氣極,沒料到素來仁德的皇兄如此不講理,她都甘願捨掉長公主的榮華,這人依舊不准。滿腔怒火只好專心殺敵,礙於身份倒也沒人敢真的和長公主動手,絕大部分的兵力依舊是集中在了段殺身上。

    只要擒下她,何愁長公主不束手就擒!納蘭承君不願對付自家人,對於外姓女子,下手倒也是毫不留情。

    廝殺中,段殺黑袍綻放,出手就是殺招。「納蘭承君!」她向天一喝,凌空踏起,白髮三千丈,一身氣勢束手就要擒王!

    「英明蓋世的北離君主,昔日雲桑隻手遮天的段城主,司徒越和諸位真是有緣,今日少了你那些紅顏知己,就是不知,段殺,你敢不敢和我一戰?」

    一行十八人,抬轎而來。待到簾幕挑開,青衣孤傲,為首者,孤落使臣!司徒越!

    明王定睛一看,立時有些訝異!先有北離長公主,北離君王,如今又來了個孤落使臣司徒越,這段殺倒真是能耐!

    「司徒武功低微,恐怕敵不過威風赫赫的段城主,那麼,既然要有一個勝負,鄙人倒也不介意以多欺少。」她尾音稍轉,登時問道,「段殺,敢不敢與我一戰!」

    納蘭紅裳一劍回身,大罵此人卑鄙!

    這番情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司徒越怕是在招惹段殺晦氣,借此拖延時間相助北離君主。不過,這一戰的名頭裡面究竟有多少是真,怕只有當局者知曉。

    段殺揮袖血染桃花,冷言無視,「少來惹我!」

    「我大老遠從孤落跑來雲桑,若不做點什麼,怎麼對的起昔日「恩情!」」說著,十八人連同司徒越便是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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