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欲渡浣花溪,遠夢輕無力 文 / 繁盡.無痕
我與宣子毓坦誠相待後,最讓我頭痛的便是我該如何贏得我父王的支持。其實我曾多次想過該向宣子毓坦白我並非可汗親生女兒,並與他一同商議此事,可我終究還是信不過他,畢竟如今我倆只是口頭承諾要互相幫襯,若他真的知道了我的致命弱點,怎知他會不會反噬於我。
「耽之」聽到身後有人喚我,我便急忙收回思緒,看向那人便是剛剛下了早朝的宣子毓。
「王爺,您過去從未去上過早朝,如今這接連幾日都去,就不怕惹人懷疑?」他多年暗中佈局,如今為何就不怕別人知道他有心奪權?
宣子毓一笑,我週遭便像是寒風掠過,傷人無形不著痕跡「湘王,諸事散漫不學無術,唯獨忠孝之心傍身,當其父皇身體抱恙,身為兒臣,收斂自身以求父皇安心養病切勿記掛,雖無朝政之心,但有朝政之德。」他看向我,本面無表情卻瞬間變為忠孝之子的模樣「幾日後皇宮內外便會傳此美談,你覺得誰會懷疑一個僅僅是想讓父皇安心才來早朝之人」
我雖偶然能猜其心思,卻絕無此謀略。我突然感到面前的這個男人很是可怕,他若非天生帝王之才也定是亂國禍世之主。我其實對於他還有很多疑問,只是卻都無關我們兩人之間的合作,未熟識之時我並不方便過問,今時今日若問起便也不會顯得太唐突。
「王爺,若有朝一日您真的如常所願登基為帝,那些兄長您又想如何處置?您雖曾與我講過會讓他們安度餘生,但您我未坦言之時您所講哪句為謊言哪句又是真實,耽之卻是著實分不清的」我一想到他曾經扮作那般溫婉翩然,再看眼前此人的冰顏肅面,我心中的諸多猜想如今也想要驗證一二。
宣子毓看向我的眼中略有波瀾,但言語依舊冰冷「若世事盡能如人所願,那同胞兄弟我又怎忍心對其趕盡殺絕。但天下之爭自古以來都是沾著骨肉至親的鮮血,你可曾見過那個君王敢相信那些曾有異心的臣子?你又可曾見過哪一個敗者就真的甘心這江山被他人坐擁?若我贏了天下,我也怕是不得不使出一些雷霆手段來護我皇權;若屆時我輸了,我也做不到卑躬屈膝地再為人臣」
若他此時還告訴我說他會護其兄弟安穩,那真的太過虛偽了。我知道他此番都是實言。今後若是助他走此路定是鮮血濺道才是,我既非那純潔善良之輩,此刻也實在無心緬懷那些未死的亡魂。只是我不理解,以他之才,又為何走此險徑。
「以王爺之見解謀略,當年為何不自薦為太子。耽之身為女子自是不懂其治國之道,卻看得出王爺相較其他皇子要更適合那帝位,何必甘苦多年險而謀劃呢?」
據我所知,在朝皇子如今還有十四人,除去宣子毓之外的十三人,雖熱衷朝政但多數都是庸碌逐權毫無建設,若宣子毓把他的才能頭腦用於政事,無論是在位皇帝還是朝中大臣都會明白誰才是帝王之材。
聽到我的話,他的臉上竟劃過一絲無奈,淺舒一口氣後看著我「耽之,你相較於其他女子多了許多的聰慧,那你有活的比那些女子幸福嗎?」
我一怔,並沒有明白他是何意,但心頭卻有一絲鈍痛。
見我沉默他便繼續說道「眾人皆知我是父皇最年幼的皇子,卻不知我生母只是昭陽殿內的一位侍女。當年我母親在一夕榮寵之後有了身孕,父皇卻沒能給她一個封號。在此之後,我便受著皇子們的欺壓凌辱長大,而母親則在妃嬪的陷害中死去。後來我與眾皇子一同學習治國之道,我成績最為出眾見解多被採納,可行加冠之禮之時卻還是只被拜為湘王。我那庸碌無能的大哥被封做了太子。那時我依舊沒有清醒,縱有千百個不甘心還是放棄了自己的拳拳抱負,我投入到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中,放棄了所有朝政。直到北泗門之變,皇子爭權讓我突然明白,這天下也可以不是父皇傳承,而是由自己去奪。二十年來我都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中掌握,無論我怎麼努力終是毫無所得。如今我便是要賭上一把,贏了我便坐擁江山,輸了我也心甘情願。」
我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坦白,而他的往事聽來覺得應也是帶著無盡的悲苦無奈,可他卻如此輕鬆道來。我不再出聲,怕觸及了他的心傷。
宣子毓轉頭看向我,突然話鋒一轉「你打算何時聯繫北漠可汗?」
我心想還是談到了此事,雖是有些突然但我也明白時機已到他不能再等了。可如今我還不能向他坦白,聯繫父王的事情還是得由我自己計劃。「耽之明日便就會安排此事,王爺勿要心急」
宣子毓看著我點了點頭,他的眼中有我看不透的東西,我自知僅憑我的頭腦這些事自是瞞不過他多久,那麼今晚我就必須想出一個辦法得到父王支持了。
「耽之,我今日對你所問言無不盡就是想讓您我之間有著絕對的信任,希望你今後對本王也不要有所欺瞞才好」我心中一驚,也不知他是否已經知道些什麼了。
「耽之今日所問皆未觸及王爺底線,王爺自是能夠從容回答,但耽之認為每人都會有不想他人過問之事。王爺底線耽之自是不會去觸及,可耽之未告知之事也定有自身緣由,望王爺勿怪才是」
聽我所言之後宣子毓一聲冷笑「若本王能回答你所有問題,那麼你就願意坦白你那『未告知之事』了嗎?」
我在他面前輕笑問道「那王爺當真不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