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成玦 文 / 繁盡.無痕

    婚後的日子異常的安逸，有時一個晃神，竟覺得就這樣過完一生也無妨。宣子毓，我也可以不再追求那無妄的自由了，只要你許我一生安穩就好。

    可是宣子毓只給了我數日這樣的幻想，那個男人出現在我眼前之時，我就知道無論如何逃避還是要與命運決一雌雄了。

    左相，趙弼庭，此人按理不應該出現在一向不諳政事的湘王府上的。我在政事堂門口，看見兩人在屋內相談甚歡，若是我此刻轉身離開便能繼續做夢當那位賢良淑德的湘王妃，可我還是不自覺地跨了進去。有時我也分不清楚，我是勇敢還是無畏。我等的有一點久，不過無妨，宣子毓你還是拉開帷幕了。

    宣子毓看見我甚是驚訝卻還是帶著寵溺的語氣對我說「耽之，你怎麼來了？快來我向你介紹，這是當朝左相，趙大人」然後看向趙弼庭介紹說「這是我的夫人，耽之」

    趙弼庭長著一張謙和慈祥的面容，可終究是老了，眼眶深陷，笑起來皮膚也有些褶皺。他拱手對我行了行禮「見過湘王妃」

    我也回禮說著「見過趙大人」。

    他見過我，在和親的朝堂之上，我見過他，在他遺忘了的多年之前。

    我看向一邊的宣子毓，但他並沒有看我，而是與趙弼庭對視了一眼，我見兩人臉上帶著心照不宣的樣子，想來事情已經談攏，我的出現應該並沒有搗亂兩人的計劃。此刻我都有一絲懷疑，如此輕易就被我撞見的會面是否也是宣子毓有意而為之，若真是這樣，那麼他想讓我出現在趙弼庭面前的目的又是什麼？看現在情形無非就是我倆夫妻和睦，與身為北漠公主的我夫妻和睦，那麼也就是間接的向趙弼庭說明了他擁有了與北漠交好的條件。宣子毓在利用北漠的勢力拉攏左相！此刻最諷刺的便是眼前這兩人都不知我並非可汗骨肉，若他真的以我為渠道根本就搬不來北漠一兵一卒。如此一來被騙的便是那趙弼庭，倒是便宜了宣子毓。

    「愚婦不知夫君有貴客來訪，竟沒有親自備茶，還望夫君勿怪」若你想要一位愚笨賢淑的王妃，我便演給你看好了。

    「不礙事，你身體不適我又怎能讓你過於辛勞，我與趙大人也只是無事閒談，你也知夫君我不甚喜愛朝野之事」宣子毓依舊笑的溫柔，而我卻總覺得他的笑容像是帶上的假面似的，他與我說的話，半分體貼半分辯解，我聽的出卻不點破。

    我向那趙弼庭行了禮便轉身回了房間。

    倚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我需在心裡細細盤算當前局勢怎樣今後又當如何。若想讓宣子毓同意放我自由，首先只有助他登基為帝，不然任他百般能耐都沒有權利放走身為兩國和親對象的我。若是假設那帝位可得，那麼如今我要做的便是說服他，登上帝位之後便許我離去。但是他沒有理由無條件的放我走，我必須想辦法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可如今只有兩個辦法，抓住他的把柄或是有與之交換的對等利益。若是把柄，我現在擁有的只有他企圖謀權這一個，這在他登位後便也算不上什麼把柄了；若是利益，他如今最想要北漠的擁護，若我能助他得到的話，我算是給了他一個很大的助力才對。我現在需得像一位尋常的公主一樣，讓自己的駙馬能得到父王的軍隊支持，並且這份支持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給予的，那麼我才算與宣子毓進行了同等交換。

    那麼今後我要傷腦筋的便是我該提出怎樣的條件給父皇，才能做到借助他的力量讓我與宣子毓聯盟而不是弄巧成拙，促進宣子毓與北漠的聯合。

    我剛想到一半，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我著實心中一驚，一看進來的便是宣子毓。

    我站起身迎他，扮演著遵守這所有的天朝婦道禮儀的妻子「子毓，那趙大人已走？」

    他看著我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問了問今日我身體可好，我依舊稱病。之後兩人之間便是一陣沉默，我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他要通過我拉攏北漠可汗父王的行動也要開始展開了，最終他猶豫半晌還是開了口。

    「耽之，你可知我從來都不喜政事，可如今形勢動盪，父皇聖體抱恙多日，我的諸位王兄皆在密謀篡位，即使我現在是想要脫離都化不開干係。」宣子毓握住我的肩膀，激動差點沒流出淚來。

    「我想要我父皇晚年安穩，我想要我兄長們不要自相殘殺，如今我只有一個辦法，若我去擔那皇位，我便會讓我的父皇安心的做太上皇，我會顧念我每一位兄長的性命。這便會是最好的結局。那左相大人今日來此就是想要托付此事，我獨自一人清閒多年，如今我已經不忍心再拒絕他一個忠心耿耿的老臣的請求了。耽之，你願意幫我嗎，若能得到你的幫助，我定可以實現所有人的願望。」他的演技過於逼真，若我沒有絕對清明的眼睛，此時被他騙了去也說不準。

    我聽他說完一切之後，突然覺得輕鬆了許多。他終於向我表露他的心思了，那麼我也終於不用再裝賢良淑德的王妃了。

    「王爺想讓我為您做些什麼？」我自然地換上了我本來的面目微笑著問他，一向運籌帷幄的湘王爺竟頓時慌了神。

    「你知道些什麼？從一開始嫁到王府你就在裝作無知純良？」宣子毓突然一聲冷笑「我宣子毓竟也有被人戲耍的一天」

    我看著他的惱羞成怒，我知道這樣的人對自己的頭腦有多麼自負，如今所有的自負便都會化成憤怒「耽之並未想過戲耍王爺，只是王爺若是不坦白，耽之又如何確定心中猜測」

    宣子毓臉上的表情瞬時冷卻，看著我說道「你可知攪亂本王計劃的人都是什麼下場？你以為你一女子擁有一個裝著幾分聰明的腦袋就能改變天下時局了，癡人妄想！你是和親的籌碼，我不能殺你卻還是能做到教你生死兩難，我苦苦經營多年，你認為你能攪亂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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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王爺像是誤會耽之了，耽之何時說過要攪亂王爺奪權大計？」我看著宣子毓疑惑的看著我似是想在我眼神中窺視到我的想法，我不懼分毫繼續說道「若耽之肯助王爺一臂之力，王爺登基後又可否許我一事？」

    他的表情除了陰冷外又多了幾分嘲諷，在他的眼中我雖有幾分聰明，卻依舊還是那追權奪利之人吧。「我登基之後你便是皇后，既然此時你是我的王妃，那今後我也不會再昭立他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有何事要我准許？」

    「我要你許我，給我自由」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此刻有多震驚，我對他說「只要放我離去，你想要的我拼盡一切都會幫你」

    他笑了。

    多年後他對我講，他這一生都再未曾見過哪個女子有過那般堅定的眼神，好似就真的賭上一切了似的。也就是那樣，那時他才會鬼迷心竅的相信我，相信一個女子來助他得到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