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章 夢魘（4） 文 / 慵懶小妖
「他們在偷偷的玩什麼遊戲呢？」景天旭想過去嚇唬嚇唬他們，卻忽然記起母親昨晚睡覺前和他說的話——「不管別人在那裡幹什麼，都不准過去看熱鬧，否則媽媽會生氣的！」
他悻悻的縮了回來，不想惹媽媽生氣，但是又十分好奇，正猶豫間，突然看見平日裡照顧他的王阿姨慌張的跑過來，將他抱起就往樓上走。()
「阿姨，他們在玩什麼遊戲？」
王阿姨臉色一白：「小少爺乖，他們在隨便聊天，我們不去管他，睡覺覺好不好？」
「阿姨，我想找媽咪。」
王阿姨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擠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小少爺明天找媽咪好不好？媽咪在……睡覺。」
景天旭想了想，「嗯」了一聲。
第二天，景天旭睡到了天很亮才起床，他一如既往的去敲媽咪臥室的門，卻沒有人回應，於是踮著腳將門打開。
裡面依然一個人也沒有。
景天旭撅著小嘴不樂意的往樓下走，卻只是看到幾個傭人在忙碌。
「阿姨，我爹地和媽咪呢？」
幾個傭人面面相覷，還是王阿姨站了出來將他抱到餐桌旁：「小少爺先吃飯吧，老爺一會兒就回來。」
景天旭也沒有再問，趁沒人注意他，就趿拉著拖鞋去看昨天晚上圍滿人的游泳池。
因為天氣涼，湖面結了冰，岸上只有一雙玫瑰色拖鞋，上面放著一隻樣式比較老套的藍寶石項鏈。
瞬間，一種不該被這個年齡段孩子認識到的問題如潮水一般湧入景天旭的腦袋裡，以前的畫面在自動串聯，所有的事情開始肆意而瘋狂地在他面前交織。
「可是媽媽好累怎麼辦，不能陪你玩怎麼辦……」
「這個是爹地送給媽咪的生日禮物，天旭不要淘氣，要是媽媽不在了，替我好好保管這個東西好嗎？」
「天旭，冬天要離游泳池遠一點知道嗎？不要像小白兔一樣，會感冒的。」
「不管別人在那裡幹什麼，都不准過去看熱鬧，否則媽咪會生氣的，知道嗎？」
「記住，媽咪永遠愛你。」
景天旭病了，迷迷糊糊或者發燒或者不清醒的病了足足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父親景清朔過來看了他幾次，可是媽咪甚至都沒有進入到他的夢裡過。
他小小的心靈如何承受這種事情？他怎麼說服自己不去想那天晚上那個躺在地上濕漉漉的東西和母親沒有關係？又如何去安慰自己那條項鏈在那裡的意義？
八歲的孩子，人生一帆風順，對死亡沒有任何概念。
只記得之前奶奶那裡養過一隻很老的貓，它很通人性很聽話。
有一次，老貓不在了，他問奶奶，奶奶只是歎了口氣說：「老貓死了。」
他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那隻貓。
原來死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原來媽咪騙我，她再也不會回來看我了……
雖然景老爺子下了命令，誰都不准提莫如煙死的事情，但是隨著景天旭的成長，他通過一些隻言片語和回憶，還是大約能夠瞭解到母親的死因。
本來，自從莫如煙死後，景清朔倒是將心思更多的放到了這個兒子身上，但是當景天旭看著景清朔摟著那些胸大腰細的女人滿身酒氣的將一張張存放著巨額的信用卡扔給他時，他幾乎絕望。
他很迫切的選擇了全日制的私立學校，並且在為數不多的假期裡也只是回爺爺家裡暫住。
他記得母親說過，只要他變成一個優秀的人，她就會回來看他，雖然這只是個騙小孩子的說法，但是，景天旭總是在得到一份成就的時候，便會想起那個冬日裡溫暖的午後，一個漂亮的女子對著陽光看著手裡的項鏈。
景清朔的狀態分為兩種。
清醒的時候，極為嚴厲，對景天旭毫無溫柔之意，如果發現景天旭有什麼做的不好了，他就會怒斥，甚至是拿戒尺抽景天旭的手心。
酩酊大醉的時候，他身邊會圍繞著各種美麗的女人，甚至往家裡帶，每到這個時候，這幫女人都會被景天旭整的哭哭啼啼。
所以說，景天旭的優秀，並不是天賦異稟，從某種角度來看，是出自於父親嚴厲的教育和對母親溫柔的思念。
十六歲的時候，景天旭正在上高中二年紀。
午後的陽光明媚的讓人睜不開眼，學校裝修豪華的音樂教室中，一個帥氣的男生用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敲擊一架華美的黑色鋼琴，白色的校服襯衫上面解開兩粒扣子，顯得優雅而瀟灑。
音樂的旋律猶如嫩滑的絲綢撫摸著人心，微微甩動的發間偶爾閃過他黑色的瞳芒，
景天旭在音樂教室裡彈了一會兒鋼琴——這是他每個周必做的一件事，因為他覺得母親在天有靈是能夠聽到的。
一曲畢，景天旭叩上琴蓋，然後穿過音樂大樓，準備回那個冰冷而奢華的景家。
一陣輕快優雅的音樂聲傳來，景天旭不經意的看到舞蹈教室的門開著，一個紅色的身影像是一簇火苗一樣，跳躍在午後的陽光光裡。
他愣住了，他覺得他的生命再次有了生機。
「你是剛剛在那邊彈琴的人嗎？」女孩兒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走了過來。
「是我。」
景天旭的聲音極為清冷，兩個人就像是分在溫度兩極的人，一個冷的如冰，一個熱的似火。
「你好，我是林夢奕，我前幾天才轉學過來。」女孩兒大方的伸出一隻手，笑的陽光。
「你好……我叫景天旭。」景天旭伸出手來，發現那個女孩子真是火一般的存在，連手心的溫度都那樣高。
「沒什麼事就進來玩一會兒吧，我媽咪和妹妹都在。」林夢奕沒有鬆開景天旭，順勢將他往裡面拖去，自顧自的介紹道，「我妹妹是初中部的，我媽媽是你們這裡剛聘的舞蹈教師，我們剛來這個學校，還不是很熟悉……」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景天旭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陌生人的邀請，隨便介入到別人正在進行的活動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林夢奕拉著她的時候，他卻覺得完全掙脫不開。
大概是，以前的生活裡，基本沒有人會對他這樣熱情吧……
景家大少爺這個身份一直伴隨著他的人生，且不說上學放學他都會被爺爺派過來的層層保鏢來回護送，只單單一個學校生活，就讓他過得非常孤單。
同學們或者是對冰冷冷僻的他不敢接觸，或者是對他另有所圖。
比如，他小時候曾經和一個小男孩玩的很好，有一天男孩的母親故意留他吃飯並且在飯後親自將他送回景宅……再然後，借此機會向景老爺子諂媚討好了近半個小時……
於是，看到這一幕的景天旭將那個男孩送給他的紙飛機從書包的盒子裡拿出來，撕了個粉碎，扔到了窗外……
再後來……連林夢奕也死了，而且是因為他……
景天旭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挖空的軀殼，行屍走肉，卻永遠找不到靈魂所在，他記得那個時候林夢奕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她看著他說：「其實是我不好，對不起，不要恨我……」
那天她明明穿了白色的衣衫，但是鮮血卻將她染紅，她就像是幾年前景天旭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樣，艷紅似火……
不過，這束溫暖的火光，再也找不到了……
陽光柔柔的灑進船艙，景天旭猛地睜開眼睛，夢裡的情景不斷地在眼前浮現，林夢奕一身是血的場景一遍一遍在他腦海中閃過，良久，他才覺得能夠平復心情，想要伸手擦一擦額頭上的冷汗，發現抽不出，轉頭驀然看見沐晴舒正趴在他的身邊熟睡。
她的手緊緊握著他的手，腦袋則頂著他的胳膊，像個蜷縮的小獸。
景天旭默默地看著這樣的沐晴舒，心中泛起一陣溫暖，他想要起身將沐晴舒抱起來換個位置，卻不想沐晴舒睡得很輕，他剛一動就醒了過來。
「你醒了？」沐晴舒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景天旭，眼裡閃爍的光芒可以看出來她此刻的興奮。
景天旭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沐晴舒的頭髮，寵溺道：「你守了我一夜？」
「是啊。」沐晴舒高興的抱著景天旭的胳膊：「我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啊。」
按理說，這真該是美好的一天，美好的開始。
沐晴舒看著景天旭沉沉的目光，覺得他現在肯定被自己感動的一塌糊塗，看他溫柔的眸子溫柔的神情，真是說不出的好看。
景天旭俯下身子，在這美好的晨光裡，向沐晴舒伸出胳膊，而沐晴舒眼睛也彎成一條線等著景天旭感天動地的大大擁抱。
可是景天旭只是將胳膊放在她的肩頭，然後一邊蹭一邊道：「你的口水流的到處都是，太噁心了。」
「……」沐晴舒霍然起身，不爽的踢了沙發一腳，轉身離去。
「真是個壞脾氣。」景天旭嘴角一勾，根本沒允許沐晴舒走出去兩步，就伸出手，將她攔腰撈了回來，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