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成長篇 第四十六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文 / 吉大可
第四十六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回到娘的房舍,看著妹妹們還沒有回來,只有娘正帶著姨和鄒姨在縫製衣物,外姨在張羅牌飯。夏侯姨正跪坐在草墊上,專心致志的看著娘如何縫製衣物,手中也拿著衣物,認真的學練著。
我從茅舍裡拎出兩把椅子,讓娘和夏侯姨坐下,又鑽進姨的茅舍裡取椅子。就聽身後夏侯姨讚歎著說道:「坐在這個墩台上可舒服多了,咱這上國真是物事新奇。」
娘聽聞此話,只是無言的笑了笑。姨等我拿出兩把椅子各自坐定,才說道:「還別說,我現下在外面感覺坐椅子牢靠,起身也方便。不過,在屋裡還是坐在榻上舒坦。」
我心想,如果將來有了床,在茅舍裡,姨可能也要坐椅子了。
隨著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不用問,兩個可愛的妹妹回來了。
我起身迎上前去,問道:「今日可是研究地圖了嗎?」
「哎,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哥,你怎麼今天這麼有空啊,看來不讓你去織工場,憋得難受了吧?」二囡說完,兩個妹妹嬉笑起來。
「行了,都累了一天了,坐下來歇息一下,喝口茶。」娘說道,微笑著端著竹笸籮走到我們身邊。
兩個妹妹端起茶碗,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全當沒看見,接過娘的茶碗,品茗起來。
「好嘍,幾個小大人,咱們開飯嘍。」外姨也藉機吆喝起來。
看來,我在茅舍裡的人緣還是不錯的,也就是兩個妹妹老沒事找事,不然,我可就是房舍的小上帝了。其實,正因為娘和幾個姨都喜歡我,兩個妹妹心裡才不平衡,才無事生非的找我的茬,這就是家庭生活中的調味劑。大家不覺著幸福嗎?反正我覺著特幸福。
我看著兩個妹妹一進門的火藥味煙消雲散了。邊吃邊問道:「對了,我正想問問這織布的事呢?」
「行了,哥,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二囡一聽是織布方面的事,趕緊下了封口令。
大囡看著我很認真的樣子,就勸解著說道:「二囡,別急,先聽聽哥哥怎麼說。」
「我想把造紙給做起來,將來繪製地圖,需要大量的紙張,現在用樹皮,攜帶和保存都不方便,也太浪費原料。其實這也不難,關鍵是抄紙的網篩,如果在織布的時候,隔一條紗線織一條行不行?」我思索著問道。
「從經線來講不難,只要在梳齒上隔一齒放一根紗就行了,主要是緯線。這樣吧,在織布機壓桿的時候,壓桿兩邊墊一個薄片就行了」大囡思考著說道。
「太好了,有了紗網,我明天就去那個我們曾經看著很神秘的印染場,那裡即搞漿染,又產桑皮冊。」我興奮地說道。
「哥,那裡面是不是又有很多健婦啊?」二囡不懷好意的問道。
「行了,別老逗你哥了,他這也是在幹正事呢。」娘走過來遞給我們肉菜糰子,順便說道。
「娘就是偏心。」二囡噘著嘴,氣哼哼的說道。
娘憐愛的撫摸著二囡的頭,輕歎一口氣,說道:「你們都生在娘這裡,過不上一天清淨的日子。你哥哥才多大啊,就開始出生入死,為國族效命了,娘看著心痛啊。」
大囡和二囡看著娘傷心的樣子,趕緊擁到娘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娘。這一下,大家可是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娘,看您說的,哪有那麼嚴重啊。二囡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呢,是吧大囡?」我解圍式的說道。
我接著又說道:「對了,二囡,好幾天都沒有聽你吹奏了,現下,來上一曲如何?」
二囡這才醒悟過來,急忙鑽進茅舍,取出排簫,吹了一曲輕鬆的樂曲,是後世的名曲《月光下面的鳳尾竹》。
「月光啊下面的鳳尾竹喲……,輕柔啊美麗像綠色的霧喲……。竹樓裡的好姑娘,光彩奪目像夜明珠。聽!多少深情的葫蘆笙,對你傾訴了心中的愛慕。哎……,金孔雀般的好姑娘,為什麼不打開,哎!你的窗戶……。」
大囡合著笛聲,輕輕的哼唱著。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物事,伴隨著夜幕的降臨,靜靜的傾聽著,如夢似幻的理想仙境。
娘摟著大囡,輕撫著二囡的後背,享受著溫馨的時刻。姨、鄒姨和外姨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二囡的吹奏和大囡的吟唱。特別是夏侯姨,從來就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樂器和聽到過這樣美妙的旋律,坐在椅子上驚訝的雙手托腮,大眼睛上,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跳動著。
過了許久,大家都不願意打破這美好的寧靜。
「真是太動聽了,老朽都不願意挪動一步啊!」國監肅立著顫聲說道。在他身後,父主和尚叔並肩而立,凝神遠望著夜空的繁星,就好像是在對天上閃爍的星星,默默地傾訴著心聲。
我們聽得入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國監、父主等一行人站在了我們的身後。
「姬卿,本主真是難為柯兒和囡囡們了。看著他們小小的年紀,就要挑起國族的重擔,本主的心裡也不好受啊!」父主感歎著說道。
「這樣吧,今天就讓夏侯上婦補上帶引之禮,陪侍國監大人完禮。尚弟,你讓姬卿和姬婦陪你說說話吧。走,本主到小姬房舍歇息。」說完,父主拉著外姨的手鑽進了房舍。尚叔則拉著姨的手,示意了一下我娘,就鑽進了姨的茅舍。夏侯姨崇敬的扶著國監鑽進臨時房舍歇息。我娘收拾好物事後,把我們幾個小孩在鄒姨的房舍裡安頓好,也起身鑽進了姨的房舍。
這叫什麼事啊,大人們來回進行交換。我和妹妹們就是再寬容,也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物事。
眼不見為淨,我們幾個小孩乾脆躺下,什麼都不想。
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後吃過飯,兩個囡囡去完成織紗網的物事,我則往神秘的印染場駛去。
來到有人把守的印染場大門口,停好鹿車,看著馴鹿申著脖子,正在吃樹上的綠葉,我則在軍壯的注視下,走進這間神秘的大院。
來到院內,東面的牆根下,依然擺放著一大堆桑樹皮,西面的棚架下則堆放著過期的粟米粒,散發著些許腐霉的味道。院內不時有人捧著制好的桑樹皮冊匆匆走過。我徑直往北面的門廳走去。
走進門廳,與來往的工匠擦肩而過,進入到第二進大院,院內幾口沸騰的大鍋裡,正在蒸煮著粟米漿,鍋的上方有吊架掛著一個大竹筐,筐裡放著一大疊桑樹皮,正在熱氣上熏蒸著。
北面則是一間大棚捨,裡面一些工匠正在忙碌著,有的在麻布上用鬃毛刷子上漿,有的在漆黑的池水裡,浸泡著上過漿的麻布,還有的則用竹筐裝著浸泡過的麻布,穿過棚捨東側的小門,往東配院的溪流裡,去漂洗麻布。然後再到南面的晾曬場地進行晾曬。晾曬後直接放入東側山丘的窯洞裡。
我說為什麼看不見染印過的麻布呢?原來還有旁門左道。
在棚捨所在大院的西側也有個大棚,裡面則是處理熏蒸過的桑樹皮的場所。
棚內有人用磨石正在擦磨著桑樹皮,但見棚內有一口大鍘刀,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一塊帶槽的木板上,一個一尺多長的石片大刀,其中一頭用麻繩繫住刀頭的缺口,固定在石板上,另一頭則套著一個竹筒,用於手扶扎切桑樹皮。
我說為什麼桑樹皮都是一尺見方,整齊規整的呢?原來是用刀壓切的。雖然現下他們還沒有掌握軸的技術,但是有我的車轱轆提供示範,這個閘刀用軸來固定壓切,當不是問題。
我看著眼前的鍘刀,這對距今七千年的古人來說,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發明創造。
我正仔細看著,很快印染監跑了過來。
「小大人前來,有失遠迎。剛才下職在洞庫房內清點染色品,這不,有人報信,急忙趕過來,還望恕罪。」印染監抱歉的說道。
「我們這裡都染色些何物?」我隨口問道。
「就是各類旌旗、禮幡,這是國監大人吩咐的。」印染監陪著小心的說道。
「你這院子的西面有什麼房舍?」我不知如何措辭,繼續問道。
「小大人,您是說西牆外面,那是一片空地,大約有一、兩畝地大小。」印染監答道。
「你們想不想生產出比桑樹皮更薄的紙?」我帶有挑逗性的問道。
「我們早就想這樣做了,這桑樹皮頁,太厚,攜帶也不方便,又不能折疊。小大人,不瞞您說,我們曾經用樺樹皮做成紙,很薄。但是,太脆,一不小心就斷了。要長期保存的情形,只好還是用桑樹皮冊。」印染監很在行的說道。
那好吧,去取一頁桑樹皮來,我給你畫個圖,在你的西側再建個院子,要有水池、晾曬場,制漿池,粉碎處理棚捨和多個搗漿石鑿子。其他的你按圖準備,著石鑿子我讓匠作監去造,你按圖預留好地方。
說著,印染監取來桑皮頁,我一邊想一邊畫著圖,很快就畫完了。我拿著圖帶著印染監走出大院,來到西側,按照圖比劃著,實際的地點和擺放要求。
「好,就這樣,你開始準備吧。我會和國監大人稟報的,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問道。
「有什麼問題都好說。這造紙之事,為我族大事,越快越好,老朽是所需物事,全都供給。」國監顫抖的聲音傳了過來。
只見,國監在兩個妹妹的陪同下,緩步走了過來。
「就怪您,我還想嚇唬一下哥哥他們呢。」二囡不高興的怪罪道。
「哈哈,對,二囡說得對,的確怪老朽造紙心切了。」國監捋髯呵呵笑著說道。
大囡趕緊拉了一把二囡,二囡回了個鬼臉。
我趕緊湊上前,拿著圖紙,把要做的物事詳細給國監和兩給妹妹說明了一遍。
國監點著頭,顫聲說道:「經柯兒這麼一說,老朽覺得這造紙的技藝,好像並不是太複雜,能造出你們說的可以折疊的紙張來嗎?」
大囡趕緊補充說道:「我和二囡已經吩咐織工場,趕製抄紙的紗網,我們覺得,可以先製作一圍寬,圍半長的公文紙,等到以後,再擴大幅面。」
二囡歪著頭,思考著說道:「這書寫的碳條,也應該改進一下,不然一拿就是一手黑,很不方便,也容易污損字跡。」
「二囡說的對,我想可以在細竹管裡放進細碳棍,背後插進一根帶銷可調整長度的細棍,頂住碳條,製成炭筆如何?」我故意賣個好處的問道。
「這樣就齊備了,今後我們祭祀院的記錄可就方便多了。」大囡暢快的說道。
「好,好,好,有這兩個囡囡編修輔佐老朽,還能有什麼物事做不到。」國監看似隨口,實則表揚的顫聲說道。說完還用手撫摸著兩個囡囡的發揪兒,大囡是得意的笑著,二囡則開心的拍著手,我也為妹妹們感到自豪。
「那好,咱們就分頭開始,越快越好。」國監催促道。
「我這就去和耕督說,調一棚耕壯來工地,聽從印染監調遣,不夠再隨時增加。現下我就去匠作監那裡,製作石鑿。」我胸有成竹的說道。
「紗布的事,包在我和二囡的身上,不過哥哥要找人,做夾住紗布的框子。」大囡說道。
「好吧,這件事就這樣定了,明日鼓飯後開工。」國監大人沉聲果斷的說道。
我受領任務後,急忙驅車往匠作監駛去。
來到匠作監,把要做的石鑿之事三言兩語說了一下。匠作監一臉不屑的說道:「這個太簡單了,我們打鑿麻桿的不就是這物事嗎?」
我猛然想起,對啊!就是這個物事。我急忙點頭認可。
然後交待了一下尺寸和其他事項,就匆匆離開匠作坊,去找耕督,安排人手去了。
這才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來到農魚院撲了個空,我一想,趕緊又驅車往田畝引水灌溉工地駛去。
老遠就能聽到耕壯們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我在路邊停好車,順著溝渠往前走。原來把守各溝渠岔口的耕壯們,渠水流到哪裡,那裡就響起一片歡呼聲。
看來,引水灌溉工程是大功告成了。
我真擔心走上前去,又會被耕壯們拋向天空,只好站在遠處,分享著他們的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