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成長篇 第一四五章 跨越海角進滄海 文 / 吉大可
第一四五章跨越海角進滄海
「來,老朽知道柯兒後續行程緊湊,就來個借酒敬友,來人,取陶碗來,打開這兩個陶罐,盛酒!」隨著紅鳩老人家的一聲令下,很快盛滿酒的陶碗,就送到了我們在場每個人的手上。
「來,干了它!」老人家暢快的碗起酒盡,我們當然都是酒碗裡一滴不剩。
「老人家,柯兒就此別過,來日歡迎老人家到燧明國走動,住息。」說完,我準備轉身離去。
「柯兒,聽了你此番話,老朽也想明白了,只有和解了,才能相安無事,請代我給東海罘(fu)國主捎個話,我老朽願意歸順東海國,並作為始鳩部落住息在這裡。」紅鳩老人深情的說道,我為之動容的點頭應允。
令我頗感意外的是,始鳩老人從懷裡拿出了一張魚皮製成的物事,鄭重其事的遞到我手上。「柯兒,這就是我們海賊的看家飯碗,走海圖,這上面繪製了我們所能知道的大海的情形,島嶼的分佈,和海流的四季的走向,還有我們出入走海的水道,柯兒可要妥為保管啊!」
買糕的!這個物事太珍貴了,這可是無價之寶啊!有了它,這茫茫大海,豈不是跟如履平地一般。
我手捧魚皮製作的海圖的手,由於激動,不停的顫抖,我還能說什麼呢?望著身形硬朗的老人,柯兒我是深施一禮,急忙轉身,朝風帆戰船走去。因為時間所迫,我們匆匆與老人家作別,登船繼續大海之上的航行。
隨著夜幕的降臨,我們是順風順水,揚帆破浪。好在天公作美,賞賜了我們一個波平浪靜的夜晚。當然,湖漢則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柯兒,醒醒吧,我們的樓船開始繞著海角行駛了,現下,我們開始徑直向東行駛,舵手,你也起來掌舵吧。」說著,湖漢站起身,貪婪的伸了一個懶腰,深吸一口飽含著海水潮霧的空氣,飯也沒吃,逕直躺在船樓裡的船板上,酣然入睡。
我知道,今日的航行就該圍繞著後世山東半島的突出部,繞一個圈了,這一帶由於地形突兀,海況肯定會比較複雜,海水的流向紊亂,水裡暗流湧動,不能大意。經過了連續兩晝夜的海上生活,大家雖然感覺到很單調,但也逐漸適應了環境,好在我們是貼近海岸航行,始終能望見大陸漫長的海岸線,這從心理上也給大家一個依靠和安慰。
「大統領,快看前方的海面上,有一隻竹筏,筏上的漁夫正在用魚叉奮力和海魚搏鬥。」我聞聲快速想船頭跑去,後面一干人等都跟了過來。
「來,把舵輪給我。」被喊聲驚醒的湖漢迅速起身,掌控著舵輪,駛向竹筏。
「落帆,減速,準備接應竹筏上的漁夫。」湖漢的嘴裡發出了一連串的示令,隨後,只見,湖漢操起帶著骨鉤的鉤槍,迅速在槍尾球形防脫抓手上面綁上網繩,跑到船頭,一手舉著鉤槍,一手攥著繩索,看著海面激起的浪花處,拋出了鉤槍,迅速就雙手用力往回拉繩索。
「哎呀,一條大魚跳出海面了。」典娘看著眼前不遠的海面,大聲驚呼著。
我聞聲看去,就見海水隨著被鉤住的大魚來回的翻滾,泛起了激盪的浪花。莽叔趕忙幫助接過繩索,隨著樓船的行進,慢慢的向船尾移動,拖帶著這條大魚,等待時機。
雖然,莽叔沒有在海上行過船,但這捕魚的經驗,還是十分豐富的。「嗨嗨,小子,跟我玩,我今個就溜溜你,直到把你精血耗盡了為止,哈哈哈!」
「快,放繩梯,漁夫們,趕快登船!」湖漢手舉著鉤槍,隨時關注著海水裡的動靜。
這竹筏上的漁夫也不是吃素了,三爬兩踹就登上了高大的樓船。順手還把竹筏的纜繩繫在了繩梯上。
還沒等漁夫回過神來,湖漢手中的鉤槍又飛了出去,跟著又是翻騰的大魚和激起的浪花。
「嗨嗨,這傢伙沒勁了,快過來一個軍壯,甩下兜網,把魚撈上來。」船尾的莽叔興奮地大聲喊著。幾隻幾名軍壯撒開兜網,七手八腳的就把這大魚給撈上了後甲板。
「來,湖漢,把你手裡的鉤槍給我,我這空出來的給你,咱們交換一下。你來鉤魚,我來溜魚,咱們分工合作,一會兒大家就等著吃生魚片吧,哈哈哈!」莽叔這興頭一下就上來了,積蓄了兩日鬱悶的心情,頃刻間煙消雲散。
我聞聲走向後甲板,近身一看,好傢伙!這可不是一般的魚,這明明是鯊魚嘛。也就是現下被稱作海中狼的傢伙。
這傢伙已經流盡了血,玩完了。我俯身掰開滿是獠牙的鯊魚嘴,朝著一臉好奇的典娘說道:「典娘你看,要是被海中狼這鋒利的尖牙給咬住,那可就沒命了。」
典娘看著海中狼猙獰的牙齒,不自覺的雙手緊了一下身披的紅斗篷。
「好了,升起風帆,繼續航行。」湖漢放下了手中的鉤槍,示意軍壯們調整航向,繼續行進。
「兩位漁夫,你們這是打漁嗎?」我是明知顧問的說道。
「是啊,這下可好,拖在竹筏後面的漁獲,都被這海中狼給吃了,還差點丟了性命,多虧你們的搭救,謝謝了。」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漁夫,臉上充滿了感激之情,不停地道謝。
「你們是東海國人嗎?」東海國使節近前發問。
「是啊,我們就是這附近的漁夫,這不,一早起來就出海捕魚了,準備日落前回返。謝謝你們了,我們這就下船了,從來沒見過把被單子掛在船上的大船,真神了。」漁夫仰頭看著順風鼓起的風帆,感歎著說道。
我一想,這漁夫們還要捕魚,我們也不便久留,只能就安慰他們幾句,目送著漁夫們登筏離去。
「哈哈,大家快看,這條大魚魚頭上還有一個大平板呢,真稀罕啊!」莽叔的喊聲響了起來。
不用說,這肯定是一條錘頭鯊。這時候的湖漢,已經準備了木盆和清水,手拿著鋒利石刀,用心的剝離鯊魚皮,一片片的片著魚肉,身旁的陶盆裡,盛滿了雪白新鮮的魚片。
「還看著幹什麼?取碗拿筷,沾著醃菜汁吃吧。」湖漢頭也不抬,繼續熟練地操作著。
「嗯,這肉吃著挺粗糙的,不過有嚼頭,很好。來吧,幹這分割魚肉的物事,我姒莽也是行家。」莽叔說著,放下了碗筷,開始分切那只錘頭鯊。
典娘一邊品嚐著鮮美的鯊魚肉,一邊伸手摸著錘頭鯊的魚皮。「哎呀,這海中狼的魚皮怎麼這麼剌手啊?一點兒都不光滑。」
是啊,就是這種並不光滑的鯊魚皮,當高速游動時,在皮膚表層會生成一層細微的水泡,減少海水對皮膚的摩擦力,避免形成湍流,耗費體能。多麼神奇的生物進化,多麼聰明的動物啊!
「哎,我說湖漢,你把這魚鰭留著幹什麼?這硬扎扎的能吃嗎?」莽叔不解的問著。
「別急,等到了陸地,支起陶鍋,用它來燉湯,那才叫美味吶。」湖漢說著,一個勁的咽塗抹。
「哎呀,湖漢讓你這一說,典督我恨不得現下就靠岸。」這湖漢的一席話,把典督身上的饞蟲給勾出來了。
「典督你別著急,我們現下要抓緊趕路,這一帶水流不穩,時有暗礁,等到日落前,我們過了天盡頭,離開這黃海,一進入滄海,就停泊靠岸。」湖漢是心中有數,成竹在胸。
我們是救人捕鯊,捎帶手的收穫。大家美餐了一番之後,一個個都手捧陶碗,不停地喝著清水,這鯊魚肉說不上好吃,不過這海水的鹹味,還是讓我們大家口渴不已。
隨著船隊的行進,我們又開始轉舵,向北行駛。海上的浪湧也開始加大,船舶的搖晃,迫使大家趕緊下到船艙,以便降低搖晃的幅度。
行過船的人都有體會,這湧浪實際上更難受,因為它顛簸起伏搖擺的更為頻繁。很快一部分使節,當然也包括莽叔,就開始把剛才吃進去的鯊魚美味,送出來了。
這起伏的湧浪,搞得我心裡也不好受,我再看典娘的臉色,也失去了往日的紅潤,變得煞白。
更為困難的是,風向也開始變幻不定,船隊出現了掉隊現象。
我望著堅守崗位的探哨,大聲喊道:「發旗語信號,讓各船的軍壯,操起船槳划船,只要有個物事幹,別老想著暈船就好多了。」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船倉的樓梯上,立刻傳出了『咚咚』的聲響。各國使節不管是否暈船,都操起船槳,從船舷洩水孔,穿過槳把,在內側綁好防脫繩,坐在甲板上,不停地划槳,還別說,暈船的感覺慢慢的在減緩。
大家想一下,經常看到坐車暈車的,可是誰看到過開車暈車的?看來這暈車不僅是生理上的反應,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反應。暈船也一樣,只不過強度更大一些。
我們這些沒經過訓練的人,劃起船來,有一下沒一下的,雖然,船增加了前進的動力,但是,這行進的方向,可就不好把握了,湖漢只好接過舵輪,親自操控著樓船前進。
隨著風向飄忽不定,莽叔也開始忙乎起來,不時地招呼著軍壯,調整風帆的角度,這一折騰,竟然沒有人再提暈船的物事了。
眼看著吃水淺,軍壯划船齊整的其他各船,慢慢的趕上了我們,有的船開始與我們齊頭並進。
我連忙吩咐,發旗語信號,各船可以自行前進,但一定要靠近海岸,隨時保持聯絡,不要總是齊頭並進的航行,這很容易出現碰船事故。
這一點稍微有航海常識的人都知道,兩船並行,船的外側海水壓強大,兩船中間海水壓強小,兩面的壓力自動的就把船擠向一起,再加上海浪的作用,如果發生碰撞,力度會很大。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這條船,落後的差距越來越大,怎麼辦?我們只能是齊心協力,才能趕上去。
對,唱歌喊號子,讓大家動作一致起來。
「哎,我說,我們也不能自甘落後吧?」我帶有刺激的話語,環視著大家,說道。
「當然不能落後了,我們可是人多勢眾啊。」莽叔瞪著一雙牛眼,一副不服輸的樣子。
「那好,我來喊號子,大家一起用力。」說完,我就呼喊起來。「都聽我說,」「海!」大家一起用力划槳。
「一起向前,」「海!」「用盡氣力,」「嗨!」「向前劃呀。」「嗨!」「加把勁啊,」「嗨!」「都是英雄,」「嗨」……
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就趕上了船隊,畢竟,我們的人數多出一倍。
「大家歇一會兒吧,這會兒的風向比較穩定,喝口水,過一會兒再劃。」莽叔一邊指揮著軍壯調整風帆,一邊勸告我們歇息。
典娘則挨個給大家分發裝滿水的葫蘆,這下方便了,把葫蘆往身上一挎,需要的時候,摘下來喝就行了。
沒多一會兒,海面上浪湧又開始加大,風向不定,風力也是一陣陣的時大時小,或強或弱。眼看著我們又要掉隊,大家這回可是有經驗了,都跟著前面的人,一下接一下,有節奏的划船。這可好,經過連續三日的航行,我們這些路上猛虎,都快變成海上蛟龍了。
眼看著太陽已經過頂,我們終於來到了盼望已久的海角天盡頭。
「柯兒,你看我們左面突兀高懸的山崖,那就是天盡頭。」隨著湖漢的介紹,我們都停止了划船,蜂擁到船頭,注目眺望著我們國族海岸線的最東端——天盡頭。
我順著強勁的風向,向左望去,但見,山崖巍聳,蒼翠掩映,勁風橫掃,驚濤激岸,我們的船隊根本無法靠近。仔細觀瞧,好像崖頂上還有人影晃動,蒼翠之中隱約可見茅屋藏匿,看來此處有人居住,或者就是一處觀察探哨。
由於風太大,浪太急,我們的船隊要想直接圍繞著天盡頭轉彎幾乎不可能。我們只好迂迴了一個大彎,好不容易離開了東海,一腳踏進了一望無際,寧靜安詳的滄海,接下來的航行那可就順利多了。
「柯兒,你過來一下。你看,前面就是蓬萊仙山,其實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島嶼。我們好在是日下(下午)十分來到這裡,要不然,只能透過濃霧窺伺這個神秘的島嶼。」湖漢面帶慶幸的念叨著。
「這裡不會有海賊吧?」我心裡對海賊還是有所顧忌的,畢竟,他們行蹤飄忽不定,不好把握。
「這島很大,是滄海國的海外漁港,島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湖漢好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幸福的說著。
我急忙從背囊中拿出紅鳩爺爺給我的海圖,很快就找到了蓬萊仙島的位置。原來這就是《山海經》『海內北經』所提及的蓬萊山。
我們一行透著薄霧,從蓬萊山水道穿行而過,眼望著往來穿梭的竹筏和小船,呈現出一派繁忙的景象。要不是趕時間,我還真想在這如夢似幻的仙島歇息片刻。
就這樣,我們與蓬萊山擦肩而過了。
「柯兒,我們該準備靠岸了,我們東海罘國主和滄海妘國主都在樕嵀山下,滄海之濱等著我們吶。」東海使節走過來,敘說著即下一步的計劃安排,後面跟著笑容可掬的滄海使節。
在此地與我們相會,兩位國主可謂用心良苦。這樕嵀之山可是《山海經》東山經之首。我們背山面海,多踏實啊!
「好吧,你們二位使節就來引導船隊,前往拜見兩位國主吧。」我微笑著望向兩位使節。
經過了將近三晝夜的航行,大家已經完全融入到了一起,彼此說話也隨便了許多,就像老朋友一樣。
我們最艱難的海上航行階段已經過去了,船隊揚帆乘風,在波平浪靜的海面上,向著樕嵀山腳下的滄海之濱疾駛而去。天色傍晚時分,我們如期的趕到了可以遠望樕嵀山的海濱。
「哈哈,大河之盟的盟舉柯兒,是一路凱歌,風塵僕僕的來到我們兩國之交的樕嵀之地,我等十分欣慰啊。」罘國主率先發表了歡迎感言。
「是啊,聯盟的南側已經平靜了,我們這聯盟的的北側,毗鄰我們兩國的海面上,可不平靜啊。現下可好了,有了你們這風帆戰船,對付這列陽國的皮囊木筏可就好辦了。」妘國主如釋重負的說著。
「柯兒有勞兩位國主親自相迎,從妘國主的講述中,可以想見,這列陽國肯定是不產毛竹,不然也不會用樹木製筏。使用獸皮皮囊來增加海上的浮力,這種舟筏行進速度不會太快,我們對付這些敵賊,當不難。只是不知敵賊在哪裡?」經過了幾晝夜的連續航行,我現下已經可以算是海中作戰有經驗的軍將了,當然,說話的底氣也就上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路過了蓬萊島嗎?他們就在那一帶活動。我們在蓬萊島北面的島嶼上,加強了防範,與他們對峙。不過,最近聽聞這列陽國已經與一臂國和大菊國等多個北方的國族,結成了大苑之盟,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消息。」罘國主不無憂慮的邊走邊說。
「你看看我們這竟說些要緊的物事了,柯兒遠道而來,走吧,進到大廳再說吧,呵呵呵。」妘國主笑呵呵的說著,就隨同罘國主在前面引路。
來到一個有四梁八柱的大茅草房裡,大家分賓主落座,相互介紹以後,我們則邊吃喝邊交談。
「是啊,柯兒也聽聞了,這北面諸國聯合起來成立了大苑之盟,但沒想到這原屬於朝歌之國的列陽國,竟然如此卑劣的投效了一臂國,這可是我們大河之盟所不能容忍的物事。如果我們不加以制止,今後這大河之盟也有何信譽可言。」我手裡拿著酒碗,氣憤的說道。
「依柯兒所言,我們如何行事呢?」看得出來,罘國主的心裡比誰都著急。
我現下有這魚皮海圖在手,再有這勢不可擋的風帆戰船在握,海戰肯定是我們的制勝之寶。但是,我們要解決的不僅是水軍,關鍵是要讓列陽國重新隸屬朝歌之國。這陸戰是不可避免的。
「這要是懲罰一國,緊靠水戰是不夠的,我們還應該聯合朝歌之國,從水路兩方面同時進擊,不給列陽國以喘息之機,一舉解決問題。要不然,一臂國增援上來,大菊國在從西面壓過來,物事可就大了。所以,柯兒的主張是水上以蓬萊為出發點,準備水戰。路上則以滄海國沿海進擊,朝歌國防禦一臂國參戰,如此,才能徹底解決列陽國的物事。」我是竹筒倒豆子,直來直去的說道。
「柯兒,這裡的水戰有莽叔我和湖漢足矣,你和典督盡快去聯絡朝歌之國,全力準備對列陽國一戰。但不知我們這裡到大河入海口的水路要多長時間?」莽叔一聽說要打仗,這勁頭全上來了。
「按照你們過來的水路推算,一日足矣。」妘國主思索片刻,明確的說道。
「柯兒,本主建議這次多國共同參與的征伐之戰,就由柯兒統一指揮,不知妘國主和朝歌使節以為如何?」罘國主恨不得明日就蕩平這背信棄義的列陽國,極力推薦著我。
「本主完全同意。」妘國主迅速的做出了反應。
「我們國主是力主促成這大河之盟,這一點在莒國之時就已經表態了,我們面對著北面強大的威脅,如果列陽國再從我們國族分裂出去,朝歌之國豈不是受害最深,所以,不用說,本使就能夠下這個決心。」朝歌使節曉以利害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