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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九章 歸府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3-20

    一年一回的春宴,向來就是最易出名的辰光,尤其今年壓軸的本來就都不是無名之輩,返回長安的路上,車馬之間喧嚷一片,大抵都在談著那首《相思曲》,雖然蘇語嫣是長安第一才女,並且寧搖碧也沒有出來承認,但熟悉於蘇語嫣的人還是一眼認出這不是蘇語嫣之作——所以議論《相思曲》時,倒有大部分人在感慨蘇語嫣、時雅風等人技藝越發高明、時采風、古盼兒歌如天籟之餘,好奇的猜測著作詞之人的身份。

    惟獨卓昭節的馬車內沉默得出奇。

    這是因為卓昭節從登車後就一直支頤不語,神色變幻不定,忽喜忽憂,使女不敢打擾,皆安安靜靜的默不作聲。

    「原來他這樣喜歡我。」卓昭節托著腮,一隻手無意識的擺弄著腰間的香囊,癡癡的想,「晨昏無或忘——我在秣陵時,也沒有這樣想過他,那時候總以為回了長安,一切就都好了,使我們不能常相見的無非是秣陵與長安之間的山山水水罷了,但是我知道我終究有一天是要回長安的,我以為我回了這長安,自然就能和他在一起,所以也沒什麼特別想念的……

    「可到了長安之後,我才發現,雖然敏平侯府到雍城侯府怎麼都比秣陵游府到長安近,而且近得多,但實際上,若想見面,卻比在秣陵還要難……如今事情還沒告訴長輩,兄長和沒過門的嫂子已經先反對了,更不要說祖父與雍城侯乃是政敵……可即使這樣,他還是求義康公主提前開這春宴,央長安出名的才女蘇家娘子出面,壓軸這一曲《相思曲》,眼看滿長安都要傳遍,誰會相信素來被說成紈褲的九郎會用心寫這樣纏綿入骨的句子?

    「之前他讓我等他,說要設法洗脫從前的紈褲放縱之名,《相思曲》不正是個好機會嗎?但他卻只悄悄問我喜歡不喜歡,根本沒有讓眾人知道這曲子其實正是由他所寫的……他這麼做,無非是怕我難堪,回家之後恐怕挨罰……

    「昭節呀昭節,你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小娘子,縱然有幾分顏色,可這正當好年華的時候,有幾個小娘子不好看呢?何德何能,竟得這樣的深情?」

    卓昭節怔怔的想著,「怪道當年魚玄機風流之名滿長安,竟也寫下『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之句……人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難道當年我身子不好,父親母親特意送我到江南長大,這後福……也從江南發生嗎?」

    這樣想來,之前無論是青草湖上的獵隼驚魂,還是後來遭遇陳珞珈的亡命逃生……如今都染上了一層宿命的神秘與期盼。

    「若非我身子不好,父親母親當然捨不得把我送到江南去,若非在江南長大,又遇見那些事情,我也未必會和九郎彼此心許……」卓昭節抿了抿嘴,目光透過簾子望出去,遙遙碧草延伸如無垠,在天邊連接著碧青的蒼天,長安春日的天空,空闊而遼遠,碧藍明朗的天色,那樣溫柔那樣寬廣——這本不稀奇的所見,卻因為此刻的思索,讓卓昭節心中沒來由的湧上一層敬畏……

    「也許冥冥之中都有天數。」卓昭節垂下眼簾,嘴角勾起,心想,「憑著兩家之間多少阻攔,總是一步步的走罷了,不論九郎還是我,都是長輩——至少大部分長輩捧著疼著的,只要兩人都堅持,我不信長輩們拗得過我們!」

    她向來自恃寵愛,即使在這人人都恨不得警告她不可行的與寧搖碧相戀的路上,卓昭節也不認為自己能夠被阻止。

    卓昭節心情驟然明朗,使女們面上不顯,但彼此對望,心裡卻清楚得緊,眼看馬車離敏平侯府越來越近,即使早已做好了準備的阿杏,心中也有忐忑之意……

    游氏親自在二門處等候女兒的車駕,赫氏當然也要陪著婆婆盡一份心意。

    卓昭節下了車,游氏看著她精神還好,心下一鬆,柔聲問了幾句,心疼她路途辛苦,忙挽著到念慈堂坐下,命人打水伺候梳洗過了,赫氏親自遞上參茶,含笑道:「母親今兒個清早就叫人開箱子取參須燉了老雞,知道七娘不喜油膩,拿新紗疊了四層濾出來的,快嘗嘗。」

    「多謝母親、五嫂。」卓昭節呷了一口,只覺得清淡爽適,回味才有雞湯的鮮美縈繞,正是她喜歡的口味,不禁笑彎了眼睛。

    見她滿意,游氏整個人都舒展開來,欣慰道:「怒春苑到長安雖然不遠,但你本來就是從江南千里迢迢的過來的,接著就去赴宴,須得好生補上一補才好。」

    卓昭節嫣然道:「母親,我身子好著呢,再說這才多遠?從前在外祖父、外祖母跟前的時候,我也常隨外祖父出去垂釣的。」

    赫氏在旁湊趣道:「母親這是把七娘疼進心裡去了,怎麼疼惜都是不夠。」

    游氏深以為然,道:「你們也不要覺得我偏心,這些年來七娘總不在我身邊,如今回來了,由不得我對她更疼些。」

    「母親這話說的,七娘也招人疼,媳婦看見了她都覺得這屋裡亮皇了許多。」赫氏笑吟吟的道,「再說打從七娘回來之後,媳婦看父親母親臉上笑容都多了許多,人也眼見著就年輕了,縱然母親不偏疼七娘,媳婦都替七娘抱屈呢!」

    游氏最愛聽這話,嗔笑著虛點她一下,道:「這是你在,叫五郎在這兒,怕是我還沒說呢,他就要嚷著委屈了。」

    「五哥是逗我呢。」這話赫氏不太好接,卓昭節就接過了話頭,因為游氏、赫氏都沒提寧搖碧的事情,她自己倒忍不住要提到春宴上的事兒了,看看左右都是貼身使女,就悄悄的指了指上房,道,「小姑姑之前誤食了致幻的草藥,被閔太醫親自陪同回長安的,如今怎麼樣了?」

    她這麼一問,游氏婆媳都是會心一笑,游氏道:「她如今可不在府裡。」

    卓昭節好奇的問:「去哪裡了?」

    「到城外別院去了,說是中毒不淺,需要將養些日子。」游氏輕描淡寫的道,「至於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那莊子是沈氏陪嫁的產業,誰知道呢?反正死不了。」

    既然說起了這個,游氏就仔細問了起來,「她們在春宴上得罪了誰?」

    雖然義康公主讓廚子下人頂了罪,自己也承了不是,但義康公主又不是頭一次辦這樣的春宴了,何況一起赴宴的其他人都沒事,偏偏唐千夏和卓芳甸出了差錯,說沒人暗中下手誰會相信?

    只不過敢在公主的宴中動一位郡主和一位侯爵愛女,事後還能叫義康公主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見這幕後之人也不是好惹的,多半也是赴宴裡的人。

    但義康公主既然為這人隱瞞,可見這人也不是故意不給公主面子,之所以在宴中下手,估計就是春宴這麼幾日被得罪了,不耐煩忍到回長安——這麼一推測,游氏當然就想到了是不是唐千夏和卓芳甸在宴上得罪了誰,這才落得為人算計的下場。

    她這麼問時,阿杏垂著頭,狀似恭敬,心卻砰砰的跳了起來。

    好在卓昭節根本不知道她告狀的事情,搖頭道:「赴宴的人那麼多,我先跟著古家姐姐,然後跟著淳於家的小娘子,也才和她們見過一回,不太清楚。」

    「咦,你見過古家小娘子了?」游氏含笑道,「你們處得怎麼樣?」

    卓昭節想了想才道:「還好吧。」

    「可是鬧了彆扭?」游氏見她如此,心裡頓時有了數,挑眉問道。

    「也不算。」卓昭節輕描淡寫的道,「她歌聲極好。」

    游氏看女兒似乎不太想多提古盼兒,捏了捏手裡的帕子,笑著轉開話題:「那倒是的,說起來這次你去赴宴彷彿認識了好幾個小娘子?淳於家的小娘子是哪一位?可約了牡丹花會?過兩日是不是請回來聚一聚?」

    赫氏暗自一抿嘴,她過門已經有好幾年,對游氏這個婆婆可比卓昭節這個女兒更瞭解,游氏如今這樣子,分明就是疑心春宴裡卓昭節在古盼兒手裡吃了虧,所以才回答得很勉強,是以將古盼兒記下來一筆了,但古家這門婚事,是敏平侯做的主,古盼兒如今又還沒過門,游氏也不能為女兒受點小委屈就跑到古家去尋事,這筆帳,自然就要記到了卓昭粹頭上了。

    果然赫氏所料不差,游氏隨便問了幾句卓昭節,就放女兒回鏡鴻樓休憩,打發了赫氏下去管事,自己陰著臉等先去永興坊拜見敏平侯的卓昭粹回來問話。

    卓昭粹回來,才進念慈堂,就被游氏劈頭蓋臉的罵道:「你是怎麼做兄長的?!」

    「母親,兒子知錯!」卓昭粹不知道游氏發怒責問的緣故,倒是自顧自的想到了自己沒看好卓昭節,叫她和寧搖碧走近的事情,所以忙跪下來請罪,「兒子在江南時雖然知道他們認識,但實在沒有多想的,是以春宴時才知道。」

    游氏呆了一下,先打發了左右,這才問:「你說什麼?」

    卓昭粹因為人都打發了,便直接的道:「兒子也再三勸說七娘了,奈何她不肯聽。」

    之前卓昭節派人提醒游氏,她從江南帶來的使女如今連長安的路都沒認全,當然傳遞不了消息,回來的乃是隨車的小廝,自是游氏所遣,對於卓昭節與寧搖碧熟悉的事情游氏早就已經知道了,此刻哪裡還不知道卓昭粹會錯了意思,當即冷笑著道:「春宴上面人山人海的,虧你有那心思擺兄長的架子!難不成他們在怒春苑裡做下來什麼事情了?要你急赤白臉的教訓上?這麼幾天功夫,就回來府裡再教訓你都忍不得嗎?」

    卓昭粹之前就被古盼兒說過一回,如今惟苦笑著道:「母親教訓得是,是兒子沒有想到,盼娘也提醒兒子了,所以兒子也只說了七娘一回。」

    他不提古盼兒還好,一提古盼兒,游氏臉色分明的厭惡起來,冷冷的道:「你倒是個好兒子好兄長啊!有什麼事情都不忘記瞞著未婚妻子!如今她還沒過門吧?過了門,我與七娘在你眼裡哪裡還有位置?」

    古盼兒雖然不像赫氏是游氏親自選定的兒媳,但同在長安,游氏也是見過幾回的,原本對這個次媳印象不錯,然而也只是不錯而已,再怎麼說也沒法和親生骨肉比,聽出卓昭節語氣裡似乎在春宴上和這個未來嫂子處的不是太好,游氏先前還不錯的印象立刻被丟開,她現在是打從心眼裡不喜歡這個沒過門的媳婦!

    卓昭粹壓根就不曉得中間有這麼一出,被游氏這話說得一驚,忙道:「母親,兒子怎麼敢?」

    「那我問你,七娘和雍城侯世子來往的事情你告訴她做什麼?」游氏冷笑著道,「咱們大涼是風氣開放,但風氣開放,你妹妹就不要名節了嗎?還是你這麼討厭七娘,不害她不高興?!」

    卓昭粹趕緊膝行幾步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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