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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一章 替罪羊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3-21

    卓昭粹被游氏訓了個七葷八素才放走,游氏藉著罵兒子出足了氣,卻並不覺得高興,叫進冒姑,道:「你說七娘和寧家那小子的事情該怎麼辦才好?」

    冒姑是游氏的陪嫁,一等一的心腹,游氏向來什麼事情都不瞞她的,班氏寫到長安的信,冒姑也都看過,此刻沉吟片刻,才道:「按著咱們老夫人的意思是七娘不能逼太急,若是逼得急了恐怕反而要出事……叫婢子說七娘這年紀的小娘子最愛面子不過,若是夫人和七娘直接開口,說得好了還好,說不好,恐怕七娘會認為八郎回來之後向夫人告了狀,兄妹之間存下罅隙實在不好。」

    她拿兄妹說是,也等若是在提醒游氏,不好說的不好,母女反目——游氏可是聽回來報信的人說過,卓昭粹與卓昭節在精舍裡說了沒幾句,卓昭粹就被氣得聲透屋外,驚動了聽壁腳的古盼兒闖進去圓場,門才開就被送了個滾字的,可見兄妹兩個談得實在不怎麼樣。

    雖然剛才游氏罵了卓昭粹好半會,卻知道自己這個次子到底是敏平侯教導出來的,雖然本性有些急躁,但也不是真的沉不住氣的人,把他氣得這麼失態,必定是卓昭粹的勸說半點用處也沒有,卓昭節連陽奉陰違都不願意,可見態度的堅持——再說游氏哪裡看不出來,這小女兒一直得游家鍾愛,性情中的嬌縱早已形成,根本不是一天兩天能改掉的。

    游氏自認為以自己的城府,不至於像卓昭粹那樣勸說無果就發怒,可她卻不能不想一想卓昭節會怎麼想,游氏身為嫡長女,自己也是被班氏視如掌上明珠一樣愛護長大的,少女時代未嘗沒有幾分傲氣與嬌氣,她很能明白卓昭節現在的心情,原本興興頭頭的赴著公主之宴,不想頭一日就被兄長教訓了,還在未來嫂子跟前丟了臉,以至於這個長宴結束了,回到母親跟前也難掩對未來嫂子的不悅,這個時候如果母親也去說她不對——縱然不說她不對,只是提出讓她不要再和寧搖碧往來,定然也會引起卓昭節的反感與防備。

    一旦卓昭節對家人有了防備,接下來說什麼她恐怕都不肯信了,十五六歲花兒朵兒一樣的嫡幼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游氏雖然早在後院裡錘煉出來,到了處變不驚的年歲,涉及到愛女到底頭疼萬分。

    她揉著眉心,歎氣:「若非如此,我早就和她攤牌了!那寧搖碧——除了生得比阮郎好、出身高些外,哪裡比得上阮郎?七娘怎麼就偏偏看上了他?」

    「夫人莫要急,如今七娘到長安才幾日呢?」冒姑勸說道,「從前七娘接觸到的小郎君少,那雍城侯世子雖然不是個好人選,但婢子想著他那樣的人定然是會玩樂又會說笑的,雍城侯世子又和時家五郎君交好,時家五郎君不是滿長安出了名的討小娘子們喜歡嗎?所謂耳濡目染,雍城侯世子能夠哄得咱們七娘歡心——在秣陵那兒,平常老夫人看得緊,各家也不叫男子輕易見著七娘,因此七娘格外記得雍城侯世子也不奇怪,如今長安人才濟濟,七娘也未必就一直惦記著他呢!」

    游氏失態也不過是一時,被冒姑安慰著也定了神,道:「說起來還是八郎不好,春宴頭一日就罵上了,七娘心裡哪裡能不怨?本來,他若是好好的說,七娘不肯,就先算了,公主宴上,盡興即可,是他教訓妹妹的場合嗎?等如今宴散回了家,告訴了我,我來去慢慢的哄,豈不是效果要好很多?也不必讓七娘覺得委屈,這小子真該動家法!」

    冒姑又勸:「其實這樣也是好事,夫人請想啊,這也說明了八郎是真心疼著七娘,才為她急,為她擔心,以至於連公主的宴席都顧不得了,這兄妹和睦,實是大大的好事啊!」

    游氏歎氣道:「可他也不想想七娘年少,這小娘子家動情之際最難說話不過,哪裡能夠體恤得了家人這番心思?」

    「老夫人都說了,七娘聰明伶俐得很。」冒姑道,「再說夫人也不打算叫七娘即刻出閣,總也要留上兩年的,七娘現在還小呢,長上兩年,定然就不會這樣了,說起來,誰還沒有年少無知的時候?」

    游氏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只盼望卓昭節盡早開了竅,不要那麼沒眼光,歎道:「那就這樣吧。」

    冒姑道:「夫人是打算不提此事了嗎?」

    游氏苦笑道:「我怎麼提呢?若是說反對,恐怕七娘生怨,我總不能說讓她和雍城侯世子常來往吧?」

    「婢子以為七娘對郎主和夫人還是極孺慕的。」冒姑微微一笑,出主意道,「雖然夫人如今不便直接讓七娘不要再和雍城侯世子來往,但可以……讓七娘知道,咱們府裡與雍城侯府,到底是政敵呢!」

    游氏醒悟過來:「政敵……這麼說是讓父親……」

    冒姑小聲道:「反正,君侯一年也難得見到幾次七娘。」

    游氏的目的是既勸阻了女兒又不至於傷了彼此的情份,至於卓昭節會不會埋怨敏平侯麼,她是卓家的媳婦又不是卓家的女兒!

    既然冒姑提出了敏平侯這個替罪羊,游氏卻是想到了更多,道:「不要直接告訴她……這樣,晚上七娘睡了之後,你去把阿杏叫過來。」

    冒姑心領神會,抿嘴笑道:「夫人放心罷,小七娘再怎麼聰明,如今年紀還小呢!」

    ——反正,卓昭節若要埋怨怨懟,全部都衝著敏平侯去吧,至於卓芳禮和游氏,當然是又慈愛又愛護她了!

    游氏既然定了這個主意來委婉勸說卓昭節,次日還以為卓芳甸的事情引去卓家上下注意力,竟把寧搖碧的事兒給忘記了,因此暗鬆口氣的卓昭節過來請安,立刻就看出來游氏眼眶微紅,似才哭過,心下驚訝,行禮之後,就問:「母親,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清早進了沙礫,你冒姑給我吹了半晌才好。」游氏微笑著道,卓昭節將信將疑的看了眼冒姑,卻見冒姑眼睛也是紅紅的,比游氏還要厲害些,頓時就存了疑心,低聲道:「冒姑姑的眼睛?」

    冒姑啞著嗓子道:「叫七娘見笑了,婢子才替夫人吹出沙礫,自己倒也進了一顆呢。」

    卓昭節蹙起眉,已經認定了這是胡說八道,如今的長安,八水相饒,水草豐茂,雖然不像江南那樣山溫水軟的處處溫潤,但關中膏腴地,別有一番鏗鏘的肥沃。

    敏平侯府深宅大院,草木茂盛,哪裡來那麼多灰塵?

    她知道卓知安的生母汪氏還活著,這個汪氏是卓芳禮一個同僚的家妓,一次設宴,卓芳禮飲多了小住一晚,那同僚就派了汪氏伺候,次日卓芳禮歸家,那同僚索性把人也送給他了。

    就卓昭節所知,這汪氏還算安分,但卓芳禮與游氏感情深厚,雖然有了卓知安,卓芳禮到底也沒給汪氏什麼名份,如今她還是個奴婢的身份,卓芳禮也不怎麼理她——游氏當然更不耐煩她到跟前,所以卓昭節對這個人還是只聽過、未見過,近乎本能的將游氏與冒姑私下哭泣的事情想到了汪氏身上,又覺得不太可能。

    若要說是卓芳禮,旁四周東西陳設整齊,也沒有換過的痕跡,大部分使女下人神色如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卓昭節想了想道:「母親,我今兒個陪你用飯可好?」

    「戈氏的手藝你可滿意?」游氏先關心了一句。

    卓昭節道:「她做的很是地道。」

    「那你還是回鏡鴻樓去用吧,我這兒……」游氏說到這裡,拿帕子輕輕掩了下嘴,輕聲道,「我今兒有些乏了。」

    「……好吧。」卓昭節沒想到游氏連午飯也不肯和自己一起用,而且看起來她很像要失態的樣子,心中實在是一頭霧水,到游氏既然不肯告訴她,她也不是沒有旁人可以問。

    離了念慈堂,卓昭節直奔修靜庭,說起來這還是她頭次踏進卓昭質和赫氏的院子,才進門,就見不遠處未知是無憂還是無忌,鬼鬼祟祟的趴在了樹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卓昭節奇道:「你在做什麼呢?」

    「哎呀,七姑!」那男童一驚,跳了起來,忙不迭的過來行禮。

    卓無憂和卓無忌長的一般無二,有時候連卓昭質和游氏都分不清楚,卓昭節就更認不出來了,試探著問:「無憂?」

    男童顯然也知道自己與兄弟經常叫人認不清,他笑嘻嘻的放下手,在衣袍上隨便擦了兩把,道:「七姑好眼力,我就是無憂。」

    卓昭節當然不會告訴侄子自己是猜的,摸了摸他的頭,笑著道:「你在樹後幹什麼呢?」

    卓無憂道:「我與無忌捉迷藏來著,他如今正在後頭找我呢!」

    「原來如此……三嫂呢?」卓昭節問。

    卓無憂惦記著打發了姑母繼續藏起來,道:「母親如今正在帳房——就是正屋旁邊的一間。」

    「多謝你了,繼續去玩吧。」卓昭節拿帕子替侄子擦了下臉上沾到的草葉,笑著道。

    赫氏因為早已管家,加上如今敏平侯尚在,各房雖然分了帳冊,到底沒有分家,每房的產業也不很多,她就索性在修靜庭裡辟了間屋子做帳房。

    說是帳房,實際上和尋常的書房也一樣,無非是案上多了一疊帳本。

    赫氏極熱情的接待了小姑,卓昭節暗示她打發了下人,三言兩語說出來意,赫氏也驚訝了:「怎麼會?今早我去請安時,母親和冒姑姑都還好好的呀!」

    卓昭節一怔,道:「嫂子是幾時請的安?」

    赫氏道:「母親向來疼人,請安也不用很早,是寅末卯初。」

    「……」卓昭節默然了,她到游氏跟前已經是卯末辰初。

    「那嫂子可聽到卯時到辰時中間有什麼事情發生不成?」卓昭節復問。

    赫氏蹙起眉,思索半晌,搖頭道:「不曾……若是有什麼事,按說下人怎麼也該過來說一句的。」

    那就是說赫氏也不知道了?如今四房就是赫氏管家,按說有什麼風吹草動她沒道理不曉得呀。

    難道真的那麼巧,游氏和冒姑真的都是眼睛裡進了沙礫?那樣的話,游氏忽然拒絕留自己用飯又是為了什麼?

    卓昭節皺眉半晌,道:「打擾嫂子了,我先回去。」

    赫氏點頭,道:「我再使人去探一探,若有什麼消息……著人過去告訴你。」

    「那我先謝謝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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