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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56章 不懼百毒之人 文 / 藍緋菊

    有了解藥的初步配方,歐陽笑笑待在煉藥房的時間便更多了,除了每日的三餐和睡覺,以及去縣令那裡追問弓弩的進程,其他時間幾乎都將自己關在煉藥房裡。

    本以為一群男人會抱怨,誰知所有人一反常態,百分百支持她盡快研製出解藥,就連平日裡最為黏她的皇甫奚,也擺出一副『我很懂事』的萌樣,全然打消了她所有的顧慮。

    但不知為何,一群男人越是舉雙手,她越是感覺後背發涼,彷彿他們在算計著什麼,又偏偏不是她能夠參與的。

    歐陽笑笑無語的抬首望天,是她想多了嗎?

    「小哥,藥材準備好了。」身後傳來落雨的呼聲。

    「嗯。」歐陽笑笑回首應了一聲,淡笑著掩下所有的思緒,轉身進了煉丹房,不再糾結一群男人的鬼主意。

    在研製解藥的空檔,歐陽笑笑又開始著手研製減肥丹,想要幫助皇甫靈在回京前重塑自信,以及……身材。

    皇甫靈最大的障礙便是心理,每每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下意識便是想吃東西,導致形成惡性循環,身材也越來越胖。

    所以歐陽笑笑為她減肥的第一條便是,讓瑤兒和落雨盯著她,除了平日裡的正餐,禁止皇甫靈在任何時候額外加餐,也讓縣衙的廚房不准給她做點心,從源頭上徹底斷絕她再次發胖。

    剛開始挺難熬,皇甫靈總是趁著眾人不注意,買通下人幫她出府買吃食,在被歐陽笑笑發現,嚴厲訓斥了一頓之後,皇甫靈收斂了不少。

    其實,那夜慕容子軒交予歐陽笑笑方法,歐陽笑笑不是沒有理解,世上最偉大也最脆弱的,都是感情。皇甫靈的心理疾病來自長孫奇,源頭便是一個『情』字,只要能讓皇甫靈愛上另一個人,她的病自然不藥而癒。

    可問題是,歐陽笑笑實在找不到人,能夠與皇甫靈撮合一對兒,古代身份嚴明,皇甫靈貴為一國公主,若是隨意介紹一人,最終只會導致悲劇發生,也就違背了她的本意。

    所以,她總是試著與皇甫靈溝通,獲知皇甫靈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剛開始屢屢碰壁,後來,皇甫靈也會在字裡行間透露一些,但都不太多,而且十分隱晦,像是在隱瞞什麼。

    皇甫靈越是如此,歐陽笑笑越是肯定,一切都與長孫奇有關,當年皇甫靈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而她為了長孫奇,卻將一切隱瞞了下來,導致她變成今日這樣。

    皇甫靈生性靦腆,內向,言語極少,所以最終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歐陽笑笑並不奇怪,只是讓瑤兒和落雨多關注她一些,並且多陪她聊一聊,女人與女人之間,總是比較容易打開話頭。

    解毒藥有了初步配方,後面的進展很快,雖然致命毒劍蛙和一品赤練蛇那倆貨都不太配合,還是讓歐陽笑笑找到了逼出毒液的方法。

    兩日後,凌皓然總算是在歐陽笑笑的期盼下,趕回了蛟縣。

    冰天雪地之中,白馬黑衣的男人身披黑色鎧甲,俊美無儔的面容仿若刀削,冷硬中透著無可匹敵的霸氣,冷銳犀利的鷹眸難耐疲憊,更多的,卻是對她的擔憂與深情。

    歐陽笑笑常常會想,不知是否上天憐惜她,為了補償她上一世的遭遇,才讓她遇上了這群男人,他們或許有目的接近,或許曾利用試探,亦或是在不同的局面彼此敵對。

    但,最終他們還是守在了她身邊,儘管這種表象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可她的心是暖的,是滿的,是充實的,那就夠了。

    她不在乎以後怎樣,她也從不是杞人憂天之人,命裡有時終須有,她更願意簡單的守護所擁有的,而非死守昨日已失去的,亦或是憂慮那未知的將來。

    那抹黑點在她的瞳孔中漸漸擴大,還未近時,馬上的男人已經縱身而起,向著她直直的飛奔而來。

    下一刻,她便被摟進一個冰冷,卻不失柔情的懷抱。

    鼻息間,是男人充滿陽剛味的氣息,夾雜著烈日的清爽與冰雪的冰寒,像是兩個極端,卻格外的好聞。

    「累嗎?」歐陽笑笑在他懷裡調整了一下姿態,這才仰首望向他。

    「不累。」呼出的熱氣在寒冬中化作一團霧氣,與下顎處冒出的青色鬍渣相映襯,有種奇特的美。

    歐陽笑笑淺笑著勾了勾唇,不語。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抱住,緩解這半個月來的擔驚受怕,體會失而復得的喜悅。

    一群男人站在她身後,也難得停下了鬥嘴,淡淡的看著擁抱在一起的人兒,心中或許苦澀,或許欣然,或許嫉妒。然,再多的滋味,也是情的一種,也只有各自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回到縣衙時,縣令早已備好了酒席,顯然是想要討好凌皓然,歐陽笑笑失蹤的幾日,也總算讓他見識了傳說中鐵面王爺的真實手段,也只有少傅大人,才能降住鐵面王爺的寒氣,讓鐵漢化作繞指柔。

    對於一群男人和歐陽笑笑的關係,縣令不是沒有懷疑過,可他心裡更清楚,什麼事情是他應該知曉的,什麼事情是他應該裝傻的。

    單不說少傅這個朝中新貴,即使是凌王和九皇子其中任何一位,也絕不是他一個小小縣令可以腹誹的,所以有的事情爛在肚子裡,比表面在明面上更能讓他活得長久一些。

    縣令這人十分上道,歐陽笑笑心裡是清楚的,若是沒有派人監視小院的情況,她或許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撈夠了油水繼續陞官。

    可他僅僅是一個縣令,就已經懂得暗養高手,這樣的人若是進入京城,掌握實權,對慕容子墨的危害不可謂不大,所以在她欣賞縣令的同時,也注定了縣令最終的結局。

    酒桌上,永遠是一番不變的外交辭令。

    歐陽笑笑不喜於這樣的虛以為蛇,可也知曉有的事情逃不掉,在她將一隻腳踏進朝堂時,就注定她會面臨今日的局面。

    縣令敬酒,她便喝,不時說兩句葷笑話,惹得縣令開懷大笑,漸漸放下警惕,也讓在座的幾個男人面色緊繃,腦掛黑線。

    在側面叮囑了弓弩進程之後,歐陽笑笑便以不勝酒力,推卻了縣令的不停灌酒。

    這一次,縣令也格外識趣,沒有再說什麼,更加沒有在中途喚入家妓,鬧得酒宴不歡而散。

    凌皓然很少說話,即使是在縣令敬酒時,也只是面色冷伐的端起酒杯,自斟自飲,兩杯之後,縣令也識趣了,不再企圖拉近關係。

    皇甫奚更是直接,全然不給縣令面子,一心撲在歐陽笑笑身上,不停為她填菜,外加賣萌討好。

    最終,縣令只能將注意力全集中在慕容子軒身上。

    或許是調查過慕容子軒,歐陽笑笑敏感的察覺,縣令對慕容子軒的態度恭敬了不少,眉宇間雖然沒有表現出來,言語間卻充滿了討好的意味,顯然已經知曉他便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即使沒有爵位在身,可單憑他幫子墨奪下皇位,自己又掌控了鄴宇國整個經濟命脈,也值得縣令好好巴結一番。

    歐陽笑笑發現,一群男人裡最容易與人打交道的,應該就是慕容子軒,商場上的一套信手拈來,言語間不會給人難堪,可謂面面俱到,卻又在眉宇間透出淡淡的疏離與精明,讓人不容小覷。

    這樣的男人,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精品,完全可以緩解家庭矛盾,成為外交勾兌一把手,更能賺錢養家,百分百的絕世好男人。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慕容子軒,歐陽笑笑有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感覺。

    眉宇間的從容與自信,週身散發的睿智與敏銳,風神俊朗的外貌,性子隨性又不失嚴謹,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面來看,慕容子軒都是絕佳的好男人,閃耀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正與縣令交談的男人微微轉眸,視線對上她略帶癡迷的眼神,性感的薄唇輕勾一下,邪肆而絕美。

    瞬間,歐陽笑笑有種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在她頭頂的錯覺。

    上錯人也能找到這種極品,她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今後多上錯一些?

    幸而一群男人不知道她所想,否則鐵定又是一頓思想教育,只恨不能將她關在房間裡,永遠也別想踏出房間一步。

    一頓飯,全然是在慕容子軒的完美應酬下結束的,雖然不想承認,但一群男人不得不說,如果家裡沒有慕容子軒這個會賺錢,會管賬,還完全精通交際應酬的男人,絕對會出現很多麻煩。

    有一種地位,是在無聲無息間奠定的,如同清塵在一群男人心裡的位置,只需在歐陽笑笑性命垂危之際出手相救,登時就能扭轉局面,換得所有人的好感。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誼很奇怪,女人或許會因為喜好,八卦,健談等各種因素成為朋友,但男人間往往只需要一件小事,甚至有可能是打一架,也能建立一種奇特的友誼。

    不得不說,慕容子軒這個因為被錯上,又因為一個賭約而被接收的男人,在一場無可避免的酒宴後,就這樣理所當然的奠定了在後院的地位。

    飯後,一群人回到小院。

    歐陽笑笑第一件事,就是為凌皓然詳細診脈,以及採取他的血液,進行一次簡單的試驗比對。

    在獲知歐陽笑笑研製出毒藥的一刻,很奇怪,凌皓然並沒有特別驚喜的表情,只是目光柔和的望著她,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不是太過在意自己的毒,更加不在意自己還剩多久的命。

    歐陽笑笑似乎有些不滿,在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了一頓之後,再次一頭扎進了煉藥房裡,全然不理會煉藥房之外的事情。

    「皓然,你終於回來了!」直到歐陽笑笑的身影消失在煉藥房,皇甫奚熱情的湊了上去,小臉上流露出真實的喜悅,可那雙不安分的眸子,顯示了他另有事情要講。

    凌皓然眉梢輕佻,斜睨向笑得過度熱情的男人,淡淡的道:「你想說什麼?」

    「呃……」大概沒料到他這麼直接,皇甫奚俊臉微僵,餘光不自覺瞥向欒楓,笑瞇了眼道:「沒事兒,只是你不在的期間,有人總是霸佔小哥。」

    慕容子軒扶額,這孩子是不是太直接了一點,你要算計的人還在邊上呢,就不能含蓄一點嗎?

    與慕容子軒不同,洛寒和桑羽像是極為滿意,甚至附和著點了點頭,那模樣就是等待凌皓然發火,熱情觀望冰寒撞上陰冷的態度。

    清塵嘴角幾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突然覺得這群男人有些可愛,至少在對待某些事情時,他們比他更有勇氣,也更清楚自己要什麼。

    而他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在這場變更中,僅能站在她身後,在大戲落幕時退場,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推動者,贖罪者,或者是一個過客。

    他不知道,若是某一日歐陽笑笑知道真相,會怎樣對待他,可他總是在矛盾中期望那一日早點到來,亦或是永遠也不要到來。她不會知曉他最初的目的,也不會知曉他所欠她的,就這樣如同隱形的留在她身邊,何嘗不是一種簡單的幸福?

    若是他一開始算對了這場劫數,並非是對手的存在,而是一場情劫,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但,世事沒有如果,他注定算不出她的命數,更加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場謀算中失了心,如果重來一次沒有記憶,他想,他還是會堅持最初的做法,完成國師一族的使命。

    星木辰早在歐陽笑笑離開時,便已回了房,他最近似乎很忙,不過一群男人並不太關注他,歐陽笑笑也在忙著解毒之事,更加沒有時間過問。

    一群男人心裡都知曉,鳥叔每夜都會在他們入睡之後進入星木辰的房間,不過在關注了幾日,發現僅僅是報備游龍寨的事務,以及請星木辰回寨,並沒有其他的事情,也就沒再關注了。

    或許對星木辰的身份和目的同樣存疑,但大家都聰明的選擇了自己的做法,不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任何排斥,為歐陽笑笑增添可能的麻煩。

    「少爺,請您跟我回寨,你留在這裡會很危險的。()」每日一請,幾乎已經成了鳥叔的口頭禪。

    星木辰不耐的掃了他一眼,一撩袍在圓桌前坐下,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之後,才沉聲開口:「知曉我身份的人不多,欒楓也絕不會輕易說出,為他自己找麻煩。」

    「可是……」

    鳥叔還是有些不放心,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見他不耐的揮了揮手,「行了,這件事不用再說了,前幾日的刺殺查出來了嗎?」

    「查到了,是依列國的人,看來他們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想要先下手為強。」

    「都是些秋後的螞蚱,總想蹦躂出點事情。」星木辰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時,眸底掠過一絲極淺的殺意,「既然他們已經察覺了,就加快手裡的動作,在他們確認之前,將所有的事情定下來。」

    「那您……?」鳥叔聞言,眼中劃過一絲激動,繼而又試探道。

    「我還想在這裡多住些日子,這些你就別管了。」星木辰淡淡的回了一句,又像是想到什麼,開口道:「派人早點和縣令接頭,小哥或許已經對縣令動了殺心,在小哥除掉他以前,將我們的東西運走。」

    「少爺,那個小哥……」太過難測了,絕對會成為一個麻煩。

    可惜,鳥叔還未說出口,就被星木辰一記冷眼給掃了回去。

    「不用打她的主意,我們的事情與她並不衝突,如果沒事少去招惹她,你不是她的對手。」

    說著,星木辰緩緩站起身,隨意的一拂袖,淡淡的道:「行了,下去吧。」

    「是。」

    話落,房間裡已然失去了鳥叔的身影。

    星木辰在桌前站了一會兒,便舉步走到窗邊,推開緊閉的窗欞,望向煉藥房的方向,黑眸中快速掠過什麼,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翌日一早,歐陽笑笑就興奮的從煉藥房裡衝了出來,直接一腳踹開凌皓然的房門,在他下意識拔劍之際,整個人猛地撲了上去,抱著他的脖子就是一吻,興奮道:「哈哈哈……鬼畜,爺成功了,你有救了!」

    看清來人,凌皓然黑眸中掠過一絲無奈的寵溺,伸手輕環住她的纖腰,柔聲道:「下次不要再直接闖進來,會很危險的。」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造就他一向劍不離身,特別是在睡覺之際,他的防範意識最強,若是一時沒留意傷到她,他必然會心疼自責。

    「爺太興奮了,給忘了。」

    歐陽笑笑無所謂的揮了揮手,伸手就將人從床上拖了起來,也不管他是否只著裡衣,硬拽著向煉藥房走去。

    凌皓然無奈的跟著她出了房門,下一刻一抹黑影飄然而落,將一件披風披在凌皓然肩上,又再次失去了蹤影。

    歐陽笑笑一愣,眨巴眨巴清澈的眼眸,狐疑道:「剛才那廝就是以前跟蹤爺的人?」

    「嗯。」凌皓然微微頜首,似乎一點也不奇怪她會察覺暗風的存在,或許在第一次發現她睡覺與他有著同樣的警覺時,他心裡就已經明白了什麼,「他叫暗風,是本王的暗衛。」

    「暗衛?」歐陽笑笑眼前一亮,有些激動的道:「把他叫出來!」

    「你想做什麼?」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興奮,導致凌皓然下意識的不想讓暗風出來。

    「你先讓他出來!」歐陽笑笑有些急了,直接伸長了脖子瞄向暗風的藏身之處,笑得令人直發毛的誘哄道:「小暗風,你出來。」

    暗處,暗風渾身一抖,突然有一股惡寒自腳底升起,腳下一滑,險些從房梁處掉下去。偷瞄著自家王爺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暗自抹了一把辛酸淚,王爺如今似乎越來越愛吃醋了,而且是些極為幼稚的醋。

    在歐陽笑笑大有『你不出來,爺就上去把你揪下來』的神情下,暗風無奈的一閃身,頓時出現在了凌皓然身後。

    這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儘管暗風臉上還帶著一方黑巾,可在歐陽笑笑堪比探照燈的眼神下,暗風居然有種自己全裸的錯覺,甚至不自覺夾緊了雙腿,謹防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做出什麼禍害他的事情。

    「你很怕爺?」歐陽笑笑奇怪的眨巴眨巴眼,她似乎沒收拾過他吧?

    暗風沒有說話,只是恭敬的立在凌皓然身後,不停偷瞄著凌皓然的神色。

    半響,凌皓然的面色漸漸緩和下來,伸手輕拉起她的小手,提醒道:「小小不是要帶本王去解毒嗎?」

    「該死,差點忘了正事!」歐陽笑笑猛一拍額頭,頓時反應過來,一邊拉著凌皓然向煉藥房走去,一邊對準備隱身暗處的暗風道:「別藏了,你也跟進來,等下應該會需要你幫忙。」

    暗風一愣,轉而想到是為了凌皓然的毒,什麼也沒說便跟了上去。

    進入煉藥房,房間裡的三個丫頭都愣了一下,像是有些好奇暗風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不過見歐陽笑笑並沒有說什麼,也就直接將他忽略了,在歐陽笑笑的吩咐下,開始各司其職。

    瑤兒負責看火,落雨負責配藥,皇甫靈則負責將落雨配好的藥材,按照順序放入浴桶和藥爐。

    暗風有些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瑤兒他是最早認識的,落雨也曾在少傅府見過,皇甫靈也曾在宮裡見過,他對三人或許不甚熟悉,但也不是一無所知。

    如今乍一見三人,居然突然有種認錯人的感覺,瑤兒褪去了當初的青澀,整個人如同新生一般,有了自信的光彩。

    落雨也少了當初的拘謹,變得更加美艷,舉手投足間的隨意,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媚惑。

    變化最大的,當屬皇甫靈。

    暗風從未想過,在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見到這樣的皇甫靈,再不是眼中只有吃食與憂愁,沉悶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的女子。她眼中重新有了光亮,如同當年他第一次進宮,在晚宴上見到的女子,美艷得不可方物。

    三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默契,圍繞在歐陽笑笑身邊,乖巧的聽著她的吩咐。

    這是一幅詭異的場景,至少,在這個身份地位,都極其注重分明的年代,一國公主聽候一名少傅的話,亦或是一國公主與兩名丫頭親如姐妹,都是一種極為震撼的畫面。

    暗風愣愣的眨了眨眼,目光下意識投向那名紅衣少年,但見她退去了以往的嬉皮笑臉,一臉嚴肅的吩咐著解毒的過程,以及中間可能發生的差錯,並說出一系列的應對之法。

    心思細膩,考慮周到,意簡言駭,與當初在王府裡的小家丁,簡直判若兩人。

    就在他呆愣間,歐陽笑笑已然吩咐好了一切,帶著凌皓然進了煉藥房的裡間。

    暗風急忙跟了進去,靜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把衣服脫了,坐進去。」

    歐陽笑笑指了指那個特製已經裝滿藥水的浴桶,讓凌皓然僅著一條褻褲,坐了進去。

    裡間與外間有珠簾阻擋,加上這個時代男女有別,所以外間的三個女人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做著各自的事情,當做什麼也沒有聽見。

    第一桶藥浴,僅僅是讓凌皓然放鬆神經,並且緩解這半個月來的疲勞,因為歐陽笑笑心裡清楚,解毒的過程會極為痛苦,必須讓鬼畜在最佳的精神狀態下進行,否則他很有可能失去意識,失去與毒素抗爭的力氣。

    第一桶藥浴完成之後,便是有暗風幫忙搬運外間燒至的藥水,歐陽笑笑為凌皓然施診,將被千年玄冰抑制的血脈重新打通,方便之後的解毒。

    在第三桶藥浴之前,歐陽笑笑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事先準備好的布條,企圖將凌皓然綁起來。

    暗風一驚,一個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冷聲道:「你想幹什麼?」

    「滾開!爺進來是讓你幫忙的,不是讓你添亂的!」

    在這種時候,歐陽笑笑的耐性極差,鳳眸中一閃而逝的殺意,讓暗風稍愣了一下。

    「暗風,讓開。」凌皓然淡淡的掃了暗風一眼,卻讓暗風渾身一顫,急忙退至一旁,不敢再妄加阻止。

    「你的毒早已進入五臟六腑,短時間內不可能解除,而且解毒的過程極為痛苦,為了防止你失去理智,爺必須封住你的大穴,讓你無法使用內力,期間會用繩索將你綁起來,以防你承受不住,傷到自己。」

    歐陽笑笑一邊解釋,一邊動手封住凌皓然的大穴,又將他的四肢綁在了浴桶特質的鐵柱上,防止他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做出與那隻老鼠一樣自殘的舉動。

    「將這個藥吃下去。」隨手將一粒丹藥遞了過去,見凌皓然嚥下之後,又硬將一方白布塞進了他的嘴裡,不讓他咬到舌頭,這才讓暗風將第三桶藥水加了進去。

    剛開始,凌皓然並沒有任何異樣,使得暗風高懸的心也跟著緩緩放下。

    可就在暗風想要鬆一口氣之際,卻見凌皓然渾身一震,眉心緊擰,幾條像是蟲子的黑色物體,在他瞬間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下快速遊走,冷汗頃刻間佈滿他飽滿的額頭,順著臉頰滴落進藥桶之中。

    「王爺!」暗風大驚失色,整個人慌亂的想要衝上前,卻被歐陽笑笑隨手一揮,封住了全身的經脈。

    「不想他死,就給爺安靜點。」歐陽笑笑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鳳眸定在凌皓然慘白的臉上,毫無波瀾的瞳孔平靜得近乎殘酷,那是一種見慣了生死,甚至已經看透生死之人才能擁有的眼眸。

    暗風整個人一下子被驚住了,在動彈不得的情形下,只能焦急的關注著凌皓然的情況。

    「嗯……!」

    一聲聲痛苦的悶哼自凌皓然鼻息間哼出,那種一種壓制至極限,再也無法抑制的痛呼,他的臉慘白得近乎透明,與淹沒至胸口的黑色藥液相比,彷彿一種極端的對比,堪比厲鬼。

    被綁住的手在藥桶邊沿瘋狂的掙扎起來,不停摳挖著藥桶的邊緣,發出一種極為刺耳的聲響,水下被捆綁住的雙腿也瘋狂的撲騰起來,激起強烈的水花,撲濺在藥桶四周。

    水中的身軀不自覺痙攣著,顫抖著,整個人如同垂死掙扎的魚,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瘋狂掙扎起來。

    一縷又一縷的黑線在他的肌膚下快速遊走起來,不時在他臉頰盤旋兩圈之後,又倏地消失在了墨發的掩蓋之中,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令人膽戰心驚。

    即使有布條的保護,他的手還是在劇烈掙扎中被弄傷,紫黑色的血跡沁染了布條,一些順著藥桶邊緣滴入藥浴之中,一些順著外圍滴落在地板之上。

    指甲也劇烈的摳挖之中,一些被折斷,一些全然翻裂,與順著手腕滑落的血跡糾結在一起,看上去怵目驚心。

    暗風瞠大了雙眼,驚悚的看著這一幕,漆黑的瞳孔被震驚佔據,再容不下其他。

    然,這些僅僅只是開始。

    在經歷長達一刻鐘的劇烈掙扎之後,他的力氣彷彿被消耗殆盡,青筋凸起的手也跟著無力的垂下,一條黑線爬上他的臉頰,停留在左眼之下,如同生根發芽一般,又漸漸在兩人的視線之中,由尾端分裂為兩根細線,四根細線,八根黑線……

    當黑線一點點佔據他的臉頰,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凌皓然渾身劇烈的一抽,雙眼驀地瞠大,在全身僵硬中,十幾條黑線同時延長,似是瘋狂生長的蔓籐,在他臉上以詭異的速度成長著。

    暗風渾身一顫,幾乎是下意識的瞥向歐陽笑笑,卻見她由始至終,整個人都冷靜得有些詭異,只是那樣靜靜的望著,不出聲,不上前,甚至沒有流露絲毫情緒,心裡莫名的有些發慌。

    「鬼畜,你必須熬過這一關,哪怕是再痛,也必須咬牙撐下去。」

    她的聲音依然很平靜,像是全然沒有看見他的掙扎與痛苦,整個人靜靜的站在遠處,看著他在生死一線求生,平靜得沒有一絲正常人擁有的懼怕或驚慌。

    或許,只有她自己心裡才清楚,這一刻,她究竟在經歷著什麼。

    她也想要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表現出自己的彷徨與無助,想要表露出自己的心膽俱裂,可奇怪的是,她平靜得連自己也感覺意外。

    像是所有的感官都已經被抽空,只是這樣望著,沒有一絲可以思考,驚惶,害怕,擔憂的餘地,所有的思維被一片空白籠罩,再無其他。

    從未感覺時間如此漫長,等待如此難熬,看著凌皓然雙目緊閉的承受著,肌膚蒼白得連肌膚下最細微的血管也清晰可見,她整個人都像是僵硬了,被抽空了,只能木然的等待著。

    黑線依舊在他臉上生長著,速度雖不如之前那般迅速,可看起來更加驚人,那一點點生長的尖端開始捲曲,凌皓然整個人跟著抽搐,那種劇烈到人體承受極限的痛苦,似乎連外間的三人也能感受到。

    歐陽笑笑整個人費力的向前挪動一步,就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見生長至一定階段的黑線,開始沿著他的脖頸下移,在他全身瘋狂生長,搭在浴桶上的雙臂迅速被黑線佈滿,彎曲出一幅又一副詭異的圖案。

    心,有那麼一秒也跟隨著他的抽搐,停止了跳動的節奏。

    長袍下的雙手終是一點點收緊,捏碎了手中的瓷瓶,任由那些尖銳的邊緣,一點點刺入她的肌膚,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冷靜下來。

    殷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合著鬼畜指尖滴落的黑血,在地板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

    暗風愕然的轉眸,正瞧見廣袖掩蓋下滴落的殷紅血液,已經在地板上凝結為一小灘,濺出刺目的血色,雙眸頓時變得有些複雜。

    「唔……唔……唔……!」

    就在暗風失神間,卻聽聞一陣類似於野獸嘶嚎的悲鳴,已經被折磨至精疲力盡的男人,再次在浴桶中瘋狂掙扎起來,雙手在抽搐間緊握成拳,關節處發出『咯咯』的聲響,在內室中不停迴響。

    他的身體開始詭異的扭曲起來,手臂不停在浴桶邊緣搔刮,刮破皮肉也不見停止,而是以更加瘋狂的速度在浴桶裡磨蹭,腦袋也開始瘋狂撞擊身後的浴桶邊緣。

    「鬼畜!」歐陽笑笑大驚失色,有些慌亂的想要衝上前,卻被人一把抓住。

    有些怔怔的轉眸,就見一抹素白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間裡,那雙總是淡淡的眼眸中,正流露出點點憐惜與安撫。

    他的眼眸,總是能輕易觸及人心的最深處,賜予一份平和與安詳,還天地間一片祥和。

    只見他緩緩執起她的手,小心的拔出深刺於她掌心的碎瓷,再以藥粉覆蓋包紮。

    整個過程看似緩慢,卻又在轉瞬間完成,待歐陽笑笑回神時,就見那人已經到了凌皓然身後,以一方軟枕,止住了他自殘的行為。

    「為什麼會這樣?」

    望著凌皓然眼角,嘴角,鼻孔,耳朵漸漸溢出的黑血,歐陽笑笑整個人有些發懵,究竟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才會導致兩種毒藥無法全然攻克?

    「你的方法沒錯,配方也沒錯,唯一的一點便是,凌王中毒較深,牧靡草不能全然分解他身體裡的毒素,造成有部分毒無法抵消,兩種劇毒在身體裡又不能相溶,才出現了這種局面。」

    似是不忍她受此打擊,清塵淡淡的出聲,一雙清眸流露出清淺的異色,又很快恢復平靜。

    「銀鉤乃是奇毒,在凌王身體中十餘載,僅憑牧靡草還不足以全部分解,只能尋到不懼百毒之人的心頭血,才有可能解除。」

    「呵呵呵,不懼百毒之人的心頭血?」歐陽笑笑慘然一笑,鳳眸中透出點點哀色,「爺又何嘗不知道需要不懼百毒之人的心頭血,可不懼百毒之人爺只聽過,從未見過,要去哪裡尋?

    就算爺有心想尋,鬼畜也等不了那麼久,他的身體最多還能撐一個月,已經到了極限了,不然爺也不會如此著急,日夜埋首在煉藥房裡。

    況且,即使找到不懼百毒之人又如何,心頭血?誰會願意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取一滴心頭血,平白喪失三十年的壽命?」

    「小哥當真要想?」在恐懼將她的理智撕裂成碎片的前一刻,清塵突然問道。

    歐陽笑笑渾身一震,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麼,目光直直的射向清塵,鳳眸中有驚惶,有急切,有希望,更有複雜。

    「你是不懼百毒之人?!」

    「對。」

    「你為什麼要幫爺?」

    不能怪歐陽笑笑多想,她研製解藥已非一兩日,可卻從未聽清塵透露過,他是不懼百毒之人。

    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卻這樣突兀的出現,甚至親口承認他是不懼百毒之人,而且還甘願取一滴心頭血,失去三十年的壽命。

    為什麼?!

    歐陽笑笑不懂,或許她從未讀懂這個叫清塵的男人,就像他永遠冷清自持的外表,讓她分不清何時是真,何時是假,就連他眼中偶爾流露的柔和,她也不敢全然相信,只因這個男人藏得太深,也從來不肯袒露半分。

    她不是沒想過給他機會,也不是沒想過解除彼此的隔閡,但她一次次的努力,最終得到的都是似是而非的答案。

    如同那次在雪山之上,他只會用令她產生錯覺的言語,打消她心裡的疑慮,卻總是不會告訴她真正的答案,由得兩人的猜忌越來越深。

    「我只想要小哥的一個承諾。」清冷的眸光輕閃了一下,淡淡的道。

    「什麼承諾?」

    「將來,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不要一概否定,可以嗎?」

    第一次,清塵的聲音裡有了顫音,有了忐忑,還有了一絲不安,像是一直行走在鋼絲上的人,終於對人提及了自己的害怕。

    「好。」幾乎想也沒想,歐陽笑笑就應了下來。

    ------題外話------

    本來想把解毒寫完,結果寫到一萬二,也沒能真正的寫完,就決定先發了,咳咳咳……解毒是一個大進展,後院局勢大變,所以寫得比較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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