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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娘親被搶了》序言 六十三章 文 / 沼液

    六十三章

    「誰?」斐野抽出腰間佩劍,警戒的盯著眼前錯落不一的樹叢。()

    若薇連忙放開狻猊站起來,手腕抬起,隨時準備攻擊。

    夕陽消散了最後的光輝,雲邊的層雲鑲著金邊,隨著風緩緩向前推移,漸漸的染上鮮紅的顏色,好像整片雲霞被火燃燒一樣,而隨後,那絢麗的光彩彷彿耗盡了生命般漸漸微弱下去,夜晚來臨了。

    「閣下既然已經來了,又為何要隱藏,不如出來見一面!」夏桀雙手負在身後,帝王之氣渾然天成。

    那枝繁葉茂的楓樹晃動一下,一隻枯槁乾淨的手撩起楓葉,從那片火紅中慢慢走出來。

    斐野皺起眉……

    卻聽得若薇一聲驚叫:「師傅!」

    若薇不敢置信的看著從黑暗中走出的老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天機子慢慢走出來,撇了一眼若薇,冷聲冷氣的哼了一聲:「手抬那麼高做什麼?想欺師滅祖麼?」

    若薇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抬起的手腕,連忙放下來。

    分別那麼久,在這種時候遇見師傅,沒有人比若薇更加激動的了。

    她像小貓咪一樣蹭到天機子面前,拽著他的袖子來回晃動撒嬌:「師傅,人家不是以為……」

    「以為什麼?」天機子眉頭一皺並不買賬。

    若薇嘟著嘴,訕訕的笑,扯著天機子的袖子:「人家不是被追殺怕了麼!」

    天機子立刻豎起眉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怒斥:「如果不是技不如人,怎會被人追殺?還好意思說出來!」

    說完,一把拂開若薇。

    若薇被訓斥,但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跳腳,因為她覺得師傅說的對,如果不是學藝不精,怎會被那白澤追的到處跑?她在心裡下定決心,等有機會回去,一定要將老頭子書房裡的那些個絕世武功學個遍,然後第一個就去找那個白澤報酬雪恨!

    斐野站在一邊有些生氣,還沒有哪一個人這麼大膽,居然對他們的陛下視而不見,連行禮的意思都沒有。

    夏桀瞇起眼,打量著眼前這個高瘦的老頭,花白的鬍鬚一直拖到胸口,雖然看起來年事已高,卻精神抖擻,漆黑的眼帶著些許傲慢,這點跟若薇相差不了多少。隨著走動間輕盈如風,定是內功深厚,而且他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味道,想必經常擺弄藥物才沾染上的。

    夏桀用很短的時間分析著天機子。

    而天機子也覺察到夏桀審視的眼光,他毫無畏懼的與夏桀對視,還帶著一絲絲輕蔑。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接,碰撞出一抹不和諧的火花。

    夏桀閱人無數,眼前的天機子雖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可是眼底的精銳與冷凝卻好像並不是一個老人該有的。一個人可以毫無破綻的模仿另外一個,但是他永遠模仿不別人的眼神。

    夏桀走到若薇身邊,對天機子恭敬的拱手:「晚輩夏桀見過天師!」

    天機子將目光從夏桀身上調回,連正眼都沒瞧一下夏桀,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夏桀一愣,不過並未有不悅。他老早就聽聞天機子脾氣乖張古怪,對世間那套繁縟禮節更是不屑一顧,所以他教出來的徒弟個個都是一副傲氣十足的樣子。

    想到這,夏桀輕輕一笑,當自己多心了。

    他剛才懷疑此人並不是天機子,而是旁人假扮的,但他並未真的接觸過天機子,所以不好完全的確定,只能用最基本的方式去刺探,如果剛才天機子對他彬彬有禮,那他必定是假的。現在看來,此人如假包換!

    天機子走到一邊,低頭看著睡的天昏地暗的奕之厲邪,伸出手指指著奕之厲邪的臉轉頭問道:「這傢伙怎麼了?」

    若薇連忙上前解釋,但是夏桀在這裡,她又不好說的太明白,於是敷衍道:「沒事,沒事,就是累的!他有嚴重的失眠症,已經好幾天沒睡了!」

    天機子點點頭轉身朝那片楓樹林中走去,若薇見狀,連忙追上去:「師傅你去哪裡啊?」

    天機子沒有停頓,一邊走一邊回答:「天地廣闊,為師繼續遊山玩水去!」

    若薇在後面緊跟不捨,但是天機子的速度很快,看似閒庭散步,卻健步如飛,沒一會便與若薇拉開了距離,若薇急了,連忙足尖猛的一點,運用輕功躥到天機子面前,張開手攔住他。

    以前總是喜歡跟這老頭唱反調,看著他氣的鬍子吊起來就是她人生的最大樂趣,可是到了外面就不一樣了,外面的人不會容許她這樣肆意妄為,也沒有人再慣著她,寵著她,任她撒潑耍橫,尤其在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後,她更加珍惜對自己好的人。

    「你攔住為師做什麼?」

    若薇眼眶泛紅,甚為委屈:「師傅你別走,徒兒很想念你的!」

    「想念我?你這沒心沒肝的小兔崽子會想念我?」天機子不為所動。

    若薇一聽,連忙撲進他懷裡,然後豎著手發誓:「師傅你這次絕對猜錯了,我真的很想你,想的都睡不著覺!」

    天機子忍不住翹起嘴角,那花白的鬍鬚掩去了他笑容中的冷漠:「真的?」

    若薇使勁點頭,用那雙彷彿要滴出水的眸子期期艾艾的看著天機子。

    「師傅,天色已晚,你一個老人雖說不會招來什麼地痞流氓的窺視,但師傅老好也是德高望重的天師,如果露宿野外,別人會說我這個做徒兒的太不孝順了!」

    「你……」

    若薇連忙笑嘻嘻的安撫:「師傅別氣別氣,要不今晚我親自下廚做幾樣您平時喜歡吃的小菜,孝敬孝敬您?再跟師傅喝一杯賠罪怎麼樣?」

    若薇這個樣子任誰看了都會打心眼裡喜歡,她永遠知道如何哄一個人開心,就算是脾氣再不好的人,只要若薇想哄,都沒有不成功的。

    天機子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走。

    他將若薇的手臂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轉身朝一邊去了。

    若薇知道,師傅這是同意了!

    在與若薇擦身而過的瞬間,那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驟然劃過一絲銳利的光。

    返回軍營後,若薇將奕之厲邪托付給紀雲照顧,自己屁顛屁顛的挽起袖子,開始做菜了。她記得很清楚,天機子平日喜歡小酌幾杯,今夜恐怕也不例外。

    但是興奮的若薇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師傅並不是真的天機子,而是段微所扮。

    段微跟在天機子身邊十多年,早對天機子的習性瞭如指掌,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臉上的表情,他都能扮演的惟妙惟肖,別說若薇,就算是天機子本人站出來,也會大吃一驚的。

    但是,令他吃驚的是,剛剛夏桀看他的眼神似乎對他有所防範,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沉著應對,估計早就被夏桀戳穿了。想到這,段微對夏桀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情緒,就好比一個天下無敵的高手終於遇見一個可以相較高下的對手一樣!

    若薇揮舞著小鏟子在臨時搭建的灶台上揮灑,沒過多久,已經弄了一桌子家常炒菜,香氣四溢。

    果果不知道什麼從夏桀身邊溜過來,蹭到若薇身邊,奶聲奶氣道:「娘親你做的菜真香!」

    若薇擦了擦手,摸摸果果的腦袋,輕笑:「小饞貓,趕快洗手吃飯!」

    若薇將飯桌擺在了一棵大樹下面,這裡靠近「別雲間」,山脈連綿起伏,坐在這裡一邊吃飯一邊喝酒,順便還能看下風景,多有滋味。

    紀雲安頓好奕之厲邪,連忙湊到若薇身邊小聲問道:「要我幫忙麼?」

    「找些酒來,今夜我們喝一頓,美美的睡上一覺!」

    紀雲有些不自然,他連忙擺手:「我還是留在這保護陛下!」

    紀雲對奕之厲邪忠心耿耿,這一路走來已經顯而易見,若薇不再勉強,連忙招呼果果來吃飯。

    段微已經坐在了桌子上,果果一來立刻對眼前的老爺爺產生了好奇:「爺爺,你的鬍鬚那麼長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壓到啊?」

    「不會!」段微不冷不熱的回答道。

    在他回答完果果的第一個問題後,第二個問題接踵而來:「那你吃飯的時候會不會吃到鬍子啊?」

    隱藏在鬍子下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段微想到如何應付夏桀,如何對付奕之厲邪,如何騙過若薇,可他萬萬想不到這裡面還有一個難纏的小鬼頭。

    果果顯然對段微的假鬍子產生了濃厚的探索欲,趁著若薇去拿筷子的空檔,果果竟然上前扯了扯段微粘在下巴上的鬍子,段微吃痛,狠狠的瞪了一眼果果,可是因為鬍鬚太長,導致那陰駭的眼神並未嚇到果果。

    「爺爺,你的鬍子是假的唉!」果果舉著剛剛扯下來的銀絲對段微皺眉道。

    段微一把將鬍鬚從果果手裡搶過來,冷聲冷氣:「小鬼,我警告你,再碰爺爺的鬍鬚小心我把你丟到森林裡喂狼!」

    果果肩膀一縮,委屈萬分:「我這麼小,你也忍心丟我?」

    「那就把你丟給你父親!」段微覺得,小孩子應該很怕父親的!

    誰知果果卻雀躍起來,拍手:「好啊好啊!」

    段微徹底無語,在心裡暗道,真是個討厭的小鬼!

    等若薇落座,段微順手提起她遞過來的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他之前是不喝酒的,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段微微微抿了一口,滿意的點頭:「好酒!」

    此時正是秋季,芳菲落盡,不似夏天那般活潑,卻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涼爽。

    段微沒有客氣,提著筷子就吃,因為天機子就是這樣的人,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都隨著他的喜好做事,他才不管世人如何對他評價,那些慕名而來的人是如何看待他。

    果果不用人伺候,也爬上桌子夾自己喜歡吃的,幾乎每吃一口都會誇讚若薇。

    段微在旁冷哼,這小鬼還真是懂得如何哄人啊。若真的是天機子,估計早就樂的不行。

    事實上,天機子真的很喜歡小孩,早在幾年前,他還未離開天機子身邊時,那老頭子就沒事在他耳邊叨念,而且從頭到尾就一句話:「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徒孫,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徒孫……」

    想到這,段微重新打量著果果,並假裝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可當觸摸到果果柔順的頭髮時,段微心間一跳,他從未這麼近距離的觸摸過誰,果果來回蹭著段微的手掌,天真又無邪。

    「爺爺的手好冷啊!」

    段微連忙縮回掌心。

    若薇正在給果果夾菜,冷不丁看見四個人坐的位子還空出一個地方來,她起身跑到夏桀下榻的大帳內,夏桀還未用膳,正在帳篷裡看公文,見若薇來了,他意外的挑起眉。

    若薇看看他,道:「我做了一些家常小菜,你要不要來嘗一嘗?」

    出乎意料的,原以為夏桀這尊大佛很難請的動,可她剛說完,便見夏桀放下手裡的公文隨她去了。斐野見夏桀走了,連忙跟上。

    有了夏桀的參與,這個桌子上的氣氛又不一樣了,只是斐野在夏桀吃之前,竟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細的銀針,若薇一把按住斐野的手道:「你不用這麼敬業吧!」

    這菜是她親自炒的,從頭到尾紀雲都在一邊盯著,絕對不會有問題,而且這頓飯她是做給師傅吃的,要是被斐野這麼用銀針戳來戳去,師傅一定會不爽的。

    果然,段微已經開始不爽了,只聽他帶著一股嘲諷的味道對夏桀道:「若夏王不嫌棄,老朽這裡有一顆避毒丹,服下後一年內都可百毒不侵!」

    夏桀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擺擺手,示意斐野退下。

    「天師莫笑,斐野不過按規矩辦事!」

    若薇拿了一個空碗給夏桀,小聲道:「我師傅脾氣有些怪,你也別往心裡去!」

    接過碗,夏桀微微愣了愣,隨即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若薇炒的菜不多,加了一個夏桀進來居然不夠吃了,再炒一些來估計時間不夠,若薇眼珠一轉,立即到一邊搗鼓去了。

    夏桀與天機子就著所剩無幾的菜餚對飲。

    段微本不想與夏桀有什麼過多的接觸,因為這個男人太可怕,他生怕自己露出什麼破綻讓他抓住。

    可隨著夏桀對他的態度來,彷彿已經堅信自己是天機子了,段微便放下心來與夏桀喝了幾杯。

    幾杯酒下肚,若薇已經搗鼓好了,喜滋滋的讓他們兩個移駕到別處去。

    夏桀興致盎然的跟了上去,段微抵不住若薇的軟磨硬泡,也跟隨而去。

    等他們到了另一邊,卻看見一堆篝火上燃著一口鍋,鍋裡的食物香氣撲鼻,在篝火旁邊有各種各樣切的整齊精緻的新鮮蔬菜。那翠油油的葉子在篝火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鮮嫩。

    「這是什麼?」夏桀盤腿坐在若薇事先準備好的軟墊上,問道。

    「火鍋,師傅發明的!」若薇頗有些得意。

    所謂的火鍋就是將很多葷菜一起扔進鍋裡,放好佐料後端上來,然後下面燃著小炭爐,大家可以將事先準備好的蔬菜往裡面丟。

    想想這老頭真特別,連這麼經典的吃飯都知道。

    可不久以後,若薇才知道,這麼經典的吃法,其實是她失憶之前告訴天機子的!

    因為這一次鋪的排場比較大,他們四個人已經無法吃完了,若薇竟招手叫紀雲與斐野過來一起吃。

    斐野跟紀雲皆是武將,但不代表他們對尊卑毫無概念,兩人皆是站在那一動不動。

    段微看看若薇道:「沒有夏王的命令,其他人豈敢上前!」

    夏桀微微一笑,避過天機子探尋的眼光,對斐野做了一個手勢,斐野立刻過來找個空位坐下來,然後又見夏桀道:「紀將軍過來湊個熱鬧吧!」

    面對夏王的盛情,紀雲不好拒絕,轉身對旁邊的侍衛吩咐幾句後,走過來坐在斐野旁邊。

    見夏桀如此平易近人,還是頭一次。

    若薇忍不住道:「看來夏王也是個豪爽之人,來,喝一杯!」

    斐野連忙給夏桀斟酒,夏桀與若薇碰杯,一飲而盡。

    段微在旁輕輕一笑,似乎看懂了什麼。

    雖然夏桀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情感,但同為男人,他不難發現,夏桀看若薇的眼神中透著一股矛盾。這很好,他要的也就是這樣的效果。

    而段微猜的的確不錯,夏桀此時是矛盾的,他一方面提醒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他不該對她有什麼其他想法,可是隨著一路上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對她竟萌生出一股奇怪的佔有慾,好像這種感覺從第一次見她時就有了,只是一直被他壓抑在心裡,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其實很多人坐在一起吃東西是件很熱鬧的事,縱使這裡面有不可一世的帝王,有面癱的侍衛,但在這種難得熱鬧的情況下,你很難再去堅持什麼。

    紀雲與斐野同是帝王身邊的護衛,兩人也同是武將出身,碰過幾次杯之後,兩人開始熱絡的訴說著自己國家的一些有趣的事。

    而此時夏桀竟然跟「天機子」開始攀談起來,兩人談論著五國局勢,卻很有分寸的不去觸碰一些敏感的話題。

    期間小河過來又給他們添了些酒,果果吃飽了,昏昏欲睡,若薇就將果果交給小河去照看。

    沒了小鬼頭在身邊,若薇逍遙自在的很,跟這個碰杯,那個碰杯,她本就是隨性之人,幾杯酒下肚,酒精被篝火的熱度蒸燃,血液奔騰衝向腦門,她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拽著「天機子」的袖子,可憐巴巴道:「師傅,你知道我離開你這段時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麼?」

    段微側頭,看著若薇清雅的臉頰上泛著兩朵紅雲,宛如晚霞般絢麗,她的眼眸十分漂亮,映著今夜繁星點點,看到這裡,他知道,若薇醉了。

    「說吧,為師聽著呢!」

    之後,若薇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之前的辛酸史全部傾倒出來,當說道與白澤搏鬥的那段,夏桀猛地繃緊後背。然後又聽她抽抽噎噎的說了自己不小心中毒了。

    「你中毒了?」段微放下酒杯問道。

    若薇吸著鼻子點頭,卻在下一秒,整個腦袋被人拍在了桌子上,那是天機子經常對她幹的事。

    段微跳起來,學著天機子發怒的模樣對若薇怒斥:「你個不學無術的不孝徒,才出來幾天就被人下毒,日子久了,還不被人剁成肉塊?到底誰下的?」

    紀雲在旁邊心裡咯登一下。

    若薇被『天機子』這一巴掌拍的頭暈眼花,但她並沒有將狻猊對她下毒的事告訴天機子,可她反駁道:「又不是我的錯,當初你不讓我學藥理毒蠱,現在我被人下毒,你又來說我!」

    段微一愣,心裡忽然感覺有些悵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天機子這麼做是為什麼,當初要不是他用毒藥害人,天機子不會將他逐出師們,而他不教若薇如何下毒施毒,也正因為有了他這樣的前車之鑒。

    段微放緩語氣,但依舊冷硬刻薄:「還不把手伸出來,叫為師看一下!」

    在坐的各位愣住了,就連夏桀臉上的表情都帶著不可置信,篝火將他英俊的側臉勾勒的尤為料峭,冷凝。

    若薇挽起袖子將手遞給段微,另一隻手還不停的搓著被拍疼的後腦勺。

    夏桀被她這孩子的動作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竟伸過手去幫她揉了揉。

    「天師下手可真重啊!」夏桀打趣道。

    「被老朽打總好過在外面被人家打的好!」段微將天機子那種傲慢與專橫學了個透徹。

    大家都不說話了,斐野本來有些醉意,但當他看見若薇被天機子拍的那掌,愣是將一身酒氣散的乾乾淨淨,想不到這德高望重的天機子竟如此的粗魯,紀雲有些佩服的看著若薇,真是沒想到啊,她居然跟這樣脾氣古怪的老頭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

    段微捏著鬍鬚替若薇把脈,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段微的臉色有些凝重,透著一抹詫異。

    「天師,這毒可有解?」夏桀問道。

    段微凝眉:「是蝕骨丸!需要十七種毒藥混合,但此毒不難解!」

    也許對常人來說蝕骨丸是無藥可解的,但是對他來說,蝕骨丸的解藥只是要費些功夫而已。

    但是他在意並不是若薇體內的毒藥,而是另外一種。

    如果他沒猜錯,若薇曾經吃過一種藥。這種藥有個很詩意的名字,叫做——暮忘今朝。

    跟名字很貼切,只要喝了暮忘今朝,以前的種種都會變成前塵往事,再也尋不得一絲一毫的痕跡。

    而天機子將這種藥發揮到了極致,他甚至能通過控制藥量的多少來決定忘記多少事。

    這讓段微很震驚,若薇的體內怎會有「暮忘今朝」?

    「師傅,我還有沒有得救?」若薇吸著眼睛裡的淚水,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段微收回手,嗤笑:「區區一枚蝕骨丸,怎奈何的了為師!」

    「那這麼說我有救了?」若薇破涕為笑,想個無尾熊似得勾著段微。

    段微微微動盪,他還從未與女子如此靠近過,不過當著夏桀的面,他絕地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綻,他輕輕摸了摸若薇的頭:「不孝徒兒,為師上輩子欠你的!」

    這句話,天機子也曾這麼對他說過,那個時候,他練功走火入魔雙目像被針刺一般疼痛,他暈倒在山洞裡,朦朦朧朧間他好像看見天機子從外面進來,然後摸著他的頭,無奈的歎道:「不孝的徒兒,為師上輩子欠你的!」

    雖然事後天機子矢口否認當初有救過他,但從這點可以看出,天機子是個嘴硬心軟的老人。

    段微如法炮製的說出這段話,引得若薇感動的眼眶又紅了。連忙將碗裡沒吃的肉片夾到他手邊:「徒兒以後一定不會像以前那樣跟你對著幹了!師傅吃肉!」

    段微素來有潔癖,不喜跟人多接觸,更別說從若薇碗裡揀來的肉了。

    「師傅吃啊!這肉很新鮮的!」

    段微點點頭,將肉撥進自己碗中,正在糾結如何處理這塊肉,卻聽若薇道:「這麼干喝沒意思,我們來個行酒令如何?」

    段微立刻放下碗道:「這倒是有意思!」

    夏桀撐著下顎,看著若薇酡紅的小臉,面無表情道:「你行麼?」

    若薇哼了一聲:「誰輸了誰喝酒!」

    紀雲與斐野一聽,兩人均往後面退了退。

    剩下的就只有段微、夏桀與若薇三人圍坐在篝火前。

    墨藍色天幕上的星子璀璨華麗,若薇舉頭望向那星羅滿佈的夜空,脫口而出:「日月星辰和四時!」

    夏桀雖為帝王,平日裡的形象屬於不苟言笑,可並不表示他不懂得風花雪月。

    只見他不緊不慢跟道:「四時代序逝不追!」

    段微不經常喝酒,剛剛與若薇碰了幾次杯已經有了些許醉意,他深吸一口氣道:「草木搖落露為霜!」

    若薇精神一震:「謙謙思歸念故鄉!」

    夏桀又跟上來:「念君客遊多思腸!」

    段微皺眉,這兩人可是沒完沒了了。

    「師傅,你要是再不接,就要喝酒了!」

    「星漢細流夜未央,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段微被逼急了,一下子弄了三句出來。

    夏桀與若薇面面相覷,然後一邊搖頭一邊鼓掌。

    之後三人一連對了幾百句,都沒分出個勝負來。

    斐野與紀雲在旁邊聽得頭腦發脹,他們一向不太懂得詩情畫意,根本弄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而此種的快樂也只有他們三人才能體會。

    若薇沒有輸掉,卻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夏桀面前的杯子,她道:「這些日子要多謝你了!」

    「為何言謝?」夏桀端起酒杯,嘴角劃過一抹弧度。

    「就別裝了,你明知道為什麼!」

    「你是想感謝本王這麼多日對你們的保護麼?」夏桀眼底透著一股看穿一切的銳利。

    若薇不好意思笑笑:「別小氣,再過幾天就到奕國邊境,那時候就不勞您大駕了!」

    夏桀抿唇,看著眼前酡紅的小臉,他突然笑道:「那今夜就要不醉不歸了!」

    難得放縱一回,那今夜就不該再有拘束。

    因為今夜過後,他們都要回到自己那個位置上,也許,以後他們會成為相互競爭的對手,可是這一刻,就讓它繼續美好的進行下去,不要有遺憾。

    若薇醉了,由小河扶著下去休息,剛睡下沒多久,她又做夢了,還是經常做的那種,朦朧的紗幔要來搖擺,參雜著女子的痛苦尖叫與男人的低喘。

    可是,這一次,她夢見的跟往常不一樣,因為她不光看見那個男人是夏桀,連她身下的女人,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啊——」若薇從夢中嚇的坐起來。

    「娘親你怎麼了?」果果湊過來關切的問道。

    若薇這才發覺她此時正躺在馬車裡,她驚魂未定,滿臉都是汗水,果果見若薇臉色發白,連忙掀起簾子大喊:「父王,娘親醒了!」

    噠噠噠,馬蹄聲靠近,隨後,夏桀的臉出現在車窗外面,明媚的陽光從他背後射進來,照亮整個車廂,夏桀道:「睡的可好?」

    若薇嚥了嚥口水,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好,很好!」

    誰能相信,困擾她六年的夢終於在今天結局了……這個夢從六年前的某一個夜晚拉開帷幕,像茶樓裡說書一樣,每次都會留下一個懸念,等過一段時間又開始接著上一次的景象繼續做,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很好奇,夢中的男女是誰,在她第一次看清那個男人是夏桀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可是,比這個更吃驚的是,這六年來,在夢中一直被夏桀壓在身下的女子竟然是她!是她啊!

    若薇崩潰了。難道說,她等了六年的結尾就是這樣的?不要吧,若薇將頭埋進膝蓋,哀嚎,突然,她抬起頭:「我是怎麼到馬車裡來的?」

    夏桀在窗外將若薇從起床到現在所有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他見若薇一副面臨崩潰的模樣,輕笑:「本王把你抱進來的!」

    「你幹嘛要抱我進來?你不會喊醒我麼?」

    「可你睡的很沉!」

    「你不喊我,怎麼知道我睡的很沉?」

    「你又如何知道本王沒有喊你?」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槓上了,果果見狀連忙道:「娘親,你昨夜喝酒喝的好醉,我叫你好多遍都沒醒,所以父王就將你抱上馬車,讓你繼續睡了!」

    「那我……那我昨夜有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若薇想起昨晚的夢,暗自祈禱,自己千萬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或者做不該做的事!

    「這倒是沒有,不過,你昨夜的叫聲倒是很獨特!」夏桀忽然衝她勾起唇。

    「……我叫什麼了?」

    「這要問你師傅了!」昨夜是天機子扶著若薇回去的,之後沒多久,她帳篷裡就發出一陣類似於夢話的囈語。

    師傅?若薇倒抽一口氣,她都忘記天機子還跟著她呢。

    若薇連忙洗漱,然後跳到天機子的馬車上,一掀開簾子,就見天機子端坐在那,手邊放了好些草藥。

    「師傅!」

    段微看不見,但他能分辨出身邊這個聲音是若薇,便點點頭示意她過來。

    若薇爬到最裡面,跟段微並肩而坐,看見他面前的草藥好奇道:「師傅你在幹什麼?」

    「幫你配置解藥啊!」

    「那配好了沒有呢?」

    段微哼了一聲:「你若是嫌我慢,那就自己來配!」

    若薇立刻狗腿蹭到天機子身邊,嬌聲道:「人家要會,怎麼敢勞煩師傅你呢!再說了,有師傅在,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掉!」

    外面的陽光被垂簾遮擋的嚴嚴實實,段微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影子靠在自己手邊,他抬起手,學著天機子平時摸他的手法,摸了摸若薇的腦袋,放緩語氣道:「你說的對,為師怎麼捨得讓你就這麼容易死去呢?」

    若薇眨了眨眼,忽然覺得後頸有些涼。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不自在的看著他:「師傅,我想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

    「就是先前,我跟你說的那個夢,我昨晚夢到結局了!」

    段微咯登一下,不著痕跡道:「什麼結局?」

    「那個人是夏桀,而在夏桀旁邊的人,竟然是我自己!」說道這裡,若薇垮下臉來:「師傅,你說我是不是過的昏了頭了?對了,我昨晚都說了什麼了?」

    段微看著她,沉默了半晌後,緩緩道:「昨晚,你不停的大叫,夏桀不要!」

    若薇的心,碎了!

    ——分割線——

    等奕之厲邪醒來時,已經是四天後的事了。

    當聽說天機子居然跟他們同路,奕之厲邪大吃一驚。下一刻竟問道:「那若薇可曾把中毒之事跟天機子說?」

    紀雲搖搖頭:「若薇並未說出來。」

    奕之厲邪舒了一口氣。卻聽得外面傳來一陣陣歌聲,那是若薇的聲音:「等夏天等秋天,等下個季節,要等到月亮變全你才會回到我身邊……」

    他記得,那是若薇在他沉睡時唱的歌。

    不過並不是唱給他的,而是唱給狻猊的。

    想到狻猊,奕之厲邪握緊掌心,這幾天,狻猊與若薇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拖延那麼長時間就是為了她吧!

    真是可笑,一個只有三天時間出來見人的靈魂居然會愛上一個人!

    若薇知道奕之厲邪醒了,她過去簡單的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像流水賬一樣報給奕之厲邪聽,然後再簡單的關心幾句就跑去陪果果了。

    今晚天氣有些突變。想是要下雨了,果不其然,剛吃完飯,就大雨瓢潑了。

    若薇抱著果果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果果累了一天,很快就在她輕柔的哼唱下睡了。

    而若薇卻怎麼也睡不著,她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果果,手指沿著他的額頭一直下滑,明天就要到奕國邊境了,這就意味著今夜之後,他們就要分離了,而果果卻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她本來想早些跟他說的,可是每當一大早睜開眼睛,看見果果趴在她床邊等她,她就說不出口。

    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心彷彿是一根繃緊的弦,今夜已經被拉到極限了。

    果真印證了夏桀所說,過程越快樂,痛苦便會加倍。

    若薇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心裡負擔,她放開果果,一個人衝進雨幕中,讓天空中的大雨澆灌著她,在這漆黑如墨,風雨大作的夜裡,若薇深刻的感覺到,什麼叫做作繭自縛!

    夏桀、奕之厲邪、「天機子」正在一座巨大的帳篷內喝茶聊天,這時卻聽紀雲在外面急急的喊:「若薇,你這是做什麼?」

    若薇一個人抱著腿坐在泥濘的草地上,仍由雨水沖刷著她的身體,若薇煩躁道:「別管我,讓我清醒下行麼?」

    「淋雨就會清醒麼?」頭頂上方壓過來一團黑影。

    若薇抬頭,看見夏桀撐著傘緩緩過來,奕之厲邪與師傅跟在身後。

    奕之厲邪見若薇這般模樣,連忙上前關切道:「若薇,發生什麼事了?」

    「各位……淋雨不犯法吧?」若薇抹了抹臉上的雨水,一副痞子樣。

    「起來!」夏桀朝她伸手,用一貫命令的口吻道。

    「夏王,還是讓我來吧!」奕之厲邪丟掉傘,準備抱若薇起來,卻被夏桀狠狠一推,踉蹌了兩步。

    奕之厲邪不敢置信的看著夏桀。但他卻沒有狻猊那樣的氣魄去反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夏桀彎腰不顧若薇掙扎的抱進帳篷裡去。

    段微一直停留在原地,他覺得,自己的那個故事該開始了!

    ------題外話------

    大家提到若薇的記憶何時恢復,我在這裡要說,很快!大家耐心的等候哦!現在已經出現點苗頭了!至於np還是一對一,我覺得我在這裡還是要買個關子,到時候看讀者支持度如何!

    接下來推薦沼液的np文《陛下——本宮來自現代》很好看哦!美男多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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