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章 親人 三 文 / 衛風
隨便……揀個爹……
說得爹像個什麼似的,說揀就揀著了?
咳,就算是揀銅板也沒這麼容易吧?
好不容易磕磕絆絆把事兒說清楚,其中當然不乏隱瞞,省略,避重就輕等等諸如此類的小花招,好在有雷芳佐證我沒說謊,齊靖倒是點了點頭:「好了,既然是救命恩人,又是大有本領的前輩,認了便認了吧。」
齊涵卻沒有齊靖那麼好糊弄,只是長兄既然開口,她也不便反駁,狠狠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這事兒還沒完。
「快讓她們洗把臉吃飯吧,看這一路累的。」齊靖摸摸我的頭:「比出去時瘦了——可是好像又長大了些。」
暫時逃過了一劫,我拍拍胸口。
初雪端來了飯菜,都是我平素極愛吃的,可見這些飯菜決不是倉促備下的。大概他們時刻預備著我會回來。若非情形不明,也肯定早早出門去尋我迎我。
「姑娘快吃吧,看這出去幾天,臉盤兒都瘦了一圈兒。」初雪擺好碗筷替我盛湯:「不過看起來可更像個大姑娘啦。」
我沒什麼胃口,喝了幾口湯,扒了半碗飯,心裡牽掛著父親和姨母不知如何,還有師公……
「雷芳,你歇一會兒,我去看看師公那裡的情形。」
雷芳臉埋在飯碗裡都不捨得抬起來,含含糊糊地說:「去吧去吧。」
屋裡只點了一盞燈,放在靠窗不遠的地方。師公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窗子開著一扇,風吹進來,帳簾上的穗子輕輕搖擺。床邊的地下,淺淺影子也在搖擺不定。
我走過去將那扇窗子關起來。
入秋了,風涼。
關了窗子。屋裡頓時顯得和暖寧定,彷彿將身外的一切煩擾不安都關在了外面,裡面自成一方小天地。
我走到榻邊,先替師公把了下脈,他的指尖微涼,脈息倒還穩。
我站在那兒認真的端詳師公的長相。
他的五官單拿出來看並不是特別完美,可是很耐看,組合在一起,卻變成了一種難以描述的俊秀。
我極少能這樣看他。
許多時候,我都像一個孩子一樣在仰望他。
雖然我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
可是他身材比我高。
所以我總得要仰起頭看他。覺得他高不可攀難以親近。
但是現在他躺著,而我站著。
這樣讓我覺得他有些脆弱。
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的臉龐五官都是我熟悉的。可是換一個角度來看,感覺卻截然不同。下巴沒有平時那麼尖峭,鼻樑也沒有那麼高挺,嘴唇不像平時看著那樣薄。彷彿有人在他的身上也施展了一個幻術,令他一下子變得柔軟溫和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我回過神來,愕然發現我的手指正停在他的眉間——
我回神之前,像是個傻子一樣,正在用手指做筆,細細描摩他的眉眼。
我像被火灼燙了一樣迅速縮回手來,朝後退了一大步。
我這是在做什麼啊?
我像每個做了賊的人一樣心虛。朝門窗掃了一眼。
門窗都閉著,沒人看到。
可是我心裡的緊張感覺卻沒有因此消減。
難道我著了魔了?
師公生得是好,可他是我師公!
可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小聲反駁:不是。他不是。他甚至比我年紀還小。在我還是巫寧的時候,他是個落魄的窮孩子,被我用錢買了下來——這麼算甚至可以說這人是屬我所有的。
我將手背貼在臉上,臉上燙熱。
我定定神,俯下身去想將師公的手放回被子裡。
他好像也瘦了……
忽然我的手腕一緊。師公反過手來,一把將我扣住。
我險些叫出聲來。抬起頭看到師公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他的眼睛裡晶光燦然,絕不像是一個剛剛從沉睡中醒來的人,看上去沒有半分混濁茫然,亮得懾人。
「師……」
我結巴起來。
天哪,他什麼時候醒的?
不會是我剛才碰他的時候醒的吧?
我……我剛才表情是不是像個女採花賊一樣猥瑣下流?
他……
我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呆呆的看著他,像是一個等著秋後問斬的犯人。
他忽然笑了。
沒有冷眼冷語,沒有喝斥怒罵。
是笑了。
師公的笑容稀罕得有如盛夏時節下雪一般。他極少會笑,即使有笑容,也不過是淡得讓人來不及捕捉,就轉瞬即逝。
這樣由衷的,歡悅的笑容,我從來……從來沒有見過。
瞇起了眼睛,純粹而歡喜的模樣,活像個小孩子。
他將我的手背貼在他的臉頰上,居然還輕輕蹭了兩下。
我呆若木雞,心裡這會兒居然只想到一件事:師公的臉,嗯,還真是又嫩又滑……
「阿寧……」他聲音輕得像歎息一般:「我很想你……」
我覺得像是一道雷從頭頂直劈下來,把我轟成了一地殘渣齏粉。
師公……這個是師公吧?不是什麼人假扮的吧?
他,他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語?
他的笑容極為滿足,這樣細微而短暫的碰觸彷彿已經給了他莫大的安慰和快樂。我看他的眼睛又合了起來,重新睡著了。
這——他真沒醒麼?
那剛才算怎麼回事?發癔症?說夢話?
不不不,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剛才喊我什麼?
他把我當成了誰?
阿寧……
阿寧是哪個?
我覺得心跳又急又重,像是有人拿錘子在胸口一下一下的快速的夯砸。
整個人像是陷進了一個漩渦裡頭,不停的轉,不停的轉,轉得人頭暈眼花,不辨方向。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從屋裡出來的,外面的涼風吹在臉上,我三步兩步走到屋角的花缸前頭,掬了兩捧水就潑在臉上。
蓮葉下的小魚嚇得四處游竄,躲在大蓮葉下不肯出來。
水缸裡的水一圈一圈的盪開,撞在缸邊上。
我覺得自己的腦袋裡頭嗡嗡直響,亂得像沸騰的水,亂糟糟地什麼也理不清。
他口中的阿寧是誰?
我所知道的,名字裡有個字的,是我自己。
巫寧。
師公也認識巫寧。
可是他提起巫寧時總是避之猶恐不及的,口氣與眼神都帶著深深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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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傳蛋糕的圖圖上來,蛋糕很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