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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一章 劍會 一 文 / 衛風

    我睡不著。

    從師公那裡出來,我去見了父親。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見到我毫不意外,指著面前凳子說:「坐吧。」

    我沒坐凳子,反而伏到了父親膝頭邊,小聲問:「姨母她……沒有為難你吧?」

    父親笑了,看著我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個淘氣不懂事的孩子:「怎麼會呢,你這位姨母……她是真的愛護你,我覺得很高興。」

    「唔?」在父親面前我總有些傻呆呆的。

    也許每個人都這樣,不管在外面怎麼機巧,回到自己的親人面前就放下了一切防備,傻乎乎的。

    「多一個人關心你,我當然高興。」

    我看父親應該是沒少一根頭髮,而且莊裡現在一切太平——嗯,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可是看起來並沒動手。

    這就好。

    「您和姨母,以前認得嗎?」

    「見過一面。」父親問我:「你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吧?」

    「哦……」我垂下頭:「剛被訓斥了,說我行事孟浪……」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嗯,今天不早了,明天你帶他們來見我吧。」

    我揣著心事,可是對父親卻問不出口。

    「前事,你想起多少了?」

    「唔?」我輕聲說:「我看到在京城,那個冬天冷得很,有位越彤姑娘邀我去論劍會。」

    「你想起她是誰了麼?」

    我仰起頭來:「對,我想起來了,我在北劍閣見過她,她是文飛的夫人。」

    那個一身紅衣,美貌明艷的少女,與在北劍閣見到的那個蒼白削瘦的女人,全然判若兩人。

    越彤嫁給了文飛。可是她過的並不快活。

    我記得那時候巫真從頭至尾都在諷刺她,她無言以對。

    巫真那是在替我抱不平。

    這麼想著,心裡微微覺得痛快解氣。

    雖然我還沒把過去全都想起來。可是文飛背棄了我,越彤八成是干了橫刀奪愛的勾當——說不定還有別的什麼虧心事兒,可她過得不好。

    惡有惡報,這就讓我覺得有點兒高興了。

    其實對於文飛和越彤的事兒,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好奇了。

    左右不過是那一套,開頭我知道了,結尾我也知道了。中間到底怎麼艱難,怎麼痛楚。怎麼被欺騙背叛……我又何必要知道的那樣清楚?

    雖然世人聽故事,大多都是要聽那個過程,頂好是曲折複雜。催人淚下,既有忠臣碧血,又有生死離別,還有兩情相許,有……

    可是對故事裡的人來講。重要的是結果。不管故事如何精彩,總需要一個結尾。

    「好了,天也不早,你回去睡吧。」

    「我不睏,我再陪您說會兒話。」

    父親一笑,手指在我額角彈了一下:「你不困我還困了呢。快去快去,明天再來。」

    我有些依依不捨,到了門口還不捨得出門。父親又朝我揮揮袖子,活像趕蚊蠅一般不耐煩:「快走快走。」

    雷芳已經梳洗過了,換了衣裳,坐在鏡匣前面梳頭。她的頭髮又黑又密,散開來像是一一匹黑色的的長綢子。

    「回來啦?」

    「嗯。」我換衣裳拆頭髮。初雪打了水來我也洗過。雷芳已經先上了床,抱著被子蜷著腿在那兒發呆。

    「你不累啊?快睡吧。」

    雷芳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心事重重地挨著我躺下。初雪替我們掖了帳子,端著燈出去。雷芳輕聲說:「這些天都提心吊膽的,這到了沙湖,按說該放下心來了,可卻又睡不著了。剛一閉眼,就想起莊裡的那些人來……」

    偌大的一個創口,疼痛自然沒有那麼快消失。

    最初的震驚,麻木之後,疼痛會一點一點兒的泛起來,像針刺,像刀剜,像……

    這疼痛會跟隨她很久很久。

    我摟著她輕輕拍兩下:「不怕,有我陪著你呢。」

    「不害臊,你比我還小呢。」

    我其實也睡不著,身體疲倦,可是心弦卻繃著。

    有些事兒放不下。

    雷芳輾轉反側,我是反側輾轉,兩個人在床上像是貼餅子一樣翻來覆去的,雖然沒交談,可是都知道對方沒睡著。

    我想了一會兒雷家莊的事,那天在那裡的,會幻術的人,有我和師公,還有白宛夫人三個人。

    也許還有其他人也會,只是藏身在暗處。

    可是白宛夫人去哪兒了?

    她會不會同這事有關聯?若有關聯,她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還想到文飛,想到越彤,想到巫真……思緒如一團亂麻,可是有一根線貫穿始終,怎麼也繞不過去。

    師公喊的阿寧,到底是誰?

    看他的神情,語氣,他口中的人一定是個女子。

    阿寧,會是……巫寧嗎?

    我困惑難解。回想方才師公那口氣神態,像是在喚親人——可更像是在喚愛人。

    愛人這兩個字一跳出來,我又忍不住翻了一個身。

    外面聽著已經敲過三更,我模模糊糊的聽著身旁的人說了句:「……也沒什麼好看的。」

    我下意識應了聲:「什麼不好看?」

    「這劍會啊,當真無聊。聽說還要開三天,明天我不可來了,冷得很。」

    我再展眼朝前看時,冰雪滿地,正中高台上的鼎中卻燃著熊熊烈火。坐在我身邊的巫真指著對面的座席,輕聲說:「你看那邊那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我們與對面的座席之間正好隔著火焰,風又緊,又冷。

    我瞇起眼想看清楚那人,木柴迸出的火星朝上升騰,像是金色的小蛇一樣。

    是有些面熟。

    巫真拍了一下手:「我想起來了,上次去塗家莊的時候,在點心鋪子見過這人,他還要替咱們付壽桃壽麵的錢呢。對了,他姓什麼來著?」

    我也記起來了:「姓雷,他說他姓雷。」

    當時記得這人也通報了姓名,只是當時匆匆聽過便算,也沒有記住。

    「這人怎麼也來了……」

    「多半練劍的人都會來吧。」我忽然想起來:「咱們莊前也有人家姓雷的,莊院極大的。你記得不?我們還在那山牆下頭掐過凌霄花。」

    「姓雷的多著呢,也不見得都是一家的。」巫真的思緒拐了個彎,扯到凌霄花上頭去了:「凌霄花做的粉治春癬倒是不錯,今天可得想著再做一些……」

    對面那人不知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們,我見他彷彿朝這邊看了一眼,並沒有太留心。

    這劍會對我和巫真來說的確無聊,我倆是習練幻術的,這些來赴劍會的人我們不認識,劍會上若講劍比劍,我們也沒有興趣。

    若不是因為今天文飛也會來,我才不來這裡吹風受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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