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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達弗斯 文 / 馬丁

    當他來到甲板上時潮領城已經在他們身後縮成一個狹長的小點而龍石島在前方海面上升了起來。山頂上飄蕩著一縷灰白的煙標明了島的所在。龍石島今早又不大安穩達弗斯想道或者是梅麗桑卓又在焚燒什麼人了。

    「莎亞拉之舞」號逆風搶行穿越黑水灣經過咽喉島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梅麗桑卓的事。銳頂城位於馬席角頂端其瞭望塔上燃燒著的烈火讓他想起了她喉嚨口佩戴的紅寶石當世界在黎明或者日落時分變紅流雲的顏色顯得跟她婆娑的絲綢長袍相一致。

    她也在龍石島上等著憑借她的神她的暗影和她的國王她得以如此美麗如此強大。迄今為止紅袍女祭司一直忠於斯坦尼斯。她拖垮了他就像一個人拖垮一匹馬。如果可以她會騎著他奔向權力而且為了同樣的理由他已將我的孩子們送進了火裡。我要活生生把她的心從胸口挖出來看看它燃燒的樣子。他摸了摸那把精良的裡斯匕的柄這是船長給他的。

    船長對他非常好。他的名字叫柯連·薩斯芒特跟這艘船的主人薩拉多·桑恩一樣是個裡斯人。他有一雙裡斯人常見的淡藍色眼睛嵌在飽經風霜的瘦臉上但他在七大王國進行貿易已經許多年了。當他得知自己從海裡撈起來的就是著名的洋蔥騎士他讓他使用自己的艙室和衣服還有一雙大小差不多合適的新靴子。他也堅持要達弗斯跟他一起用餐然而結果很糟糕。他的胃受不了蝸牛鰻魚以及其他柯連船長鍾愛的美食第一次在船長的餐桌上吃飯之後這天剩下的時間裡他上吐下瀉搖搖晃晃地趴在欄杆上度過。

    隨著每一輪划槳龍石島變得越來越大。現在達弗斯可以看出山的外形了也能看見邊上帶有石像鬼和龍塔的黑色巨壘。「莎亞拉之舞」號的青銅船像劈開波浪濺起的海水就像張開的翅膀。他將重心靠在欄杆上感激幸虧有欄杆的支撐。他所經歷的磨難使他虛弱。如果站得太久他的腿會顫抖有時候他會陷入一陣陣的咳嗽無法控制並咳出帶血的泡沫。這沒什麼他告訴自己。諸神將我帶過烈火與海洋卻沒有讓我安全只不過要用大量咳血來殺死我。

    他聽著槳手長敲響的隆隆鼓聲船帆飄蕩的聲音船槳有節奏划動的沙沙聲與吱吱嘎嘎他回想起了年輕時候在許多個煙霧朦朧的清晨同樣是這些聲音曾激起他心中的恐懼。它們預示著老崔蒂蒙爵士的海上警衛隊來了而當伊利斯·塔格裡安坐在鐵王座上時海上警衛隊對於走私船來說意味著死亡。

    但這一切仿如隔世他想。那是在洋蔥船事件之前在風息堡圍攻之前在斯坦尼斯削短我的手指之前。那是在戰爭之前在紅色彗星出現之前在我改名西沃斯成為騎士之前。那個時候在斯坦尼斯大人提拔我之前我是另外一個人。

    柯連船長告訴過他斯坦尼斯的希望在黑水河燃燒的那晚是如何破滅的。蘭尼斯特軍從側面包抄了他那些善變的臣屬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成百上千地背棄了他。「還有人看見蘭利國王的影子」船長說「帶領著獅子領主的先鋒隊左衝右突地廝殺。據說他綠色的盔甲在野火藥的映照下閃爍著幽靈般的光芒他的鹿角盔上燃燒著金色的火焰。」

    蘭利的影子。達弗斯不知道他的兒子們會不會也以影子的形態回來。他已在海上見過太多詭異的事情不能說鬼魂並不存在。「就沒人保持忠誠麼?」他問道。

    「有少數」船長說。「主要是王后的親族。我們把許多戴著花叢狐狸紋飾的人載上船然而更多佩戴各式紋章的人被留在了岸上。花倫特伯爵現在是龍石島上的御前相。」

    山顯得越來越高山頂圍繞著蒼白的煙霧。船帆在歌唱鼓點在敲打船槳平滑地划動著過了許久港口的入口出現在他們面前。如此空曠達弗斯想道他記得這裡以前的樣子每個碼頭上都擠滿了船停泊在防波堤邊搖曳。他可以看到薩拉多·桑恩的旗艦「瓦雷利亞人」號繫在碼頭邊那兒原來是「憤怒」號與她的姐妹船停泊的地方。她兩邊的船也都漆有裡斯的條紋圖案。他徒勞地尋找著「瑪麗亞夫人」號和「幽靈」號的蹤跡。

    他們進入港灣時收下了帆僅憑划槳來停靠碼頭。他們在繫纜繩的時候船長走向達弗斯。「我們的商業鉅子希望馬上見你。」

    達弗斯試圖回答卻爆出一陣咳嗽。他緊緊抓住欄杆作為依憑對著外側吐了口痰。「國王」他喘息著說。「我必須去國王那兒。」因為有國王在的地方我就能找到梅麗桑卓。

    「沒人能見國王」柯連·薩斯芒特堅定地回答。「薩拉多·桑恩會告訴你的。先去見他。」

    達弗斯太虛弱了無力向他表示異議。他只能點點頭。

    薩拉多·桑恩不在他的「瓦雷利亞人」號上。他們在四分之一里外的另一個碼頭上找到了他他正在一艘大肚子潘托斯貨船「豐收」號的貨艙裡跟兩個宦人一起清點貨物。一個提著一盞燈另一個拿著蠟板和鐵筆。「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當達弗斯和船長走下艙室的時候那個老油子正在數。今天他穿一件酒紅色的外衣漂白的高筒皮靴上鑲嵌著銀色的蔓葉紋。他將一個罐子的塞子拔掉嗅了嗅打了個噴嚏然後說「粗磨顆粒二流品質我的鼻子說的。裝貨清單上寫著四十三罐。我不知道其他的跑哪裡去了?這些潘托斯人他們以為我不會數數嗎?」當他看見達弗斯便驟然停頓下來。「使我雙眼模糊的是胡椒還是淚水?站在我面前的是洋蔥騎士嗎?不這怎麼可能我親愛的朋友達弗斯在那條燃燒的河流裡死了所有人都這麼說。為什麼他的鬼魂要來糾纏我?」

    「我不是鬼魂薩拉。」

    「那還會是什麼?我的洋蔥騎士從來不像你這樣瘦這樣蒼白。」薩拉多·桑恩從堆滿商船貨艙的香料罐和布匹當中穿行過來給了達弗斯一個猛烈的擁抱在他兩側臉頰各吻了一下然後又吻了一下額頭。「你仍然是溫熱的爵士而且我感覺到你的心臟在跳動。這是真的嗎?大海把你吞下去又吐了出來。」

    達弗斯想起了補丁臉希琳公主的弱智小丑。他也曾沉入大海當他出來時瘋了。我也瘋了嗎?他對著戴手套的手咳嗽然後說「我從鐵鏈下面游過去被衝到了磨林王巖柱群的一根石柱上。如果不是「莎亞拉之舞」號碰巧遇到了我我就死在那兒了。」

    薩拉多·桑恩單臂摟住船長的肩膀。「幹得好柯連。我想你會得到豐厚的回報。梅佐·馬赫把我的朋友達弗斯帶到主人艙房去。給他拿些摻丁香的熱葡萄酒我可不喜歡這咳嗽的聲音。再往裡頭擠點酸柑汁。然後拿點白芝士和一碗我們剛才清點的裂口綠橄欖!達弗斯一旦我跟我們善良的船長說完話就會來找你。我知道你會原諒我的。別把橄欖全吃光不然我會生你的氣!」

    達弗斯讓較年長的那個宦人把他領到了船頭一件寬大而陳設奢華的艙室。地毯厚厚的窗戶鑲嵌著彩色玻璃任何一張巨大的皮椅子都能讓三個達弗斯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芝士和橄欖很快就到了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葡萄酒。他雙手捧杯感激地啜了一口。溫熱感在他的胸膛中擴散令他感到平靜。

    不久薩拉多·桑恩就出現了。「你得原諒我的葡萄酒朋友。如果他們的水是紫色的這些潘托斯人會把水當酒喝。」

    「它對我的胸口有幫助」達弗斯說。「熱葡萄酒比敷藥管用我母親曾說過。」

    「我覺得你也需要敷藥。在一根石柱上呆這麼久哦天。你覺得這把漂亮的椅子怎麼樣?他有肥大的屁股不是嗎?」

    「誰?」達弗斯在啜飲熱葡萄酒的間隙問道。

    「伊利裡奧·莫帕提斯。老實說他就像一條長鬍子的鯨魚。這些椅子是按照他的身材做的儘管他很少勞神從潘托斯出來坐它們。我在想胖子總是能坐得很舒服因為他無論走到哪裡都帶著墊子。」

    「你怎麼搞到一艘潘托斯船的?」達弗斯問。「又去做海盜了嗎大人?」他將空杯子放到一邊。

    「惡毒的中傷。有誰吃海盜的苦頭比薩拉多·桑恩更多的?我只求我應得的。我該得到許多錢哦是的但我並非不講道理因此我沒有要金幣只拿了薄薄一張上好羊皮紙。上面有相阿爾斯特·花倫特伯爵的名字與印章。我被任命為黑水灣領主不經我的批准沒有一艘船可以穿越我的領海不不行。這些不法之徒想要在夜晚偷偷溜過去逃避我的合法稅收和檢查啊他們比走私販好不到哪裡去因此我完全有權抓他們。」老海盜笑起來。「不過我沒有砍任何人的手指頭。幾根手指頭有什麼用?我要的是船和貨物還要了一些贖金沒什麼太過分的。」他銳利地看了達弗斯一眼。「你身體不大好我的朋友。咳嗽……還那麼瘦我能透過你的皮膚看見骨頭。而且我還沒看到你那裝指骨的小袋子……」

    老習慣讓達弗斯伸手去摸那已經不存在的皮袋子。「我在河裡把它弄丟了。」我的幸運物。

    「那條河真可怕」薩拉多·桑恩嚴肅地說。「即使從海灣那兒我都能看見讓我直怵。」

    達弗斯咳嗽了幾下吐口痰又咳嗽起來。「我看到『黑貝沙』號在燃燒還有『憤怒』號」他終於以嘶啞的聲音說出來。「我們所有的船都沒逃過大火?」他仍舊帶有一點點希望。

    「有一些『斯蒂芬伯爵』『鋸齒簡娜』『快劍』『狂笑伯爵』還有一些其他船她們處於火術士的火藥上游。她們沒有著火但是鏈子升起來之後同樣逃不出去。有少數投降了。大多數逆黑水河而上遠離戰場然後被船員們鑿沉以免落在蘭尼斯特人手上。我聽說『鋸齒簡娜』和『狂笑伯爵』在河上做起了強盜但有誰能說得準呢?」

    「『瑪麗亞』號呢?」達弗斯問。「『幽靈』號?」

    薩拉多·桑恩伸出一隻手搭在達弗斯前臂上捏了一把。「沒有。她們沒有。對不起我的朋友。他們是好漢子你的戴爾和阿拉德。但有一件事可以讓你欣慰——你那年輕的戴文在我們後來搭載上來的人中間。這個勇敢的孩子一刻也沒離開過國王身邊至少他們這麼說。」

    他一時間感到些許暈眩很明顯他鬆了一口氣。他一直不敢問起戴文。「聖母慈悲。我必須去他那兒薩拉。我必須見他。」

    「是的」薩拉多·桑恩說。「你想要航向憤怒角我知道去見你的妻子和兩個小傢伙。我想你得有一條新船。」

    「陛下會給我一艘船」達弗斯說。

    裡斯人搖搖頭。「船陛下是沒有了而薩拉多·桑恩有許多。國王的船在河面上都燒光了但我的沒有。你會有一艘老朋友。你會替我航行對吧?你會在漆黑的夜裡悄悄地駛入布拉弗斯米爾和弗蘭提斯完全沒人看見然後再悄悄地載著絲綢與香料出來。我們會有鼓鼓的錢包沒錯。」

    「你對我很好薩拉但我要為國王盡職不是為你的錢包。戰爭還會繼續。根據七大王國的法律斯坦尼斯仍舊是法定繼承人。」

    「我認為當所有的船都被燒光了不論什麼法律都幫不上忙。而你的國王嗯恐怕你會現他變了。自從那一仗之後他就從不見人只是窩在他的石鼓樓裡面。希麗斯王后和她的叔父阿爾斯特伯爵一起替他打理朝政阿爾斯特伯爵現在自封為相。她將國王的印鑒交給了這位叔父讓他在寫的信上蓋章連我那張漂亮的羊皮紙上都蓋了。但他們統治的只是個小小的王國貧窮而荒涼是的。沒有錢連付給忠誠的薩拉多·桑恩一點點應得的報酬都沒有只有那些我們最後載上來的騎士而且除了我那幾艘勇敢的船也沒有別的了。」

    一陣痛苦的咳嗽使得達弗斯彎下腰。薩拉多·桑恩走上前幫助他但他揮揮手表示不必過了一會兒他恢復過來。「不見人?」他喘著氣說。「什麼意思他從不見人?」即使在自己的耳朵裡他的聲音也是又濕又粘有那麼一會兒艙室在他四周旋轉令他暈眩。

    「除了她不見任何人」薩拉多·桑恩說達弗斯不必問也知道他指的是誰。「我的朋友你讓自己太累了。你現在需要的是一張床不是薩拉多·桑恩。一張床許多毯子還要一貼治療胸口的熱敷藥更多酒和丁香。」

    達弗斯搖搖頭。「我會沒事的。告訴我薩拉我必須知道。除了梅麗桑卓他不見別人了?」

    裡斯人懷疑地盯著他看了好久然後不情不願地繼續說下去。「護衛們把所有人都擋住甚至他的王后和小女兒。僕人們送去的食物都沒有人吃。」他傾身向前壓低了聲音。「我聽到一些怪異的傳聞關於那座山內部的熊熊大火還有斯坦尼斯和紅袍女如何走下去看那火焰。據說有井道和秘密樓梯通往山的內部在那個熾熱的地方只有她能走進去而不被燒死。給一個老人看如此可怕的景像有時候足夠讓他幾乎沒有力氣吃東西了。」

    梅麗桑卓。達弗斯顫抖了一下。「是那個紅袍女對他幹的」他說。「她用火來吞噬我們以懲罰斯坦尼斯將她棄置一邊要告訴他沒有她的巫術他就沒有獲勝的希望。」

    裡斯人從他們之間的碗裡挑了一顆飽滿的橄欖。「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我的朋友。但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說這麼大聲。龍石島上佈滿了王后的人哦是的他們的耳朵很尖而他們的匕更尖。」他將橄欖送入嘴裡。

    「我自己也有一把匕。柯連船長將它作為禮物送給我。」他拔出匕放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挖出梅麗桑卓心臟的匕。如果她有心臟的話。」

    薩拉多·桑恩吐出橄欖核。「達弗斯好達弗斯你不該說這些話的即使是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就是要殺她。」如果她可以被平常武器殺死的話。達弗斯不確定。他曾看見老學士克萊森將毒藥偷偷放入她的酒裡這是他親眼所見但當他們兩人都從下了毒的杯子裡喝過酒死去的卻是那個學士而不是紅袍女祭司。然而一把插入心臟的匕……即使是惡魔也能被冰冷的鐵器殺死歌詠者們如是說。

    「這些是危險的話朋友」薩拉多·桑恩警告他。「在海裡呆了那麼久我想你還沒康復吧。燒將你的理智也燒掉了是的。你最好到床上多休息一段時間直到更加強壯。」

    你的意思是直到我的決心減弱。達弗斯站起身。他的確感到有燒和稍許暈眩但那沒關係。「你是個危險的老油子薩拉多·桑恩但仍然是個好朋友。」

    裡斯人撫摸著自己銀色的尖鬍子。「那麼你會跟這個好朋友一起留在這兒是嗎?」

    「不我要走了。」他咳嗽著說。

    「走?看看你自己!你又咳嗽又顫抖又瘦又弱。你要去哪裡?」

    「去城堡裡。我的床在那兒還有我的兒子。」

    「還有那紅衣女子」薩拉多·桑恩懷疑地說。「她也在城堡裡。」

    「還有她。」達弗斯將匕插回鞘中。

    「你是個走私洋蔥的關於潛伏和刺殺瞭解多少?而且你在生病甚至連匕都拿不住。你知道如果被抓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嗎?我們在河面上焚燒的時候王后在焚燒叛逆者。她稱他們為黑暗的僕人可憐的人們當火燃起的時候紅衣女人卻高唱讚歌。」

    達弗斯並不驚奇。我知道他想在他告訴我之前就知道。「他將森格拉斯大人從地牢裡拉出來」他猜道「還有修巴·蘭頓的兒子們。」

    「正是如此然後焚燒他們同樣的她也會焚燒你。如果你殺死了紅袍女他們會為了報復而焚燒你如果你沒能殺死她他們會為了這一企圖而焚燒你。她會高歌而你將慘叫然後你會死去。而你才剛剛死裡逃生!」

    「這正是要如此做的原因。」達弗斯說。「終結阿夏依的梅麗桑卓和她的一切作為。否則大海為什麼要把我吐出來呢?你跟我一樣瞭解黑水灣薩拉。有理智的船長絕對不會冒著船底被撕裂的危險帶領自己的船穿越磨林王巖柱群。『莎亞拉之舞』號根本不該接近我的。」

    「風向」薩拉多·桑恩大聲堅持說「是一陣歪風僅此而已。一陣風使得她偏向南方。」

    「那麼是誰刮起的風呢?薩拉聖母在對我說話。」

    老裡斯人向他眨眨眼。「你的母親已經死了……」

    「是聖母。她賜予我七個兒子而我卻任由他們焚燒她。她在對我說話。是我們燃起了大火她說。我們還召喚暗影。我替梅麗桑卓划船將她送入風息堡內部看著她生育出一個恐怖的暗影。」他仍然在惡夢中看到它枯瘦的黑手撐住她的大腿扭動著爬出她鼓脹的肚子。「她殺死了克萊森和蘭利大人還有一個勇敢的人叫作柯梅·潘若斯她也殺死了我的兒子們。現在該是時候有人去殺死她了。」

    「有人去」薩拉多·桑恩說。「是的正是如此有人去。但不是你。你像個孩子一樣虛弱而並非戰士。留下來我求你了我們多說說話你也吃些東西然後也許我們航向布拉弗斯雇一個無面者去做這件事怎麼樣?但是你不行你必須坐下來吃東西。」

    他讓這件事更困難了達弗斯疲憊地想而這本來就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我的腹中盛載著復仇的**薩拉。沒有地方再容納食物了。讓我走吧。為了我們的友情祝我好運讓我走。」

    薩拉多·桑恩站起身。「你不是個真正的朋友我在想。當你死後誰會把你的骨灰帶回給你的妻子並告訴她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和四個兒子?只有傷心的老薩拉多·桑恩。但是就這樣吧勇敢的騎士先生衝向你的墳墓吧。我會將你的遺骨收集在口袋裡然後交給你留下的兒子們好讓他們放進小袋子繫在脖子上。」他氣惱地揮了揮每根手指上都戴戒指的手。「走走走走走。」

    達弗斯不想就這樣離開。「薩拉——」

    「走吧。或者留下那樣的話更好但是如果你要走就走吧。」

    他走了。

    從「豐收」號走向龍石堡大門的路漫長而孤獨。碼頭邊的街道空曠荒涼這裡曾經擠滿士兵商販和平民。以前他曾從嗷嗷叫的豬群和**著身體的孩子們中間穿過現在卻只有竄來竄去的老鼠。他感覺腿象布丁一樣軟咳嗽第三次折磨得他不得不停下來歇息。沒人上來幫他甚至沒人從窗戶後面窺視生了什麼事。窗戶都關著門都上了栓過一半的屋子都裝飾著哀悼的標記。數千人航向黑水河只有數百人回來了達弗斯想。我的兒子們並非唯一的死者。但願聖母憐憫他們所有人。

    當他到達城堡大門時現那兒也都關起來了。達弗斯用拳頭敲打鑲著鐵釘的木頭門。沒有人回答他就用腳踢一遍又一遍。終於一個弩兵出現在上方的堡樓從兩個高大的石像鬼中間望下來。「誰在那兒?」

    他把頭向後仰雙手攏在嘴邊。「達弗斯·西沃斯爵士要覲見陛下。」

    「你喝醉了嗎?走開別再那樣敲門了。」

    薩拉多·桑恩警告過他。達弗斯試圖換一種策略。「那麼派人去叫我兒子。戴文國王的侍從。」

    守衛皺了皺眉。「你剛才說你是誰?」

    「達弗斯」他喊道。「洋蔥騎士。」

    那個腦袋消失了一會兒又回來了。「走開。洋蔥騎士在河上死了。他的船被燒燬了。」

    「他的船被燒燬了」達弗斯表示同意「但他活下來了就站在這裡。傑特還是守衛城門的隊長嗎?」

    「誰?」

    「傑特·布萊克伯利。他跟我相當熟。」

    「我從沒聽說過他。很可能他已經死了。」

    「那麼齊特林大人。」

    「那我知道。他在黑水河燒死了。」

    「鉤疤臉韋爾?公豬哈爾?」

    「死了都死了」弩兵說但他的臉上突然現出懷疑。「你等在那兒。」他又一次消失了。

    達弗斯等待著。死了都死了他悶悶地想道他記得哈爾油膩膩的上衣下面總是露出的白肚皮有多麼肥胖記得魚鉤在韋爾臉上留下的長長疤痕記得傑特向著女士們脫帽的樣子不管有五位還是五十位女士不管出生高貴或者低賤他都只有這一種方式。或者被淹死或者被燒死跟我的兒子們和上千其他人一起到地獄裡去替國王加冕了。

    突然弩兵回來了。「繞到突擊口去他們會放你進來。」

    達弗斯依令而行。引領他進來的衛兵們他都不認識。他們扛著長矛胸口是花倫特家族的花叢狐狸徽記。他們沒有如他所願護送他到石鼓樓卻經由龍尾門下進入伊耿花園。「等在這兒」他們的頭領告訴他。

    「陛下知道我回來了嗎?」達弗斯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告訴你等著。」那人帶著他的長矛兵離開了

    伊耿花園裡有一股令人愉快的松木清香又高又黑的樹木從四周拔地而起。還有野玫瑰和高高的刺棘叢一塊潮濕的地方生長著蔓越橘。

    他們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達弗斯不明白。

    隨即他聽見一陣輕微的鈴鐺聲和一個孩子的咯咯笑聲突然小丑補丁臉從灌木從中跳了出來搖搖晃晃盡其所能地快步走著希琳公主風風火火地緊跟在他後面。「快回來」她對他喊道。「補丁你回來。」

    小丑看見達弗斯猛的停了下來錫制鹿角盔上系的鈴鐺叮噹叮噹直響。他一邊來回跳著腳一邊唱「小丑血國王血姑娘腿上的血鏈子拴住賓客鏈子拴住新郎啊呀啊呀啊呀。」這時希琳差點就抓住他了但在最後一刻他跳過一片蕨叢消失在樹林裡。公主就在他後面。看到他們達弗斯笑了。

    他對著手套咳嗽起來此時另一個小小的身形從灌木叢中衝了出來正好撞在他身上將他推倒在地。

    那男孩也跌倒了但他幾乎立即就站了起來。「你在這兒幹嗎?」他一邊拍掉塵土一邊問道。他烏黑的頭墜至領口眼睛藍得令人吃驚。「我奔跑的時候你不該擋我的路。」

    「沒錯」達弗斯表示同意。「我不該。」他掙扎著站起來時又爆出一陣咳嗽。

    「你不舒服嗎?」那男孩扶住他的手臂將他拉起來。「我要召喚學士嗎?」

    達弗斯搖搖頭。「是咳嗽。會過去的。」

    男孩相信了他的話。「我們在玩怪獸與淑女」他解釋說。「我是怪獸。這是個幼稚的遊戲但我表妹喜歡。你叫什麼名字?」

    「達弗斯·西沃斯爵士。」

    男孩懷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肯定?你看上去不太像騎士。」

    「我是洋蔥騎士殿下。」

    藍色的眼睛眨了眨。「駕駛黑船的?」

    「你知道那個故事?」

    「在我出生之前你為我叔叔斯坦尼斯帶來魚作為食物那時候提利爾公爵正圍攻他的城堡。」男孩挺直身子。「我是埃崔克·風暴」他宣佈說。「國王羅伯特之子。」

    「當然你是的。」達弗斯幾乎立刻就知道了。這孩子有花倫特家醒目的耳朵但頭眼睛下顎和顴骨都是拜拉席恩家的。

    「你認識我父親嗎?」埃崔克·風暴問道。

    「我去朝廷裡拜訪你叔叔時見過他許多次但我們從沒說過話。」

    「我父親教我戰鬥」男孩驕傲地說。「他差不多每年都來看我有時我們一起訓練。上一個命名日他送來一把戰錘給我就跟他的一樣只是小一點。但他們讓我把它留在風息堡了。我叔叔斯坦尼斯真的砍斷你的手指?」

    「只是最後一個關節。我仍然有手指只不過短了一點。」

    「給我看看。」

    達弗斯摘下手套。男孩仔細地端詳他的手。「他沒有削短你的大拇指?」

    「沒有。」達福斯咳嗽著說。「沒有他把大拇指留給了我。」

    「他不該砍斷你任何一根手指」那孩子判斷說。「那是很糟糕的行為。」

    「我是個走私犯。」

    「是的但你為他走私魚和洋蔥。」

    「斯坦尼斯大人為了洋蔥而授予我騎士稱號為了走私而砍斷我的手指。」他又把手套重新戴上。

    「我父親不會砍你手指。」

    「你說得對殿下。」沒錯羅伯特是跟斯坦尼斯不同的人。男孩像他。是的而且也像蘭利。這個想法令他焦慮。

    男孩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他們聽見了腳步聲。達弗斯轉過身。阿克瑟·花倫特爵士正沿著花園的小徑走來領著十來個衛兵都穿著帶襯墊的上衣。他們的胸口帶有光明之神的徽紋一顆燃燒的心。王后的人達弗斯想道。他突然一陣咳嗽。

    阿克瑟爵士矮小結實有著圓桶一樣的胸膛粗壯的胳膊和彎曲的腿而且耳朵里長有毛。他是王后的叔叔當龍石堡的城主已經十年了他知道達弗斯受到斯坦尼斯的鍾愛因此總是對他彬彬有禮。但是當他講話時語調裡既沒有禮貌也沒有熱情「達弗斯爵士你沒有被淹死。這怎麼可能?」

    「洋蔥會漂浮起來爵士。你是來帶我去見國王的嗎?」

    「我是來把你帶去地牢的。」阿克瑟爵士揮手示意他的人上前。「抓住他拿走他的匕。他想要用它來刺殺我們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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