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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hapter24 阿蓮 文 / 馬丁

    初升的陽光穿過窄窗阿蓮伸著懶腰爬起床。吉思爾聽到響動慌忙披上睡袍。屋內還充斥著夜晚的寒意。等到冬天這裡就不能住了阿蓮心想這裡會冷得跟墳墓一樣。於是她穿好袍子繫起腰帶。「爐火滅了」她吩咐「麻煩你加點柴。」

    「是小姐。」老婦人答應。

    阿蓮在處*女塔的住所寬敞華麗與萊莎夫人在世時她所寄居的小臥房自不可同日而語。現今她有了單獨的更衣室和廁所還有一個白石雕刻的陽台足以俯瞰谷地。趁吉思爾照米斗壁爐的工夫阿蓮赤腳走出去。腳下石頭冷冰冰的屋外山風凜冽——鷹巢城上一貫如此——但眼前的風景讓她暫時忘卻了所有不適。處*女塔是七座尖塔中最東邊的一座因此視野也最好晨光之下森林、河流與田野紛紛慵懶呈現光輝在山頭閃爍好似無數傳說中的金字塔。

    好漂亮啊。白雪皚皚的巨人之槍籠罩在前雄渾豪邁的山巖與冰雪使得它肩膀上的城堡顯得如此渺小。夏日裡阿萊莎之淚騰湧的懸崖如今垂下二十尺高的冰柱。一隻獵鷹在崖邊盤旋張開藍色的翅膀翱翔於晴空之中。我有翅膀就好了。

    她把手放在精雕細琢的欄杆上向外眺望。六百尺的正下方乃是長天堡繼而無數鑿刻的石階組成蜿蜒的道路穿過雪山堡和危巖堡直下谷地。月門堡的塔樓與工事細小得像孩童的玩具而城堡之外公義者同盟的士兵們也從帳篷裡起身來來往往好比蟻丘中的螞蟻。他們真是螞蟻就好了她心想伸腿就能踩扁。

    小杭特伯爵的隊伍於兩天前抵達其他人則早到了。奈斯特·羅伊斯關門抗拒但他麾下士兵尚不滿三百而前來逼宮的六鎮諸侯每人皆帶來一千精銳。阿蓮像清楚自己的真名一樣清楚這些人的名諱:本內達·貝爾摩洪歌城伯爵;賽蒙·坦帕頓九星城的騎士;霍頓·雷德佛紅壘伯爵;安雅·韋伍德鐵橡城伯爵夫人;傑伍德·杭特——呼為「小杭特」——長弓廳伯爵;以及六鎮中強大者約恩·羅伊斯外號「青銅約恩」聲名顯赫的符石城伯爵乃奈斯特的表兄和羅伊斯家族本家的族長。自萊莎·艾林墜落之後這六鎮諸侯就在符石城商討最終簽訂了盟約誓言共舉義旗保境安民並為勞勃公爵和谷地而戰。他們的聲明中絲毫沒提到峽谷守護者反而要求「終結亂政」清理「宵小奸臣」。

    冷風拍打著小腿她回屋換裝準備用餐。培提爾將前妻的衣櫥盡數贈予裡面有她做夢也不敢想像的無數絲衣、綢緞、天鵝絨與毛皮不過大都既肥且寬——萊莎多次懷孕又多次死產流產後已徹底沒了體形——阿蓮只穿得上奔流城年輕二小姐的那些舊裙服。吉思爾負責把其他衣服一件一件改好畢竟十三歲的阿蓮已比她姨媽二十歲時高出一脛。

    今天早上她看上一件徒利家族紅藍相間的裙服邊緣鑲有松鼠毛於是吉思爾幫她穿進喇叭袖捆好背帶再梳挽她的長——昨晚臨睡前阿蓮剛重新染過。姨媽將她棗紅色的秀染成了深棕色然而過不多久根又會變紅所以得時時補料。染料用完後我該怎麼辦呢?畢竟那是從狹海對岸的泰洛西得來的稀罕之物。

    下樓梯時她再度感歎於鷹巢城的寂靜只怕七國上下沒有比這裡更沉默的城堡了。此地的僕從不僅稀少而且個個老邁交流時也識趣地壓低聲音以免驚擾暴躁的少主。山上沒有馬廄沒有獵狗咆哮沒有騎士操練比武連守衛們在白石廳堂裡巡邏的腳步聲也顯得疏遠縹緲她唯一能清晰分辨的乃是寒風席捲尖塔的嗚咽與歎息。想起剛來城裡時至少還能聽見阿萊莎之淚的纏綿如今吉思爾說瀑布要到春天才會解凍。

    勞勃大人獨坐在廚房上方的明月廳內無精打采地用木匙掏著一大碗蜂蜜麥片粥。「我要雞蛋」他看見她便抱怨「我要三個煮得軟軟的雞蛋外加煎好的培根。」

    他們沒有雞蛋更沒有培根。鷹巢城糧倉裡儲備的燕麥、玉米和大麥足以支撐一年之久但新鮮食品都是由一位名叫米亞·石東的私生女孩從谷地帶上來的。如今公義者同盟封鎖了山路米亞不敢冒險穿越——六鎮諸侯非常清楚這點他們中最先趕來的貝爾摩伯爵剛到山下便派烏鴉傳信警告小指頭只要他還挾持著勞勃公爵就別想得到任何供應。換言之鷹巢城沒有遭到嚴格意義上的圍困但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等米亞上山您就會有雞蛋的要多少有多少」阿蓮對小公爵保證「她會帶來雞蛋、黃油和瓜果許多美味可口的東西。」

    男孩不為所動「我現在就要雞蛋。」

    「乖羅賓這裡沒有雞蛋你是知道的。好啦快把粥喝了吧味道挺不錯的。」她自己先舀了一匙。

    勞勃將湯匙在碗裡拌來拌去就是不放進嘴裡。「我不餓」他最後決定「我想回去睡覺。昨晚我又沒睡著阿蓮總是聽見歌聲!柯蒙師傅給我安眠酒喝可我喝了還是聽見有人唱。」

    阿蓮放下湯匙「如果有人唱我也會聽見。乖羅賓你在做噩夢沒別的。」

    「不對才不是夢!」男孩眼中噙滿淚花「是馬瑞裡安他又在唱!你爸爸說他死了不他才沒有死!」

    「他死了」聽勞勃這樣講她忽然覺得很害怕。他幼弱多病如果又瘋了該怎麼辦?「乖羅賓馬瑞裡安真的死了他深愛著你母親大人所以無法原諒自己對她犯下的罪孽他最終被藍天所召喚。」當然阿蓮和勞勃一樣沒看見屍體但歌手的結局早已注定。「真的他死了。」

    「但我每晚都聽見他唱歌就連關上窗戶用枕頭蒙住腦袋也不行。你爸爸該把他舌頭拔出來我命令他這麼做結果他不執行!」

    那當然得留住舌頭好讓他在外人面前招供。「羅賓乖把粥喝了吧」阿蓮哄道「好嗎?就當是為了我?」

    「我不想喝粥」勞勃伸手將湯匙擲過大廳砸在一幅織錦上潔白的明月錦繡留下了點點污跡。「大人要雞蛋!」

    「大人應該滿懷感激地把粥喝下去。」培提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阿蓮連忙回頭看見他和柯蒙師傅並肩站在拱形門樑下。「請聽聽峽谷守護者的勸告大人」學士勸道「您的封臣此刻正上山前來投誠效忠您需要精神抖擻地接待。」

    勞勃用指關節揉揉左眼「叫他們走我才不想看見他們。如果他們堅持要來我就要看他們飛!」

    「噢您這提議很有意思大人可惜我保證過他們的安全。」培提爾說「無論如何現在要趕他們走也遲了對方多半已到達危巖堡。」

    「就不能放過咱們嗎?」阿蓮聞言哀歎「咱們從來都沒傷害過他們。他們想要什麼呢?」

    「他們要勞勃大人。他還有谷地。」培提爾促狹地微笑「一行八人除了六個鬧事者還有帶路的奈斯特子爵以及林恩·科布瑞——這種腥風血雨的場面他怎會錯過?」

    小指頭的話只能加劇她的恐慌。傳說在比武場上被林恩·科布瑞殺掉的人和在戰場上被他殺掉的人一樣多。他的騎士封號是助勞勃叛亂而獲得的起初他在海鷗鎮外對抗瓊恩·艾林公爵後來投靠叛軍參加三叉戟河決戰並在會戰中擊殺了著名的御林鐵衛多恩的勒文親王。培提爾告訴阿蓮當勒文親王最終對上科布瑞那柄名劍「空寂女士」時已然傷痕纍纍難以為繼但他又隨即補充「這些言語你可不能在科布瑞面前提起所有問起他與馬泰爾一戰真相的人都被他送到地獄裡去向他的對手提問了。」實際上只要她從鷹巢城守衛們口中聽來的故事有一半真實林恩·科布瑞就已經比公義者同盟的六位諸侯加起來還要危險。「他怎麼也來?」阿蓮急促地追問「我還以為科布瑞家站在您這邊呢。」

    「萊昂諾·科布瑞大人的確傾向於我」培提爾解釋「但他弟弟我行我素慣了。在三叉戟河當他們的父親被砍倒時是林恩抓起『空寂女士』替父報仇。隨後萊昂諾護送老人去後方找學士救治林恩則率隊衝鋒不僅擊潰威脅勞勃左翼的多恩軍隊還殺掉了對方領袖勒文·馬泰爾。老科布瑞伯爵臨死前將『空寂女士』劍傳給了幼子把封地、爵位、城堡和所有錢財留給萊昂諾不過做哥哥的並不領情始終覺得自己的權利受到了損害至於林恩爵士嘛……他對我的感情就跟他對萊昂諾的感情一樣深你知道他本來想娶萊莎的。」

    「我不喜歡林恩爵士」勞勃插話「我不許他來這裡。你趕緊叫他下山我從沒准許他上來。不准他上來!媽咪說過這裡是攻不破的!」

    「你媽媽死了大人而直到你十六歲命名日之前谷地由我統治」培提爾轉身吩咐廚房台階上的駝背僕女「美拉給大人拿一個新湯匙大人想喝粥。」

    「我才不想喝!我想看它飛!」勞勃兜起大碗擲過去麥片與蜂蜜霎時在空中飛濺培提爾·貝裡席見狀敏捷地閃躲開來柯蒙師傅就沒那身手了結果被木匙結結實實地打中胸膛食物濺滿臉龐和肩膀令他顧不得學士的尊嚴驚惶地出聲尖叫。阿蓮連忙上前安撫可惜遲了病的男孩用顫抖的手抓起一壺牛奶再度扔出去然後他試圖站起來結果撞翻了椅子摔成一團亂蹬的腿狠狠地踢中阿蓮的肚子差點令她背過氣去。「噢諸神在上。」培提爾厭惡地說。

    麥片粥點綴在柯蒙師傅的頭和臉龐上他跪在主子面前呢喃著安慰的話語。一顆米粒自他右頰緩緩滑落彷彿一大顆灰黃的淚珠。這次作沒有上次強烈阿蓮試圖往積極的方面想。癲痢病作完畢後培提爾召來兩名穿天藍披風和銀鎖甲的守衛「帶他回房用水蛭放血。」峽谷守護者下令兩名守衛中的高個子便一聲不吭地將主人攬入懷中。連我都能輕輕鬆鬆抱起他阿蓮心想他就像他的布偶那麼輕。

    柯蒙多留了片刻「大人會面可否緩一日?自萊莎夫人死後這孩子的病一天比一天厲害不僅作得更頻繁每次作也更加劇烈。我已在所能允許的最大範圍內為他放血給他喝安眠酒和罌粟花奶以助其入睡然而他需要休息……」

    「他一天能睡十二個鐘頭」培提爾打斷道「而我只要他在必要的時刻保持清醒。」

    學士尷尬地用手指梳梳頭甩開無數米粒落到地板上。「從前每當他焦躁不安時萊莎夫人會餵他奶喝。安布羅斯博士說母乳具有奇特的功效。」

    「這就是你的諫言嗎學士先生?你要我們為鷹巢城公爵和艾林谷守護者找個奶媽?那等他結婚那天該怎樣讓他斷奶呢?或者教他放棄奶媽的**直接找上新娘子的?」培提爾公爵哈哈大笑「不不妥我建議你另選一條路子。孩子都愛吃甜食對吧?」

    「甜食?」

    「甜食。蛋糕、派餅、果醬、果凍、蜂蜜……諸如此類或許……在牛奶裡加一點甜睡花你試過嗎?只加一點點以安撫神經幫他擺脫癲痢病的困擾。」

    「一點?」學士的喉結急促地前後蠕動「一點點……也許也許罷……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頻繁然而我可以試……」

    「一點」培提爾公爵保證「在你帶他出來接見封臣們之前。」

    「遵命大人。」學士急匆匆離開每走一步頸鏈都輕聲作響。

    「父親」等眾人離開後阿蓮問「您用早餐嗎?我去盛粥。」

    「我討厭麥片粥」他用小指頭的眼睛打量她「一個親吻足以當我的早餐了。」

    真正的女兒決不會拒絕為父親獻上親吻因此阿蓮奔上前吻了他那是乾巴巴、急促的一碰剛剛碰到臉頰旋即急促地分開。

    「多麼地……盡職盡責啊」小指頭的嘴唇在笑眼睛卻沒有「好吧我正好有職責要交給你。去找廚子溫幾壺紅酒加上蜂蜜和葡萄乾我們的客人爬了很長的路想必又冷又渴。等他們抵達你得親自出去迎接奉上麵包、奶酪和葡萄酒……我們還剩下什麼樣的奶酪?」

    「嗆口的白奶酪和臭的藍奶酪。」

    「端白的出來。此外你得更衣。」

    阿蓮低頭審視自己的裙服那是奔流城的深藍和暗紅「您覺得這太——」

    「——太徒利化了。我的私生女兒炫耀地穿著我前妻的衣服會刺激『公義者』們。趕快去換嗯需要我提醒你天藍和乳白也不行嗎?」

    「是」天藍和乳白乃是艾林家族的色彩。「他們有八個您……青銅約恩也在其中?」

    「他是這八個裡面我唯一關心的。」

    「青銅約恩認得我」她提醒培提爾「他兒子披上黑衣時他隨行來臨冬城做客。」阿蓮模糊地憶起自己是如何瘋狂地愛上了威瑪爵士……那彷彿是一生之前的事了是某位笨女孩的夢想。「後來羅伊斯大人他還……他還在君臨見過珊莎·史塔克在相的比武會上。」

    培提爾以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羅伊斯見過這張俏臉不假但這張臉不過是一千張臉譜中匆匆閃過的花朵。下場比武的戰士關心的是自個兒的安危不是人群中的孩子;而臨冬城的珊莎是個棗紅頭的小女孩我女兒是高大美貌的處*女頭更有栗子的顏色。人們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阿蓮」他吻了她的鼻子「叫瑪迪燃起書房的爐火我將在那裡待客。」

    「不在大廳嗎?」

    「不成。我不能太靠近艾林家的王座否則會挑起更深的怨恨他們認為像我這樣出身低微的人注定沒資格嚮往那高高在上的座位。」

    「書房啊……」她本該就此住嘴卻不知怎的又補問了一句「若您把勞勃……」

    「……和谷地交給他們?」

    「他們已經佔有了谷地。」

    「噢他們是佔有谷地的一大塊這我承認但遠遠沒到控制局面的程度。我在海鷗鎮很受歡迎也有別的諸侯肯當我的朋友。格拉夫森、林德利、萊昂諾·科布瑞……當然他們的勢力比不上公義者同盟。不過阿蓮你覺得我們還能上哪兒去呢?返回我在五指半島上的雄偉要塞嗎?」

    她考慮過後路了「喬佛裡給了您一座雄偉要塞您理所當然應該回赫倫堡。」

    「那只是虛位我需要用它來迎娶萊莎僅此而已——當時總不能讓蘭尼斯特把凱巖城封給我吧。」

    「是但城堡已經屬於您了。」

    「啊那是怎樣一座城堡啊!洞穴般的殿堂與荒廢的塔樓鬼魂與幽靈四處出沒無人打理難以防禦……還有關於詛咒的小麻煩。」

    「詛咒是歌謠和故事裡才有的事。」

    這話令小指頭不禁微笑:「已經有關於中毒矛慘死的格雷果·克裡岡的歌謠了嗎?或者關於在他之前的傭兵被他肢解四肢的那位?那位又是從亞摩利·洛奇爵士手中接管城堡的而亞摩利·洛奇爵士得自於泰溫公爵結果前者教熊吃掉後者死在自己的侏儒兒子手上。我還聽說河安老夫人也死了。羅斯坦家族、史壯斯家族、哈羅威家族史壯斯家族……碰過赫倫堡的人統統不得好死。」

    「那就把它交給佛雷侯爵!」

    培提爾輕笑出聲「也許吧或者給咱們親愛的瑟曦太后……噢可不該說她的壞話她把那些華麗的織錦給我送來了你說她不是挺仁慈的嗎?」

    提起太后的名字便令她全身僵硬。「不她才不仁慈她讓我害怕。如果叫她知道我在這裡——」

    「——那我只好讓她提前出局了如果她還沒把自己置於死地的話」培提爾用小指頭的笑逗弄她「在權力的遊戲之中最卑微的棋子也有自己的**有時候會拒絕執行你為它們設計的行動。記住這點阿蓮這是瑟曦始終學不會的一課。好啦你不是還有職責要辦嗎?」

    她乖乖照辦先監督廚子溫酒接著找來一大輪白奶酪並令下人烤好二十人份的麵包以防諸侯們帶的隨從過多。吃了我們的麵包與食鹽他們就是賓客再也不能傷害我們。雖說在孿河城佛雷家族公然踐踏關於賓客的律法謀殺了她的母親大人和哥哥但她不相信高貴的約恩·羅伊斯會墮落到那種程度。

    隨後她開始佈置書房。書房已鋪有密爾地毯沒必要再撒香草阿蓮吩咐兩名男僕抬來擱板桌再端來八張沉重的橡木皮革座椅——若是尋常宴席該把兩張椅子分別放在桌子尾再左右各放上三張可這次不一樣阿蓮另有主意她在桌子的一面放了六張椅子另一面放上兩張。

    同盟的諸侯們應該到達雪山堡了吧爬山十分辛苦騎騾子需騎上一天走路得花好多日子了。會談將在夜間舉行蠟燭必不可少。於是等瑪迪燃好爐火後阿蓮又叫她取來若干熏香蜂蠟這是魏克利伯爵送給萊莎夫人的求婚禮物。隨後她又回去廚房確保麵包和葡萄酒準備妥當。一切都很順利還有時間留給她梳洗換裝。

    她先看中一件純紫的絲裙服接著又為一件暗藍色鑲銀絲的天鵝絨裙服著迷最後她想起阿蓮不過是私生女打扮不能招搖醒目。結果她換上一件羊毛裙服暗棕色做工樸素胸前與衣袖上繡了籐蔓與枝葉的裝飾還鑲有金邊。這件裙服舒適體貼卻幾乎可算是僕女的服裝。培提爾將前妻的珠寶也盡數給了她此刻她拿許多項鏈試了又試覺得它們都過於華麗最後只繫了一條天鵝絨緞帶鍛帶是秋天的金色。吉思爾將萊莎的銀鏡端來她現這個顏色與阿蓮蓬鬆的深棕色頭很配。羅伊斯伯爵認不出我來的她心想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自覺具備了培提爾·貝裡席的信心之後阿蓮·石東戴上微笑跑去迎接客人。

    鷹巢城是七大王國裡唯一一座需要客人從地下進入的城堡。蜿蜒的石階穿過雪山堡和危巖堡在長天堡終結。最後六百尺是垂直的懸崖迫使來客放棄坐騎作出選擇:要麼和蘿蔔一起搭乘搖搖晃晃的木籃子上山要麼在山腹中攀登鑿刻的搭手。

    雷德佛伯爵和韋伍德伯爵夫人是同盟中的長者眾人將吊籃讓給他倆坐籃子回來時又載了肥胖的貝爾摩伯爵上去。其他諸侯自行攀登。阿蓮在新月堂溫暖的壁爐前以勞勃公爵之名歡迎他們奉上麵包、奶酪和盛在銀杯中溫熱的葡萄酒。

    先前培提爾給她一張紋章卷軸加以研習因而她能通過紋章辨認出所有人。顯然胸前繡有紅色城堡的是雷德佛他身材矮小灰鬍子修剪整齊慈眉善目;安雅夫人是公義者同盟中唯一的女性深綠外套上用黑玉鑲有韋伍德家族的破碎車輪徽章;紫衣上繡六隻銀鈴的是貝爾摩梨形肚子圓肩膀多肉的下巴伸出無數淡黃間灰的短鬚;賽蒙·坦帕頓與他剛好相反鬍子又黑又尖外加尖鼻子和冰藍色眼睛使得這位九星城騎士猶如天上的猛禽;小杭特伯爵的白貂皮披風乍看上去沒有特色直到她現系外套的別針——五根呈扇形散開的銀箭。此人年過四十阿蓮私下覺得他已接近五旬乃父統治長弓廳近六十年之久最近突然暴病身亡謠傳是做兒子的迫不及待要繼承權位。小杭特的臉跟鼻子紅得像蘋果似的無疑是貪杯的緣故她決心多給他倒幾杯酒。

    來客中最年輕者胸前繡有三隻烏鴉每隻爪下都抓著一顆血紅的心臟此人褐色的頭披到肩膀前額垂下一綹散亂的卷。這便是林恩·科布瑞爵士阿蓮一邊想一邊警惕地掃視著對方剛硬的唇形和令人不安的眼神。

    羅伊斯兄弟走在最後奈斯特子爵陪伴著青銅約恩。符石城伯爵如獵狗般高大縱然頭灰白面容滄桑仍有說不出的魄力那雙糾結的巨掌彷彿隨時能將年輕人的脖子輕輕折斷。看他嚴肅的神情珊莎不由得憶起臨冬城的往事憶起伯爵大人坐在桌邊和母親低語;憶起他外出打獵收穫了一隻雄鹿歡呼吶喊聲震城堡;憶起他在校場裡以比武用的鈍劍將她父親打倒在地還打敗了羅德利克爵士。不行他一定能認出我來他怎麼可能不認識我?阿蓮猶豫要不要跪在對方面前尋求庇護。他沒為羅柏而戰怎會為我而戰呢?戰爭已告結束臨冬城成了廢墟。「羅伊斯大人」她怯生生地問「您需要美酒以驅除寒意嗎?」

    青銅約恩瓦灰色的眼珠半隱藏在她所熟悉的濃眉毛下面當他們目光交匯時那雙眉毛不禁一皺「姑娘我們會過面嗎?」

    阿蓮驚得幾乎把舌頭吞下去幸好奈斯特子爵替她解了圍「阿蓮是峽谷守護者的私生女兒。」他粗聲告訴表兄。

    「小指頭的小指頭折騰得挺歡的嘛。」林恩·科布瑞掛著一絲惡作劇的微笑評論道貝爾摩聽了哈哈大笑阿蓮只覺紅暈爬上臉頰。

    「你多大了孩子?」韋伍德伯爵夫人問。

    「十四歲夫人」她差點忘了阿蓮的年齡「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是有過月事的女人。」

    「是嗎?還沒開苞吧?」小杭特伯爵的大鬍子將他的表情完全遮住。

    「現下還沒有」林恩·科布瑞接嘴當她不在場一樣「不過我瞧這妞兒是含苞欲放了。」

    「心宿城的操守規矩已淪落至此了嗎?」安雅·韋伍德也是頭花白的老人眼角皺紋斑斑下巴皮膚鬆弛可語氣中的尊貴令人肅然起敬「這姑娘年紀輕輕溫順知禮卻不幸經歷過恐怖的事件。注意你的言辭爵士。」

    「我的言辭我自己知道關心」科布瑞反唇相譏「夫人您注意自個兒就好了。許多死人可以告訴您我可不是喜歡聽人教訓的騎士。」

    韋伍德伯爵夫人不再理他「帶我們去見你父親阿蓮這裡的事越早處理完越好。」

    「峽谷守護者在書房等候大家請大人們移步。」眾人出了新月堂爬上一段大理石階梯途經地窖和三個殺人洞——諸侯們假裝對頂上的機關不聞不問。等到達頂端貝爾摩已是氣喘吁吁如同鐵匠的風箱而雷德佛的臉色變得跟他的頭一樣灰敗。守衛們打開閘門「這邊走大人們請隨我來。」阿蓮引大家穿過一條掛有無數華麗織錦的拱廊來到羅索·布倫爵士把守的書房門口。他為大家開門並跟著進去。

    培提爾坐在擱板桌前一隻手握著一杯葡萄酒另一隻手翻弄著一張脆弱的白卷軸。當公義者同盟的諸侯們進入時他翻起眼睛打量大家。「大人們歡迎之至還有您我的好夫人。啊登山使人勞累快請落座。阿蓮親愛的給我們的貴客倒酒。」

    「是父親。」她欣慰地現香蠟已然點起書房中瀰漫著豆蔻與其他貴重香料的味道。她取酒壺時客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落座……奈斯特·羅伊斯猶豫半晌最終不得不坐到培提爾公爵身旁的空位子上林恩·科布瑞則站在壁爐旁邊伸手取暖劍柄的心形紅寶石映照出耀眼的紅光。阿蓮看見他沖羅索·布倫爵士微微一笑。以「老男人」的標準而論林恩爵士長得挺俊她心想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的笑容。

    「我正在閱讀諸位大人的嚴正聲明。」培提爾開口「寫得真好操刀的學士深諳筆墨之道。諸位什麼時候讓我也聯名簽署呢?」

    他的話大大出乎來客們的意料。「你?」貝爾摩說「簽字?」

    「我的筆墨功夫雖不及這位淵博的學士書寫文字卻也綽綽有餘況且最關心勞勃大人的難道不是區區在下嗎?至於這幫『宵小奸臣』讓我們齊心協力地挖出來。大人們我全心全意地支持您們的事業懇請您們即刻賜教簽署盟約的手續。」

    阿蓮一邊倒酒一邊聽見旁邊的林恩·科布瑞「嗤嗤」笑。其他人則倍感困惑直到青銅約恩·羅伊斯清脆地捏了捏指節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要你在盟約上簽字也不是來跟你玩文字遊戲的小指頭。」

    「是嗎?真可惜遊戲乃是生活的調料」培提爾把卷軸放到一邊「好吧讓我們直入正題大人們夫人您們想把我怎樣呢?」

    「我們不想把你怎樣」賽蒙·坦帕頓用冰藍色眼珠瞪著峽谷守護者「我們要你滾。」

    「滾?」培提爾佯作驚訝「我能上哪兒去?」

    「國王給了你赫倫堡」小杭特伯爵指出「任何人都該滿足了。」

    「河間地正需要有人統治」老霍頓·雷德佛說「奔流城被圍佈雷肯和布萊伍德公開交戰三叉戟河兩岸的土匪氣焰囂張殺人放火到處都有未及掩埋的屍。」

    「好一幅誘人圖畫雷德佛大人」培提爾應道「不過很可惜我在谷地身肩重責。況且勞勃大人目前還算安穩難道要我把這病弱的孩子帶往一片混亂血腥中去嗎?」

    「公爵大人留下」約恩·羅伊斯宣佈「我將把他帶去符石城讓他成為一個能令瓊恩·艾林驕傲的騎士。」

    「符石城?」培提爾好奇地問「為何不是鐵橡城或紅壘?為何不是長弓廳?」

    「隨便哪裡都可以」貝爾摩叫道「公爵大人會輪流造訪每家的城堡。」

    「是嗎?」培提爾的語氣中充滿懷疑。

    韋伍德伯爵見狀歎了口氣「培提爾大人別再使小兒科的離間計了。我們大家說好了乃是同氣連聲的盟友。就我看符石城相當合適約恩大人培養出了三位好男兒沒有誰比他更適合教導小公爵那裡的亨威格師傅比您的柯蒙師傅年長經驗更豐富也更適合調養勞勃大人的身體;那裡強壯的山姆·石東乃是全天下最棒的教頭可以教導這孩子戰爭之道;那裡的盧科斯修士潛心於七神信仰。此外符石城還有許多同齡孩子比老女僕或傭兵更適合與勞勃大人做伴。」

    培提爾·貝裡席輕捻鬍子「我不否認公爵大人需要夥伴然而您們仔細瞧瞧阿蓮她能算是老女人嗎?您們不清楚勞勃大人很喜歡我女兒待會兒您們可以親自問他。此外我已邀請格拉夫森伯爵和林德利伯爵各遣一子歸我收養兩人均與勞勃年紀相仿。」

    林恩·科布瑞笑道:「呦兩隻小狗的狗崽子。」

    「當然啦勞勃也需要年長的孩子為伴最好是前途光明、表現利索的侍從以便小公爵當成榜樣觀摩學習。」培提爾轉向韋伍德伯爵夫人「好夫人聽說您的鐵橡城中正有這麼一位上上之選。您能遣哈羅德·哈頓前來與勞勃大人作陪嗎?」

    安雅·韋伍德似乎頗感有趣「培提爾大人您真是我所見過的最大膽的強盜了。」

    「喲我可不是要偷走那孩子」培提爾擔保「只希望他能與勞勃成為朋友。」

    青銅約恩·羅伊斯傾身向前「勞勃大人和年輕的哈利理當成為朋友……他們將聯袂在符石城做我的養子與侍從在我的照應下成長。」

    「把男孩交出來」貝爾摩伯爵叫喊「我們保你平安無恙地離開谷地去做你的赫倫堡公爵。」

    培提爾稍帶責難地回望向他「您的意思莫非是:若我不肯照辦就要動粗嘍大人?實在太奇怪了我尊貴的前妻尚且認定我職責所在應當守護谷地須臾不得離開諸君反倒苦苦相逼竟然容不下我。」

    「貝裡席大人」韋伍德伯爵夫人朗聲道「萊莎·徒利乃是瓊恩·艾林的寡婦和勞勃·艾林的母親身為攝政統治谷地咱們敬她是主。你呢……直說了吧你沒有艾林家族的血統與勞勃大人更無親屬關係憑什麼坐在山上使喚大家?」

    「若您記憶不差可知萊莎封我為峽谷守護者?」

    小杭特伯爵接口道:「萊莎·徒利並非谷地人她沒資格安排峽谷的事務。」

    「那勞勃大人呢?」培提爾反問「萊莎夫人連自己親生兒子的事也安排不了了?」

    奈斯特·羅伊斯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大聲說道:「我曾滿心希望迎娶萊莎夫人杭特大人的先父與安雅夫人之子也有此打算科布瑞更有整整半年待在山上。想想看若夫人選的是我們中的一位諸位決不會質疑他峽谷守護者的權威。說到底萊莎夫人只不過剛巧挑了小指頭大人並將兒子交其關照罷了。」

    「他也是瓊恩·艾林的兒子表弟」青銅約恩朝月門堡的守護者皺眉「他屬於谷地。」

    培提爾提出解答:「鷹巢城與符石城一樣都在谷地的範圍之內難道爬上山就升天了嗎?」

    「儘管說你的笑話小指頭」貝爾摩伯爵咆哮「我們要男孩。」

    「雖然很不願令您失望貝爾摩大人可我不得不遺憾地通知您我不能與我的繼子分開。您們都很清楚他身子有些纖弱經不得長途奔波。身為他的繼父和峽谷守護者我不能容許他有任何意外生。」

    賽蒙·坦帕頓清清嗓子「我們每人帶來一千精兵此刻兵士都駐紮在山腳下小指頭。」

    「希望他們住得舒服。」

    「如果必要我們能召集更多人手。」

    「想用戰爭來威脅我嗎爵士?」培提爾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恐懼。

    青銅約恩吼道:「我們要帶走勞勃大人!」

    會談陷入了沉寂。這時林恩·科布瑞忽然從壁爐邊不耐煩地轉過身「鬧夠了沒有?聽得我起雞皮疙瘩蠢貨們論嘴皮功夫小指頭可以說到你們個個支撐不住眼皮打架!跟他這路貨色有什麼好廢話的……爽快點靠傢伙決定吧。」他拔出劍來。

    培提爾連忙攤開雙手「我沒有武器爵士。」

    「這個問題好解決」燭光在科布瑞的煙灰色劍刃上跳躍沉暗的金屬令珊莎想起了父親的巨劍寒冰。「你的蘋果食客帶了刀叫他給你或者把你自己的匕找出來比畫比畫。」

    她看見羅索·布倫摸向劍柄但劍未出鞘青銅約恩便暴跳如雷地站起來「放下武器爵士!你到底姓科布瑞還是姓佛雷?我們是這裡的客人!」

    韋伍德伯爵夫人抿緊嘴唇「實在太不成體統了。」

    「收劍科布瑞」小杭特伯爵應和「你的行為讓大家蒙羞。」

    「是的林恩」雷德佛用和緩的語氣勸道「這對我們沒好處讓『空寂女士』歇息去吧。」

    「我的女士口渴著呢」林恩爵士不肯讓步「她若出鞘見血方休。」

    「口渴就衝我來!」青銅約恩結結實實地擋在科布瑞身前。

    「好個公義者同盟!」林恩·科布瑞惡狠狠地咒道「瞻前顧後難成大事不如改名叫老婦人同盟!」他將沉暗的劍收回鞘內推開布倫旁若無人地大步離開。阿蓮聽見腳步聲清徹地迴響。

    安雅·韋伍德與霍頓·雷德佛交換了一個眼色杭特乾了杯中酒伸出杯子讓阿蓮滿上。「貝裡席大人」賽蒙爵士鄭重其事地說「請您原諒剛才的意外事件。」

    「原諒?」小指頭冷冰冰地道「是誰把他帶來的大人們?」

    青銅約恩解釋「我們並非有意——」

    「是您們把他帶來的!這太荒唐了簡直是公然蔑視律法我有權召喚守衛大人們——」

    杭特匆忙起立差點撞翻阿蓮手中的酒壺「你保證過我們的安全!」

    「……是的您們應該心存感激我總還有榮譽感與某些人不同。」培提爾的聲音中蘊涵有她從未聽過的惱怒「我讀了您們的聲明也聽了您們的要求現在請聽聽我的:即刻從山下撤軍回家別再騷擾我兒子。我不否認從前是有統治不善的地方可那是萊莎干的非出於我。給我一年時間我將與奈斯特大人攜手整治一年之後諸君將不會有任何委屈。」

    「空口無憑」貝爾摩說「我們憑什麼信任你呢?」

    「您居然質疑我的人品?到底是誰在會議上亮傢伙啊?您們自稱要保護勞勃大人卻不給他吃的令他營養不良這樁樁悖行應該畫上句號了。告訴您大人我不懂如何帶兵打仗但假若真被逼上絕路也會奮起抵禦。峽谷裡並非只有你們六鎮諸侯君臨的王室更是支持我的統治。如果你們想要戰爭儘管直說只怕谷地將血流成河。」

    阿蓮察覺到公義者們眼中逐漸擴散的猶疑。「一年時間並不太長」雷德佛大人遲緩道「或許……如果您保證……」

    「沒人想要戰爭」韋伍德伯爵夫人確認「秋天即將結束大家要準備過冬。」

    貝爾摩清清喉嚨「在年底之前……」

    「……若我不能滿足諸位便自動放棄峽谷守護者的稱號。」培提爾對諸侯們保證。

    「條件很公平。」奈斯特·羅伊斯子爵插話。

    「不許有任何報復行為」坦帕頓堅稱「不許指名誰為叛逆或亂黨。對此您得誓。」

    「很好」培提爾承諾「我要的是朋友不是敵人。您們願意的話我即刻為大家各寫一張赦免狀連同林恩·科布瑞在內不管怎麼說他哥哥是個實在人我不會讓尊貴的科布瑞家族蒙上污點。」

    韋伍德伯爵夫人轉向同伴們「大人們我們可否加以考慮?」

    「沒什麼好考慮的事情很清楚他贏了。」青銅約恩用灰色的眼睛久久地打量著培提爾·貝裡席。「我不喜歡這安排但看來不得不給你一年時間。抓緊享受吧大人。記住並非所有人都是傻瓜。」他猛地掀開門幾乎把它扯了下來。

    接下來舉辦了一場簡單的宴席培提爾忙不迭地為樸素的食物道歉。勞勃穿一件乳白與天藍相間的外套跑出來很稱職地扮演著小公爵的角色。青銅約恩沒有列席他直接下山去了林恩·科布瑞走得更快其他人做客到第二天清晨方才告辭。

    他操縱了這場會議當晚阿蓮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靜靜地想。她不明白也不知懷疑因何而生總覺得有那麼一點線索令人無法入睡。她翻來覆去地想好像一隻叼著老骨頭的狗最後她起身換好衣服離開熟睡的吉思爾。

    培提爾還在燈下寫信。「阿蓮」他說「親愛的這麼晚了還不睡呢?」

    「我想知道實情一年之內會生什麼?」

    他擱下筆「雷德佛和韋伍德老了一年之內或許死一個甚至死倆;傑伍德·杭特將被他的弟弟們殺掉多半是小哈蘭動手他也是謀害老伊恩爵爺的元兇——瞧這就是我常說的『一不做二不休』嘛;至於貝爾摩此人生活腐化容易收買;坦帕頓我會結之為友;遺憾的是青銅約恩將繼續與我為敵不過還好只需將其孤立便不能構成威脅。」

    「林恩·科布瑞爵士呢?」

    燭光在公爵眼中閃爍「林恩爵士將成為我不共戴天的仇敵他將以最惡毒最輕蔑的語言來詆毀我並參與每一個針對我的密謀。」

    這下她的懷疑終於得到了證實「為這份服務您準備怎樣獎勵他?」

    小指頭撫掌大笑「有什麼不過是金子、男孩和承諾唄。林恩爵士的胃口不大親愛的他只要錢財、孩童與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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