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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hapter28 詹姆 文 / 馬丁

    「我還以為你會剪了這討厭的鬍子知道嗎?你看起來就像勞勃。」姐姐已換掉喪服穿上一身淺綠裙裝袖子是銀色的密爾蕾絲脖子上的金項鏈鑲有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

    「勞勃的鬍子是黑的我的是金色。」

    「金色?白的吧?」瑟曦從他下巴上扯了一根毛舉到面前。實際上是灰的。「弟弟你正在褪色你成了過去那個你的幽靈成了個蒼白的殘廢和這身白盔白甲倒是配套。」她拋開那根鬍鬚」我喜歡穿著緋紅和金色服裝的你。」

    我喜歡沐浴在陽光之下任露水滋潤肌膚的你。他想吻她想把她抱回臥室扔到床上……她和藍賽爾、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甚至月童上床……「我要和你談談。收回成命我的剃刀便任你驅使。」

    瑟曦嘴巴一抿她喝了香料熱酒口中散出豆蔻的味道。「你是來討價還價的?需要我提醒嗎你誓服從命令。」

    「我誓保護國王。我應該留在他身邊。」

    「你應該服從他調遣。」

    「托曼不過是在你遞去的每一張紙上面蓋章罷了。這是你的意思而且愚蠢透頂。不信任達馮又為何要任命他為西境守護?」

    她在窗邊座椅坐下窗外是相塔焦黑的廢墟。「你為何推諉爵士?難道你的勇氣也隨著右手消失了嗎?」

    「我對史塔剋夫人過誓不會再拿起武器反對史塔克家族或徒利家族。」

    「那不過是喝醉了酒並被利劍抵著喉嚨的誓。」

    「如果我不在托曼身邊又如何能護得他周全?」

    「打敗他的敵人就是保護他的最好方式。父親不是常說『最好的盾牌是揮舞的寶劍嗎』?——哦對了寶劍是要手來揮舞的。不管怎麼說吧相信殘廢的獅子餘威仍存我要奔流城我也要布林登·徒利——無論死活。此外赫倫堡作為中樞要道需要得到整治威裡斯·曼德勒沒死的話一定被關在那裡他是安撫北方人的關鍵之一而我們向守軍派出的烏鴉均未得到回應。」

    「他們是格雷果的人」詹姆提醒姐姐「魔山的手下殘酷而又愚蠢。他們多半把你的烏鴉全吃光嘍。」

    「所以才派你去我勇敢的弟弟他們很可能也會拿你當晚餐但我相信你會叫他們消化不良的」瑟曦理理裙子。「你出征期間將由奧斯蒙爵士暫代御林鐵衛隊長一職。」

    ……她和藍賽爾、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甚至月童上床……「這個不能由你說了算。若你實在要我走我將指派洛拉斯爵士為代理人。」

    「開什麼玩笑?你明知道我如何看待洛拉斯爵士。」

    「如果你沒派巴隆·史文前往多恩——」

    「我需要他前去多恩人不能信任。你忘了嗎紅毒蛇做過提利昂的代理騎士?我可不放心把女兒就這樣扔在陽戟城。還有我重申決不允許洛拉斯·提利爾掌管御林鐵衛。」

    「洛拉斯爵士比奧斯蒙爵士男人多了。」

    「噢看來你對男人的觀念也變了弟弟。」

    詹姆感覺怒氣逐漸升起「沒錯洛拉斯不會像奧斯蒙爵士那麼色迷迷地盯著你的胸口但我不認為——」

    「你這是什麼話!?」瑟曦給了他一耳光。

    詹姆毫不躲閃「看來我的鬍子還得多蓄一些才能承受太后陛下的撫慰。」他好想撕開她的裙服與她瘋狂接吻……若是在以前有兩隻手的時候或許他已經這麼做了。

    太后的雙眼猶如幽綠的玄冰「你最好趕緊上路爵士。」

    ……藍賽爾、奧斯蒙·凱特布萊克、月童……

    「你手沒了還是耳朵沒了?!房門就在後面爵士。」

    「如你所願。」詹姆轉身而去離開了瑟曦。

    諸神啊他們一定在竊笑。他知道瑟曦不喜被人頂撞溫柔的話語或能將她動搖不過最近只要看見她他就一肚子火好話全說不出口。

    其實他心中的一部分倒希望能離開君臨。對於瑟曦身邊那幫白癡和馬屁精詹姆實在受夠了。據亞當·馬爾布蘭報告跳蚤窩的貧民把當今御前會議稱為「小人會議」。他尤其不放心科本……此人雖說救過詹姆一命但畢竟曾是血戲班的成員。「科本有許多秘密誰都能聞出來。」他警告瑟曦姐姐卻只笑笑「弟弟多心了我們彼此都有許多秘密。」

    ……她和藍賽爾、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甚至月童上床……

    四十名騎士和他們的侍從等在紅堡的馬廄外其中一半是蘭尼斯特家族直屬的西境騎士另一半則是新近投靠、不被信任的降將。為安撫軍心詹姆讓雨林的德莫特爵士負責托曼的王旗讓紅羅蘭·克林頓負責御林鐵衛隊長的純白旗幟並收下一位培吉、一位派柏和一位派克頓擔任自己的侍從。「把朋友留在身後敵人留在身前方能萬無一失。」這是薩姆納·克雷赫的勸誡還是父親的教誨?

    他的坐騎是匹血色母馬戰馬則是高大的灰公馬。詹姆已有多年不曾為馬取名字他見過太多坐騎來來去去想起來甚為痛心。不過當派柏家的小子把這兩匹馬分別命名為「榮譽」與「光輝」時他哈哈大笑聽之任之。光輝披上蘭尼斯特的緋紅鞍配榮譽則罩上御林鐵衛的純白衣裳。喬斯敏·派克頓牽住韁繩讓詹姆爵士上馬——這名侍從瘦得像根矛手長腳長油膩的鼠灰色頭柔軟的面頰上剛長出桃子似的絨毛。他身披蘭尼斯特的緋紅披風但外套上有自己家族黃色底面上十隻紫色胭脂魚的紋章。「大人」這小子詢問「您要戴上新手嗎?」

    「戴上它詹姆」凱切鎮的肯洛斯爵士勸道「戴上它朝百姓揮手致意往後他們會給兒孫傳誦您的故事。」

    「算了」詹姆不願向群眾撒謊——哪怕是個金光燦燦的慌。讓他們看到斷肢讓他們看到殘廢。「我准許你表演肯洛斯爵士就當為了我吧雙手雙腳地揮舞都可以。」說罷他用左手抓起韁繩催馬前進。

    「派恩」當大家集合完畢後詹姆下令「你騎在我旁邊。」

    伊林·派恩爵士遵令上前。他看起來像個要飯的一身老舊生銹的鎖甲套在褪色的煮沸皮革背心上人和馬都沒有紋章盾牌畫得一塌糊塗連顏色都看不清楚再搭配憔悴的神情與深陷的眼窩伊林爵士渾如死人……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已經死了許多年。

    我會讓他振作起來。誰叫詹姆要當這光輝燦爛的鐵衛小隊長呢?他不得不接受國王的調令然而伊林爵士是他的條件之一另一個條件是亞當·馬爾布蘭。「我要他們兩個。」他告訴姐姐瑟曦當即批准。她巴不得趕走他們呢。亞當爵士乃是詹姆的童年好友沉默的劊子手則屬於他父親——如果他還屬於任何人的話。派恩做過御前相的侍衛隊長沒料到禍從口出有人密告說他私下讚歎泰溫公爵才是真正的七國統治者伊裡斯王便拔了他舌頭。

    「開門。」詹姆喊道壯豬用雄渾的嗓音重複「開門!」

    當初梅斯·提利爾敲鑼打鼓地騎出爛泥門時數千民眾列隊歡呼。男孩們個個興高采烈地走在隊伍旁邊高昂著頭模仿提利爾大兵邁大步的樣子他們的姐妹則打開窗戶拋出飛吻。

    今日截然不同。蘭尼斯特的隊伍經過時幾名妓女懶懶地招呼賣肉派的繼續高聲叫賣。鞋匠廣場上兩名衣衫襤褸的麻雀自顧自地朝數百百姓宣講警告說不敬神的人與惡魔崇拜者將引來末日之災。人群為隊伍讓路麻雀與鞋匠們全是呆滯的眼神。「他們喜歡玫瑰的香味對獅子卻毫無感覺」詹姆評論「我親愛的老姐應該好好想想。()」伊林爵士沒有回答。他真是個旅行的好夥伴我喜歡跟他談話。

    大隊人馬在城外等候包括亞當·馬爾布蘭爵士與他的斥候史提夫倫·史威佛爵士的輜重隊「好人」老博尼佛爵士的百名「聖戰士」薩斯菲爾德的弓騎兵古利安學士與他的四籠烏鴉和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的兩百重騎兵。詹姆麾下這支軍隊總數不滿一千難稱龐大但奔流城下不缺兵。那座城堡已被蘭尼斯特軍團團包圍而佛雷家出動的人馬甚至比西境更多不過他們來的上一隻烏鴉帶信稱全軍供應已難以為繼。布林登·徒利是堅壁清野後方才退回城堡的。

    其實也沒什麼好清的。就詹姆親眼所見河間地幾乎找不到一塊未被焚燒的田野、一座未遇洗劫的城鎮、一個未遭強暴的少女。現在我親愛的老姐要我去完成亞摩利·洛奇和格雷果·克裡岡的未競事業。他嘴裡陣陣苦味。

    儘管君臨附近的國王大道跟承平時期一樣安全詹姆仍令馬爾布蘭率斥候出動。「羅柏·史塔克在囈語森林攻我不備」他告訴前都城守備隊長「這事再也不會生了。」

    「我以性命向您擔保」能重上戰馬馬爾布蘭似乎頗感欣慰他忙不迭地脫掉都城守備隊的金羊毛披風換上自家的煙灰色披風「十里格之內敵人休想靠近。」

    詹姆頒布嚴令未經他允許任何人不得離隊。不有言在先的話這幫貴族少爺們就會到處奔跑賽馬驅散家畜踐踏農田了。都城近郊難得還有牛羊漫遊樹上有蘋果與草莓農舍旁堆滿大麥、燕麥和冬小麥道路兩邊是牛車馬車。走得遠點這番景象哪裡去找?詹姆與沉默的伊林爵士並騎在前頭感覺十分愜意。溫暖的陽光灑在背上朔風拂過頭猶如瑟曦的指尖。小子盧·派柏採來一頭盔黑莓詹姆抓了一把然後吩咐他分給侍從們和伊林·派恩爵士。

    派恩似乎很滿意那身生銹鎖甲和皮革背心也很滿意自己的沉默——從他那邊只傳來馬蹄聲和劍鞘與劍刃拍擊的聲音。雖然他滿臉麻子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泊毫無表情可言但詹姆本能地感受到對方對於離開君臨的歡喜。我讓他自己選他思量著他本可以拒絕我繼續做他的御前執法官。

    伊林的職位是勞勃·拜拉席恩新婚時送給詹姆的父親的回禮之一隨後這個閒職被泰溫公爵用來償還派恩為蘭尼斯特家族做出的犧牲。伊林·派恩爵士成了一位完美的劊子手乾淨利索一擊收工從未讓處決陷入難堪境地。他的沉默更為他增添了氣勢王國難得一位如此匹配的執法官。

    當初詹姆下定決心後便去叛徒走道盡頭找伊林爵士。那裡有座半圓形矮塔上層分成若干房間專司軟禁貴族比如可用來討取贖金或安排交換的騎士與領主之流;地下經由一扇精鐵門和一扇灰木門通往地牢。地下第一層設有監獄總管、大告解官和御前執法官的房間。御前執法官的本職是刑場殺人但按慣例還要打理地牢事務。

    對於這項任務沒有比伊林·派恩爵士更不合適的人選了。他既不識字又不能寫甚至連說話都不會只好統統扔給別人處理。可惜的是他也沒有同僚因為王國自戴倫二世的朝代以來便沒再任命過大告解官而上任監獄總管乃是個從小指頭那裡買肥缺的布商人。毫無疑問他最近幾年了筆橫財然而去年很不幸地和其他有錢的傻瓜一起倒向史坦尼斯。他們自稱「鹿角民」小喬便將鹿角釘在他們頭上再用投石機拋出城去還給史坦尼斯。這回詹姆找來時只能再求助於駝背的雷納佛·偉維水讓這自稱有龍之血脈的老頭指引他走下狹窄的階梯來到伊林·派恩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房間充溢著食物腐爛的臭氣草蓆上爬蟲隨處可見詹姆還差點踩上一隻老鼠。派恩的雙手巨劍放在擱板桌上旁邊有一塊磨刀石和一張油膩膩的布劍刃被打磨得極為鋒利在蒼白的光線下閃爍著藍盈盈的光。但除此之外髒衣服堆得滿地都是佈滿紅銹的鎖甲與板甲也被拆散開來四處亂扔至於打破的酒瓶子更是無法計算。這個男人除了行刑沒有其他生活了。當伊林爵士從屎臭熏天的臥室裡出來會他時詹姆心想。

    「太后陛下命我節制大軍收復河間地」他告訴對方「你可以跟我走……假如你捨得放棄這所豪宅的話。」

    沉默是派恩的回答還有毫不動搖的悠長凝視。正當詹姆準備離開時對方點了點頭。他終究是肯改變了詹姆瞥瞥身邊的夥伴或許我們兩個還有希望。

    當晚隊伍在哈佛城所在的小丘下宿營夕陽沉沒後一百個帳篷沿小溪搭建起來。詹姆親自安排哨兵放哨都城附近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但當初他舅舅史戴佛在牛津肯定也是這麼想。我決不會重蹈覆轍。

    從城堡裡傳來哈佛夫人的代理城主的邀請詹姆帶上伊林爵士、亞當·馬爾布蘭爵士、博尼佛·哈斯提爵士、紅羅蘭·克林頓、壯豬與其他十幾位騎士及貴族同去。「我想我應該戴上那隻手。」上山之前他對小派說。

    這孩子立刻為他綁上。那隻手由純金製成指甲是祖母綠肉眼看去十分逼真。它指頭半攏剛好能握住杯子。我不能用它打仗卻能用它喝酒詹姆看著男孩在他的斷肢上綁繃帶心裡想。「從今天起人們會稱呼您為金手將軍。」武器師傅曾向詹姆保證。錯直到我死後人們還是會叫我弒君者。

    金手在餐桌上屢屢為他帶來讚歎——直到打翻酒杯。他的脾氣作了。「媽的如果你如此羨慕這該死的玩意兒我很樂意把你用劍的手砍掉。」他告訴佛列蒙·布拉克斯。

    無人再敢多言他在平靜中多喝了點酒。

    城堡主人跟蘭尼斯特家族結親才一歲便做了他表弟提瑞克的夫人此刻也還是個圓胖的小嬰兒。席間這位艾彌珊德夫人被抱出來相見她穿金線小裙服裙服中間用翡翠顆粒組成一條淡綠色大波浪周圍是綠色柵格——這是哈佛家族的紋章。過不多久小女孩號啕大哭便被奶媽安撫著送回臥房了。

    「還沒有提瑞克大人的消息?」鮭魚端上桌時代理城主詢問。

    「沒有。」提瑞克·蘭尼斯特在君臨暴動中失蹤時詹姆還在奔流城作俘虜。若這孩子沒死應滿十四歲了。

    「遵照泰溫大人的命令我曾親自帶隊搜查」亞當·馬爾布蘭爵士邊剔魚骨頭邊說「但我的現不比拜瓦特多。暴民們突破金袍子的封鎖線時那孩子還在馬上其後嘛……嗯我們找到了他的馬人卻沒有半點線索多半是被拉下來殺了。但若是這樣屍體在哪兒?暴民讓其他人暴屍街巷為何單單沒有他?」

    「或許令他活著更有價值」壯豬認為「蘭尼斯特家的人贖金不菲。」

    「這點毫無疑問」馬爾布蘭承認「怪就怪在沒人來索要贖金這孩子如同憑空蒸了。」

    「他死了」詹姆已喝下三杯葡萄酒金手變得越來越沉越來越笨拙。哼倒不如裝上鉤子。「等那幫暴民明白自己殺的是誰恐怕慌不擇路地要把屍體投入河中以防被我父親現。蘭尼斯特有債必還當年君臨城破泰溫公爵教他們領教過滋味。」

    「有債必還。」壯豬同意大家也就此打住。

    不過等飯後在塔樓房間過夜時詹姆自己卻懷疑起來。再怎麼說提瑞克與藍賽爾一道做過勞勃國王的侍從他們曉得的秘密比黃金更貴重比利刃更致命。他想到了瓦裡斯那個咯咯假笑、渾身散著薰衣草香味的太監。全城都有此人的眼線密探要在混亂中偷走提瑞克自是舉手之勞……或許太監早就知道暴動將於何時何地生。瓦裡斯讓我們大家相信他是不可或缺的他什麼都清楚。然而這次暴動他卻一分半點都沒警告瑟曦他甚至沒到船邊去送別彌賽菈。

    詹姆打開窄窗。夜越來越清冷一輪彎月高掛天空照在他的金手上反射出昏暗的光。它掐不死太監卻可以打爛那張黏糊糊的笑臉打個稀巴爛。他忽然很想打人。

    伊林爵士正在擦劍。「時候到了。」他吩咐對方劊子手便站起來隨他下樓破皮靴刮擦著陡峭的石階。兵器庫前有個小院子詹姆找來兩面盾牌、兩頂頭盔和一對比武用的鈍劍把它們分給派恩自己左手握劍右手穿進盾牌的綁帶。他的金手能抓東西卻握不牢所以盾牌很鬆。「你曾是位堂堂正正的騎士爵士先生」詹姆喊道「和我一樣。讓我們看看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吧。」

    伊林爵士舉劍回應詹姆更不搭話直接上前攻擊。然而儘管派恩的外表就像他的鎖甲一樣生了銹也沒有布蕾妮的強壯體魄但詹姆遞出的每一記都被他的鈍劍或盾牌擋住。兩人在彎月下舞蹈兩柄鈍劍奏出鋼鐵的樂章沉默的騎士讓詹姆好好攻擊了一陣最後才起反擊。他連連打中詹姆的大腿、肩膀和上臂三次劃過頭盔一記猛斬打飛了詹姆右臂的盾牌力道之猛差點把連接金手與斷肢的繃帶扯斷。等收劍住手時詹姆已然遍體淤傷酒全醒了頭腦無比清明。「我們每晚準時開戰」他告訴伊林爵士「明天打後天也打天天打。直到我的左手變得跟我過去的右手一樣強大為止。」

    伊林爵士張開嘴巴出一陣粗嘎的聲音。他在笑啊詹姆心中絞痛。

    第二天早上無人敢提及他的傷勢看來他們昨晚睡得跟死豬一樣。只有下山時小子盧·派柏替騎士老爺們問了這個不該問的問題。詹姆朝他咧嘴笑道:「你不知道嗎哈佛家的女僕精力特別旺?她們會咬人呢小子。」

    這天仍然陽光明媚、微風吹拂接下來的一天多雲再來的三天就是下雨了。但對於隊伍來說這些都沒差他們風雨無阻地沿國王大道北進保持著穩定度而每晚詹姆都會找個私密之地留下更多愛的傷痕。他們在馬廄裡打有獨眼的驢作見證;他們在酒店地窖裡打周圍是裝滿葡萄酒和麥酒的木桶;他們在石製大穀倉焦黑的殘骸裡打;他們在淺溪中林木茂盛的沙洲上打;他們也在空曠的原野上打過任憑雨水嘩嘩地拍打頭盔與盾牌。

    詹姆找了各種借口但他沒有蠢到認為大家真的相信。至少亞當.馬爾布蘭瞭解實情眾多親隨也各有猜測。當然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出口……唯一的證人是個啞巴不用擔心弒君者功夫淺薄的事實洩露出去。

    現今到處都能看到戰爭留下的滿目瘡痍。田野裡本該是收穫秋小麥的時節然而野草、荊棘與灌木長到馬頭那麼高國王大道上見不到一個旅人從黃昏到清晨都是狼群的天下它們連人都不怕。馬爾布蘭的一名斥候下馬撒尿回頭馬已被撲殺。「如此放肆的畜生」「好人」博尼佛爵士悲天憫人地說「定是披著狼皮的惡魔用來懲罰我們的罪孽。」

    「是啊好一匹罪孽深重、不可饒恕的馬。」詹姆瞧著馬兒可憐的殘缺屍體回答道。他命令將馬屍分割醃漬前路漫漫人煙稀少肉可不能浪費。

    一個叫母豬角的地方有座塔堡堡中住了一位頑強的老騎士羅傑·霍格爵士他轄下有六名士兵、四名十字弓手和二十多位農民。羅傑爵士身材粗壯肯洛斯爵士認定他是克雷赫家族的遠親因為他的紋章上也有斑紋野豬。壯豬表示同意並花了一個小時和羅傑爵士仔細研究血緣問題。

    詹姆感興趣的是霍格對於狼崽們的描述。「繡著白星星的北方狼來打劫過」老騎士傾訴「大人我把他們趕走了其中三人的屍體就埋在那片蕪菁地下。在他們之前是嗜血的獅子——對不起大人——其領袖的盾牌上刻有獅身蠍尾獸。」

    「亞摩利·洛奇爵士」詹姆解釋「我的父親大人命他掠奪河間地。」

    「可我沒住在河間地」老羅傑·霍格爵士堅決地說「我是哈佛家族的封臣艾彌珊德伯爵夫人直屬於君臨一等她學會走路就會向托曼陛下屈膝的。這番話我講過可那洛奇不聽反而殺了我一半的綿羊和三隻產奶的山羊甚至企圖把我活活燒死在塔樓裡面。幸虧牆壁是堅石砌成足有八尺之厚等火焰熄滅他便沒了興趣騎馬離開。第二天狼來了——四條腿的狼吃光了獅身蠍尾獸為我留下的所有綿羊我只得到毛皮可毛皮不能填肚子啊。大人您說怎麼辦?」

    「播種」詹姆建議「祈禱在冬天來臨之前還有最後一次收成。」這並非對方期望的回答卻是他唯一能給的答案。

    第二天隊伍越過一條小河這是君臨城和奔流城各自統治範圍的分界線。古利安學士取出地圖宣稱面前這片山丘屬於渥德兄弟這是兩位隸屬赫倫堡的有產騎士……不過他們的廳堂皆為土木結構早被燒成灰燼只剩幾根樑柱了。

    渥德兄弟沒現身他們的子民也沒出現一群土匪居住在弟弟的堡壘的地窖裡其中一位還披著襤褸的緋紅披風。詹姆把他們統統吊死感覺很不錯這是正義的感覺。或許某一天蘭尼斯特或許某一天老百姓們會真的稱呼你為金手將軍:公正的金手將軍。

    越接近赫倫堡情況越黯淡。隊伍在暗灰色蒼天下騎行湖泊閃爍著陰鬱的冷光猶如一大塊被砸爛的鋼鐵。詹姆不禁想起了布蕾妮不知她有沒有經過這條路。若她前往奔流城找尋珊莎·史塔克……他很想向人打聽他們是否見過棗紅頭的美貌少女或是又醜又肥、相貌愁死活人的老處*女然而他一個旅人也沒見到唯有狼群和它們此起彼伏的嗥叫。

    白蠟般的湖水對面黑心赫倫盡傾國之力修築的塔樓隱隱浮現五根扭曲的黑指頭伸向空中石頭詭異畸形。赫倫堡名義上的領主是小指頭但他似乎不著急前來接管封地詹姆只好順路幫他「整治」城堡了。

    他毫不懷疑城堡需要整治。格雷果·克裡岡從血戲班手中奪過了這座陰鬱巨城隨後便被瑟曦召回君臨擔任代理騎士他的手下一定還像盤子裡的干豆似的散佈在城內——而他們是決不可能把王國的和平帶給三河流域的。格雷果爵士圈養的這群走狗唯一瞭解的和平就是墳墓。

    亞當爵士的斥候報告說赫倫堡大門緊閉上閂於是詹姆擺開陣形令凱切鎮的肯洛斯爵士吹起赫洛克之號那是一隻彎曲的黑號角刻有古代的黃金條紋。

    肯洛斯爵士連吹三聲餘音在城牆內迴盪接著鐵鏈呻吟大門緩緩開啟。黑心赫倫的城牆如此之厚詹姆足足經過十幾道殺人孔陽光才突然湧現不久之前他正是在這座院子裡向血戲班道別的。硬泥地面上已然荒草叢生蒼蠅覆蓋在馬屍上。

    十來個格雷果的部下站在塔樓上觀看他們下馬這些人個個眼神冷硬嘴巴緊抿。這樣的傢伙在魔山身邊才有活路。但至少格雷果的人沒有勇士團那麼暴虐邪惡。「操是詹姆·蘭尼斯特」一個頭灰白相間的大兵說「小子們***弒君者駕到。如果我看錯了你們可以拿長矛操我的屁眼!」

    「你是誰?」詹姆問。

    「爵士叫我『臭嘴』大人。」他吐了泡痰在手掌然後在臉上擦擦權當洗臉了。

    「真帥。你是這裡的頭兒?」

    「我?屁當然不是。大人說我是頭兒你不如拿根長矛操我的屁眼。」臭嘴鬍子裡的麵包屑多半能供養一支老鼠軍團詹姆看了哈哈大笑而對方將這視為鼓勵。「拿根長矛操我的屁眼。」他重複了一遍接著也笑起來。

    「你聽到他的話了」詹姆扭頭對伊林·派恩說「去找根頂好的長矛準備插他屁眼。」

    伊林爵士沒長矛「沒鬍子」瓊恩·本特利歡快地扔了一柄給他。見此光景臭嘴醉醺醺的笑容戛然而止。「媽的你想幹什麼?」

    「讓你清醒清醒」詹姆道「說誰是這裡的頭兒?格雷果爵士任命了代理城主嗎?」

    「代理城主是波利佛」另一人接口「他卻教獵狗宰了大人。他、記事本和那薩斯菲爾德小子一起沒了。」

    又是獵狗。「真的是桑鐸?你見過他?」

    「我們沒見大人是店主告訴我們的。」

    「事情生在十字路口的旅館大人。」這回說話的是個年輕人一頭沙色亂戴著曾屬於瓦格·霍特的錢幣項鏈——那些錢幣來自於數十個東方城市其中包括金、銀、黃銅、青銅等不同質材形狀有圓有方有三角形還有指環甚至有骨頭。「店家誓說殺人的男子半邊臉上全是燒傷他們店的婊子也這麼招供。桑鐸還帶了個男孩衣衫襤褸的農民小子。他們砍翻波利和記事本之後沿三叉戟河往下游跑了。」

    「派人追了嗎?」

    臭嘴皺起眉頭好像思考讓他痛苦。「沒有大人真他媽操蛋但我們沒理會他。」

    「把狗宰了不就結了?」

    「是啊」對方揉揉嘴唇「可我從來不喜歡波利那坨馬糞而且獵狗他是爵士的弟弟所以……」

    「我們是操蛋大人」脖子上掛錢幣項鏈的年輕人接口「可去殺獵狗瘋子才會幹。」

    詹姆仔細瞧了瞧他。他比其他人膽大而且不像臭嘴那麼醉得厲害。「你怕他。」

    「我可不是『怕』他大人只是想把他留給大人物們去處理而已如此才叫身份對等。比如爵士比如您都是料理他的好對手。」

    我若有兩隻手一定去會會他。詹姆很清楚現下的自己走不了幾招就會給桑鐸幹掉。「你叫什麼名字?」

    「拉夫德。簡稱拉夫。」

    「拉夫叫全體守軍在百爐廳集合外加所有的俘虜我要好好瞧瞧他們對了你剛才提到的從十字路口抓的妓女也要來。噢別忘了山羊真遺憾聽說他已經逝世了但我想親眼看看。」

    級獻上他現山羊的嘴唇、耳朵和鼻子都被切掉了而烏鴉吃了眼睛。說來也怪這顆頭居然還能認出來屬於瓦格·霍特全拜那奇特的鬍鬚所賜——足有兩尺長在尖下巴下面晃蕩。除了鬍子科霍爾人的頭骨上只剩幾塊乾癟的皮膚。「身體的其他部分呢?」詹姆問。

    沒人回答。最終臭嘴垂下雙眼低聲道「爛掉了爵士。呃……或是給吃了。」

    「有個俘虜老吃不飽」拉夫德解釋「所以爵士烤山羊給他吃。說實話科霍人沒什麼肉爵士先砍下他的雙手雙腳接著是上臂和大腿。」

    「那胖子吃得最多大人」臭嘴接口「但爵士要讓俘虜們都嘗嘗人肉的滋味他還讓山羊自己吃自己。操他看到自己的肉還流口水呢拚命狼吞虎嚥油脂滴滿了鬍鬚。」

    父親詹姆心想你養了一群瘋狗。他想起小時候在凱巖城聽過的故事瘋狂的羅斯坦伯爵夫人在赫倫堡內用人血洗澡大擺人肉宴席。

    想到這裡復仇也沒了興致。「把它丟進湖」詹姆將山羊的頭扔給小派轉身面向守軍「培提爾公爵到任之前博尼佛·哈斯提爵士將以國王之名鎮守赫倫堡。你們如果願意留下——並徵得了爵士先生的同意——可以跟隨他;不願留下來的隨我討伐奔流城。」

    魔山的手下面面相覷。「賞賜還沒呢」有人說「爵士答應過的。他說重重有賞。」

    「他說過!」臭嘴附和「追隨我的人重重有賞!」十幾個人也加入進來。

    博尼佛爵士舉起鐵拳「留下來的人可以分得一份土地結婚後我會再給一份生下頭胎我給第三份。」

    「土地爵士?」臭嘴吐了口痰「放***屁。操想翻地我們不曉得在自個兒家裡翻嗎?真他媽操蛋爵士說『重重有賞』意思是金子!金子!」

    「有意見上君臨找我親愛的老姐說去。」詹姆轉向拉夫德「俘虜在哪兒?威裡斯·曼德勒爵士呢?」

    「他就是那個胖子。」拉夫德道。

    「是嗎?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惹大麻煩了。」

    夏格維、帕格或佐羅等諸位勇士早跑得無影無蹤讓瓦格·霍特當了光桿司令。至於河安伯爵夫人的人只有三位還活著——為格雷果爵士打開邊門的廚子;名叫「黑拇指」本恩的駝背武器師傅;還有皮雅然而她失去了上次與詹姆相會時的美貌。有人打斷了她的鼻子還敲掉了她一半的牙齒。這女孩一看見詹姆就立刻倒在他腳邊啜泣著用驚人的力氣抱緊他的大腿直到被壯豬拉開。「以後沒人會傷害你了。」他告訴她她卻哭得更大聲。

    囚犯受的待遇較好威裡斯·曼德勒爵士也沒死他們這批人大多是在三叉戟河渡口一戰中被魔山俘虜的。作為管用的人質他們被關押起來雖然現下個個又髒又臭、不修邊幅有的還缺牙齒缺手指、遍體鱗傷但至少有吃有喝戰傷也得到了處理。詹姆不知道他們清不清楚自己吃的肉決定還是別點破的好。

    然而囚犯們已徹底喪失了尊嚴尤其是大胖子威裡斯爵士鬍鬚一大把目光呆滯下巴顫抖。詹姆說要派人護送他去女泉城乘船返鄉他頓時癱倒在地比皮雅哭得更厲害足足合四人之力才把他扶起來。烤山羊的報應詹姆心想諸神在上我恨透了這座該死的城堡。赫倫堡三百年來見證的恐怖比凱巖城三千年中經歷的更多。

    於是詹姆令百爐廳中升起爐火再讓那唯一的廚子趕緊去為他的隊伍準備熱飯熱菜「什麼都可以山羊肉不要。」

    他自己在獵人廳內與博尼佛·哈斯提爵士共進晚餐博尼佛爵士莊嚴肅穆三句不離七神之名。「我不要格雷果爵士的走狗」他切開一個和他一樣遍佈皺紋的梨子小心翼翼地確保那並不存在的果汁不會玷污到他樸素的紫色外衣上面有他家族的白色斜線紋章「他們是幫罪孽深重的惡棍。」

    「我家修士常說所有人都有罪。」

    「他說得沒錯」博尼佛爵士表示同意「但有些人犯下的罪孽無可饒恕猶如熏天惡臭恐怕七神連聞聞都受不了。」

    看來你和我弟弟一樣沒鼻子否則我的罪孽會教你被這個梨子噎死。「好吧我把格雷果的人全帶走。」士兵不缺用武之地若迫不得已非要硬攻奔流城他會讓他們打頭陣。

    「把那個妓女也帶走」博尼佛爵士要求「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就是那個地牢裡挖出來的女人。」

    「皮雅」科本曾派她來陪床以為能討他歡心……現在的皮雅已不是過去那個嬌小甜蜜、咯咯傻笑著爬進他被窩的尤物了。當格雷果爵士要安靜時她很不識趣地搭了話魔山便用鋼甲拳套把她的牙齒和漂亮小鼻子打成碎片。若非瑟曦急召魔山前往君臨面對紅毒蛇的長矛只怕皮雅的遭遇還會更慘。詹姆是決不會可憐格雷果的。「皮雅生於茲長於茲」他勸告博尼佛爵士「這裡是她唯一的家。」

    「她是墮落的化身」博尼佛爵士說「我不能容許她向我的人賣弄……賣弄風騷。」

    「她賣弄的日子已經結束了」詹姆道「但若你堅持我會帶她走。」他可以收她做洗衣婦他的侍從不在乎為他搭建帳篷、照料馬匹或清理鎧甲但洗衣服一直不大積極。「單憑你的百名聖戰士能守住赫倫堡嗎?」其實只剩下八十六名有十四個在黑水河上送了命但博尼佛爵士遲早會招募到信仰虔誠的新人的。

    「決無問題。老嫗會為我們指引前路戰士將給予我們力量。」

    或者陌客會讓你們統統倒霉。詹姆不清楚是誰慫恿姐姐任命博尼佛爵士為赫倫堡代理城主的多半是奧頓·瑪瑞魏斯。隱約記得哈斯提家族侍奉過瑪瑞魏斯的祖輩而且這蘿蔔頭的裁判法官似乎天真地認為外號「好人」的貴族想必最宜於派往河間地治療盧斯·波頓、瓦格·霍特和格雷果·克裡岡所留下的纍纍傷痕。

    或許他的人選不錯。哈斯提家族源於風暴之地在三河流域無親無故沒有世仇沒有關係也沒有親信。而這位博尼佛爵士素來冷靜、公正、盡職盡責他訓練出的聖戰士是有紀律的兵一起騎上高大灰馬時也顯得十分威武堂皇足以懾服群眾。小指頭曾打趣說博尼佛爵士多半把手下的兵統統閹割了以保證他們純潔高尚。

    然而說到底戰士的名譽要在戰場上證明並非靠整齊可愛的坐騎。他們精於祈禱也精於殺敵嗎?就詹姆所知在黑水河上他們表現不錯但也無甚突出之處。博尼佛爵士本人年輕時倒是武藝精湛前途似錦後來卻出了意外——不曉得是因為戰敗、恥辱還是重病一導致他認定比武乃是空虛的炫耀從此放下長槍。

    赫倫堡必須守住而瑟曦挑選了這位「小貝勒」。「此城厄運纏繞」他警告博尼佛爵士」據說赫倫與他兒子們著火的鬼魂晚上會在大廳裡出沒教他們現的話會被活活燒死。」

    「我不怕鬼魂爵士。《七星聖經》有云:妖魔、亡魂亦或幽靈皆無法傷害虔信七神之人君子以信仰為甲能行遍天下。」

    「你以信仰為甲但也請記得穿上鎖甲和板甲。迄今為止這座城堡的主人都沒好下場。瞧瞧魔山、山羊甚至我父親……」

    「恕我冒昧他們都缺乏信仰之心不像我們。戰士會保護我們況且我們並非孤立無援。吉利安和他的烏鴉與我們同在左近的戴瑞城有藍賽爾大人女泉城有藍道大人三軍協力足以蕩平這一帶的土匪蟊賊。等局勢安定後七神自會指引善男信女們回到村落播種、耕作重建家園。」

    那些還沒教山羊趕盡殺絕的人。詹姆用金手鉤起酒杯。「若有任何勇士團的成員落到你手中立刻押送給我。」縱然陌客搶在詹姆之前帶走了山羊但胖子佐羅、夏格維、羅爾傑、虔誠的烏斯威克等人逃不脫。蘭尼斯特有債必還。

    「你會折磨他們然後殺了他們?」

    「換成你你會寬恕他們嗎?」

    「若他們真心悔悟……是的我會在送他們上斷頭台之前接納他們為兄弟並為之祈禱。信仰可以救贖罪行必須懲罰。」哈斯提雙手合十頂著下巴這姿勢竟讓詹姆荒謬地聯想起父親。「如果遇到桑鐸·克裡岡你要我怎麼做?」

    拚命祈禱詹姆心想拔腿快跑。「送他去與他親愛的老哥團聚並感謝七神創造了七層地獄——單單一層容不下兩個克裡岡。」他突然站起來「貝裡·唐德利恩情況不同如果抓住了他關起來等我回頭處置。我要用繩索捆住他的脖子一路牽回君臨再當著全國百姓的面讓伊林爵士將其斬示眾。」

    「他身邊的密爾和尚呢?聽說他到處宣揚邪教。」

    「殺他、吻他還是跟他一起祈禱隨便你。」

    「我從不與男人接吻大人。」

    「他可不一樣」詹姆的微笑成了哈欠。「請原諒若你不反對的話我告辭了。」

    「好大人。」哈斯提說。他的禱告時間又到了。

    詹姆想要的卻是戰鬥。他三步並作兩步出門夜風清冷。火光中的庭院裡壯豬與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正在比武周圍圍了一群喝彩叫好的士兵。李勒爵士將是最後的贏家詹姆明白我還是找伊林爵士打架的好。

    幻影手指再度抽搐他遠離火炬與人聲走過密閉拱橋來到流石庭院——直到這時他才醒悟自己的去處。

    熊坑內燈籠灑下蒼白冷淡的光照耀在一圈圈陡峭的大理石凳上。看來有人比我先到。坑中是練武的好場所或許伊林爵士先想到了。

    然而站在坑邊的騎士比派恩更高大他滿臉鬍子體格結實身穿繡有獅鷲紋章的紅白外套。克林頓他在裡面幹嗎?黑熊還半掩在沙地中但只有骨骼和破損的毛皮殘留了。詹姆有些為野獸悲哀。至少他是戰死的。「羅蘭爵士」他喊道「你迷路了嗎?我明白城堡大得很。」

    紅羅蘭舉起燈籠「我來看看狗熊與美少女對話的現場。」他的紅須在火光中猶如著了火詹姆聞到了酒氣「妞兒真的光著身子打?」

    「光著身子?不。」故事似乎被誇張了幾倍。「血戲子們讓她穿上粉紅色的絲裙服拿著比武用的鈍劍。山羊要好好看她出洋相他覺得這樣很『有趣』……」

    「……也好光著身子的布蕾妮只怕會把熊先嚇趴嘍。」克林頓笑道。

    詹姆沒笑「聽你的口氣似乎挺瞭解她。」

    「我曾是她的未婚夫。」

    他大吃一驚布蕾妮從未提及訂婚之事。「他父親為她?……」

    「為她訂過三次」克林頓道「確切地說我是她的第二個未婚夫由我父親和他父親共同決定。我早聽說那妞兒很醜可我父親說蠟燭吹滅後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樣。」

    「你父親。」詹姆瞧向紅羅蘭的外套——紅底與白底上兩隻獅鷲互相對望。這是名揚天下的克林頓家族舞蹈獅鷲紋章。「你父親是前相的……弟弟?」

    「表弟。瓊恩大人沒有親兄弟。」

    「是啊。」回憶剎那間湧上心頭。記得瓊恩·克林頓是雷加王子的密友當年瑪瑞魏斯令人失望地無力彈壓勞勃的叛亂而雷加王子又遍尋不著伊裡斯做出了所能做的最佳選擇任命克林頓為相。然而瘋王對他的國王之手總是很殘酷正如他經常在鐵王座上割傷手掌。鳴鐘之役後他一怒之下剝奪了瓊恩大人的榮譽、土地與財富放逐到狹海對岸等死果然傳聞克林頓伯爵沒過多久就買醉亡身了。伯爵的表弟——紅羅蘭的父親——轉而投奔叛軍並在戰後獲得了家族的鷲巢堡作為獎勵。不過勞勃雖把城堡給了他卻沒還克林頓家族被沒收的財物還將他們家一大部分土地賞賜給更熱心的支持者。

    今天的羅蘭爵士只是個有產騎士而已對他而言塔斯的處*女應該是屈尊就駕上上之選。「你為什麼不和她結婚?」詹姆質問。

    「我啊我親自去塔斯島見了她。我比她大六歲她卻與我一般高矮平起平坐。她是個穿絲衣的母豬卻沒有母豬的**。我跟她聊天她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於是我給了她一朵玫瑰並且告訴她這是今生她唯一能從我這兒得到的東西。」克林頓望向坑內。「說真的也許這頭熊都沒她嚇人我——」

    詹姆用金手狠狠扇了他一嘴巴打得騎士滾下台階。燈籠掉在地上摔碎燈油流出來熊熊燃燒。「你不能這樣稱呼一位出身高貴的小姐爵士。說她的名字她叫布蕾妮。」

    克林頓手腳並用地爬開擴散的火焰。「布蕾妮大人」他啐了一口血在詹姆腳邊「美人布蕾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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