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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hapter28 艾德 文 / 馬丁

    「諸位大人這些麻煩都是相的比武大會帶來的。」都城守備隊的司令官向御前會議抱怨。

    「國王的比武大會」奈德皺著眉頭糾正他「我跟你保證相對這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您怎麼說都行大人可事實是全國各地的騎士陸陸續續都來了哪。而每來一個騎士呢跟著就來兩個自由騎手、三個工匠、六個大兵、一打生意人、兩打妓女至於小偷多到我猜都不敢猜。這該死的熱天已經害城裡半數人熱得暈頭轉向現在又來這麼多傢伙……昨兒晚上就有人溺死外加一起酒館暴亂三起持刀械鬥一起強*奸案兩場火災搶劫數不清啦還有匹喝醉的馬衝到修女街去了。前天呢則有個女人的頭被人現漂在大聖堂的彩虹池裡沒人知道那顆頭是打哪兒來的也沒人知道那是誰的頭。」

    「真是嚇人喲。」瓦裡斯打著哆嗦。

    藍禮·拜拉席恩公爵可沒他這麼好心。「我說啊傑諾斯你要是連城裡的秩序都無法維持恐怕都城守衛隊得換個有辦法的人來當司令囉。」

    史林特生得高頭大馬一副雙下巴他聽了這話立刻變得跟青蛙一樣氣鼓鼓的光頭頓時紅了起來。「藍禮大人就算龍王伊耿再世也管不住。我需要人手。」

    「你要多少人?」奈德傾身向前問。依慣例勞勃又沒參加會議所以他這個「國王之手」只好代為言。

    「相大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雇五十個新兵」奈德告訴他「錢的事交給貝裡席大人打點。」

    「我打點?」小指頭說。

    「沒錯。既然你連比武冠軍的四萬金龍賞金都籌得出多弄幾個銅板維持城裡秩序想必不成問題。」奈德轉頭對傑諾斯·史林特道「我再從我的貼身護衛中撥二十個人給你直到城裡這批人離開為止。」

    「非常感謝相大人。」史林特鞠躬「我向您保證一定讓他們派上用場。」

    司令官離開後奈德轉向在場重臣:「這場鬧劇早一天結束我就早一天安心。」彷彿籌措經費和接踵而至的麻煩還不夠他受所有的閒雜人等都把這叫做「相的比武大會」這無疑是在傷口上灑鹽好像他才是罪魁禍。而勞勃竟當真以為他應該為此感到光榮!

    「王國就是因為這種事才興盛的啊大人。」派席爾國師說「對上等階級而言這是求取榮耀的大好時機。至於窮苦老百姓嘛也能因此暫時忘憂解愁。」

    「很多人還能藉此大撈一筆」小指頭補充「城裡的旅店通通客滿妓女接客接到腳都合不攏走起路來口袋裡的銅板響叮噹。」

    藍禮公爵哈哈大笑:「還好我二哥史坦尼斯不在。記不記得那次他提議查禁妓院?結果國王問他說要不要順便連吃飯、拉屎、呼吸也統統禁了算了。老實講有時候我真懷疑史坦尼斯那個醜女兒是怎麼來的。老哥他上床簡直跟上戰場一樣眼神莊嚴肅穆打定主意要履行他的責任。」

    奈德沒有跟著笑。「我也在想你哥哥史坦尼斯的事不知他何時才會結束龍石島的探訪重新回到崗位。」

    「只要我們把妓女統統趕進海裡他就會馬上回來了罷。」小指頭此話一出其他人笑得更厲害了。

    「關於妓女的事我今天也聽夠了。」奈德起身說「就到此為止。」

    奈德回到相塔時守門的是哈爾溫。「叫喬裡到我房間來然後叫你爹幫我備好馬鞍。」奈德告訴他口氣稍沖了點。

    「是的老爺。」

    紅堡裡的御前會議和這所謂「相的比武大會」讓他滿心不耐奈德邊爬樓梯邊想。此刻他好想念凱特琳的懷抱想念羅柏和瓊恩在場子裡練劍的聲音想念北方的涼爽白晝和清寒冷夜。

    進房後他褪去重臣穿的正式絲衣坐著看了會兒書等待喬裡。這本書全名是《七國主要貴族之世家譜系與歷史(內附關於許多爵爺夫人和他們子女的描述)》由梅利恩國師所撰。派席爾說得沒錯這東西還真是枯燥乏味。但瓊恩·艾林既然找來讀了奈德相信必有其原因。在這些泛黃的脆弱書頁間肯定埋藏著重要的線索問題只在於他是否能鑽研出其中深意。那究竟是什麼呢?這本書冊的歷史已經過百年。當梅利恩收集這份蒙塵的婚喪喜慶清單時目前活在世上的人幾乎都還沒出生呢。

    他再度翻到蘭尼斯特家族的部分刻意慢慢翻頁雖然明知不可能卻仍希望藉此靈光乍現。蘭尼斯特家族歷史悠久向上可以追溯到英雄紀元時的騙術高手「機靈的」蘭尼。他和「築城者」布蘭登一樣同富傳奇色彩卻更受歌手和說書人的愛戴。歌謠中的蘭尼不靠刀劍光憑他的機智就把凱斯德利家族趕出凱巖城又從太陽那裡偷來黃金為他的卷增光。奈德真希望他此刻就在自己身邊幫他把書中那該死的秘密趕出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宣告了喬裡·凱索的到來。奈德闔上梅利恩的巨著傳他進來。「我答應從我的衛隊裡抽二十個人給都城守衛隊直到比武大會結束。」他告訴他「挑人的事就交給你。讓埃林領隊但務必讓他們明白要任務是平息紛爭而非製造衝突。」奈德起身打開雪松木箱拿出一件輕制亞麻布上衣。「找到那個馬僮了嗎?」

    「老爺您說的這個都城守衛」喬裡道「他誓這輩子再也不碰別的馬了。」

    「為什麼?」

    「他說自己很瞭解艾林大人說什麼兩人一拍即合。」喬裡哼了一聲「他說每逢小伙子們命名日相大人總不忘賞幾個小錢。還說相大人熟悉馬性從不讓坐騎過分勞累還每每帶胡蘿蔔和蘋果給馬兒吃所以它們都很喜歡他。」

    「胡蘿蔔和蘋果。」奈德跟著念了一遍。聽起來這小子能幫上的忙比其他幾個人還要有限而他已經是小指頭所說那四人之中最後的一個了。喬裡和每個人都分別談過。修夫爵士脾氣火爆不肯多說剛當上騎士就已經很驕傲。照他的話倘若相大人有意和他談談他很樂於接見但區區一個侍衛隊長可沒資格盤問他……就算這個侍衛隊長大他十歲劍術強他一百倍也沒戲。那個廚房小妹總算還好溝通她說瓊恩大人讀書讀過頭啦還說他為小兒子的孱弱病體傷神擔憂對夫人又很粗暴。至於那個現在靠拉車維生的跑堂小廝則從來沒跟瓊恩大人說過話。不過他倒是知道一堆廚房裡的閒話:聽說老爺近來常跟國王吵架老爺嫌東西不好吃老爺打算送他兒子到龍石島當養子老爺對養獵犬突然有了興趣老爺去找了個高明的武器師傅委託他打造一副全新的鎧甲整件鍍上白銀胸前安上一隻藍玉雕的獵鷹和珍珠母做的月亮。跑堂小弟說是國王的弟弟親自陪他去挑選材料和花樣喔不不是藍禮大人是另外那個史坦尼斯大人。

    「這守衛有沒有提到什麼值得留意的事?」

    「小伙子誓說瓊恩大人同年紀小他一半的人一樣健壯還常跟史坦尼斯大人外出騎馬。」

    又是史坦尼斯奈德心想。這可奇了瓊恩·艾林和他固然禮尚往來卻從不親近。當勞勃北訪臨冬城時史坦尼斯也躲回了龍石島——那座多年前他以哥哥的名義從坦格利安家族手中奪來的海島要塞——並隻字未提何時歸來。「他們都騎馬上哪兒?」奈德問。

    「那小子說上妓院去。」

    「上妓院?」奈德道「鷹巢城公爵、御前相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起上妓院?」他難以置信地搖頭心裡暗想要是藍禮大人聽了不知會作何反應。勞勃性好漁色舉國皆知成天有人拿來編歌取笑但史坦尼斯可不一樣。他雖只比國王小一歲個性卻是天壤之別:嚴峻、缺乏幽默感從不輕易寬恕他人重視責任到幾近冷酷的地步。

    「小伙子堅持說這是真的。相大人隨身帶了三個侍衛小伙子說事後幫他們牽馬時聽見他們拿這事開玩笑。」

    「是哪家妓院?」奈德問。

    「小伙子也不知道那幾個侍衛應該知道。」

    「只可惜萊莎把他們都帶回艾林谷去了。」奈德乾澀地說「諸神真是想盡辦法阻撓我們。萊莎夫人、柯蒙學士還有史坦尼斯大人……每一個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在千里之外。」

    「您要不要把史坦尼斯大人從龍石島給召回來?」

    「還不是時候」奈德道「等我進一步瞭解內情並弄清楚他站在哪一邊再說。」這事真教他心煩。史坦尼斯為何離開?難道謀害瓊恩·艾林他也有份?難道他在害怕?奈德很難想像有什麼能嚇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當年他曾堅守風息堡長達一年之久到最後提利爾公爵和雷德溫伯爵的軍隊圍在城外成天飲酒作樂城裡卻只能靠吃老鼠肉和鞋皮支撐。

    「麻煩你幫我把背心拿來就灰色有冰原狼飾樣的那件。我要讓這個武器師傅知道我是誰這樣他或許會比較容易開口。」

    喬裡走到衣櫥邊。「藍禮大人也是國王和史坦尼斯大人的弟弟。」

    「但他們騎馬卻沒找他作伴」雖然藍禮態度友善又笑口常開奈德仍舊摸不清他的立場。前幾天他把奈德拉到一邊向他展示一個精雕細琢的黃金玫瑰墜子裡面有張密爾畫風的鮮活肖像畫中人是個生著雌鹿般眸子和一頭柔軟棕的可愛少女。藍禮似乎急於知道女孩是否讓他聯想起什麼人當奈德答不上來只聳了聳肩時他似乎相當失望。女孩是洛拉斯·提利爾的妹妹瑪格麗後來他坦承不過有人說她長得像萊安娜。「不像啊。」奈德困惑地告訴他。難道說長得像勞勃年輕時的藍禮暗中愛慕著這位在他看來長得像年輕的萊安娜的女孩?真是怪事一樁。

    喬裡遞過背心奈德把手穿進臂口。「或許史坦尼斯大人會回來參加勞勃的比武大會。」他邊說邊讓喬裡替他將衣服帶子在後腰處繫上結。

    「那可就真是諸神眷顧了老爺。」喬裡說。

    奈德繫上一柄長劍。「換言之大概***不可能。」他無奈地笑笑。

    喬裡把奈德的披風搭上他的肩膀在喉嚨的地方用相的徽章扣住。「這武器師傅住在他店面樓上就鋼鐵街頂的一棟大房子。埃林認得路老爺。」

    奈德點點頭。「要是這拉車小廝撒謊就只有天上諸神能救他了。」雖然這實在不像是條可靠的線索但奈德·史塔克所認識的瓊恩·艾林可不會穿什麼鑲珠寶的銀鎧甲。他說過:鎧甲就是鎧甲用來防身而非裝飾。當然他也有可能改變想法在宮裡待過十幾年再怎麼也不可能和從前一模一樣……然而這個轉變未免太大奈德實在無法釋懷。

    「還有什麼需要我效勞?」

    「你可以準備上妓院了。」

    「老爺這是苦差事啊。」喬裡嘻嘻笑道「我想大夥兒都會很樂意幫忙波瑟早就迫不及待自己先去了。」

    奈德最心愛的坐騎已經上好馬鞍正在庭院裡等他。他穿過場子瓦利和傑克斯一左一右跟了上來。在這種大熱天穿戴鋼頭盔和鎧甲一定汗流浹背但他們半聲怨言也無。艾德公爵身披灰白相間的長披風策馬穿過國王大門進入臭氣四溢的城區立時感覺到四處都是眼線。他一踢馬肚絕塵而去兩名侍衛緊跟在後。

    他們在擁擠的街道間穿梭他頻頻回頭。雖說托馬德和戴斯蒙今天一大早便離開城堡守在他們必經之路上負責注意是否有人跟蹤但奈德還是不放心。活在國王的八腳蜘蛛及其鷹犬的陰影下他就像洞房花燭夜的新嫁娘一樣害怕。

    鋼鐵街從臨河門旁的市集廣場開始延伸。這臨河門乃是地圖上標記的名字老百姓平常都喚它作「爛泥門」。街上有個戲子正踩著高蹺像只巨型怪蟲般大跨步走在人群裡後面跟了一大群光著腳丫的小孩尖聲怪叫著。另外一邊則有兩個衣衫襤褸年紀跟布蘭差不多的男孩正拿著木棍來往比劃圍觀群眾有的大聲喝采有的氣惱咒罵。最後一名老太婆從窗戶裡探出頭把一桶洗腳水倒在兩個男生頭上才算終止了這場打鬥。農民們躲在城牆的陰影下站在他們的貨車旁高聲吆喝著:「蘋果上好的蘋果喲價錢再高一倍你都會覺得便宜喲」或是「來買血甜瓜喔甜得跟蜂蜜一樣喔!」以及「大頭菜、洋蔥、馬鈴薯來來來大頭菜、洋蔥、馬鈴薯喲來來來喔!」

    爛泥門大大敞開一小隊都城守衛肩披制式的金色披風拄著長矛站在閘門下。眼看西邊來了一群排成縱隊騎馬飛奔的人守衛們急忙號施令把擋路的推車和行人趕開好讓騎士和他的隨從通過。當先穿過大門的人高舉一面長長的黑旗絲織的旌旗在風中飛揚仿如活物。旗幟上繡著一道劃過夜空的紫色閃電。「貝裡大人駕到!迴避!」來者高喊「貝裡大人駕到!迴避!」緊跟在後的正是那位金紅頭的年輕貴族他身披黑緞星紋披風騎匹黑色駿馬十足浮華模樣。「您是來參加相比武大會的嗎大人?」一名守衛在他身後叫道。「我是來拿比武大會冠軍的!」貝裡伯爵在群眾歡呼聲中高聲回應。

    奈德離開廣場轉進鋼鐵街沿著蜿蜒小路騎上長長的維桑尼亞丘陵沿途經過在鍛爐前幹活的鐵匠拿著盔甲討價還價的自由騎手以及頭灰白兜售著馬車上各種舊鐵陳刀的鐵器販子。他們越爬越高建築物也更顯高大城裡絕大多數鐵匠都在此地。他們要找的人住在丘頂有一棟用木材和石膏搭成、樓層足以俯瞰下方狹窄巷道的巨大屋子。房子的兩扇大門乃是黑檀木和魚梁木所製上面刻畫著一幅打獵圖一對石雕騎士守在入口兩側披掛著造型天馬行空的紅鋼鎧甲使他們有了鷹頭獅和獨角獸的形態。奈德把馬交給傑克斯側身走進屋內。

    瘦小的女侍眼尖立刻認出奈德的徽章和背心上的家徽沒過多久屋主便急急忙忙出來迎接滿臉堆笑忙著打躬作揖。「快幫相大人倒酒。」他對女孩說然後示意奈德在長椅落座。「大人我叫托布·莫特您請坐把這兒當自個兒家罷。」他穿著黑天鵝絨外套袖子上用銀線繡了鐵錘的圖案頸項間則戴了條沉重的銀鏈上面那顆藍寶石有鴿子蛋那麼大。「如果您需要在相比武大會上穿的新鎧甲那您可來對地方了。」奈德已經懶得糾正了。「大人我做的東西要價很高這我自己也承認」他邊說邊把兩隻成對的銀製高腳杯斟滿酒。「不過我敢跟您保證七國上下再找不到手藝能跟我比的人。您若是不信大可把君臨每一家打鐵鋪都走過一遍自己比較比較。其實打件盔甲隨便一個鄉下鐵匠都會。我打出來的是藝術品。」

    奈德啜著酒聽他繼續往下說。照托布吹噓不僅百花騎士整套鎧甲都是在這裡買的許多真正識貨的官家老爺也都是常客更別提國王陛下的親弟弟藍禮大人了。不知相大人可曾見過藍禮大人的新行頭?就是那件綠甲和黃金鹿角盔。除了他城裡沒有別的武器師傅能做出那麼深的綠色因為他小時候在科霍爾當學徒時學會了將顏色滲進精鋼裡的秘訣相較之下塗漆或上釉根本只是小孩子把戲。還是相大人要把好劍?托布說他在科霍爾也習得了打造瓦雷利亞鋼的技術只有知道正確咒語的人才有辦法使老舊的武器煥然一新。「史塔克家族的紋章是冰原狼對不對?我可以幫您打頂冰原狼頭盔保管走在路上小孩看了就跑。」他拍胸脯保證。

    奈德微微一笑。「這麼說來你也幫艾林大人打了頂獵鷹頭盔?」

    托布·莫特聞言停頓了很長時間最後他放下酒杯:「相大人他是找過我跟國王陛下的大弟史坦尼斯大人一起來的。遺憾的是我沒那個榮幸不曾為他們效勞。」

    奈德平靜地看著他什麼也不說只靜靜地等待。這些年來他現沉默常常比問更有效眼下正是如此。

    「他們說要見見那孩子」武器師傅道「所以我帶他們去了鍛爐。」

    「那孩子」奈德跟著重複。他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是誰。「我也想見見那孩子。」

    托布·莫特冷靜而謹慎地看了他一眼。「遵命大人。」他先前的友善語氣已經消失無蹤。他領著奈德走出後門穿越一個狹長的庭院進入寬敞的石砌穀倉鐵匠鋪的實際工作就是在這裡進行。武器師傅剛開門一股熱氣便向外噴湧而出教奈德覺得自己彷彿要步入火龍口中。每個角落都有一座熊熊燃燒的鍛爐空氣裡充溢著煙硝和硫磺的臭味。鐵匠工頭抬頭瞄了一眼只來得及抹抹額際汗珠便又繼續揮舞鐵錘和鉗子打著赤膊的學徒則努力鼓動風爐。

    武器師傅把一個年齡大約與羅柏相若兩臂和胸膛都是結實肌肉的高大男孩叫過來。「這就是史塔克大人國王新任的相。」男孩一邊聽他說一邊以他那雙陰沉的藍眼睛打量奈德並用手指把汗水浸濕的頭往後撥。他的頭又粗又厚亂成一團如墨水般漆黑。他下巴剛長出點黑鬍渣。「這是詹德利以他這年紀算得強壯幹起活來也挺勤快。小子讓相大人瞧瞧你打的那頂頭盔罷。」男孩有些害羞地領他們走到他休息的長凳將一頂狀如牛頭還有兩隻弧形牛角的頭盔拿給奈德看。

    奈德拿來反覆把玩這頭盔是粗鋼製成未經雕琢但造型卻是行家裡手。「做得很好不知你可否願意賣給我?」

    男孩一把從他手中搶過頭盔。「這不是拿來賣的。」

    托布·莫特一臉驚恐。「小子這可是相大人哪大人他看得上眼你還不快送給他他光開口問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我做了給自己戴的。」男孩倔強地說。

    「大人真是千萬個對不起」他的主人急忙對奈德說:「這小子倔得跟生鐵似的生鐵就是欠打。不過這頭盔也不是什麼值錢家什若您肯原諒他我保證為您打一頂前所未有的上等貨色。」

    「他又沒做錯事我沒什麼好原諒的。詹德利艾林大人來看你時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大人他不過就問了些問題。」

    「什麼問題?」

    男孩聳肩道:「問我過得好不好啊主人待我如何啊我喜不喜歡這差事啊還有我媽的事問她是誰、長得怎麼樣這些。」

    「你怎麼回答?」

    男孩撥開一撮新垂下的黑。「我還小的時候她就死了。我只記得她的頭是黃色的有時會唱歌給我聽。她在酒館裡做事。」

    「史坦尼斯大人也問過你問題嗎?」

    「光頭的那個?沒他沒問。他都不說話光盯著我瞧好像我上了他女兒似的。」

    「講話當心點」師傅說「你是在和國王的相大人說話。」男孩低下頭。「這孩子聰明偏偏就是拗。瞧這頭盔……別人罵他牛脾氣他就打頂牛頭盔來氣他們。」

    奈德摸摸男孩的頭輕搓著他粗黑的頭。「詹德利看著我。」小學徒抬起頭奈德仔細審視著他下巴的輪廓還有那對冷若冰霜的藍眼睛。是了他心想我知道了。「去幹活罷小伙子。抱歉打擾你。」他隨武器師傅走回屋裡。「這孩子的見習費是誰付的?」他輕描淡寫地問。

    莫特看上去相當害怕。「您自己也看到了這孩子強壯得很還有他那雙手天生就是打鐵的料這孩子有潛力所以我沒收見習費。」

    「跟我說實話」奈德催促他「強壯的小伙子滿街都是。除非長城倒塌否則你不可能不收見習費。到底是誰付的?」

    「是個官家老爺」武器師傅很不情願地說「他沒說自己的名姓外衣上也沒有家徽。他拿出手的是金子而且付了平常的雙倍說一半是孩子的見習費另一半是要我別說出去。」

    「說說他長什麼樣。」

    「他很粗壯寬肩膀但沒您高。棕色的鬍子似乎還雜了點紅。我倒是記得他穿的披風高檔貨紮實的紫天鵝絨料子滾了銀邊可兜帽遮住了他的臉我看不清楚。」他遲疑了一下。「大人我不想惹麻煩。」

    「誰都不想惹麻煩。可是莫特師傅恐怕這是個麻煩的年代。」奈德道「你很清楚這孩子是誰。」

    「大人我只是個武器師傅不知道什麼我不該知道的事。」

    「你很清楚這孩子是誰」奈德耐心地重複一遍。「我可不是問你知不知道。」

    「這孩子是我的學徒」武器師傅說。他迎視奈德的目光眼神固執得如鋼鐵一般。「他來我這兒以前是誰那不干我的事。」

    奈德點點頭覺得自己還挺喜歡托布·莫特這位武器大師。「哪天要是詹德利不想繼續鑄劍想要實際弄把刀玩玩的話叫他來找我我看他是塊當兵的料。在那之前呢莫特師傅我謝謝你照顧他。我跟你保證若是我想弄頂頭盔來嚇嚇小孩一定第一個找你。」

    他的侍衛牽馬等在外面。「老爺您查出什麼了嗎?」奈德上馬時傑克斯開口問。

    「有的。」奈德告訴他自己卻思緒滿懷。瓊恩·艾林找國王的私生子做什麼?到底什麼事值得他連命都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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