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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6第46章 你自己來吧 文 / 花瑟

    軍醫藥帳,整整齊齊的藥櫃,散發出草藥的香味。

    地上亂七八糟散亂著還未分揀的草藥。

    深夜,藥帳內空無一人。

    雨柔蜷縮在凳子上,看著七公子拿出一個木盆,掀開水缸,勺了點水,取出一條白色的手巾。

    他沒有說話。

    她看著他的背影,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會過來,又恰好碰到自己跌倒。

    雨柔就這樣將雙手攤在跟前,手掌跟上都是泥渣子,上面還隱隱透著血。這一跤摔得真狠!

    七公子將盆拿到她邊上的桌上,看著她:「你自己來吧!」

    他索性就坐在了桌邊另外一張凳子上,按了按頭上的穴位,有些疲憊。

    雨柔眼裡的淚花剛剛散去,她就這樣看看手,看看水,又看看他。

    等了半天,七公子壓根就不理她,他這水都端到她邊上了,怎的就不知道好事做到底,幫她清理一下傷口呢?穴道沒解,她說不了話,也沒辦法自己動手,她就這樣盯著他。

    七公子道:「豬已經帶來了。我已經把它引薦給皇上了。它會與你一道出征。」

    雨柔:……

    七公子又拿出一罐藥,擺在桌子上:「止血的,一日三次塗抹傷口。」

    雨柔:……

    七公子納悶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何還不清洗傷口?還等本王幫你洗嗎?」

    雨柔:……

    七公子起身:「我乏了,先走了,你收拾好回去睡。」

    雨柔:……

    七公子真的乏了,他兩日沒有合眼,馬不停蹄,一回來鬼使神差一般往她這兒溜躂了一圈,沒想到她還真沒睡下,她急匆匆跑了過來,他就駐足觀望了片刻,便見到了慶王追著她而來。

    她就這樣跌在他面前,結結實實行了個匍匐大禮。

    七公子起身走向帳子門口,頓了頓,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她這麼安靜,一句話也沒有?他回頭又看了她一眼,她還是一動不動盯著他。

    這死丫頭不知道又搞什麼鬼,他扭頭就走了。

    雨柔心裡那個鬱悶,她早呼喚了幾百次了,你好歹也解了我的穴道再走啊!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她想睡了,不想在這裡坐上一整夜啊!

    藥帳裡的那根燭火原本就不長,眼看燃到了盡頭,雨柔心裡那個著急,難道她真的要坐上一夜嗎?這穴道會不會自動解開呢?她就保持著那個初始化狀態,渾身酸疼,眼皮直打架,手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她覺得很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才一會會吧,人處於迷糊狀態的時候總會覺得過了很久,因為那根蠟燭還沒燃盡,她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嚇得她睡意全無,一隻小老鼠從藥材堆裡鑽了出來,探頭探腦,抽動著濕漉漉的鼻子,一雙眼睛晶亮晶亮。

    雨柔心裡一緊,她最怕這種動物了,她心裡默默祈禱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可是那隻老鼠似乎嗅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它越爬越近。

    雨柔一陣毛骨悚然,它……它居然沿著凳子爬上來了,它……在嗅她的衣服,她不能跑,不能動,甚至不能喊,她咬著牙關,老鼠奶奶,老鼠爺爺,你就不要再爬上來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她不覺得冷了,渾身冒著熱汗,她的神情萬分驚悚,渾身的毛孔都在跳著熱舞,一會緊縮,一會擴張,她的臉色彷彿見鬼了一般的蒼白。

    它……它沿著手臂爬上來了!手臂癢嗖嗖的,它的小爪子輕輕抓著她的衣服,它爬到了手掌根的傷口上,它嗅到了血漬!!雨柔的眼裡的驚恐無限放大,那只黑漆漆的小東西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它會不會給她一口?然後把那些病菌都傳播給她?她要是死在一隻老鼠的手裡,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七公子沒有如願去休息,半途被皇上給喊去議事了,之後他又不得不回去找雨柔,為了保險起見,他先去了藥帳看看還在不在,當他掀起簾子的時候,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隻老鼠被她捧在手上,她滿頭大汗,眼淚啪嗒啪嗒一滴滴在掉。

    終於看到有人來了,雨柔的眼淚掉得更猛了,她除了能掉眼淚,想不出其他的折了。

    七公子走近換了根蠟燭道:「沒想到你對老鼠感情挺深,還對著它流眼淚。」

    流你個鬼!她心裡都暴粗口了,你就存心的!

    「走吧,皇上傳你去有事商議。」七公子扭頭猛得看到老鼠在她的手掌心舔血,他手指收張之間一道勁風疾馳而出,老鼠還沒發出聲音,就趴在雨柔的手上不動了。

    雨柔的眼淚掉得更猛了,比起活老鼠,這只死老鼠更讓她崩潰。

    七公子想起來了,她是被點了穴?他就說她怎麼一聲不吭,隔了這麼長的時間回來還保持著這個姿勢。他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在她肩頭點按了一下。

    雨柔立馬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將死老鼠往七公子身上扔去。

    七公子驚慌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一隻老鼠至於讓她怕成這樣嗎?他像重新認識她一般蹙著眉頭不滿地望著她,道:「閉嘴!別喊了。不就一隻老鼠!」

    雨柔果斷閉嘴,擦了擦眼淚:「你讓一隻老鼠在你身上爬來爬去試試看!」她慌忙將手浸入水盆裡,一陣鑽心的疼襲來,她不由得發出一聲嘶的聲音,忍住了。

    她洗了好幾遍的手,然後濕漉漉的,她咬著牙,憤怒地看了七公子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雨柔這麼一叫,他疲憊不堪的身子也感受到了心悸,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本王故意的,那又如何?」

    「卑鄙無恥小雞肚腸睚眥必報!你的心胸和你的身高成反比!」她衝上去將濕漉漉的手往他的胸口蹭了蹭。雖然是黑衣服,但是也給烙上了兩個爪印!

    七公子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頓時山崩了般,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拿他的胸口當抹布,更可恨的是那手剛才還爬過老鼠!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的臉色黑得要命。他重重按住她的雙肩,彷彿要將她撕開般,他隱忍著各種毛骨悚然的不適,逼近她。

    雨柔鎮定地道:「剛才我就是這種感覺!現在你也嘗到了。請記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要是敢欺負我,我也絕對讓你感同身受!」

    七公子快要將她的肩膀給揉碎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慢慢放開手,他的雙眼彷彿要刺穿她的清澈,扎入她的心裡,將她看清楚,他沒有發怒,拿起桌上的藥膏,替她抹上,又找來紗布,纏上。他蹲了下來,遲疑了一翻,掀起她的裙擺,抓住她的腳踝:「不准踢我,我替你上藥。」

    他的力道很大,抓住了她的腳踝,抬起來擱在他的腿上,用手肘子按住,很輕地擦去她膝蓋上的泥土血跡,輕輕塗上了傷藥,又用紗布裹好,速度很利落。他是真心怕雨柔就這麼一腳踢過來的,所以他防備著按住了她,她的腳踝細滑,他一個手掌就可以輕鬆捏住,這種感覺很奇特,他說不上來。

    雨柔不由得傻了,她半天沒回過神來,剛才他還凶神惡煞地,這回,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看他抓著她的腳踝輕柔地給她的膝蓋敷藥,她的臉不由得一陣火燙,這……這究竟怎麼了?這種紆尊降貴之事他向來不屑為之的。

    「我不是故意的。」他抬起頭看著她道,「我很睏,腦袋不清楚,忘了點過你的穴道。」

    雨柔看到他雙眼佈滿血絲,心裡慚愧起來,他去找豬剛剛回來,天色有這麼晚了還來找她,果然是她腦袋還處於打結的狀態,沒有考慮到他。她頓時收斂了刺,也真誠地道:「對不起。我也沒有考慮到你很累,我向你道歉。」

    「不必!」七公子起身,「這是我們的約定。」其實今天這件事後他突然發現,只要他好好和她說話,相互尊重,她還是很容易相處的,對於她這種女人,暴力、強權,甚至死亡都不能讓她真心實意地屈服,他自己何嘗不是呢!

    「走吧!別讓皇上久等。」七公子拉住她的胳膊,輕輕帶著她向門外走去。

    「三更半夜的,皇上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嗎?」雨柔緊跟著他,比起皇上,她更願意信任七公子。

    「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七公子總是很直接地說出殘酷的事實。

    「是禍躲不過,我準備好了!」雨柔答。

    七公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很淺,不易察覺:「希望到時候你還能如此坦然。「

    雨柔進入大帳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向她射來,將她釘在原地,這大半夜的都沒睡啊!

    皇上居中而坐,天祐、大將軍王、三王爺分坐兩側,戴明、孟星、還有幾位不知名的將領坐在下側。

    而豬坐在皇上身邊的椅子上,滿身繃帶。

    雨柔不敢看天祐,但是她依然能夠感受到從他方向射來的目光。

    她給皇上行禮,脊背一陣冷汗,被這麼多人注視的感覺,就彷彿許多刺紮在身上,並不那麼自在。

    而他們看她的眼神,神態各異,看來真不是什麼好事啊。

    皇上威嚴地道:「陳姑娘免禮。這麼晚了召你來,是有要事要通知你。」

    「請皇上明示。」

    「劉建軍,你告訴她吧。」皇上對著豬說。

    雨柔心裡一凜,這豬好本事,難道才這回的功夫就讓皇上對他信任有加了麼?

    豬說:「雨柔,我知道你一定很難理解我的決定,但是我們作為黃金搭檔,必須得提高你的素質,從前你事從專業,從未經歷戰鬥廝殺,但是現在你要面對的是戰場,犧牲,你必須得學會保護自己,所以你要學會殺人。」

    雨柔驀得抬頭看著豬。

    豬繼續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每個人自顧不暇,沒有人有保護你的義務,而你的專業恰恰注定了你不能死。所以我們決定,明天讓你學會殺人!讓你有能力自保。」

    雨柔的臉色有些蒼白,殺人!她連殺雞都不會,還殺人!

    豬又說:「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們一致通過,明天你將面對十個死囚。我們會告訴死囚,只要殺了你,他們就能重獲自由,所以你必須殺了他們,才能活下來。任何人不得援手。除非你快被殺死了,但是我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你要是有異議可以提出來,也可以罵人,我已經向皇上申請了不追究你。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苦心,因為在戰場上你面對的可不止十個想要你命的對手!」

    媽的,劉建軍,雨柔心裡將他罵了一通,可是不得不承認,他的顧慮是對的!她握緊了拳頭,他們大部分人都同情地望著她,身為一名女子要同時面對十名死囚,這對於從來沒殺過人的人來說太難了。莫說是男人以一抵十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劉建軍把他那一套居然用在了她的身上,還叫她無法怨恨他,真他娘的絕。

    見雨柔面如死灰,一言不發,穆天睿提醒道:「陳姑娘,你可有什麼異議?」

    「你們都已決定了,想來我也沒說不的權利。」雨柔在眾目睽睽之下回答。

    穆天睿揚了揚眉,顯然對雨柔的態度很不滿意,他目露虎威,閃爍銳光,停頓了片刻:「那就散了吧。」

    雨柔再鞠躬行禮,叫她殺人,她還得謝謝他們,殺人就和切菜一般,想來這戰場的血腥叫人膽寒。

    七公子最後一個離開帳篷,他走在她的後面,他是知道她不會殺人的,她看他殺人的時候那驚懼的眼神,她捧著人頭驚慌失措的神情,她見到死老鼠毛骨悚然的神情,他都看到了。

    她沉默,她不得不去殺人。

    她轉身:「你走錯方向了,你的閣樓在那邊,趕快去睡覺!」

    七公子止步,她這是在關心他嗎?他道:「好。」

    他想說點什麼,但是發現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明天她始終都得自己去面對。

    雨柔看著七公子離去。她果然不淡定了,殺人!是人啊!還是十個人!

    她加快步子,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見到天祐在不遠處等她。

    她想走另外一條路繞開他。可是天祐已然轉過身,他笑著走近:「你不必躲我,說完我便走。明日你放開手殺便可。我等自會暗中護你周全。」

    「謝了!」雨柔心慌,她要趕緊去睡,睡不著也得睡!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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