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10《柔傾天下》V章 109 文 / 花瑟
大清早的,七公子便看到春花和劉子語兩個人從門裡爭先恐後地撲了進來,結結實實摔了一地。
劉子語:我的身子先著地,我贏了!
春花:你輸了,你的腳還在門外!
七公子望去,果然,劉子語的腳還在門外。
劉子語:誰的胸膛先超過終點的線誰才是勝利者。
春花拍了拍他的肩:別忘了跳遠的時候是測量腳後跟的。
劉子語:我們剛才是在跑步。
春花:在停住前是,但是後來那叫三級跳。
劉子語捶地:春花,你口才越來越好了。
春花:過獎,你也越來越沒節操了。
琉璃正在給大家乘粥,桌上擺放著一些麵點,散發出陣陣香味。她笑著說:「你們這大清早給王爺請安來了!還行如此大禮!」
七公子神清氣爽,嘴角帶笑:「你們二人還趴著做甚,起來用膳。」
琉璃端過臉盆,讓他們二人淨手。她打量了春花一眼,拿出手巾來遞給她:「你看你,大清早的和劉公子胡鬧,都出了一身汗。」
春花:「沒辦法,他是我領導,領導的命令要執行。」
「領導?」
春花:「領導就是上司的意思,喏,大冬瓜就是你的領導,這沒節操的就是我的領導。」
琉璃不由地笑了起來:「春花,你說話真逗趣。」
春花坐了下來,挽起袖子,她端起粥,沿著表層勺起,細心地吹吹,不燙了才送過去:「大冬瓜,啊~」
天息乖乖地開口吃下,每餐飯都是春花餵他的,他已經習慣了她的方式,湯水粥類的她都會確認不燙了才會給他,吃魚會剃掉刺,吃肉會選肥瘦交加又鬆軟的。
她喂得專心致志,而天息總會在這個時候好好看著她。偶爾雙目相接,他也不曾移開,倒是春花會覺害羞。
劉子語咬著包子對他們兩甜膩膩的樣子感到嫉妒,道:「春花,你是在喂幼兒園的小朋友嗎?」
春花扭頭給他一個無比森森然的微笑:「劉sir,快點唱《我是一隻小毛驢》,願賭服輸!」
劉子語滿嘴塞著包子一臉撞槍口的表情:「吃完了再唱行不行?我怕我一張口,你們都吃不下飯。」
天息道:「無妨,劉公子喜歡熱鬧,這清晨有些冷清了,不如就唱吧!」
劉子語噎著了,憤憤:「婦唱夫隨,你們兩個簡直狼狽為奸,春花,你有異性沒人性!——哼!我開唱了!」
春花一聽趕忙把要送到天息口裡的粥給撤回來了,她一臉緊張地盯著天息:「大冬瓜,一級準備,莫要噴飯!」
大冬瓜忍不住又笑了,自從春花和劉子語對上頭了之後,這笑料真是一出接著一出。
劉子語就是故意要噁心死這對狗男女,他扯著嗓門用無比驚悚的變調唱起了《我是一隻小毛驢》,琉璃都忍不住摀住了耳朵,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歌唱得能夠難聽到這種地步。她都快在這屋子裡呆不下去了。
春花膽戰心驚地聽他唱完,無比崇敬地道:「劉sir,您這歌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放眼八千萬年前只有霸王龍才能與您的歌喉比肩,您自豪了!」
劉子語又拿起一隻包子,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春花繼續喂大冬瓜吃飯,直到他吃完了,就招呼著琉璃和她一道隨意吃了些。
吃完了之後,劉子語怏怏地捧著一疊碗去洗。
琉璃看著有些不忍:「春花,讓劉公子洗碗不妥吧?」
春花:「有什麼不妥的,願賭服輸!我要是輸了,這回洗碗的就是我了。」
「可是,劉公子是個男的。」
「男的就不能洗碗嗎?」春花疑惑地看著琉璃。
「劉公子只怕是不會洗吧?」
「不用擔心,連個碗都不會洗,不如去撞shi!」春花瞅了眼大冬瓜。
琉璃也看了看七公子。
七公子繃著臉:「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會洗碗就該去死了?」
「請隨意!請隨意!」春花覺得周邊的氣流有一股冷颼颼的感覺。
七公子鎮定地道:「洗個碗又有何難,待本王手腳利索了,洗個給你看?」
噗,春花笑場了,她捧腹了:「你洗個給我看?哈哈……好……好,你可不准耍賴。琉璃姐姐,你是證人啊!大冬瓜答應手腳利索了就去洗碗的!」
琉璃抿嘴,眼眸之間流動的光彩竟有一絲憋出的淚花,她可不敢明目張膽地笑話王爺的。不過琉璃還是不忍王爺受累湊近了春花的耳邊輕輕道:「爺有潔癖,碗這麼髒,他受不了。」
春花的笑容凝了凝,有潔癖?她不知道啊!!!!她陰測測地湊近了琉璃道:「無妨,壞習慣是可以改的。哪天上山下鄉了,王爺也是要種地的,他得親自去看看大冬瓜是怎麼種出來的。」
琉璃笑得咯咯直不起腰來,她奮力戳了戳春花的腦袋:「你這鬼丫頭,王爺以後可是要吃虧了。」
七公子見兩個女人唧唧歪歪說個不停,最後一句他可聽到了,不過他素來不屑這種口舌之爭,愛怎麼由著她,這大宅子現在雞飛狗跳的,熱鬧非凡,從前事務繁忙,屋裡清靜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殘了,清閒得慌,看著他們爭鬧的樣子也覺得有生趣。
這時,劉五領著一個白鬍子大夫進來了,劉五向王爺行禮:「稟王爺,胡大夫來了。」
七公子點點頭,道:「春花,讓胡大夫給你看看。」
「看……?」春花一時結巴,「看……什麼?我沒病……」
七公子一臉嚴肅,不怒而威:「別以為我不知,你半夜胃疼是不是?蜷著身子,早起滿頭是汗。」
春花訕訕,她已經很小心不驚動他了,她自己有腸胃病都不太清楚,只是經常吃了東西之後會覺得不舒服。有時候還會便血,她……
胡大夫年紀很大,見了王爺也沒有過分巴結,只是微微欠身算是見禮了,看見春花的時候,一臉憤怒,他毫不客氣地坐在堂上,對著春花道:「小姑娘,把手伸來!」
春花彷彿覺得自己得了什麼大病一般顫巍巍地伸出手,她緊張地盯著胡大夫,小心地問道:「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胡說!」老頭子一句胡很沖得就將她堵了回去,「你的腸胃被毒所傷,之前應該有催吐毒素,然後又服過藥膳?」
春花回想了下,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小小年紀,真不愛惜自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生。」
春花:「我不可能會輕生的,像我這麼樂觀向上的怎麼會去死呢!」
胡大夫瞪了她一眼:「難道老夫還會診錯不成,你是王府的人,又是王爺重金請老夫過來,誰敢給你下毒,除非你自己想不開。」
春花:……(難道她真自殺過,她感到雲裡霧裡,失去記憶的感覺真不好啊,總覺得自己少了什麼。)
胡大夫年紀雖大,但是辦事起來還是很利索的,一會就開好了藥方子,劉五便領著他下去了。
七公子慍怒:「若不是夜裡本王發覺,你還要瞞到何時?身體不舒服為何不告訴本王?」
春花低頭,長長歎了口氣,連她自己都覺得心酸,寄人籬下的感覺真不好,她其實身體一直都不是很舒服,但是能熬過去也就罷了,她吃穿住用都是他的,又怎好意思再開口問他要錢去看病呢?她欠了那麼多債,即便為他打工,連問他要工資的權利也沒有。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廉恥之心的,大冬瓜對自己好,她也不是不知道,朋友之間叨擾一兩天也就沒事,她住在這裡就彷彿沒有盡頭一般,怎麼就能理直氣壯呢,她總覺得要自食其力的,但是大冬瓜也說了,給他打一輩子工也不可能還清,她覺得迷茫,對,這個詞語很符合她現在的心情。
春花頭一次用這麼憂鬱的狀態,再次歎了口氣。她問:「大冬瓜,我到底欠了你多少錢?」
七公子心中酸澀,盡覺得這丫頭實在讓他揪心:「你是又怕多欠一分債?」
春花坦誠地道:「也許是吧,自從失憶後,我覺得自己挺快樂,可是又不快樂,我覺得自己不完整,少了很多很多東西,我不知道人生目標是什麼,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不知道曾經我愛過哪些人,更不知道曾經又有誰照顧關心過我,連個回憶都沒有,如果我只是要在這裡生活下去的話,應該有一份工作,然後靠工作養活自己,買房買地,成為一個有固定資產的人,這樣的生活才能挺直腰桿,我才能去選擇有一個什麼樣的人生。」
七公子眼裡的那份思量越發深了,他道:「你一個女人家想那麼多做甚?終歸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盡你的本分,置辦房地這是男人們應做的事。」
「不!」春花看著七公子,目光裡有一分柔韌,「都靠男人,那男人壓力多大?你是王爺,自然不明白尋常人家男子的壓力,女人就算是嫁人了也是家裡的半邊天,同丈夫一起撐起一個家,共同養育子女。但是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或許一年,或許三年,或許十年,再或許二三十年,女子青春不在,年老色衰遭丈夫遺棄,至少也有自己的一方磚瓦,能自力更生,自食其力。亦或許是丈夫出了意外,或殘或傻或離世,家遭變故,落難,女子便要像男兒一般有能力養活子女照料父母和丈夫,所以無論什麼情況,女人也有她的社會責任,她應該也必須得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我——須得有這方面的考量且付諸於行動,未雨綢繆啊!」
琉璃聽了之後沉默不語,但胸膛起伏,她久經風月,深刻體會到女子的不易,世上真心幸福的女子又有幾人?能得丈夫一世恩寵的更是少之又少,有多少女子一生辛苦,為了孩子為了丈夫為了孝道,辛勞付出了一生卻沒有福報?這個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尋常女人永遠只在一角吞嚥苦澀的眼淚,女人是該為自己謀劃,但是又有多少女人有這個魄力獨當一面,琉璃有些淒淒之色。
七公子深深望進春花的眼底,他印象中的女人都是柔弱不堪,精緻的,就像花一樣擺在那裡供人欣賞,她們對於他來說更近似於物品。她們討好男人,言不由衷,沒有靈魂,出賣色相,她們的追求俗不可耐,她們不值得他看一眼,而春花是個例外,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初見時,她已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注視她良久,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勇於表達自己的想法,他還是極為欣賞能夠說出心聲的女子,這讓她們看起來更加有血有肉,雖然春花的想法有些格格不入,但細細想來也沒錯,她說得樸實,在他看來自有一分驚心動魄的力量,她是那麼柔弱,站在他的面前,他想護她,卻發現她內心堅強,意志堅定,而他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撼動,如今更是多了分敬意。
他溫和地道:「春花,其實你並不欠債,本王與你說笑的。你在本王處還寄存了一千兩銀,那是你拿命換來的,從今天起你在府裡專職伺候餵飯,月俸5兩,每月去劉五那裡支取。」
春花一聽,雙眼放出光來,她激動地拉住他的衣袖:「大冬瓜,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你那沒節操的領導。他對當時的事可是一清二楚。」
「月俸五兩能買什麼?」
「5兩相當於尋常人家一年的用度。」
「一年?我只餵飯,能賺尋常人家一年的錢?你是不是給我開小灶了呀?」
「不,能伺候本王餵飯且舒心的人舉國上下非你莫屬,所以你當得起五兩,相當於七品縣令。」
「那一千兩能買多少房子?」
「一千兩可以添置尋常人家瓦房十棟,外加百畝良田。」
春花心想她立馬能自力更生艱苦創業了,拉上劉sir好好幹一番事業。
七公子似早就看穿了她,精明一笑,道:「你的病極為嚴重,用了一味價值千兩的藥材,所以你這一千兩已經沒有了。其他貴重藥材十五兩,從你的月俸裡扣除,所以你還得賣力工作。」
春花心疼地揪著他:「你也不經過我同意用了這麼貴的藥!!!你存心的!你存心要我替你打工!!你太坑人了!」
七公子深以為然:「本王向來勤於算計,且樂不此彼。」
「好!我認了!」春花開始計算,一個月省下4兩,做滿一年就有48兩,打工5年,有個200兩銀子也夠買棟房子遮風避雨,然後做點生意也算是過上小康生活了。一日三餐餵飯,晚上陪睡,有女人來了砸場,這些活還算簡單,她可以有很多時間規劃未來,劉sir是她老鄉,以他木有節操的辦事風格,開店不吃虧!保不齊還能坑人!
七公子長長呼出一口氣:「春花,你真傻,我說什麼你都信,你不怕我從頭至尾都在騙你?」
春花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你沒有騙我的必要吧,看你位高權重的,我就一小蝦米,你騙我有失風度。」
七公子臉上雖然還是清冷的模樣,但是眼中已有一絲笑意。
春花推著他去園中散步,琉璃默默跟著,漸漸落在後頭,直到停住腳步,她深深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莫名空蕩。
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靠近她,有些小心翼翼,他披散著頭髮,眉間有一道豎直而長的刻印,他的眼光就如他手中的刀鋒,他只會殺人,他渾身都沒有人氣,彷彿一個死人。
他就這樣默默立在她的身邊,他的身段並不高,但是給人一種可以信賴依靠的感覺。他沙啞地叫出兩個字:「琉璃……」
琉璃的眼中有一抹難以擦去的繁複情緒,她不願意多說,從蓬萊的身邊擦過。
「琉璃……」蓬萊拉住了她的手腕道。
琉璃眉目一揚,媚態流露,她的纖手撫上了他的胸膛,拉住了他的衣襟:「怎麼,你這個殺人不見血的殺手也會對女人感興趣嗎?」
「琉璃……」蓬萊的聲音更沙了,他緊緊握著劍,他的力道和他的聲音一樣用力,他用盡力氣,用盡了勇氣出現在她面前,只叫出了她的名字。
琉璃逼近他:「你總是在偷偷看我?」
蓬萊如冰般的褐色眼眸凝視著她,有些閃爍,他顫巍巍地放手,退了一步:不……
琉璃輕浮一笑,玉臂環上了他的脖子,一隻手挑逗著他的髮梢,他的冰冷如鐵的唇:「你喜歡我?你想要我?」
「不……」蓬萊又後退一步。
琉璃捧住了他的臉,將唇湊到了他的脖子,一把將他拉入了花叢中,咬上了他的脖子。
蓬萊渾身緊繃,他發愣了片刻,就牢牢抓住了琉璃的手腕將她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琉璃玩味地笑著,這個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總會在清晨的時候遠遠看著她,在夜裡的時候也遠遠看著她,他就像一個鬼魂,神出鬼沒,他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
蓬萊:「王爺心有所屬。你別浪費時間。可以少傷心。」
琉璃頓時憤怒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和王爺發生點什麼,她知道自己不配,她只希望能夠在他身邊伺候,多看看他,也就足夠了。只要心裡默默喜歡,可是蓬萊這話顯然是提醒了她,她連默默喜歡的心態都不應該有。這話是善意的,可是在她聽來確是諷刺的。
她揪住蓬萊就這樣拖著他的衣襟來到房中,一腳踢開房門,將他推了進去,她知道蓬萊從不管閒事,他的這種行為已經夠得上喜歡她了,而且是相當喜歡,她逼迫地叫道:「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說你想要我!」
她一面在蓬萊面前一件件脫掉了自己的衣裳,她用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去驅逐一個愛慕自己的男人。她知道一個男人若是真心愛她,她這不知廉恥的模樣足以嚇走他。
蓬萊的雙眸觸及她的胸脯,偏過了頭。
琉璃眼裡有淚,她將自己送了上去:「你也嫌棄我嗎?我是翠雲居的頭牌,多少人想要我老娘還得挑挑,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來啊,你不敢嗎?沒種的男人,你不敢上,以後就不要到老娘的房前來,否則老娘就戳瞎你的眼!」
蓬萊脫下了自己的披風一把將她赤露的身子裹上:「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瞎眼,這樣就看不到你傷心的樣子。」
琉璃的淚將她臉上的妝都化開了,她顫抖著肩膀看著蓬萊走出了她的房間。
「好好愛惜自己。等我存夠了錢贖你出去。」
琉璃放出一聲暢笑,「哼,為我贖身?這十年來,有不下十個人要為老娘贖身,老娘就是自甘墮落,就要在這煙花巷柳之地,你有再多的錢也休想讓老娘離開!當然,你出得起一萬兩,老娘也可以陪你過夜,如何?」
蓬萊沉默了片刻,便縱身消失在她的視線。
他坐最高樓那層的屋頂,他不喝酒,也不會,他……只會殺人,並且追求武技。
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他注意到了王爺身邊的那個美麗的女子,總是用那雙帶著欽慕卻又自卑的眼神默默追視他,一開始他也不以為意,但是他是王爺的影衛,總少不了盯著王爺,可是每每王爺的身後總有那樣一副期待的眼神,時間久了,他竟對她心生憐意,實為說不清道不明。
他只希望,她可以想開些,莫要作繭自縛。
他放眼望去,王府門大開,一箱箱的東西被搬了進來,傳旨的公公以及一干人等魚貫而入,一名白衣女子從馬車上裊裊而下,他的耳朵動了動,鼻峰動了動,跟隨這名女子而來的還有許多武功高強的人,他頓時警覺起來,吹了聲鳥叫。只見匍匐在屋頂的,與瓦片同色的密密麻麻影衛們嚴陣以待。
那名女子戴著白色的面紗,佇立在王府門前,並沒有急著進入,而是微微仰頭望著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