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7 初三4班 文 / 梳洗罷
017初三4班
開學典禮結束,陳一心慢騰騰走在解散的人群後面,去教學樓郝老師的辦公室等她。
郝老師看著陳一心,和藹地笑著說:「來吧。」
教室裡面本來十分混亂,等郝老師領著陳一心進去後,就驟然安靜了。郝老師笑著說:「大家應該都知道了,這一年我們有一個新同學將要加入大家,來,陳一心,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看到教室裡面多了一套桌椅,大家當然就知道會有新同學來了,但是卻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小!
「我叫陳一心,耳東陳,一心一意的一心,性別女。」這套自我介紹的話陳一心從小學用到大學,不是她裝酷,而是確實沒有裝十三的能力。而且這還是她第一次當轉學生,面對這樣一群表面年齡比自己大而實際年齡卻比自己小的孩子們,這尷尬和緊張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這個時候,下面一個男生舉手了,說:「同學啊,你幾歲了?」
一問完,所有的同學都目光炯炯地盯向了著自己。陳一心在心裡面歎了一口氣,讓她一個快三十的剩女說自己只有十歲其實是挺讓人覺得羞愧的一件事。
「十一歲。」仍舊報虛歲。
台下開始竊竊私語了。
「同學你跳級了?」
陳一心微笑:「上學早,然後又跳級了。」
當然,比起那大名鼎鼎的「少年班」來說,陳一心這個年紀念大學都是沒什麼好吃驚的。但這裡不是「少年班」,而是普通的重點高中。試想當年那個高考探花,連跳三級已經足夠讓人津津樂道了,何況是自己,比他還多跳了兩級。
還好沒人對此繼續追問了,台下有一點驚訝,不過既然是重點高中,那麼碰到跳級還有讀書年紀小也並不稀奇,很快下面恢復平靜,又有人問:「你平時都玩什麼啊?」
「畫畫,打球,看書。」
有男生跳起來問:「打什麼球?」
「乒乓球、羽毛球、保齡球……」其實陳一心網球和壁球也打得不錯,不過她剛一想,自己還是一個小鎮出來的小學生,家境普通,怎麼可能有機會打這個,於是就閉口不說了。
聽到這個話,有男生笑起來,說:「啊?真的啊?可是五中的乒乓球檯子都很高的。」
一米三二的陳一心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短小的手腳,突然有點愣了。
郝老師連忙說:「朱暄你說什麼吶,我們五中也有小檯子的。」轉過頭對陳一心說,「就在南邊操場旁邊。」
陳一心默默地點了一下頭。郝老師輕輕歎了一口氣,和藹地說:「別理那小子,他皮癢了。」
陳一心哪裡聽不出郝老師幾句話裡面對自己的小心的維護,忍不住就頭冒黑線,低聲說:「郝老師,你不用安慰我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啊,她已經二十九馬上了三十歲了!
郝老師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她站著指著那個第一排的空位子,說:「以後你就坐那裡了。」然後抬頭對所有人說,「同學們,陳一心同學才到我們五中來,要和她好好相處,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好了,班會開始。」
底下一片哀號。
班會當然也就唱些陳詞濫調了,大家都聽得心不在焉。
終於等到中午放學的鈴聲響起,大家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收拾了一下,陳一心就要去吃飯了。
這時候旁邊一個女生高興地轉過頭,伸出手來說:「我叫白熏,很高興認識你,我終於不是班裡最矮的人了。」
陳一心哭笑不得地伸過手去,說:「我也很高興。」
白熏身材嬌小,大約只有一米四出頭,她最多十五歲,還有長高的空間,倒是沒有什麼。她拿起飯盒,問陳一心說:「要不要一起去?」
當然。
白熏還有一個朋友,身材中等,叫張怡,白熏是走讀學生,家就在學校附近,不過一直在學校吃飯,而張怡就是住校生,只是不和陳一心一個寢室。
正走出教室,身邊卻擦過一個人,陳一心一看,居然是洪露。只是她們明明是室友,洪露卻埋著頭,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樣,擦著她的肩膀就過去了。
看著洪露走遠了,陳一心偏過頭。「洪露,你知道的吧,她也是轉校生嗎?」陳一心問,不然為什麼和她一樣,住7樓的寢室。
張怡點頭,然後又有點神秘地說:「她很了不得的,小學就得了兩個奧林匹克的市級獎了,聽說當時好多中學都爭她。她本來在一中唸書,後來反正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學期就轉來我們學校了。她面子可大了,當時副校長都去接她了!」
「啊?那麼說成績很好了?」
白熏和張怡都連連點頭,張怡說:「當然了,次次數學競賽她都拿獎。」
白熏又說:「作文也拿過全國大獎,簡直就是全能。」
陳一心不置可否,這個全國作文大獎說不清楚,各種獎項實在是太多,良莠不分,她當年唸書也拿過的,當然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能得獎。不過這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就非常了不得了。一般來說,只要能拿到國家級二等獎以上,就能夠獲得非常好的報送資格,這可是實打實真金白銀的。
所以,這個洪露,是真正的厲害人,可不是她這樣的loli身剩女心的大媽能比的。要是陳一心準備去參加什麼奧林匹克比賽,為自己弄點籌碼,看來,和這個洪露競爭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了。
五中的食堂倒是非常人性化,專門有開設初一學生窗口。白熏拉著陳一心非常自然地去那裡排隊,陳一心扭頭一看,張怡已經不見了。
「她去佔位子,我們幫她打。」兩個女孩子,一個一米三二,一個一米四出頭,站在這個隊伍裡真的是一點都不顯眼。
陳一心安慰自己說:記住,你現在是十歲,你現在是十歲……默念幾遍後,她終於能夠坦然把自己的飯盒遞過去了。
睡完午覺,陳一心下午到了班裡,這時候老師已經把上學期的期末卷子發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看試卷,複習,預習,為明天正式上課做準備。
陳一心光溜溜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這時候郝老師來找她,對她說:「陳一心啊,現在要定你的校服了,你把你的尺碼告訴我,老師幫你報上去。對了,一共是五十塊錢,老師先幫你墊著,你給家長說一聲。」
陳一心愣了。袁醒安當時帶他去見郝老師,因為陳一心為了維持一個成年人那無聊的自尊心而堅持不讓人同情,袁醒安就沒有把陳一心已經「離家出走」的事情告訴郝老師,於是郝老師根本不知道,現在的陳一心就是光溜溜的一個人。向來學費裡面都不包括校服,學校承諾免了她的學雜費,但是可沒有承諾連校服也掏錢。
現在的陳一心,她哪裡有錢?!
她真的不想轉過頭去問袁醒安要,真的不想。
郝老師轉身走開後,見陳一心無聊旁邊的白熏遞過一本書來,說:「借你看。」
陳一心一看,原來是本《讀者》。她啞然失笑,說實話,對於理智而且實際的陳一心來說在,這本書的價值還不如一本《c語言程序》,不過時代不同,對於信息時代還沒有來臨的現在的人們來說,這種雜誌的意義完全不同。聽聞這本雜誌曾被譽為國人的「心靈雞湯」,可惜啊,陳一心是心靈貧瘠的80年代出生人,這「雞湯」怎麼都滋潤不了自己。
陳一心其實也是被這本雜誌感動過的人,但長大之後,慢慢地,不知道為什麼就漸漸沒有任何感覺了。
不過現在,重溫一下,看著玩玩也是不錯的。
翻開來看,先是目錄,倒是和自己記憶裡相差不是很大,正要翻過去,卻看到右邊的有一些字。
——徵稿啟事。
陳一心幾乎要跳了起來!她怎麼能忘了,這本雜誌的稿酬直到二十一世紀都仍然是國內首屈一指的。
一看,果然,稿酬千字20元起,也就是說,要是有幸被選中,至少也是20,這對94年通貨膨脹尚未太過分的現在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想到這裡,陳一心翻開這本雜誌,迅速看完。這本雜誌上的文章,文筆一般都比較樸實,對於陳一心來說沒有多大問題,主要的還是立意。
——想到這裡,陳一心就笑了,她可是看過幾年後的《讀者》的,那時候有些故事她還記得,既然是從這雜誌上弄下來的,當然就最適合這雜誌了。她需要的只是用自己的語言把這故事講出來,這《讀者》對文筆要求又不高,她自認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裡,彷彿事情已經做成了一半,陳一心長舒了一口氣。
她可不知道能夠把校服錢的問題拖多久,還是早點做這件事的好,正好昨天已經把這一年的作業本就發下來了,陳一心找到作文本子,想了想就開始碼字。
用左手寫果然十分難,不過陳一心已經練了不短的時間了,現在的字要是慢點寫還是挺工整的。而且這本雜誌上的文章一般也都不長,陳一心寫了一篇兩千字左右的,已經足夠了。
當天陳一心就去學校的小賣部買了信封郵票,把這信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