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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 翻轉侯門 032 刁蠻婆母 文 / 安鳳

    院子裡的下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說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聽誰的是好,沈怡琳目光寒冷地環顧了下四周,這才發現居然還有個小丫鬟拉扯著幾個人同她一起,正拚命地一盆盆的端著水往正屋那邊撲火。

    杯水車薪,根本已經沒用了!

    沈怡琳冷笑:「也不嫌累著,都停了吧,大火燒完了自然就滅了,那水哪裡能澆滅那麼大的火!」

    「不許停,繼續給我澆!這火沒熄滅,沒看到鵬哥兒的無恙,我死也不會走!」老夫人發了火,反倒是來了精神,她見著跑在最前面滅火的小丫頭,問道:「你叫什麼?」

    小丫頭滿身狼狽,裙角上燒了好幾個大窟窿眼,一張小臉髒兮兮的全是灰,唯有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引人憐愛。

    「回老夫人的話,奴婢是浣洗房的芍葯。」芍葯抹了抹臉,小臉更髒了,向她福禮,「奴婢相信錦鵬少爺會沒事的,凡事都要滅了火才能定論,請老夫人贖罪奴婢不能再這陪你回話,奴婢還要去救火呢。」

    「好孩子好孩子啊……」雲老夫人激動了。

    沈怡琳早就不記得什麼芍葯,但見她不聽自己的命令居然還要撲火,心中不由惱怒,憤恨道:「好,好呀,那本夫人就允了你,這火就由著你一個人撲。」

    芍葯身邊的幾個小丫鬟紛紛停下來去看她,沈怡琳冷冷看去,尖著嗓子喝道:「誰也不許幫她!我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芍葯看到火光映在沈怡琳的眼底,全是興奮的神彩,她陰沉地瞇了瞇眼,橫著膀子抹了一把眼淚,卻在袖子底下勾起嘴角,她哽咽著衝著雲老夫人嚎了一嗓子,「老夫人,就剩我一個人,我也能撲滅火。」

    雲老夫人被沈怡琳氣得渾身發抖,正這時姍姍來遲的雲致遠被趙姨娘扶著進來,趙姨娘看見滿天的大火,捂著嘴驚呼一聲:「哇,好大的火,這是誰放的?」

    這一晚上大家只顧著救火,根本沒人提火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眾人聽到趙姨娘問了一句,才紛紛側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議論起來。

    說起來這火著的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偏偏哪裡都沒燒起來,唯獨祥和苑偏院,裡面住的還是雲致遠和三娘子呢。

    莫非是有人故意為之?

    沈怡琳沉著臉色,瞪了一眼趙姨娘,「胡說八道些什麼,這麼晚來還竟說胡話。」

    趙姨娘搖了搖雲致遠的胳膊,雲致遠拍了拍臂彎裡的纖纖素手,算是安撫。

    雲致遠來晚是有原因的,當時有小丫頭來回話時,他正和趙姨娘在床上滾得熱火朝天呢,小丫頭不敢攪了兩人的好興致,就一直等到他們完事了才說祥和苑走水了。

    雲致遠起先以為是老夫人的院裡也就沒上心,待細細一問卻是偏院,他恨小丫頭回話太晚,拿著茶杯就砸到小丫頭的額頭上,隨便攏了衣服就來了。

    他現在倒不是在乎雲致遠會怎麼樣,而是擔心三娘子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如何向如玉交代,如何對得起七郡王這個保人,她要是出了意外,那可是得罪一大片呢。

    雲致遠越想渾身都是冷汗淋淋,急趕慢趕來了,卻發現滿院狼藉,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覺得心跳都要停了,若不是趙姨娘扶著,他說不定都軟了雙腿跪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怡琳看到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還不忘護著趙姨娘,橫眉怒目地譏諷道:「來晚了可是要挨罵的,老爺方才做什麼呢?」

    她故意瞥了一眼雲老夫人,「我這個嫡母不疼自己的庶子,老爺可是鵬哥兒的親爹,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才來?」

    沈怡琳把目光又看向趙姨娘,話中帶著刺,「怕不是被什麼俗事纏身了吧。」

    她這一句話歇了三口氣,嘲弄了三個人,沈怡琳心中氣焰正高,誰也不怕了,反正雲老太太失了依靠,雲致遠也不敢和她唱反調,趙姨娘那騷蹄子就該給點下馬威瞧瞧。

    想到心中那根刺拔出來她就想仰天大笑幾聲,其實這也不能怨她心狠手辣,她本是一心想讓雲錦鵬好過的,反正半死不活的也喘著氣,她還不是要拿出大把的銀子養著他,可是半路出來個三娘子,不僅要治好了他的病,還查出那藥和膳食是相剋的,若不是她使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被翻出那段舊案來,還不知道雲致遠會如何呢。

    如此一來,縱使是雲錦鵬好不了,她也容不下這兩個人了。

    今日的一切,也都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這麼想著,沈怡琳的目光多了些陰狠。

    雲致遠低喝了聲:「到了這個時候就一人少說一句吧。」

    其實雲致遠聽出沈怡琳的挑釁,卻也不想當著下人的面和她鬥氣,他心裡著急著呢,迅速盤算著如果若是錦鵬真的去了,該用什麼法子讓祥哥兒認祖歸宗,可是三娘子也沒了又怎麼辦?

    趙姨娘抬頭望去,就見沈怡琳跟斗了氣的老母雞似的,趾高氣昂,逮著誰罵誰,她眼底閃過一絲輕蔑,目光被角落裡的一團黑影吸引去目光,她驚呼一聲,眾人沒注意到只看向她。

    趙紅玉指著廚房的方向,所有人又回過頭去看,就見火海中出現兩個黑點,那個叫芍葯的小丫鬟,光噹一聲扔掉手中的木盆,興奮地喊道:「是錦鵬少爺和三娘子啊……」

    其實前面一片紅光,那兩個黑點也不能確定就是人影,眾目睽睽之下,芍葯還是義無返顧地向著火海奔過去,旁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四周頓時陷入死寂,只餘下火棒子撞擊的辟啪聲。

    雲老夫人歎了口氣不忍心再看下去,沈怡琳幾不可聞地哼笑著,唯有趙紅玉一直盯著那處火光看,拉扯著雲致遠,聲音顫抖道:「老爺,你看吶,真的是錦鵬少爺啊……」

    聽了她的話,沈怡琳立即回過頭,由於用力過猛了些,扭到了脖子,當她看到芍葯扶著渾身水窪窪的一男一女,恨不得咬掉舌頭!

    三娘子和那孽障居然還活著!

    那麼大的火怎麼可能還能活下來?

    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變來折她的壽啊!

    沈怡琳心中有無數疑問,臉色一陣比一陣灰白,心中咒罵:簡直是沒天理了,這不長眼的老天爺!

    所有人也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地無法言語,還是最年長的雲老夫人在關鍵的時候穩住了心神,喊了聲:「鵬哥兒,我的好鵬哥兒,你還活著……」

    芍葯扶著的正是雲錦鵬,另一邊是雲重紫,他們三個人互相攙扶著從火海中走出來,只是雲重紫和雲錦鵬身上渾身是水,走路緩慢,隨時都會踉蹌倒地。

    雲致遠也回過神來,呵斥下人:「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扶著他們。」

    這時所有人才相信,一場大火之下,雲錦鵬和三娘子居然還活著,那不是化成了鬼魂,而是實實在在的活著。

    只不過他們怎麼不是在主屋裡,而是從廚房走出來。

    因今夜吹著西南風,大火引燃了下人房,廚房也沒能倖免,只不過火勢並不是很大,所有人都去救主屋的火,根本沒人會想到他們會在廚房裡。

    好在天可憐見的,讓他們躲過一劫。

    雲重紫已經虛弱極了,走兩步晃幾晃,她的整張臉都被煙熏成了黑炭色,她與雲錦鵬被攙扶著來到雲老夫人面前。

    雲老夫人遠遠地就開始打量雲錦鵬來,他滿臉是灰,衣服也燒得面目全非,她上上下下看了遍,也不知道他傷在哪裡,走到近前,也不敢輕易碰他,只知道眼淚撲簌簌地掉。

    吳媽媽知道她這是喜極而泣,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笑著哭道:「老夫人,快別哭了,兩個孩子這不是好好的嘛……」

    可能是聽到熟悉的聲音,雲錦鵬緊閉的眼慢慢睜開了一條細縫,透過燒糊的睫翼他看到雲老夫人蒼老而又擔憂的臉,他鼻子一酸,虛弱地喊了聲「祖母」就沒了下文,兩眼一閉,倒在了雲老夫人懷裡不省人事。

    雲老夫人又急又亂,吩咐著吳媽媽把雲錦鵬抬回自己屋裡。

    魏玲文也露出笑臉,摟過雲老夫人寬慰著,「有三娘子在,鵬哥兒會好起來的。」

    說起三娘子,這邊的人才回過頭看向雲重紫,她是嬌客但畢竟是外人,不如雲錦鵬被人圍著裡三層外三層,她身邊只有芍葯一人扶著她,好在她的意識還算清醒。

    雲致遠知道他們二人暫時沒性命之憂,稍稍鬆了口氣,他被趙如玉扶著走到雲重紫面前,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皺起眉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個孩子劫後餘生,想到都覺得震驚,雲致遠受了驚,好半晌才問道:「三娘子……你還好嗎?」

    雲重紫衝著面前的晃動的人影,虛弱地笑笑。

    「這火著的很是蹊蹺啊。」趙姨娘用餘光瞄著身後快要昏厥的沈怡琳,詭異地勾起嘴角,「老爺,三娘子現在身體虛,還是先個大夫來看看吧。」

    「你說的對,先拿著我的拜帖去宮裡找太醫來。」

    雲致遠沒回頭就吩咐沈怡琳去辦,他見扶著雲重紫的小丫頭很是有膽氣,讚許地點點頭,「這幾日三娘子要臥床休息,你就在旁邊伺候著吧。」

    芍葯扶著雲重紫沒法行禮,但還是畢恭畢敬地點點頭,「是,奴婢一定會好好伺候三娘子。」

    鬧了一通,燒了一通,整個偏院都毀了,雲重紫也被扶去了祥和苑老太太房裡,累了一晚上,所有下人也都漸漸散去,只是她們心中都有個疑問,那錦鵬少爺和三娘子怎麼去了廚房,又是怎麼在那大火中逃生的?

    驚奇,實在是驚奇!

    也不知道是從哪傳出來的話,居然說三娘子是福星轉世,正是因為她,錦鵬少爺的病才出現轉機,也是因為她,保佑錦鵬少爺躲過一劫。

    這話傳得也快,不到一夜的功夫,傳遍了全府上下。

    ※※※

    當沈怡琳睜開眼時,外面還是黑的,屋裡點了燈,只有夏媽媽坐在床邊守著,見她醒了,瞬間就飆出了淚花,捏著帕子擦眼角,「夫人吶,你可嚇死老奴了。」

    沈怡琳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了,茫然地問道:「幾更天了?怎麼這麼靜?」

    夏媽媽沒讓沈怡琳起來,她摸著沈怡琳的手冰涼涼的,心裡一酸回答道:「她們也忙乎了一晚上,我就吩咐她們散了。夫人別擔心,太醫過來看過了,只說你是急火攻心,休息幾日便好了。現在還不到卯時,夫人還是再睡會吧,」

    沈怡琳臉色灰敗地望著床頂,想了半晌才記起自己是怎麼回事。

    雲錦鵬那孽障還活著,三娘子那禍害也沒死……她想起當時在偏院時,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圍著他們二人回房,她就只覺身後的火焰爬進了她的心底焦灼著,然後……

    沈怡琳就想不起來了,大概那之後她就昏倒了,她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問:「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夫人現在養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不必掛懷。」

    沈怡琳看出夏媽媽言辭閃爍,她卻急著想知道,喘了口氣歎道:「你也不必瞞著,我都病成這樣子,還有什麼承受不住的,頂多是沒死的,還能有什麼。」

    夏媽媽見她執意如此,也不敢讓沈怡琳再動怒,只好撿了順耳的告訴她,「太醫來看過,說是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大傷,老夫人聽了也寬心了些。」

    沈怡琳知道那兩個人是沒死的,但聽到她們都沒傷到,驚得瞪大了眼睛,低呼:「怎麼可能!竟是一點也沒傷到?」

    「誰說不是呢,可是那兩個人還睡著,也只能等了醒來才能問清,不過……」

    「莫要吞吞吐吐的。」沈怡琳不甘心,握著拳捶了捶床榻。

    「府裡的下人都在傳三娘子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連大火都能逃生,定是什麼福星轉世,也不知道哪裡傳出來的瞎話,夫人放心,等明日我就找幾個出頭的處置了。還有就是……聽說這場火驚動了大理寺的人,已經派人來查了。」

    沈怡琳知道孽障沒被燒死就已經氣得頭暈腦脹,又一聽自家走水而已,居然連大理寺的人都驚動了,她細想了下心裡猜到大概是七郡王的關係,三娘子和他向來關係匪淺。

    夏媽媽見沈怡琳臉色不對,小聲寬慰:「夫人放心,這事神不知鬼不覺,沒人會查出來的。」

    沈怡琳回想著最近連番霉運,三娘子先是打了她的人,又耍了她,平白無故地失了一萬兩銀子,放火燒她,結果毫髮無損……她討厭什麼,忌諱什麼,三娘子就和她頂著作對。

    依她看,那個三娘子哪裡是什麼福星轉世,根本就是個命中帶煞來克她的!

    沈怡琳在心裡哀歎一聲,到底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自己的命怎麼那麼苦,想著想著,那怒火灼燒了腹腔,忽然一股腥甜猛地從喉中噴出,咳了一攤子血出來,嚇得夏媽媽驚慌失措,連忙出去叫人了。

    沈怡琳的精神越發渙散,怨氣鬱結在心中,渾身都使不上力,又昏了過去。

    上桂園又亂糟糟忙了起來,祥和苑那邊的燈火也始終未熄。

    雲重紫是被一陣陣揪心的哭吵醒的,那哭聲清淺而又延綿,怕是再哭下去就要喘不過氣來了,她覺得實在惱人,才掙扎地把眼睛撐開一條縫,適應了迷濛的光,就見著床邊跪著個淚人。

    那人滿臉都是鼻涕淚水哭花了整張臉,也不拿帕子掩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之中,以至雲重紫都醒了好半晌,她也沒發現。

    雲重紫不忍心再看下去,才開口喚住她,「小雪,你莫要哭了,哭得我腦仁子都發麻。」

    跪在床邊的人正是哭的稀里嘩啦的小雪,小丫頭聽到床上之人發出粗噶的聲音,用小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幾把,見雲重紫醒了,哭得更歡了,「三娘子,你終於醒了……嗚……你可把我嚇死了,你如果死了我可怎麼向芍葯姐姐交代啊,就是我去死,我也捨不得讓你遭了難啊!」

    她的哭聲震耳欲聾的,雲重紫頗為無奈地苦笑,她也不指望小丫頭能伺候自己起來,她試著用醫書上的呼吸法,深深淺淺的喘了幾口氣,肝肺都沒大礙,只是身上有幾處灼傷,煙熏了嗓子,說話的聲音像個爺們似的。

    雲重紫正要問話,芍葯端著盆水就進來了,一眼就望到床上的人看著自己,就狠狠地剜了雲重紫一眼。

    雲重紫見芍葯似乎在生氣,沒骨氣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對安慰小雪,「忙別哭了,小心哭傷了眼睛就不划算了,你這麼哭著,旁人還以為我翹辮子了。」

    她這話也是間接說給芍葯聽的。

    「呸呸呸,大吉大利!童言無忌!三娘子別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外面可都說你是福星轉世,是有大福之人呢。更何況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小雪雖還哭著,卻也聽話地止住了淚,她見芍葯進來,上前幫她端水盆。

    芍葯嗔道:「你還是快去洗下你的小臉吧,這裡不用你幫忙。別人問起先別說三娘子醒了,省得旁人來擾,你就在門口守著誰也別讓進來。」

    小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就去了。

    小雪一走,芍葯就冷了臉,她從木盆裡擰了帕子過來,一聲不吭地坐到雲重紫旁邊,又一聲不吭地給她擦臉,動作很是粗暴,弄得雲重紫也不敢喊疼,漲紅了一張小臉,樣子十分無辜。

    擦完了臉,芍葯起身要走,雲重紫急忙拉住她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搖了搖,「芍葯姐姐,我知道你惱我,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芍葯扯了扯袖子,奈何雲重紫怎麼也不撒手,她無法只得轉過身,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雲重紫不敢再嬉皮笑臉,拉過她坐在身邊,替她擦眼淚,「怎好好的又哭上了,我這不好好的嘛,都一把年紀了,還哭鼻子。」

    芍葯嗤地一聲,這才破涕為笑,握著拳頭佯裝要打她,「誰一把年紀了!我正值豆蔻年華呢!」

    雲重紫見她打趣,也笑著說道:「是是是,是我一大把年紀了,躺久了居然還渾身疼。我睡了多久?」

    「你還知道問。」芍葯見她要下地,一把攔住,「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太醫過來說你沒什麼大礙,就是累的。」

    芍葯狐疑地看了她的眼下,睡了這麼久還有黑眼圈,便想到前兩日她給雲錦鵬看病定是沒睡好,心裡又是緊緊地一疼。

    雲重紫知道自己身體,確認似的點點頭,又問:「錦鵬怎麼樣了?」

    「他沒事的,比你醒得早,聽說鬧了一陣又睡著了。」

    雲重紫這才鬆了口氣,「那便好,等會你去回老太太,不能給他吃東西,藥還需要繼續喝才是。」

    「我等下就去。」芍葯望著她問:「我先給你擦了藥吧,好在只是淺皮灼傷,也沒有傷到臉,太醫說擦幾天藥膏就好了。」

    雲重紫向床裡面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笑道:「坐到我身邊來幫我擦。」

    芍葯先去拿了藥膏來,依言脫了鞋坐在她面前。

    雲重紫與她面對面,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我說你聽就是,問什麼就答,除了昨晚上那個,還有慕君睿的人在附近。」

    芍葯微微吃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功夫高手的事她並不知道有多厲害,但見昨晚上的男人扛著小雪悄無聲息地進了她的房間,她就打心裡信服是有那樣神出鬼沒的人存在的。

    她心道:怪不得三娘醒了也沒問昨晚的事,原來是礙著有人在聽她們說話。不過她沒想到,居然有兩方人馬在盯梢,如若被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那可是不得了的。

    芍葯有些擔心,但也知道那兩方人馬都是盼著雲重紫好的,不然昨晚的事也不會進行的那麼順利。

    好在,三娘是個福大命大又有貴人相助的。

    芍葯想事有些出神,雲重紫推了推她,「想什麼呢?」

    「我在想昨晚你再不跑出來,我就跑進火裡,要死我們也死在一塊。」芍葯輕聲道。

    雲重紫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但還是不免嗔怪道:「可不許胡來,我不是讓人去通知你了。」

    「你還說呢。傳話那男人說話聽得怪怪的,看著也不像大元人,我見了嚇一跳,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賊人,但又見他肩膀上扛著小雪,又聽他解釋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待我去了偏院,就見大火燒了起來,可你還囑咐我只許救正屋的火,你知道我有多擔心,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芍葯不肯繼續說下去,現在想起來那場大火,她還是有些害怕。

    「不會的。」雲重紫笑著,「我做事你還不知道,如果不是萬無一失,我豈會白白丟了性命,更何況我還沒見那些害我們的人生不如死,怎捨得去死。」

    雲重紫歪過頭看她,又問了句,「上桂園那位怎麼樣了?」

    「聽說昨晚上昏倒後醒了過一次,然後咯出了血,又把太醫連夜請來了。」

    雲重紫揚起音調「哦」了聲,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她這麼快就支持不住了?事情可還沒完呢。」

    「沒錯,我昨晚替她燒了香,可求老天爺讓她別這麼輕易死了,反倒無趣。」

    芍葯這話說得陰冷無情,且不說前世的恩恩怨怨,只這一世,她們誰也不礙著誰,這歹毒的女人就下此狠手,如果她這麼輕易的死了,怎麼對得起上天重生的安排。

    「事情你可都準備好了?」雲重紫又問。

    芍葯薄涼地笑起來,「放心吧,別的事我沒把握,但對付她,我可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呢,不說旁的,聽說這次連大理寺的人都親自來調查著火的事了。」

    雲重紫就不再問了,想起昨夜的安排,她沒有一絲後悔,既然沈怡琳玩惡毒,自作孽,就別怨她以惡治惡,得理不饒人。

    昨天夜裡,達魁去後,雲重紫思考了好一陣,就先把乾瘦的雲錦鵬背到廚房,又折身去扎醒了放火之人。

    那火是她放的,之後她就躲進廚房把雲錦鵬叫醒,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告訴了他,沒想到那小子也是個有膽氣的,一聽是沈怡琳想放火燒死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她知道夜裡吹的是西南風,火大起來廚房不能倖免,但好在廚房水缸有水,在火大的時候,一頭扎進水裡支持個把時辰不成問題,火大了的時候,她拉著雲錦鵬一頭扎進水裡悶著頭,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衝出去。

    要玩就玩出其不意,她就讓沈怡琳知道狠心的就怕玩命的,看誰笑到最後。

    又敘了會話,雲重紫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芍葯笑著下床讓小雪進來伺候著,她先去老夫人那邊回話,又親自去廚房下了些面。

    雲重紫見小雪兩隻眼睛紅紅的,也不笑她,又安撫了一陣子,「讓你受驚了。」

    「不,芍葯姐姐都告訴我了,三娘子是為我好。」

    之前芍葯已經告訴她,為了不讓她被火燒著,所以雲重紫才讓人把她送走,她醒來時,大火已經撲面,她哭的傷心,不是因為害怕,更多的是感激和擔心。

    小雪想了許久,甚至偷偷告訴芍葯,若是三娘子是自己的主子那該多好。

    芍葯聽了卻抿嘴笑而不語。

    雲重紫吃了芍葯的面,就讓她們各自休息去,連芍葯也不讓在房裡伺候,她難得嚴肅道:「明天還有正經事要做呢。」

    芍葯也就不再堅持,她剛要走,就見雲老夫人派吳媽媽送了些補品過來,因夜裡晚了就沒親自走動,雲重紫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要謝禮,就被吳媽媽攔住說不敢,她又寬慰了幾句見雲重紫乏得很就不再多留。

    所有人一走,雲重紫披著衣服坐起來,對著空空的屋子輕聲說了句:「我要見慕君睿。」

    四周靜悄悄的沒人回答,過了半晌桌上的燭火一動,反倒是達魁現身,隔著遠遠的對她說:「暗衛去見慕君睿了。」

    雲重紫有些頭疼,想著這麼兩個人跟著自己也不是回事,她也懶得解釋自己為什麼見慕君睿,反正他早晚也能知道。

    「昨晚的事謝謝你了。」

    「雲姑娘嚴重了。」達魁畢恭畢敬地回答,比起昨晚,說話時多了幾分敬重,「雲姑娘膽識過人,達魁佩服,在金國也少有像雲姑娘這等女子了……」

    雲重紫斜睨他,「達魁,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達魁羞赧地撓撓頭,「是主子回話說的。」

    「他原話是這麼說的?」雲重紫不信關安哲會說好聽的。

    達魁的臉又紅了幾分,不自在地回答:「主子原話說的是……那丫頭傻得金國也找不出一個來……」

    雲重紫的嘴角狠狠一抽,果然如此,她就知道關安哲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好吧,她就當他讚美自己來著。

    她頗為無奈地問:「那關大爺什麼時候來永康?」

    「已經在路上了,過幾日就到。」達魁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瞪大了雙眼問:「雲姑娘這是盼著我們主子來呢?」

    雲重紫哭笑不得,她哪句話有說盼著關安哲來了?

    達魁是個耿直的,認準了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來,拿著懷裡的毛筆,他還不太會拿毛筆,五指捏成拳頭狀,把毛筆握在手中,然後舔了舔筆尖記下她這句話。

    雲重紫覺得頭又疼起來,敢情這達魁也是派來監視她的,她問關安哲什麼時候來,是想知道這達魁什麼時候不用跟著自己!

    不過看在昨晚達魁幫了自己的份上,她就再忍幾天罷了。

    達魁在大金長大,也沒有男女大防的自覺,雲重紫也不是面皮薄的,兩個人同在一個屋子裡說話也不避諱。

    「雲姑娘不要著急,主子過幾日就到了,我每日都會與主子通信,主子還說姑娘這事辦得好,有時候殺人不需要刀,但有刀在手就要物盡其用才是。」

    雲重紫想起那把金刀來,聽達魁那意思,應該是金國祖傳的物件,她覺得有些燙手,想著關安哲來了一定不要忘記還給他,只是免不了還要接觸的。

    不過說起那金刀來,她又心生一計,勾起嘴角對達魁說:「你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你們主子的好意。」

    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認識關安哲久了,她也覺得自己的心腸要成黑色的了。

    達魁應了聲,見雲重紫沒話說,便知趣的一閃身就沒影了。

    雲重紫知道他是要在暗中看的,關安哲那邊是瞞不住她和慕君睿的事了,反正他們之間身正不怕影子歪,也沒什麼好怕的,但也不知為何,她心裡就有些惴惴不安。

    她坐在床邊上等著,後半夜的時候實在等得乏了,支撐不住就瞇了會,再醒來時已是天亮,芍葯伺候在旁邊給她端茶倒水,雲重紫懵了懵才想起自己等了大半夜,慕君睿也沒來,她心中有些奇怪,也沒和芍葯說。

    小雪端了飯菜進來,雲重紫想著吃了飯就去老夫人那邊看看雲錦鵬怎麼樣,她還惦記著他的病,排毒是關鍵,接下來就是要重新開方子把剩餘的毒素壓著在雙腿上,才能不讓毒繼續蔓延。

    幾個人正吃著飯,有小丫鬟站在外間看了眼房內,芍葯見狀出去問話,過了片刻捧著一堆新衣裳回來,說道:「老夫人來問你身子可好些沒有,如果能下地就請你過去呢。」

    「沒說什麼事?」雲重紫眼皮子跳了跳,這大清早的不知又出了什麼事。

    芍葯拿了一件淺粉色的襦裙,伺候著她穿上,她素來知道雲重紫喜清淡的打扮,與她說道:「聽說來了貴客要見你。」

    雲重紫歪過頭睨著她,「有貴客要見我?什麼人?」

    芍葯小聲說道:「小丫鬟說不知道,不過說老夫人穿得很是隆重。」

    雲重紫由著芍葯給她倒騰衣裳,她皺起眉頭暗暗想著,能讓雲老婦人如此興師動眾,那人來頭定是不小。

    芍葯已經替雲重紫繫好衣帶,她忽然拽住了她的手搖搖頭,「不行,這身打扮不妥,你去挑最艷的衣服來……」

    「你不是素來不喜歡那大紅大紫嗎?」

    「你去就是,我自有道理。」

    芍葯也不再多問,那一堆衣服裡果然有一件散花如意雲煙裙,那叫一個奼紫嫣紅,像是從顏料堆裡走出來,她給雲重紫穿上這身衣服,反倒顯得臉色更加蒼白虛弱。

    雲重紫透過銅鏡問向身後的芍葯:「可有什麼想說的?」

    芍葯歪著頭打量了半晌,說話也不忌諱,「像是強打著精神,連花衣裳都掩不去病容。」

    雲重紫高深莫測地笑笑,沒有直接給她答案,芍葯讓小雪在屋裡呆著,她陪著雲重紫一路無話去了廳堂。

    站在廳堂外,小丫鬟進去通報,不到片刻,竟是吳媽媽親自迎了出來,她看著弱不禁風的雲重紫,先是訝異的張了張嘴,又想到昨晚去見她時,她確實是精神不濟的。

    「三娘子勞煩你走這一趟,只是府裡來了貴客說是要見你。」

    吳媽媽邊說邊給雲重紫打起簾子領進去,芍葯礙於身份,只能站在門口等著。

    雲重紫跟在吳媽媽身後進了廳堂,一進門就見到屋裡除了雲老夫人還坐著一個婦人,她用餘光一瞥,她暗暗吃驚,卻不露驚訝,逕直走到最前面,下蹲行禮,「見過老夫人。」

    她聲音極輕,在空中一散若有似無,卻讓人心中一緊,覺察出她的虛弱。

    雲老夫人見她穿著新衣裳,卻難掩倦容,前幾天剛來時還神采飛揚,健健康康的,可如今……卻落成了這副摸樣,怎能不叫人心疼。

    她想到三娘子自小就流落在外受得苦,如今又學醫術成了大才,不說其他,獨獨看在她醫治鵬哥兒的份上,又救鵬哥兒於火海,她就沒有不疼的道理。

    雲老夫人見她面色蒼白,虛弱無力地行禮,連連讓吳媽媽去扶著,「你有病在身就不必行禮了,快到我身邊來挨著我坐。」

    「三娘不敢逾越。」雲重紫虛弱地笑笑。

    吳媽媽把雲重紫帶到雲老夫人面前,雲重紫順從地被雲老夫人拉著手,「你這孩子還和我客套什麼,你身子可好些了,你只管放心地在我這養著……」

    忽然屋裡有人笑著打斷她,「老夫人,只顧著疼三娘子,倒把我們這些旁人忘了!」

    聽到那聲音,雲重紫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雲老夫人沒瞧見她的表情,只是哎喲哎喲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地樂道:「瞧我是老糊塗了,只顧著和三娘子說話,忘記引你認識,那可是康樂候家的世子夫人,她聽說你病了就急急的跑來看你來了。」

    雲重紫低眉順眼地衝著對面的婦人行禮,孫璇榮將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心裡暗道,管不得耀中那小子念念不忘什麼三娘子,這丫頭長得是有幾分標緻的,雖是病著,卻散發這一股柔弱的美,讓人打心眼裡憐惜。

    可是匠人就是匠人,醫術大到驚天去也不過是拋頭露面的窮苦孩子。

    孫璇榮沒有讓禮,理所應當地承了,「果然如傳聞中那般長得美艷動人,嬌滴滴柔弱弱,看的我這個老人家都心疼得緊呢。」

    「這話說的沒錯。」坐在上首的雲老夫人聽了孫孫璇榮的話附和道,「我第一次見這丫頭,也是覺得她長得清麗脫俗的,長大了更是個美人胚子。」

    她心裡本就喜歡識大體的三娘子,經這幾天的所見所聞,雲老夫人已是拿她當親孫女對待,贊起她來絲毫不吝嗇。

    從進門時雲重紫就看見了孫璇榮,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貴客居然是會自己上一世的刁蠻婆婆,只是她怎麼突然來這?還是特意來見她?

    這事有些蹊蹺,雲重紫低著頭也不接話,她倒要看看孫璇榮耍什麼花招!

    孫璇榮其人,康樂侯府的世子妃,顧耀中之母,也是雲重紫上一世的刁蠻婆婆,因其出身乃是豪門貴族,性格囂張跋扈,加上顧耀中的父親是個懼內的,對她更是是言聽計從。

    之前顧元喜娶一房是因為對妻子的敬重,而孫璇榮讓自己的夫君也學著公爹那樣,不許納妾,不許睡丫鬟、買通房、上妓院,剛開始顧耀中的父親也是聽的,但有一次吃醉了酒,把身邊伺候的丫鬟弄到床上。

    天還沒亮,孫璇榮一腳踹開門,闖進屋裡把那還光著身子的丫鬟拽到地上,當著夫君的面把丫鬟一頓毒打,活活打了幾百鞭子,連死了也沒肯放過,只隨便找了個蓆子扔到野外餵狗了。

    這事在當時傳遍整個永康大街小巷,不少人指指點點,孫璇榮卻絲毫不在意,見著旁人就說,那奴婢是自己買來的,生是她的人,死也是她的鬼。她自己八抬大轎被夫君娶回來,那夫君也獨獨是自己的,誰敢染指都不會有好下場!

    因此她的妒婦之名廣為流傳,那顧耀中的父親也再不敢多吃酒,後宅的事都只聽她一人的,然而孫璇榮卻十分縱容自己的兒子,前世與威信候府聯姻甚至娶一贈一,得了兩份嫁妝也從來沒給過雲重紫一個好臉色,她沒有姨娘可欺負,只拿著雲重紫當出氣包,明裡暗裡耍了不少手段。

    孫璇榮與沈怡琳不同,她們一個是面上尖酸刻薄,一個是背地裡使壞,不過她們卻是一路人,不然也不會成為閨房好姐妹,說是姐妹,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題外話------

    小七居然沒來,孫璇榮到是來了,她在……那他那個寶貝兒子……肯定也不遠。

    居然敢放火!

    三娘子要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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