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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名門宅斗 第一章 文 / 安鳳

    所有人心裡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問題,沈怡琳又來找虐來了?

    雲重紫垂著眸想了又想,覺得事情有蹊蹺,就附在阮如玉耳邊嘀咕了兩句,阮如玉聽了連連咋舌又點頭,面上露出幾分羞澀來,「當著你們的面,我怕做不好。」

    「娘親,你就想想當初大伯母那個樣子……」雲重紫狡黠地眨眨眼,阮如玉低聲笑出來,「好吧,我試試看。」

    祥哥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管她是誰,先怒罵了再說:「你來做什麼?」

    「你讓開,我今日不是來找你的。」

    雲重紫在門口聽到,嗤笑了聲,也不知的如今誰借了沈怡琳的膽子呢。

    沈怡琳是真的老虎發威,一個眼神就讓夏媽媽撲過去把祥哥兒攘了一把,祥哥兒措手不及後退一步,再想攔為時已晚,她一走進院子就看到一個挽著簡單髮鬢,身穿粗布衣衫的婦人。

    那婦人年紀比她略長,形容也沒她姣好,一看就是常年做粗活勞累,面上帶著風霜滄桑,眼角可細數出皺紋,只是這人皮膚白皙滑嫩,又帶著幾分溫婉,沉靜處事的態度,連眼神都是她無法所及的淡然,這個女人身上散發著一種叫歲月的東西,那種魅力是有所經歷的人才擁有的。

    沈怡琳心氣更怒,她以為三娘子的娘親會是個粗俗不堪,上不得檯面的鄉下婦人,誰知竟是這般有氣度,倒把她顯得莫名矮上三分,她沒由來地氣短,但是想到今日要來的目的,也就無所畏懼。

    「你就是阮氏?」沈怡琳又拿著鼻孔去看人,總是顯得自己高高在上。

    不等沈怡琳下一步想說什麼,祥哥兒又衝過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豎子!我和你娘說話,這裡哪裡輪到你說話,夏媽媽給我打!」

    夏媽媽也是氣焰高漲,她新仇舊恨一起復燃,掄起膀子就要打祥哥兒,這下反倒讓祥哥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他倒不是真怕她們,可是她們畢竟是婦人,若是打人,讓別人知道豈不是說他一個小伙子和婦人計較,若換成雲致遠,他肯定二話不說先下手為強。

    兩方人正僵持著,只聽旁邊有人忽然高聲大喊道:「統統給我住手!」

    所有全都朝那人看去,就見阮如玉左手叉腰,一臉鄙夷地看向沈怡琳,「你是什麼人?」

    沈怡琳怔住,怎麼前一秒還溫婉的婦人,一轉臉就變成這個摸樣,她心道估計是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欺負了,她才打腫臉充胖子,亦或是想做出囂張的態度,讓自己畏懼。

    她心中嗤笑一聲,「我是誰?三娘子沒告訴你嗎?三娘子你來說說我是誰!」

    雲重紫認真地點點頭,「好的,娘親,這位就是威信候雲致遠娶的……」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餘光見到沈怡琳得瑟的表情,勾起嘴角冷笑道:「她就是威信候雲致遠的二房姨娘。」

    沈怡琳的臉登時就綠了,夏媽媽急著為主子出頭,氣極怒罵:「放你娘的屁!我們夫人才是正經侯爺的夫人,你娘的才是下賤……」

    不等夏媽媽說完,祥哥兒抬起手啪地一聲抽歪了她的臉,「你之前不和你計較是看在你年長又是婦人的份上,但你如此出言不遜休怪我不客氣。你們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地方就敢來撒野放肆,就是在威信候,我也是你的主子!讓你說話你還敢蹬鼻子上臉了。」

    祥哥兒年紀小,手勁卻是有的,夏媽媽的臉迅速紅腫,嘴角也打出了血絲,她看到祥哥兒發狠的摸樣,有些畏畏縮縮地躲在沈怡琳的身後,但還是不服輸地回嘴:「我又哪裡說的不對!我們夫人才是老爺名門正娶的,根本是三娘子胡說八道。」

    「祥哥兒別和她廢話,直接綁了找大理寺,如今連皇上都承認娘親的委屈,她一個小小的下人婆子,也敢上門挑事。」雲重紫冷笑,「夫人……我叫你一聲夫人是敬你,你卻如此放縱你的下人亂吠,到底是何用意?是不聽皇命?還是打算把事情鬧到大,看看丟的是誰的臉面!」

    祥哥兒連聲應道「好勒」,說著他就真的去廚房找繩子了,沈怡琳的臉綠了又白,「夏媽媽哪裡說錯了?你娘已經下堂,我現在可是威信候正經的夫人!」

    「我呸!」阮如玉上前啐了口唾沫,還把祥哥兒怔住,他的娘喂何時變得這麼兇猛?

    祥哥兒偷偷去看雲重紫偷笑的表情,就猜到一定是這丫頭教壞了娘親,不過想想也對,對付像沈怡琳這樣的女人,若是用正派那些禮儀反倒被牽著鼻子走,更何況對付沈怡琳何需客氣。

    人有時候潑辣一些反倒是件幸事。

    沈怡琳臉色蒼白地看著腳上的口水,連罵人的話都被縮緊肚子了了,「你怎麼那麼粗俗!」

    阮如玉在腦海裡想了想大嫂子戚氏平時的舉動,掐著腰,尖酸刻薄道:「和你這種人粗俗都是客氣的!我現在還沒收到雲致遠的放妻書,我就還是雲致遠的大房,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說自己是什麼正經夫人,你當我是死了嗎?還是當皇上的話是放屁!」

    「你大不敬!皇上讓你滿門抄斬!」沈怡琳覺得自己的好修養正在一點點崩潰瓦解。

    「好啊,那就讓皇上來滿門抄斬啊,到時候你也跑不掉!」阮如玉大手掐腰,大聲喝道:「看看旁人說我是大不敬,還是你大不敬,連皇上都親口承認我是雲致遠的髮妻,你現在就是個二姨娘的身份,居然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三娘,拿棒子來,我就來行行家法,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目無尊卑的婦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大房!」

    不等雲重紫起身,祥哥兒順手拿起面前的棒子過來,他家裡哪有什麼家法,以前他不懂事的時候,娘親只不過是拿荊條抽他兩下,就算把棒子給娘親,娘親也無法真下的去手,她也就是嚇唬嚇唬沈怡琳。

    不過沈怡琳是真的嚇壞了,她吃不準阮如玉到底是什麼樣的性子,不過瞧著三娘和祥哥兒都不是好對付的,想必她娘親也是潑婦,於是梗著脖子道:「就算侯爺沒寫放妻書,聖上已經裁定你們和離!我就是侯爺的正經夫人!」

    「嗤!」阮如玉忽然察覺出裝潑辣的好處來,「就算如此,你也不過是撿了我不要的,反正雲致遠那樣的負心漢我也不稀罕了,你要是喜歡就拿去,他能對我這樣,早晚有一日你也會如我一樣的下場。」

    阮如玉默默地為她歎息一聲,「自求多福吧夫人。」

    沈怡琳已經找不出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這個女人居然戳中了自己心中最不齒的事,以前她是當雲致遠是個寶,但是如今他就是根不值錢的草,可是她又不能像沈怡琳這樣和離,居然還能鬧到皇上那去為她做主,世上的婚姻有多少不幸,可是能做到和離的又有幾個,和離之後的命運說不定會比丈夫不疼不愛還慘。

    所以哪怕睡在身邊的人和自己同床異夢,那些女人也是獨自默默垂淚,不能抱怨會說善妒,不能和離會被指指點點。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看到如今的阮如玉在心中嫉妒的要死,這也是沈怡琳第一次見到阮如玉,莫名地覺得矮她一截的原因,她是有魄力和膽氣的。

    沈怡琳就是撕破臉也要故意裝作體面,僵硬地笑道:「我和侯爺相敬如賓十幾年,豈是你一兩句話挑唆的,若他當初心中真的有你怎麼會娶我。你說他將來會負我,呵呵……以你和他相處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又怎麼會知道他的好處來,這些年孤衾獨枕很是寂寞吧?」

    阮如玉沉默下來,她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向來是不爭不搶的性子,不過別人爬到她頭上來肆意妄為,她再不反抗,那就太窩囊了,在一雙兒女面前,她必須勇敢並堅強,不然他們日後進了侯府,又不知道會受怎樣的氣來。

    「三娘!」她沉聲喊道:「讓沈姨娘給我磕頭倒茶,既然我身為雲致遠一天的妻,就受得起她的大禮!」

    雲重紫當真進屋去拿了個茶杯出來,祥哥兒一聲不響地走到沈怡琳的後面,抬腿就要朝她踢下去,夏媽媽見狀手急遞拉住,「你想幹什麼?」

    「你又想幹什麼?」阮如玉冷眼看過去,「你以為主子受罰,你這個下人就跑不掉了嗎?」

    沈怡琳看出阮如玉是來真的,她可沒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也不和她廢話,一抬手,夏媽媽就從懷裡拿出一沓銀票遞給沈怡琳,沈怡琳接過來,指向阮如玉:「我來這不是來做口舌之爭。這裡一共一萬兩銀票,以後你們拿著這些錢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三個!」

    雲重紫和阮如玉互看了一眼,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沈怡琳是這個心思,拿錢打發她們呢。

    真真的是……太沒志氣了。

    「怎麼?區區一萬兩就想打發我們?三娘,先收著……」

    雲重紫立即把手伸過去捏著銀票的一角,沈怡琳倒沒及時放手,怒道:「怎麼還嫌一萬兩少?你們見過這麼多錢嗎?這一萬兩就已經夠對得起你們了,你們別得寸進尺。」

    「夫人啊,你這話就不對了。」雲重紫用力扯了扯銀票,沈怡琳還是不撒手,「我和祥哥兒若是進了威信候府,不說侯府裡的金銀珠寶,就是將來我嫁人,祥哥兒娶親,那嫁妝也是豐厚的一大筆,這一萬兩哪裡夠啊。」

    沈怡琳聽出她話中貪婪的意味,心中反倒放下塊石頭,她就知道這家人見錢必定會見錢起意,不由樂道:「原來三娘子是打著這個主意,我們打開天窗說亮化,你要多少錢才能放棄進府。」

    「既然夫人都這麼問了,我不妨告訴你……」雲重紫一用力,把所有銀票搶過來,一邊數著,一邊說道:「你就是給我座金山,我也不會放棄進侯府的。」

    說完,雲重紫把銀票遞給身後的雲呈祥,「我看夫人今日給錢這麼爽快,既然您都來了,我們就把之前的帳結了,祥哥兒進屋把威信候上次打的那張欠條拿出來。」

    祥哥兒一溜煙的跑進去,雲重紫趁著空檔說道:「上次的診費威信候可還沒還清呢,加上他在我這當跑堂打壞了不少碗盤,又做了幾件錯事,拋出利息,您還欠我一萬兩……」

    未幾,祥哥兒就拿著欠條出來,沈怡琳一看,氣得把欠條撕了個粉碎扔在在她的臉上,「你這是訛詐!」

    「訛詐不訛詐的,威信候都親自簽字畫押了,我總不可能拿刀逼著他這麼做的吧。」雲重紫訕訕地聳肩,「方纔夫人給的一萬兩倒是可以用來還清債,只是讓我們打消主意去侯府的事,怕是恕難從命了。」

    「你……」沈怡琳一口氣上不來,退了小半步,「你們進了威信候府,可是要管我叫一聲母親的!這個女人可和你們沒有一點關係了。」

    雲重紫笑笑,祥哥兒也笑笑,只有阮如玉一把抓過杯子,砸在地上,「要麼立即滾,要麼就跪下來給我這個現任的夫人磕頭!」

    夏媽媽小心地扶著沈怡琳,對著另一邊冷哼道:「夫人,何必和這種人動氣,這些人粗鄙又不懂規矩,既然阮氏想把自己的一雙兒女教給您,以後你就好好地教教他們什麼是高門大戶的做派。」

    沈怡琳是打算拿這這一萬兩讓阮如玉帶著一雙兒女有多遠滾多遠的,誰知她竟然如此不上道,失了一萬兩不說,還吃了一肚子氣,看來三娘子姐弟倆是打定主意要回威信候府了,如今夫君對他們也是不喜的,雲錦鵬再不濟也比祥哥兒那個混不吝好,如果讓錦鵬成了世子,雲呈祥在雲致遠心中更沒地位,那雲重紫也是個庶女,將來婚嫁還不是她說了算……夏媽媽說的不錯,既然她們執意要進府,她就讓她們沒好果子吃。

    沈怡琳不知道是牙疼,還是鼻子不通氣,哼了又哼,也不想和阮如玉再多說一句廢話,扶著夏媽媽轉身就走,可還沒等跨出院門,就見雲致遠又匆匆走進來,看到兩人,彼此一愣。

    那邊雲重紫姐弟和阮如玉也互相看了一眼,今個兒可真熱鬧。

    阮如玉哀歎一聲,「三娘,我還要學你大伯母那般潑辣嗎?」

    這法子好到是好,就是裝得太累了,她不是潑辣之人,不過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沈怡琳,她還是有些動氣,現在看到雲致遠也來了,便覺得他倆是不是一起串通好了今天來給她找晦氣。

    「娘,你剛才做的很好,只是他倆一丘之貉,要是給點好臉色就會蹬鼻子上臉,索性不如我們壞人做到底吧。」

    阮如玉也覺得甚是,便板起臉來冷眼看著雲致遠,不等他開口先發話問道:「侯爺今日來送你放妻書的嗎?」

    雲致遠的腮幫子動了動,憋著氣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是啊,如……阮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祥哥兒很不給面子的打了個寒噤,用眼神去看雲重紫,說道:他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雲重紫也覺得納罕,雲致遠變得這麼友善,一定有蹊蹺。

    雲致遠身後的沈怡琳更是氣得差點昏過去,她家這個男人骨頭居然這麼軟!

    讓她情何以堪。

    阮如玉卻一絲反應也沒有,她在最美好的時光遇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窮苦過,上進過,在他面前赤條有之,溫潤有之,可如今那樣的雲致遠早就已經面目全非,眼前的人不過是個衣冠禽獸,無賴,諂媚,卑鄙……於她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了。

    她說不出自己應該拿出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態度來和他說話,只是說話時就像是和路人甲一樣,心情沒有起伏,「那便拿來吧。」

    雲致遠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她,阮如玉沒接,冷笑道:「我不如你們名門,識不得幾個字,不如侯爺念來聽聽。」

    「老爺,那放妻書給她就是,怎可讓她如此放肆!」阮如玉覺得自己窩囊就算了,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夫君也被人牽制。

    阮如玉冷冷看她一眼,想到方才沈怡琳的多番刁難,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喊:「雲致遠你瞧瞧你娶的好姨娘啊,她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我一天沒收到放妻書,就還是你們老雲家的人啊。想我阮如玉辛辛苦苦獨自養大了一雙兒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還要被別人指著鼻子罵,雲致遠你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啊……既然你們威信候不嫌丟人,我還怕什麼啊,既然你不想放我走,我就和一雙兒女同你回侯府裡去做大房,我就不信制不住沈氏!」

    雲重紫和祥哥兒躲在後面默默抽嘴角,就在祥哥兒要笑出來之時,三娘偷偷掐了一把他,「娘親是徹底被教壞了。」

    「這怎能怪我,都是你的鬼主意。」

    兩個姐弟一陣沉默,彼此望望天,只是心中暗爽:娘親做的對,哈哈哈哈……

    雲致遠也被阮如玉撒潑的樣子嚇得啞口無言,可又拿她怎麼辦,只能咬咬牙瞪了一眼沈怡琳,「閉嘴!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

    沈怡琳見到雲致遠當著眾人的面呵斥自己,可又學不來阮如玉那副撒潑的樣子,眼睛裡噙著淚水瞪他,「侯爺就快些給她放妻書吧,省得她囂張個沒完!」

    雲致遠也是這麼想的,他見阮如玉態度堅決,咬咬牙,把紙放在自己面前擋著臉,剛要說話,又被阮如玉攔住。

    「等一下。」阮如玉淡定地從地上起來,擦了擦眼角莫須有的淚,坐在石桌旁翹起腳,笑道:「方纔是方纔,侯爺既然沒做,現在想給我放妻書,就跪下來雙手奉上吧。」

    「你……」沈怡琳可以自己受氣,怎麼能讓雲致遠這般委屈,她不甘自己兩夫妻就被這麼個鄉下婆子拿捏,氣不過地握緊了雙拳,雲致遠一把攔住,「不要再說了。」

    再說其他,指不定阮如玉又為難自己,他不是怕了阮如玉,而是……而是有人逼著他不得不低頭。

    沈怡琳指了指地上的瓷杯碎片不說話,那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她是讓雲致遠跪在上面。

    雲致遠壓下心中的火焰,雙腿撲通一聲跪在碎片上,沈怡琳低聲驚呼,決定眼不見為淨,兩眼一閉昏倒在及時走上前的夏媽媽身上。

    雲致遠恍若未聞,不去管沈怡琳死活,低聲念道:「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怨家,故來相對,如同貓鼠相憎,狼犬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婦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立此文書者雲致遠,押指節為憑。」

    阮如玉接過放妻書,終於笑了,「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承侯爺吉言。」

    她起身轉過頭,冷聲喝道:「祥哥兒,送客。」

    「侯爺請。」雲呈祥把手一揮,「慢走。」

    雲致遠雙腿上染滿鮮血,若不是身邊跟著的小廝扶著,他根本站不起來,看見祥哥兒冷言冷語的態度,他不由怒道:「我是你爹。」

    「我可沒說您不是啊。」祥哥兒咧了咧嘴,似笑非笑。

    雲致遠見不慣他身上的流里流氣,但也不想在此多說什麼,只是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過兩日就會回去。」雲呈祥也本分的回答。

    阮如玉忽然道:「雲致遠,我不曾得過你一分一毫的錢財與好處,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這雙兒女日後進侯府莫要讓他們受人欺負。」

    雲致遠沉默下來,腿上的疼痛已經時刻提醒他自己受過的侮辱,這一次次的侮辱,他可都記著,於是笑道:「放心,我會好好疼他們的,這可是我的孩子呢。」

    阮如玉皺了皺眉,聽出他的言不由衷,本想再爭辯什麼,但見三娘對自己調皮的眨眨眼,又想到既然一雙兒女敢進侯府,就做了完全的準備,也就不再提了。

    「請侯爺好好管教家宅,莫要再讓一些人來胡攪蠻纏,你我之間已是陌路,不用再往來,你走吧。」

    夏媽媽扶著沈怡琳,小廝架起雲致遠,四個人默默地離開,雲致遠被抬到門口,忽然回過頭看了一眼,見到小院簡陋但溫馨,一雙兒女圍著阮如玉低聲說著什麼,他的鼻子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發酸,若是那年自己上京沒有娶沈怡琳,他會榮歸故里,把一雙兒女和阮如玉帶到京城,一家四口過日子,又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光景。

    白駒過隙,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去了,他此時也說不出什麼矯情的話,這些人毀他前途,他又何必心軟,既然生為他雲致遠的子女,就要接受他安排的命。

    剛出門,沈怡琳就又不再裝下去,見到門口站著的男子忽然愣了下,她看見身邊的雲致遠向他行禮,更是詫異起來,雲致遠是侯爺,又是三品官員,能讓他行禮的畢竟是皇親貴族了。

    沈怡琳常年在宅門裡呆著,未出嫁時也曾議論過貴族男子的容貌,當年中狀元的雲致遠可是最榜上有名的,除了他就是那位溫潤如玉又風度翩翩的寶親王了,難道說他是……

    她不由大著膽子去打量眼前的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如燦爛璀璨的星河,腰繫玉帶,手持象牙的折扇,佔盡風流。

    沈怡琳不由紅起了臉,對面的男子只對雲致遠擺了擺手並沒說話,也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專心地站在牆根上聽裡面的人說話。

    雲致遠咬了咬牙,忍著痛往外走,沈怡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拐著彎問:「老爺,你怎麼向那種人行禮。」

    「你不認得他?」雲致遠問完又了悟到,那人也是剛從外面回來,沒好氣道:「他是寶親王。」

    沈怡琳幾不可見地頓住腳步,心中說不上什麼原因竟然覺得竊喜,但一想不由覺得奇怪,「寶親王怎麼會在阮氏的院子門口……」

    她想到前幾日雲秀荷把宮宴的事情細說了一遍,察覺出哪裡不對勁來,寶親王之前一直幫襯著雲呈祥,她當時本沒有上心,但見到他在此出現,前前後後一想,寶親王至今沒婚娶的原因,終於恍然大悟。

    沈怡琳見雲致遠只咬牙不回答,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難道說他看上了阮如玉那個賤人!」

    「她也配!」雲致遠在登上馬車前啐了口,「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他的女人就是死也不能再改嫁,如今讓她和離是無法違抗皇命,但他絕對不允許阮如玉再嫁給自己戴綠帽子。

    其實雲致遠和沈怡琳是一起來的,兩個人一前一後是故意做戲給他們看,雲致遠只是沒想到寶親王居然拿也會在。

    兩個人坐上馬車,沈怡琳故作心疼地給他看著傷腿,火上澆油道:「就是,憑阮如玉她也配,侯爺放心,就是寶親王有那心思,皇上也不會同意的。不過阮如玉對您也太心狠了,居然讓你跪瓷片呢。」

    阮如玉她憑什麼能得到寶親王的青睞,都是個下堂婦了,休想能爬到她的頭上。

    「若不是寶親王今日在,我才不會讓她得逞,今日委屈你了,我本想著拿錢打發了她們,如果他們知趣不進府,咱們也省得,但他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雲致遠握了握沈怡琳的手,沈怡琳笑道:「老爺說的是哪的話,那婦人早早和離了就好,如果讓她進府還不知道生出什麼別的來。只是那雙兒女進府……」

    「你就按著你的想法去做吧。」

    雲致遠腿上疼,也不願再多說話,一對夫妻緊握的手都微微發涼,手心的溫度熨燙不到彼此的心。

    他們都是薄涼的人,這握在一起的手看似親和,不過是為合作達成協議,他們都要拋卻過去的恩怨,達成統一,共同來整治那兩個小蹄子。

    在府外可以容他們囂張下去,一旦進了府,生死就由他們了。

    沈怡琳冷笑,羊腸小道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如今雲致遠的態度已然是放棄了這兩個孩子,哪怕她們將來富貴榮華,也不能容下她們!

    雲家小院裡,沈怡琳和雲致遠一走,阮如玉就鬆了口氣,雲重紫笑道:「娘好厲害!」

    「何止厲害!簡直把大伯母的潑辣學得惟妙惟肖,連我都唬住了。」

    祥哥兒給阮如玉捏肩膀,只聽她歎道:「你可饒了我吧,這只有一次,我下回可真做不來了,好在沒有外人在場,雖說這法子見效,但讓旁人見到真是見笑了!」

    「只是……」雲重紫覺得奇怪,「雲致遠怎麼突然會這麼好說話?」

    以他的性子不像是容易服軟的人啊,她正覺得納罕,就見有人推開院門走進來,那人把扇子別在腰間,嬉皮笑臉地對阮如玉道:「如玉,你方才真霸氣!」

    「你……」阮如玉臉上黑白交錯,「你怎麼在這?」

    寶親王慕知秋笑嘻嘻道:「我把隔壁買下來了,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今天來特此來拜會下鄰居!」

    阮如玉心中驚詫,這男人天天在麵館裡纏著她就算了,居然還把家搬到這裡來了,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沉下臉來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我都聽見了。」慕知秋小心翼翼地湊到阮如玉身邊,「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你方纔的霸氣真令我歡喜。」

    阮如玉聽了怒氣更勝,「我見到你卻不覺得歡喜!」

    她冷著臉轉身就往屋裡走,慕知秋碰了一鼻子灰,有些訕訕地問:「我表白的很認真啊,哪句話又惹你娘不高興了?」

    雲重紫笑了笑,怪不得雲致遠會那麼聽話,原來有寶親王坐鎮呢。

    祥哥兒則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慕叔叔,哪個女子撒潑的時候願意被自己在意的男子看到?我娘是生氣你看到她不堪的摸樣。」

    「不會啊!如玉撒潑的摸樣也令我歡喜,以後誰敢再欺負她,她就該這般,我知道她不是那樣刁鑽的人……」

    慕知秋說著說著,忽然拿起扇子拍了拍額頭,「哎喲,你瞧我這腦子,你方才說什麼,說沒有女子喜歡被在意的男子看到不堪的摸樣嗎?」

    他一把勾起祥哥兒的肩膀,問道:「你和我認真說說,你娘親是不是在乎我?」

    「呃……」祥哥兒不知該如何作答,連忙用眼神向三娘求救,「三娘……」

    「我什麼也不知道!」雲重紫想逃跑,卻也被慕知秋叫住,「三娘子,你給我站住。」

    「慕叔叔……」雲重紫走到他面前。

    「你倆過幾日就要進侯府了,我需要囑咐你們倆幾句。」慕知秋收起玩笑,嚴肅道:「第一不可做傷天害理的事,更不能罔顧人命。」

    「那若是他們對我們下毒手,我們還不反抗了?」祥哥兒不滿地嘀咕。

    慕知秋拿起扇柄敲打他頭,「糊塗,我說不反抗了麼?別人捅了你一刀,你自然要想辦法保命,但切不可主動害人,如是這般,你們又和那些卑鄙的人有什麼樣?」

    他歪過頭看沉默的雲重紫,「三娘,我知道你心中對那家人有仇恨,不過如今你母親和雲致遠已經和離,凡事也可以放下的。」

    「她們害過我,也殺過我。」雲重紫說的是實話,還有她的孩子……她都沒有忘。

    這事慕知秋也是知道的,他看出眼前女子的堅強與執著,「那你想怎麼做?也去害她們,傷她們嗎?我知道你們進府就是去攪混水的,我也不攔著,也知道攔不住,既然你們心意已定,我只希望你們好好記住我的話,今日我是你們的叔父,他日等我和你娘成親,我會理所當然地當你們的父親,這都是早晚的事,我就有義務和責任教導你們,不讓你們去為了仇恨走彎路。難道你自損八百傷她們一千,你母親就開心了?報了仇,你心裡就舒服了?」

    他是不懂雲重紫心底的仇恨的,但是能感覺到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含義,慕知秋想做的是希望她們平安,他不想讓阮如玉傷心,也不想別人傷害自己的孩子。

    雲重紫沉默下來,她知道慕知秋的心意,也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疼愛,也許是因為娘親的緣故,但也只有這個緣故,就讓眼前的男子拿她當親骨肉般疼愛教導,饒是自己的父親也無法做到,她沒有理由去反駁和倔強。

    「慕叔叔,世上並沒有惡人有惡報的說法。」雲重紫壓低聲音,不想讓房裡的母親聽見,「不過我會聽你的話,絕不主動傷人害人,但若是有人對我們下毒手,我覺得會還原真相,替自己討回個公道。」

    「你能做到這點,我就很欣慰了。」慕知秋欣慰地笑笑,「你們兩個都很聰明又機靈,我不擔心你們受什麼委屈的,誠如你所說,有人傷害你們,你們就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你們也是我的孩子,誰傷害你們,我也絕對不輕饒他,所以受了什麼委屈只管來和我說。」

    祥哥兒抽了抽鼻子覺得有些發酸,他從小就沒父親教養,如今雖然認了雲致遠,但他卻是個卑鄙無恥之徒,如今慕知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親卻對他這般疼愛,讓他如何不敢動,他忍住落淚的衝動,嗔道:「慕叔叔你都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胡說!」慕知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娶了你娘親當媳婦自然就長大了,你倆也是我的孩子啊……你倆放心大膽地去吧,你娘有我照顧呢。」

    他扭著臉衝著屋裡的人慘兮兮地說道:「你說我就孤寡一人,連個燒火的婆子也沒有,所以少不了來你家這來蹭飯的,你娘親就交給我吧,誰敢欺負她一根汗毛我就和對方拚命!你倆快收拾行李去吧去吧。」

    慕知秋催促兩個人快去收拾行李,雲家姐弟這下子算是徹底明白了,敢情這是要鳩佔鵲巢,翻臉就要攆他們走,好安心地去追求娘親吶。

    論起厚顏無恥,寶親王真是……慕家第一人也!

    ※※※

    這一日,天正下大雨,一輛馬車在雨中急行駛向威信候府的大門口,到了門前,車伕給一男一女撐著傘送他們到了府門前。

    兩個孩子身子有些單薄,各自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包袱扁扁的一看就沒什麼東西,少女見下雨天不容易,就多給馬伕了幾貫錢又謝了他,那車伕看少女打扮簡單也不像富貴人家的樣,但形容乾淨又待人有禮,又走正門也不似下人,好心道:「這位姑娘是有親戚在侯府裡?」

    「不,我們是這戶人家的子女。」少女脆聲回答。

    那車伕應是拉慣了高門大戶裡的人家,也聽說過有人把庶出的哥兒姐兒的放在鄉下莊子裡養著,如今看來怕是如此,「怎的也沒人派個人接你們?」

    少女只笑笑不回答,她敲了半晌也沒人開門,旁邊的少年郎,忍不住歎氣道:「三娘,他們是不是有意不讓咱們進府啊?」

    車伕多得了錢也替少女打抱不平,握起拳頭砸向大門,「快開門,你們家少爺小姐回來了!」

    房門裡這才傳來了聲音,「吼什麼吼!什麼少爺小姐的!我們家哪裡來的少爺小姐!」

    開門的是個小廝,只拉開了大門一個縫,透過縫隙看著門口的三個人,冷聲問道:「你們什麼人?居然拿敢亂敲侯府的大門!」

    「小哥兒,我是雲重紫,這是我弟弟雲呈祥,便是這府上的人啊。」

    小廝聽後若有所思,「原來是你們啊,怎地才來,夫人老夫人都等了半天了,只是這正門你們走不得,去角門去等著吧!」

    說完,大門重重關上,雲重紫衝著祥哥兒笑了笑,不介意道:「那咱們去角門吧。」

    車伕又替他們撐起傘,暗自啐了口,「這是個什麼下人,居然敢對自己的主子這樣說話,就是個庶出也是主子啊。」

    雲呈祥抬頭看了眼淡然地三娘,不見她露出一點喪氣,就知道雲重紫來之前說的話應驗了,她早就說過進侯府的大門必然還要經過一番坎坷,所以才選了個雨天。

    到了角門果然有婆子在那候著,車伕把兩人送到了門口被擋在外面,他歎了口氣,真是白瞎了這樣好的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爹怎麼那樣心狠,居然這般待他們,希望她們在這樣的高門大戶裡能活得平安吧。

    雲重紫和雲呈祥進了角門,那婆子冷著臉一路領到了二門,二門上等著的人竟是吳媽媽,這次見吳媽媽比上會不同,她也是一副看不慣任何人的摸樣,只是微微向二人行禮,便沉默著帶著他們去了祥和苑。

    雲重紫心想,她來過三次,這次是終於回來了,等待她的就是洪水猛獸,她也不怕。

    祥哥兒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偷偷握了握她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可到了祥和苑只吳媽媽自己一個人進去,不知道裡面說了些什麼,再一處來,她只冷著臉喝道:「老夫人有命,讓你們跪在這裡!」

    「為什麼?」祥哥兒瞪起眼睛。

    吳媽媽冷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進了這府裡就是老夫人說的算,你們未進府前做了什麼還需要老夫人明說嗎?」

    許是聽到門口的聲音,屋裡不知道是誰又打碎了什麼,一聲脆響,喝道:「跪下!」

    ------題外話------

    tat太傷心了,你們都不愛我……看到沒更新也沒人催更……是不是都沒人看啊~好冷清啊~萬更的熱情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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