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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名門宅斗 第六章 文 / 安鳳

    虎子呼哧呼哧地呲牙喘氣,鮮血從它的狗牙縫裡隨著口水流了一地,慕君華身上的獒犬嗷叫了一聲,吐了個物件出來,他定睛一看,頓時渾身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物件他也有,看著那血了呼啦的物件,他就覺得自己身下那處地方莫名的痛。

    慕君華看著都覺得痛,也不知道顧耀中是怎麼受得了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不過聽不到院子裡的聲音,怕是已經疼昏過去了。

    「虎子過來。」雲重紫招呼過來虎子,親暱的蹭了蹭它的脖子,「辛苦你了,等我給你弄肉來吃,讓你飽餐一頓。」

    身上的龐然大物消失,慕君華不自覺往後退了腿,但心中的防備依舊不減少,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的少女,之前第一眼見到時他只覺得雲重紫清麗脫俗,不可尤物,第二次的時候她既不像個大家閨秀那般矯揉造作,也不似鄉下村姑一樣沒見識,她居然知道顧耀中是要毀了她的清白,才會那麼心狠手辣地要置顧耀中於死地,這一次顧耀中故技重施,她索性釜底抽薪,讓顧耀中再也沒機會,實在是夠狠毒的。

    慕君華心中的弦顫了顫,他也並不是害怕,只是看著眼前的少女一副清純無辜的樣子,心機卻深不可測,睚眥必報。

    這樣的女人惹不得,招惹了他的下場就會和顧耀中一樣,他也相信只要雲重紫想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三皇子。」雲重紫半蹲在虎子面前,手上依舊揉著它的毛髮,聲音清冷道:「我是平民小百姓,出生鄉野,說話沒個輕重,無意冒犯您,也不想和皇族結怨結仇,不過是為了自保才會屢屢出此下策,我凡事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皇子的命比天大,我的命如螻蟻,您應該活得比我明白,因我這個小失了您這個大……實在是太不值得了。更何況如此以來,不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

    「你威脅我?」慕君華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脅。

    雲重紫笑著搖搖頭,「不,之前三皇子沒揭穿我,我怎麼可能恩將仇報威脅您呢。」

    「你讓那東西離我遠點就算對得起我了。」慕君華沒好氣地說。

    「虎子不吃你那是它稀罕你。我和三皇子打個商量,今日的事您也就當沒看見,我只向你保證一件事。」雲重紫湊到慕君華耳旁嘀咕幾句,「請三皇子放心,你和二皇子擔心的事是不會發生的。」

    慕君華不解的皺了皺眉,細細一想她的話,立即明白過來,「你是說……」

    「三皇子是明白人,我什麼都沒說。」

    雲重紫站起來牽著虎子離開,慕君華突然又叫住她,「三娘子,我可以不拿走你的貞操,不過你若是騙我,我隨時都可以讓你沒命,我與二皇子兄弟情深,自然可以為了他拼了我這條命。」

    兄弟情深?

    雲重紫嘲諷地勾起嘴角,背著他笑道:「我不會讓三皇子以命博命的。」

    「好,既然如此我也投桃報李,下面的事交給我辦吧。」慕君華正覺得有氣無處撒,有人居然把計謀算到他頭上去了,真是不想活了。

    他現在無法拿雲重紫怎麼樣,還不能搞被人去!

    雲重紫才懶得管慕君華怎麼樣,好在有虎子在她也算躲過一劫,若是慕君華真拿她怎麼樣,阿甲必然要出手了。

    她先把虎子關回屋子裡,摟著它抱了抱,出門的時候又檢查了一遍身上確定沒有血跡,才行色匆匆的往前廳去,到了前廳只見屋子裡男男女女都在了,遠遠的就有人驚呼道:「三娘子!」

    那聲音裡充斥著詫異和不解,雲重紫只做沒看見那些人扭曲的臉,邁著小步走到半路上就被雲重紫攔住,「大姐姐你方才……」

    「妹妹還是別提了。」雲重紫低聲急急道,臉上有些不好看,「那些丟臉的話你怎麼好開口說的。」

    雲重紫是故意模糊話中的意思,她是說跑到別人院子裡上茅房丟臉,可雲秀荷卻全然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顧耀中得了手,她不想提起來,才會臉色那麼難看。

    雲秀荷雖然心裡恨得緊,但還是強作歡笑,既然顧哥哥得手了,以後她嫁給他就沒問題了,男人不就是圖一時新鮮,憑她雲重紫是什麼身份哪有那能耐進得了威信候府,她也配!

    能嫁給顧哥哥為正妻的只有她雲秀荷一人!

    雲秀荷領著雲重紫進了前廳,向上首的人介紹:「顧爺爺,這便是我們家庶姐姐雲重紫了,你瞧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呢。」

    她故意提起庶女的身份讓雲重紫沒臉,雲重紫假裝沒看見孫璇榮咬牙切齒的臉,默默上前行禮,「給侯爺請安,祝您福如東海,壽比松齡。」

    「你就是三娘子。」

    雲重紫低著頭行禮,聽到對面蒼老的聲音,頓是覺得那好似來自很遙遠的地方,有些日薄西山的感覺,那聲音有些飄渺並不真實。

    「抬起頭來我看看傳聞中的三娘子到底長了什麼樣子。」

    雲重紫依言抬起頭,就見對面上首坐這個銀髮老人,蒼老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兩個顴骨高高突起,整個臉上的皮膚都塌陷向裡,乾癟的如同只包了一層皮,然而他的目光卻是犀利的。

    他是個明白人,並不糊塗,似乎有什麼強有勁的動力強撐著他的氣息。

    「侯爺晚安。」雲重紫蹲了蹲身子。

    「行了,不要客套了。」顧元喜擺擺手,「既然雲家的小三姑娘都叫我顧爺爺,你也隨著叫吧,我這陣子常聽宮裡的幾個太醫念叨你的名字,說是永康城裡的三娘子是妙手回春,今日一見,瞧著確實是個機靈的丫頭。」

    「謝侯爺誇獎,三娘愧不敢當。」雲重紫本分地道謝。

    顧寶婷見到雲重紫也是吃驚一片,她無法問娘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只以為是孫璇榮還沒下手,如今見到爺爺對她這麼上心,心裡憤恨不已,「爺爺,您瞧著別人家的孫女好,莫非不是覺得我這個當孫女的不好?」

    她抬起手從身邊的小丫鬟手裡拿過了一個盒子,「人家可是親自去金鋪打造了一顆壽星抱桃呢!」

    顧元喜打開盒子,琉璃罩子下擺放著足足有兩個拳頭大小的金子塊,正是雕刻成一個老壽星抱著壽桃,笑瞇瞇的樣子份外喜慶,陽光照進來,透過透明的琉璃罩,滿屋子都是金光閃閃的讓人晃花了眼。

    「寶婷有心了。」顧元喜笑起來滿臉都是褶子。

    雲重紫笑吟吟地看著那塊金子,心中覺得果然是敗家的小娘子,只不過是個壽辰就送了一大塊金子,顧元喜隨聖祖帝打天下,最是勤儉節約,哪怕是自己的壽辰也不喜鋪張浪費,心裡怎麼可能會高興,那金子又不能吃不能喝,還不如送給他一筐從野地裡挖的草藥讓她歡喜。

    顧寶婷見祖父對自己辛辛苦苦準備的壽禮表現的那麼平常,心中憤恨,更是不滿地瞪了一眼雲重紫,雲秀荷見狀笑嘻嘻道:「顧爺爺,我們三娘也給你備了壽禮呢,不過就是沒婷姐姐的那般貴重,還請顧爺爺不要嫌棄才是。」

    「祖父連我的金子都不喜歡,你送什麼她能喜歡。」顧寶婷撇了撇嘴,「三娘子就把你準備的壽禮拿出來看看讓我們見識見識吧。」

    雲重紫愣了愣,雲秀荷不提的話,她當真都忘了此事,如今聽她主動提起來,想必那份壽禮是做了手腳。

    那群人是想盡辦法見縫插針讓她為難。

    雲秀荷也拿了一個大盒子過來,遞給雲重紫,「大姐姐,快去拿給顧爺爺吧。」

    雲重紫抱著盒子,努力回憶著那份禮單上東西,正有一個是千年老身,這麼大的盒子只能它了,不過即使是千年的老人參也不應該這麼沉才是,這裡面肯定是旁的什麼東西。

    雲重紫抱著盒子躊躇半天,旁邊的人等得不耐煩,「三娘子你還等什麼呢?是什麼寶貝禮物還不打開讓我們看看,就是不給我們看也要給侯爺瞧兩眼才是啊。」

    一旁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攛掇,雲重紫笑起來,「我的禮物和顧小姐的比實在羞於拿出手來。」

    「俗話說禮輕情意重嘛,就是根羽毛,爺爺她也會開心的。」

    顧寶婷冷笑,幾步上前抓著雲重紫的肩膀,近乎蠻橫地打開盒子,所有人湊過腦袋定睛一看,臉色各不相同。

    「呵呵……三娘子,我真是好大方啊。」顧寶婷諷刺道:「我以為這麼大的盒子至少會裝一根人參,就算不是人參旁的東西,比如字畫之類的也行啊,你居然送了一根蘿蔔,是什麼意思?打我們的臉嗎?」

    雲秀荷站子啊雲重紫後面捂著嘴偷偷地笑了笑,這下子她要看看雲重紫怎麼還會有臉見人!

    她的餘光瞄了瞄周圍人嘲諷的臉色,心中更是樂得開心,當她開到孫璇榮的臉色時,奇怪地皺了皺眉,怎麼她一副焦急的摸樣,難道是顧哥哥的事暴露了?

    雲秀荷心裡也覺得奇怪,若是雲重紫覺得丟臉沒有提被顧哥哥侮辱的事,可是顧哥哥不是說讓她身敗名裂,怎麼沒人叫她們去看好戲?

    她心中正納罕,有個眼生的小丫鬟悄悄走到她身後,偷偷塞了個紙條給她。

    雲秀荷見四下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雲重紫身上,打開偷偷一看,緊鎖的眉頭倏然展平開來,心中頓時笑開了花。

    就連瞧雲重紫都覺得順眼起來,只見雲重紫看著那根白蘿蔔,淡然地笑道:「我的意思之前顧小姐不是說了嗎?禮輕情意重,就是連根羽毛侯爺都會喜歡。更何況這鄉間流傳道:蘿蔔上街,藥鋪不開,這蘿蔔可是頭戴翡翠官,外披彩霞衣,身如潔白與,根是人參須,可不比人參差呢。」

    「巧言善變!」

    顧寶婷不滿地瞪眼,雲秀荷也只是撇撇嘴,這雲重紫的兩瓣嘴有時候真是把死的都能說成是活的。

    她心中顧及著有事,也不願和她多做計較,趁著旁人不注意悄無聲息的退出前廳,孫璇榮立即看出雲秀荷的意圖,卻不動聲色,只讓一個小丫鬟偷偷跟上前去。

    雲重紫的餘光正巧看到這一幕,只淡然地笑對最上首犀利的目光,顧元喜的臉色極其難看,又聽到雲重紫說得那番話,似笑非笑地呵呵兩聲,可是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笑著笑著,一口氣沒上來,居然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雲重紫目光一里凜,下意識地上前把脈,顧寶婷一把就推開她,「不要你假裝好心,還不都是你把我祖父氣成這個樣子。」

    她被攘了一下,腳下沒站穩往後退了一大步,被身後的人及時扶住,「小心。」

    雲重紫客氣且疏離地迅速站穩,又閃到一邊低頭行禮,「謝七郡王。」

    一直站在屋裡的慕君睿和雲呈祥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只是卻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替雲重紫說,雲呈祥是不敢,慕君睿是不想,他們都知道雲重紫倔強的脾氣,也相信她這點小事肯定能擺平。

    在雲重紫身上發生過太多的大風大浪,她不希望有人替她保駕護航,他們能做的就是無聲的支持……不過一旦她受到傷害,就是綁也要把她綁走,讓那些傷害她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不是不管,而是雲重紫一直不給他們獻慇勤的機會。

    慕君睿目光沉了沉,別開眼去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顧元喜。

    雲重紫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侯爺,他和慕君華是皇子身份,根本用不到來賀壽,慕君睿來有正當的名目,是代替皇上來的,三皇子……估計就是來湊熱鬧了。

    其他的幾個皇子都沒到場,已經看出彼此的立場,只是宮裡那位皇貴妃的肚子至今還沒有個信,也實在讓她感到奇怪。

    屋子裡的人自然有太醫院來的御醫,其中包括太醫院首席御醫陳院使在內,太醫針灸的針灸,把脈的把脈,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方子,但都沒有一個準確的方案,如此折騰了一遍,床榻上的老侯爺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雲重紫不可置疑地皺起眉頭,她觀顧元喜的面相應該是胸悶上不來氣,給他針灸的太醫行走的脈穴也是對的,怎麼還沒醒過來?

    她覺得納罕,聽到他們還在商量藥方,把藥方定下來不只需要一些時間,就是熬藥喝藥又要浪費個把時辰,雲重紫不顧孫璇榮厭惡的眼神,上前和錢院使小聲嘀咕了幾句。

    所有人就見錢院使不住的點點頭,雲重紫把手中的蘿蔔遞給他,錢院使也不客氣地接過來,放在嘴裡咬了一口下來,也不顧及旁邊人驚訝的表情,把嘴裡的那塊碎蘿蔔塞進顧元喜的嘴巴裡,再用銀針刺向他的人中和廉泉二穴,就見顧元喜一口提上來,人慢慢轉醒,塞在他嘴裡的蘿蔔嚼了又嚼,咂咂嘴,呸了口:「這大蔥怎麼有一股大蒜味!」

    「老師。」錢院使尷尬地撓撓頭,「學生早上吃了大蔥卷餅,請老師見諒,學生是著急才會……」

    「是你?呸呸呸。」顧元喜吐了吐口水,「我還不瞭解你,若是你的話定會考慮給我用什麼藥方消病,根本不屑用蘿蔔提氣這種土方子。」

    「真是凡事都瞞不過老師。是三娘子提醒我,這蘿蔔有提氣之用,我又自行施了針,老師這才醒過來。老師您的身體……」

    錢院使面露擔憂,顧元喜沉聲喝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不過是看到三娘子送我一顆大蘿蔔,一時激動忘乎所以。再說一口蘿蔔就讓我轉危為安,我的身體能差到哪裡去,不過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三娘子的蘿蔔,這蘿蔔送的好,誰再說你的蘿蔔上不了檯面才是自抽嘴巴,你的土方子用的也好,不愧城裡人都傳你醫術了得。真正的醫理運用是在生活裡,不拘小節,這才是醫術大成。」

    「侯爺謬讚了。」

    顧元喜這麼高的讚譽,雲重紫就是得到了醫術上的認可。

    顧寶婷見雲重紫榮辱不驚的摸樣,不屑地撇撇嘴,「不過是一顆蘿蔔,瞎貓碰上死耗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是在說三娘子是瞎貓?還是說我是死耗子?」顧元喜目光犀利地抬眼。

    孫璇榮拉住顧寶婷不讓她多嘴,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旁人只會說是她家教不嚴,顧寶婷在家中雖是刁蠻,但最不敢惹的就是祖父,她連忙改口:「祖父誤會了,我是說這蘿蔔真是神奇,要不是祖父吃了一塊,我真想把它供起來。」

    「那剩下的就你拿去吃吧,晚上用它熬湯喝。」

    顧元喜一句話就止住了顧寶婷的所有不滿,他看向雲重紫,「不知三娘子學醫幾年?是從何處?」

    「回侯爺……」

    「夫人,夫人……出大事了!」

    雲重紫剛說了三個字,外頭就急匆匆跑進來,所有人驚疑不定地回過頭,她就看到先前孫璇榮派去跟著雲秀荷的小丫鬟一臉驚慌的跑進屋裡,但見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她,她又嘎然止住聲音。

    孫璇榮沉聲喝道:「哪裡來的這麼沒規矩的,大呼小叫的做什麼!」

    那小丫鬟見到孫璇榮怒瞪她,立即鎮靜住心神,慢條斯理地下跪行禮,盡量不讓旁人看出她的異樣,緩緩道:「是老爺摔了一跤,請您過去瞧瞧。」

    孫璇榮知道這小丫鬟在說謊,之前讓她跟著雲秀荷,怎麼跑回來又說老爺出事了,她心中驚疑不定。

    雲重紫垂下眼簾,顧水明應該是在院子裡招呼客人沒到後面來,可她知道一定不是他出了問題,應該是慕君華鬧出來的ど蛾子,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使得計策,又與雲秀荷有什麼關係。

    「把話說清楚,他在哪摔的?要不要緊?」顧元喜皺眉問道。

    「他……」小丫鬟面露為難。

    顧元喜看出她的不對勁,「他什麼他,你不說我親自去看看就是。」

    小丫鬟撲通一聲跪下,有些驚慌失措地解釋,「是奴婢說錯了,是少爺……他出了點事情。」

    「出了什麼問題?」顧元喜一聽站了起來,「你一會兒說是老爺一會兒說是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元喜最疼的就是這個長子長孫,不然也不會為了怕他辛苦不讓他學習醫術,讓他一生醫術落到無人可襲承的地步。

    「其實是……」

    小丫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孫璇榮看出她的為難,知道這事一定有問題,尷尬地向眾人笑笑,「老爺子不要動怒,兒媳去看看就是。」

    「不行,我也跟著你一起去看看。」

    顧元喜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他身邊的幾個太醫也跟著站起來扶著他,「老師,您慢些。」

    「老爺子剛暈過去一番,還是不要去了吧……」

    孫璇榮攔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忽然站起來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她面上頓時大變,瞪紅了眼看著面前的小丫鬟,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不可能,我去看看。」

    她也顧不上顧元喜到底去不去,逕直往外走,顧元喜也要去,他身邊跟著的太醫也跟了過去,剩餘的幾個人心裡暗暗驚訝,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瞧孫璇榮臉上露出的驚恐,那必定是大事。

    幾個貴女讓顧寶婷帶著她們一起去看看,其他人也三三兩兩跟上前,祥哥兒看廳堂裡只剩下身邊的人,和對面的三娘子,略有所思地想了想,就在雲重紫要動身的時候,他一把攔住,一本正經道:「前面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你一個姑娘家家不要看血腥的場面了,我也去瞧瞧。」

    祥哥兒一溜煙就沒了影,屋裡不到片刻功夫就只剩下另個人。

    慕君睿頭也沒抬就衝著那偷偷溜走的身影,冷冷道:「雲重紫你過來。」

    雲重紫暗自歎氣,她確實是不想去看顧耀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只不過是稍稍比別人遲疑了片刻,就被祥哥兒攔住了,真真是太不幸了。

    「過來。」慕君睿不耐地又道,「還是讓我請你過來坐著?」

    雲重紫磨磨蹭蹭地走到慕君睿面前,馬馬虎虎地行了個禮,「郡王有事吩咐?」

    「你身上怎麼那麼臭?」慕君睿皺著眉看她。

    雲重紫不解地想了想,又抬起袖子聞了聞身上,「怎麼會呢,我怎麼沒聞出來。」

    慕君睿站起來,走到雲重紫面前,忽然俯下頭,雲重紫看著對面的人影蓋下來,渾身僵硬地不敢亂動,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慕君睿猛地頓住,只聽他的聲音透著刺骨的寒意,連噴出來的氣息都是冷的。

    「雲重紫,你身上有血腥味。」

    雲重紫覺得脖子處的汗毛孔齊刷刷立起來,有一股陰涼之氣順著背脊慢慢往上爬滿了全身,渾身每一處都處於極度緊張,她甚至感覺到脖子上的某處好似有什麼輕輕刷過,那片地方異常冰涼。

    慕君睿的冰唇離著雲重紫的脖子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她戰慄的毛孔,雲重紫在緊張,不知何時她的耳根處出現了一抹可疑的粉紅,那片粉紅沿著雲重紫的脖頸慢慢蔓延而上,他薄涼的嘴角微微抿起,已經若有似無地碰觸到她的肌膚,目光稍稍向上看去,就見雲重紫滿面通紅。

    那片紅灼痛了慕君睿的眼底,他幽深的黑曜石般的瞳孔裡像是燃起了兩團火,慕君睿終於笑起來,「雲重紫,你也會臉紅的嗎?」

    雲重紫吁了口氣,「郡王,我一向臉皮很薄的。」

    她是真的嚇壞了。

    「正經點。」慕君睿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像是她身上真有什麼難聞的氣味,「我沒和你開玩笑,你身上是誰的血?」

    「一個小丫鬟而已。」雲重紫也繃起臉來,「我以為你會知道。」

    「你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慕君睿瞪了她一眼。

    雲重紫有些心虛,她不等慕君睿拆穿自己身上的一些謎,主動坦白:「世子妃要殺我,讓個小丫鬟帶我去了後院一處房子裡,讓挑獒犬吃了我,不過……」

    「不過你收服了那條獒犬,死裡逃生不說,還以牙還牙,讓那條獒犬吃了那個小丫鬟。」

    雲重紫翻了翻白眼,那意思是說你知道你還問我作甚!

    慕君睿有些動怒,「你是不是還打算說,你用自己的美艷動人加聰明才智讓那條獒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讓它對你忠心耿耿,任由你差遣?」

    欸……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雲重紫抬頭望了望天,慕君睿是說的獒犬還是另有所指呢?

    這話她不敢問,只能訕笑大讚道:「知我者郡王是也,我正想這麼說來著。」

    「雲重紫。」

    「是。」

    慕君睿覺得自己的好修養都被雲重紫給磨壞了,「我方才一定是眼花了,怎麼會覺得你會臉紅呢,你的臉皮已經厚到一定的地步了。」

    「謝郡王表揚。」

    慕君睿深吸一口氣才忍下暴躁感,沒好氣道:「你還做了什麼壞事一併告訴我聽聽。」

    「不知道啊……」雲重紫茫然地看著他,「郡王明察,三娘一向乖覺不會給郡王惹麻煩的。」

    「雲重紫。」慕君睿冷酷地瞪她,「我說過我不喜歡說重複的話,我再說一遍,你惹麻煩求我收拾爛攤子,我會很歡喜。」

    到底要怎麼樣說雲重紫這死丫頭才會不裝傻呢,他已經明示暗示,明騷暗賤地和她說過很多次了,就差沒大聲向她說:我就是喜歡給你收拾爛攤子這種直白的話了。

    雲重紫卻覺得……慕君睿最近真是越來越不矜持了,怎麼說的他自己好像受虐狂一樣。

    她不由想起醫書上似乎真提到過,有一種症狀的病患就喜歡旁人挨打什麼的,沒想到郡王年紀輕輕就得了這種病?

    雲重紫看嚮慕君睿的眼光中不由多了幾分憐憫,懺悔道:「郡王,三娘錯了,我以後盡量給你添麻煩,讓你的病情緩解一些。」

    她一臉「我都懂的」表情,慕君睿真是哭笑不得。

    「少左顧右盼,前面出了什麼事?」

    「呃……」雲重紫在心裡組織了一下措辭,委婉地回答:「也許……大概……似乎……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吧。」

    「不許說廢話。」

    「那就是出了什麼事,和我沒關係,郡王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在屋裡受委屈呢。」

    雲重紫無奈地聳聳肩,這事可真不關她的事。

    「你不說我也有辦法查出來。」慕君睿覺得今日自己特別不淡定,「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你許久不見我,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雲重紫低著頭想了想,「有的。」

    「說。」

    「我問了你可別惱啊。」雲重紫深知慕君睿喜怒無常,提前說好才行。

    慕君睿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都忍不住焦急,「我何時對你惱過?想問什麼就問,不許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像你雲重紫的作風。」

    莫非以前慕君睿發怒的樣子還不叫惱?雲重紫癟了癟嘴,果斷問道:「郡王真要娶那個金國的甘娜公主嗎?」

    慕君睿這次還真是半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眸光裡閃現出笑意,看得雲重紫莫名打了個寒噤。

    慕君睿看出她的懼意,伸出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臉。

    雲重紫急了,「不是說好不惱的嘛。」

    她揉著臉有些沒好氣,「我只是想說那個甘娜公主看著不像長壽的樣子,為了郡王的後半生……還請郡王三思則個。」

    他還以為有的人是終於開竅了,原來根本是裝傻充愣最拿手了,慕君睿陰冷地笑起來,「雲重紫,你真是替本王著想啊,連本王的後半生都想好了,你說我該怎麼謝謝你呢?」

    「不許掐臉。」雲重紫跳開一步,捂著臉,想了想又擋著後面,「也不許抽我……那個。」

    慕君睿被雲重紫躲閃畏縮的樣子氣笑了,正打算告訴她實情,屋外突然闖進來一個小丫鬟,不等說話,就看到對面一道狠戾的眼神看過來,她嚇得直接跪下來,想說的話愣是活生生地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也漲紅了臉,心裡突突亂跳。

    哎呀,都說慕君睿是笑面郡王,可是她怎麼覺得那麼可怕?

    好嚇人好嚇人……

    雲重紫好心地問她:「這位妹妹何事那麼著急?」

    小丫鬟抬起頭偷偷觀察著慕君睿的表情,見他沒反對,暗自拍了拍胸口,急急道:「三娘子快去看看吧,我們家少爺出事了。」

    「他出事,為何讓我去看?」雲重紫無動於衷。

    「他……他受了些傷……」小丫鬟有些語無倫次,「侯爺和夫人讓我請你過去。」

    「前面那麼多御醫,我不過是個沒品階的小庶女,再如何厲害也不可僭越。」雲重紫婉轉拒絕,「更何況外傷的事我著實不拿手啊。」

    「三娘子,就是不拿手,我也求你去看看吧,我們家少爺真的傷的很重……」小丫鬟哭起來,抹眼淚,「夫人派我來請你,若是你不去,夫人罰我是小,但是傳出去只會說三娘子見死不救啊。」

    雲重紫聳聳肩,「我的名聲向來不怎麼好,我都習慣了。」

    「三娘子!」小丫鬟突然痛聲高呼,「我們少爺如今負傷只不過是請三娘子去看一看,你再三推辭,莫非是做賊心虛?」

    「你這丫頭倒真是會說話。」慕君睿來了些興致,「你叫什麼名字?」

    雲重紫也覺得她陌生的很,記不得她叫什麼名字,也許只不過是個二等丫鬟,她從來沒留意過。

    那小丫鬟回答:「奴婢文雅。」

    「文雅……」慕君睿挑了挑眉,「去回你們夫人,三娘子隨後就到。」

    小丫鬟隨即鬆了口氣,慢慢後退往外跑了出去,雲重紫有些無奈,她實在不想去,但也知道不去不行,慕君睿既然替她選擇了,她也只能乖乖地往顧耀中的院子處走。

    兩個人錯了一步往前走,一路沉默,就在快到顧耀中院子的地方外,慕君睿突然道:「我不會娶甘娜的。」

    雲重紫下意識停了下腳步,再抬頭慕君睿已經不顧自己進了院子裡,她意味不明地瞇起眼,皇族中人也有自己的無奈啊,想娶個親都不能自主,不過……這些高門大戶的也不自由。

    不自由!

    當雲重紫姍姍來遲,院子外已經站滿了人,見到她來都紛紛乖覺地讓出一條道來,雲重紫不明所以,逕自往裡走,整個院子裡不見一個小丫鬟,連慕君睿也站在外面,他身邊是慕君華,兩個人不知道說些什麼,見她進來,慕君華意味不明地衝她眨眨眼。

    還沒進屋,就聽到屋裡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雲重紫皺了皺眉,邁進院子的腳步一頓,正打算退回去,就被同樣站在院子裡等著的顧寶婷看見,突然上前一把將她拉扯進來,「你怎麼才來?」

    「顧小姐還非禮勿動的好。」雲重紫聲音微微低叱。

    顧寶婷愣住,可見到屋裡的人都等著求雲重紫,只好忍下氣來。

    雲重紫抬起頭就見到慕君睿冷厲地看著自己,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四周,除了顧家的人,這院子裡站著的還有兩位親王和幾個御醫,剩下不相干的人都沒讓進院子,連顧耀中的父親也不能進屋,也不知道屋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沒看見雲秀荷呢。

    屋子裡突然有人沉聲問道:「是三娘子來了嗎?」

    顧寶婷連忙應聲,「是啊祖父,三娘子到了。」

    她說不上敬重地對雲重紫道:「三娘子就麻煩你了。」

    說完,還怕她不進去,就要上前拉扯,雲重紫一個眼神止住顧寶婷,皺著眉往屋裡進,就看到雲秀荷跪在地上,原來方才跟踩了雞脖子的哭聲正是她發出來的。

    她的目光迅速地看了圈這裡間的情況,雲秀荷披頭散髮地跪在地上,一身濺了血漬,身邊還放了一把匕首,她正朝著孫璇榮磕頭,而顧元喜坐在床上,在往上她就不看了,因她不看也是知道的,床上的人正是被虎子咬掉那處命根的顧耀中。

    雲重紫見沒人理自己,也乖覺地退到角落裡,雲秀荷橫臂摸了一臉鼻涕眼淚,痛哭流涕,「夫人,我怎麼可能害顧哥哥呢,我喜歡他還來不及啊!我當時是被人打昏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顧哥哥的房間,手上不知道誰塞給我的刀子,而顧哥哥他已經被……」

    「你還狡辯!」孫璇榮氣憤地抬起手就扇在她的臉上,「我丫鬟都看到了,你接到耀中的紙條,就行色匆匆的來了院子,我以前也真的以為你是喜歡我們家耀中的,若是你們真的兩情相悅,我還打算上門給你娘提親,可是我竟被你騙了,你根本就是撒謊,即使我們家耀中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能用什麼陰狠毒辣的手段啊。你個賤人!」

    孫璇榮實在覺得打得不過癮,拿起屋裡的椅子就要砸到她身上,雲重紫喊了聲:「慢著。」

    「三娘子,你們家的妹妹傷了我兒子,我教訓她是應當的,就是你們家夫人來了都攔不住我!」

    「夫人何必動怒,事情又不是沒有轉換的餘地!」

    孫璇榮以為雲重紫能治好顧耀中,已經蒼老的眼眸燃起了希望,「你是說你可以治好我們家耀中?」

    「呃……」雲重紫有些抱歉的笑笑,「我還沒看過呢,我只是說不管顧少爺傷了哪裡,夫人這麼打我們家妹子也是沒用的,現在想的不是什麼懲罰,而是如何彌補,把損失降到最低才是。你就是打死了她,顧少爺的傷如何能好呢?」

    孫璇榮氣雲秀荷,對雲重紫也說不上客套,「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去看!」

    顧元喜歎了口氣,「不必看了,耀中的命我還是能保住的,只不過那處怕是恢復不了了。」

    孫璇榮頓時淚流滿面,她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就這麼廢了,若是他以後不能行房事,顧家的香火怎麼辦,他兒子的下半生怎麼辦?他就是個廢人,閹人,再也抬不起頭來見人了……都是雲秀荷!

    「啊……小賤人,我要殺了你給我兒子報仇!」

    孫璇榮真是發了狂一般,突然衝到雲秀荷面前廝打,「你還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家耀中,好啊,你不是喜歡他,非他不嫁嗎?如今你毀了他的命根子,我就讓你嫁進來和他一起陪他受罪,男人那方便不行,也有的是辦法折磨女人的!賤人……」

    「夫人,饒命啊,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孫璇榮的拳頭揮打在雲秀荷的身上,她是真的火冒三丈,除非自己的兒子好起來,不然任何事也不能澆滅她心中的怒火耀中可是她的命,是他們顧家的命啊……

    男人若是沒了命根子,怎麼還叫個男人!

    「夠了!」顧元喜也氣得不輕,他何嘗不想親自給自己的孫子報仇,找雲秀荷拚命,可是又有什麼用!

    他已經檢查過顧耀中的傷,覺得有些蹊蹺,並不像是鋒利的刀子割斷的,而像是被什麼撕咬,可是他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見到雲秀荷目瞪口呆地拿著把匕首跪坐在地上,人證物證聚在,就是他還有其他疑惑都沒法說清。

    「三娘子說的對,耀中已經是這般了,還是想想有什麼辦法彌補吧。」

    顧元喜歎了歎氣,不過是須臾的功夫沒見,他就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三娘子,你懂的醫理比老朽多,可還有什麼辦法?」

    雲重紫站得遠遠的,把清冷的目光看向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顧耀中滿面蒼白,整個嘴都起了一層白皮,形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脆弱,他蓋著薄被,下體出還是滲出血絲。

    她皺起眉頭,又退後一步,彎腰像顧元喜行醫禮,「請侯爺原諒,三娘才疏學淺實在不知此病該如何救治。」

    「那三娘子以為這傷到底是何所為?」顧耀中目光犀利地瞪著她。

    雲重紫聽出他的試探之意,冷然道:「三娘沒看到傷口不敢妄下結論,只是我家三姑娘對顧公子一往情深,斷然不會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我想……」

    「說下去。」顧元喜說道。

    「如果不是逼急了我們家三姑娘,她沒有那個膽子敢傷人的,三娘以為,一定是有什麼人當時正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她情急之下才出手傷人的。」

    雲秀荷本想怒吼過去說根本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反駁已定的事實,她就是說破了嘴也沒人相信自己。

    她明明記得是顧哥哥邀自己來院子裡,她欣喜若狂地進來,沒走兩步就被人打昏了,她醒來後發現自己手裡握著刀子,而顧耀中下體被人切下來丟在自己的身邊,已經嚇得整個人呆傻,根本來不及逃跑,就有人闖進來被誤會了。

    不對!之前顧哥哥明明是要侵犯雲重紫的,她以為雲重紫是為了不讓大家知道才裝作沒事人一樣,她也是親眼看著雲重紫進了院子裡……雲秀荷想到了關鍵的問題,難道說根本是雲重紫傷了顧哥哥,再設計把她請過去,來個栽贓陷害不成!

    好個陰險毒辣的女人!

    「雲重紫!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雲秀荷憤然推開孫璇榮,朝著雲重紫就撲了過去,「是你害了顧哥哥,讓你背黑鍋!你怎麼這麼狠毒,你才是真正的賤人!我要給顧哥哥報仇……」

    就在雲秀荷要碰到自己的時候,雲重紫已經準備好了一根銀針,朝著她的昏穴就紮了過去,她有些遺憾的搖搖頭,「看來三姑娘是真的得了失心瘋了,對不住您們二位了,今日的事全憑侯爺和世子妃做主。」

    雲重紫心中冷然,她已經替雲秀荷找了好的借口,可是偏偏還要和她過不去,如若不是她和顧耀中害自己,又怎麼會落成今日的地步。

    她心狠?也是她們這些牛鬼蛇神給逼的。

    怨不得旁人。

    「兒媳你先找個可靠的人照顧耀中吧,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府裡知情的人都照借口發落了吧,至於雲秀荷,你自己看著辦,要殺要剮她,威信候府裡都不會有人反對的。」

    顧元喜心疼自己的孫子,根本不想管其他人的死活,沒讓雲秀荷跟著陪葬已經是他的仁慈了。

    「那三娘子怎麼辦?是不是也要……」

    「混賬,三娘子你也敢動?你是不是真氣糊塗了,也不看看三娘子身後的人是什麼!」顧元喜當著雲重紫的面呵斥孫璇榮,「三娘子是個福星,有她在,連帶著宮裡的貴妃娘娘都會好過些,你看事情要看得長遠些,去吧。」

    孫璇榮瞪了一眼雲重紫,細想著侯爺的話,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留著三娘子對貴妃娘娘有好處,但是公爹看局勢向來眼光獨到,她也不得不信服。

    她跟拖死狗似的抓著雲秀荷散落的頭髮往外走,見到院子裡的人又不知道做了一番什麼樣的解釋,這些已經不是雲重紫該管的了,屋裡只剩下她和顧元喜。

    雲重紫想告辭,又被顧元喜攔住,「等屋外的人散了和我去一趟書房吧,我有些話要和三娘子說一說。」

    又過了半晌,院子裡的人聲沒了,有小丫鬟進來行禮,顧元喜才領著雲重紫去了自己的書房,雲重紫見園子裡也沒人,想來是客人都散了。

    進了書房,顧元喜命人都下去,他做到桌案旁伸出手來,突然道:「三娘子給我把把脈吧。」

    「侯爺的身體看著很健朗。」

    「怎麼三娘子連把脈都不願意嗎?」顧元喜犀利的目光透著幾分冷意。

    雲重紫的目光一直眷戀在某處,這才慢慢收回來,不情願地上前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沉思了片刻才道:「侯爺的身體沒什麼大礙。」

    「那小礙又是什麼?」顧元喜並不打算輕易放過雲重紫。

    「侯爺這般年紀比我們更懂得生命的真諦。」雲重紫垂下頭,「人有生老病死是常理,想您與聖祖皇帝一起闖天下,多少生生死死都看透了。」

    顧元喜不冷不熱地笑道:「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和我說話,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是要死的人了,說話也不顧忌,我也不生你的氣,正如你所說,生老病死我早就想開了,可是有的人偏讓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臭老頭無法心安地離開,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就算不盼著孫子結婚生子,也想他平安順遂。」

    「侯爺切勿激動,對您身體不好。」雲重紫知道顧元喜聽了雲秀荷的話開始懷疑自己了,顧耀中身下的傷口快要騙得過任何人,唯獨不能騙得了他。

    「三娘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耀中醒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所以我並不為雲秀荷擔心,到時還請侯爺不要讓我們家妹子蒙冤才是。」

    顧元喜瞇起眼睛,難道他猜錯了?不是雲重紫所為?真的是雲秀荷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家髒陷害她的嗎?

    看來事情的真相只能等耀中醒來才能知道了。

    「三娘子醫術了得,當真沒有別的辦法救我們家耀中了嗎?」顧元喜的聲音瞬間蒼老下來。

    「侯爺,如果再早片刻,以切密針法縫上下體,說不定顧少爺還有救,可是太晚了……」

    顧元喜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她,「你怎麼知道切密針法?你到底師從何人?」

    雲重紫不動聲色地想了想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話,想了半天才記起切密針法是易水派所創,這可真是踢到驢肉火燒了。

    她暗自咬了咬舌頭,顧元喜這是有意詐自己說話呢,也怪自己太大意了,以為在一個半死人面前可以百無禁忌。

    雲重紫正打算想個合理的借口搪塞過去,顧元喜洞察一切地說道:「易水派是我的醫術師門,師傅一生中只收了兩個徒弟,其中一個是我,另一個是……」

    「神醫左良子。」雲重紫接話。

    「你知道的還不少。」顧元喜收回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讓她坐,「你可別告訴我,你的師父就是神醫左良子,我那位大師兄脾氣怪異,可不會輕易收徒的。」

    「侯爺和神醫幾十年沒見,又怎麼會知道有些人的性格是可以改變的。」雲重紫笑坐下,「我相信幾十年滄海桑田,就連侯爺也不是當初的名門小師弟了。」

    雲重紫看過顧元喜的手札,上面只提過左良子醫術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是那上面幾十年的心血記錄,卻隻字未提過他們再次見面的情景。

    她曾經猜想過,也許這兩位名醫各自到了去世都不曾見過彼此,可是既然出自同門,感情應該頗深,為何老死不想見呢?

    雲重紫無意知道其中緣故,只想借此混淆視聽。

    顧元喜斬釘截鐵道:「你不會是左良子的徒弟的。」

    「若我不是又如何知道易水派的針法,針灸口訣,還有熟記四部醫典的內容……」雲重紫自信非凡地笑起來,就是讓顧元喜以為自己的師父就是左良子。

    雲重紫見左良子還不信,笑道:「若是侯爺還不信,我就給侯爺背針灸口訣吧,真氣在心田,乃……」

    「好了,不用說了。」自從提起左良子,顧元喜的臉色有些難看,「既然你是師兄的徒弟,我也是你的師叔,以後我自會照拂你的。」

    「三娘不敢逾越身份。」雲重紫起身向他行禮,十分不客氣道:「不過侯爺這麼說了,三娘倒真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侯爺成全。」

    顧元喜也不強求她那麼叫自己,「你說吧,我盡我所能。」

    「三娘聽聞侯爺在金國曾經打過一隻獒犬,我想請侯爺送給我圈養。」雲重紫的神情陡然沒落,「侯爺應該也聽過我在雲家的際遇,在侯府我無依無靠,弟弟又是個混不吝,早晚是要出園子住的,要是有個獒犬可以看管院子,那些牛鬼蛇神都不敢進來的。」

    「你想要虎子?它可不是一般的狼狗,稍有不慎,說不定會送了命也不一定。」

    雲重紫笑笑,「三娘從小出生鄉野,這命不值錢。」

    「它可是我的心頭肉啊。」顧元喜這話已經是在婉拒了。

    雲重紫卻故作沒聽明白道:「既然是侯爺的心頭肉,侯爺為何要處處關著它?讓獒犬喪失野性,等於拔它爪牙,想來它對侯爺來說也不算太過重要。」

    「那是害怕它傷人,府裡的人都不喜歡……」顧元喜忽然止住話頭,目光冷下來。

    雲重紫果然拿捏住的話柄:「侯爺也知道府上的人並不喜歡那只獒犬,若是侯爺大行之後,不知那只獒犬又該如何可憐,還是侯爺段不讓它受苦,一棒子打死它讓它陪您下去伺候聖祖帝?」

    「每一個人敢這麼和我說話。」顧元喜怫然不悅。

    「是因為沒人敢和侯爺說實話。」雲重紫鄭重道:「我知道獒犬對侯爺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它代表了你輝煌的過去,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您的苦心,侯爺有沒有想過自己大行後,你的輝煌就徹底灰飛煙滅,若是連只獒犬都保存不下來,這世上也就再也無法證明那段歷史。我想養獒犬不知是要保護自己,也想讓兩家侯府的人都記住祖輩的辛苦。」

    顧元喜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被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小丫頭說中了,雖然他知道她是為了要獒犬才會如此花言巧語,可是不得不承認他被她說動了。

    「怕是你們府上不會讓你養的。」

    雲重紫心有成竹道:「我只說這是侯爺送給我的一番心意,饒是老夫人也不會說半個不字的。」

    「若是虎子不認你,你就是拼了命,它也不會跟你走的。」顧元喜還是捨不得,那真的是它的心頭肉啊,可是養了許多年的老夥計,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旦離世,府裡的人根本不會用心照看它。

    「請侯爺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照顧虎子。」

    顧元喜的最後一絲顧慮也沒有了,他只好同意:「等改日我命人送到府上去吧。」

    「那三娘就先謝過侯爺了。」雲重紫遲疑道:「只是我家三姑娘……」

    「這事你不用管了,等耀中醒來我問清楚事情自然會給你們府上一個交代,只是現在我要扣住她。」

    雲重紫略略沉思,「不如請侯爺先把雲夫人請到府上,一來可以當面對質,二來也不讓兩家生了嫌隙,凡事都好商量。」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顧元喜有些累了不想再說話,雲重紫默默退出房門,自己一個人熟門熟路地走偏院的地方出了府,她剛出門就見到風塵僕僕的沈怡琳,想來她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自己來了。

    雲重紫向她行禮,沈怡琳根本不想和她說話,只瞪了她一眼就行色匆匆地往裡進。

    她暗自笑了笑,看到侯府裡的轎夫壓下轎子,她擺手道:「我自己一個人走回去,你在角門處等著我吧。」

    雲重紫從懷裡掏出兩顆銀粒子分給轎夫,轎夫連點點頭謝過後,也不多言多語,扛著空轎子就往回走。

    她本想著回家裡一趟看看娘親,但又覺著這個時候還是不能落人口實的好,就背著手信步往回走,到了暗處四下無人處,雲重紫突然喊了聲:「阿甲。」

    許久不曾露面的阿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面前跪下。

    雲重紫見他不說話,不免皺起眉頭,「你嗓子治好後還沒開口說話吧?來唱兩句歌來聽聽。」

    阿甲狠狠地抽了抽嘴角,聲音嘶啞道:「阿甲不會。」

    「不行,我的命令怎麼可以不聽呢。」雲重紫今日難得有個好心情,悠閒地靠著牆歪腦袋看他,「隨便唱點什麼都行。」

    「阿甲確實不會。」

    雲重紫歎了口氣,「和你前主子一樣無趣,等會兒你去康樂候的書房給我偷一本書來。」

    她告訴他書名,阿甲不習慣開口說話,只默默地點頭,就在阿甲準備離開的時候,雲重紫又想起什麼來,衝著已經匿了的人喊道:「那個阿甲啊,等會把書送到我房裡後,去和你前主子說一聲,抗旨可是死罪來著,雖說那甘娜公主不像個長壽的樣,但也別為了美人兒丟了自己的命不是。」

    空氣中沒人說話,雲重紫卻知道阿甲是能聽見的,她背著手走在巷子裡,悠哉悠哉地往府裡的角門處走,突然頭頂上有人拿東西往她身上扔,雲重紫一抬頭詫異地張大了嘴,「老先生是你啊。」

    「好久不見啊小丫頭。」翹著腿坐在牆垣上的老頭,搖頭晃腦地看她,「好久不見呢,最近氣色不錯吶。」

    那老頭正是青州遇到的神醫左良子,他的身上依舊罩著那件灰撲撲的長衫,腰間別著個長嘴酒葫蘆,身上背了個布袋子,時不時地從裡賣弄拿出兩個核桃放在手裡用力一捏,他從裡面掏出核桃肉來扔進嘴裡。

    「謝老先生關心,您近來可好?」

    「可不好可不好……」左良子搖搖頭,「我可是聽說自己多了個白撿的徒弟。」

    「師傅在上,請……」雲重紫說著就要下跪。

    左良子從布兜裡翻出一個核桃彈了過去,打在雲重紫的膝蓋上,讓她沒跪成,「別!如今以你三娘子的名氣,想拜我為師,小老頭可受不起,我瞧著自己還沒你厲害。」

    「老先生勿怪,當時也是情非得已。」雲重紫見他不答應,向他行禮,「請老先生原諒則個。」

    左良子咂咂嘴,「別文縐縐的,小老頭我聽不懂,我只問你,你去偷小喜子的《內經素問》做甚?」

    「三娘有一道藥典不懂,所以才出此下策,不過等我記輸了藥典,我會把書還回去的。」雲重紫有些不好意思。

    「笨。」左良子從兜裡掏出核桃又砸到雲重紫的腦袋上,「那醫藥典論是死記硬背的嗎?無責變通,我瞧你給那病撈子太子寫藥方,寫了半個月都沒寫完,真是笨死了,虧你不是我徒弟,不然我都要去撞牆。」

    雲重紫被罵得也想撞牆,所有人都讚她的醫術高明,殊不知有些都是她死記硬背來的,無責變通……她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

    她微微歎氣,「是三娘沒有那個福分,錯過了際遇。」

    「都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不過你沒有師傅,只靠死記硬背自己摸索,已實屬不易了。」

    「若是老先生不嫌棄,指點三娘一二,已是我的福分。」

    左良子又摸了摸布兜,可是裡面沒了核桃,努了努嘴,「算了算了,改日再說,小老頭沒了核桃心裡實在不開心。」

    「我那有好多核桃喲。」雲重紫突然喊住他,「老先生想吃,三娘隨時等您大駕光臨。」

    「鬼機靈。」左良子衝她撇撇嘴,嘴裡嘀咕了一句話,這才翻了牆離開。

    他的聲音雖然不打,但雲重紫一直在靜靜地聽,她在心中反覆琢磨了幾遍,終於想到那就是太子藥方里的最後一味藥。

    神醫就是神醫,雲重紫心中歎服,他所有的醫理全部記住,怕是自己一輩子都望塵莫及了。

    到了威信候府的角門,兩個轎夫果然還在等著她,雲重紫謝過之後進了府,就見芍葯正在角門處等著她。

    「姑娘,你可回來了,府裡出大事了,你沒是吧?」

    「出大事的不是隔壁康樂候府嗎?」雲重紫奇怪道。

    芍葯笑了笑,低聲道:「原來大姑娘都知道了,這實在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今晚上我們可要小酌幾杯,慶祝一番。」

    「低調。」雲重紫刮了刮她的鼻子,「這幾日府上怕是不會安寧,去告訴東芝,讓院子裡的人都不要到處走動,省得給別人抓到什麼旁的把柄。」

    兩個人回了院子,院子裡的下人見到她平安無事也都鬆了口氣,小雪備了水給她沐浴,雲重紫抓著換下來的衣服聞了聞,也不覺得有什麼血腥味,也不知道慕君睿的鼻子是什麼做的。

    她出了浴桶,回到房間,就見到桌子上放了那本內經素問,她隨手翻看,裡面夾帶了一張紙條。

    上面只寫了四個字:情意難為。

    雲重紫皺了皺眉,這慕君睿又打什麼啞謎吶?

    她只聽過皇命難為的,這情意有是何意?

    雲重紫慣會裝傻,這一次是實實在在糊塗了,她盼著身邊所有對她好的人平安順遂,這其中也包括慕君睿吶。

    她提筆在那張紙上的右下角也寫了四個字:平安順遂。

    芍葯端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進來,招呼她:「來三娘,說好的慶祝吶。」

    兩個人就坐在床沿上,一人拿著一隻酒杯,碰撞在一起,芍葯今日是特別興奮,「為了死去的小小少爺,他在天有靈一定會安心地去投胎轉世的。」

    「說不定已經轉世了。」雲重紫摩挲著杯沿把酒喝進嘴裡。

    「你說咱們算不算已經報了上一輩子的仇,顧耀中以後就不是個男人了,雲秀荷也要如願地嫁給他,哦哦……還有個沈怡琳。」

    雲重紫笑容淡淡的,其實復仇之後,心中並沒有之前想像中那般開心,她很平靜,平靜的接受她們的噩運,「她也不會好過的。自己的頂樑柱在朝中被人恥笑沒了仕途,最疼的大姑娘腿瘸了要嫁給命不長久的太子,注定要做個寡婦,小女兒要嫁給個太監一樣的男人……」

    「不,顧耀中已經不是男人了。」芍葯低低笑出來,可是笑著笑著,臉上就流了淚,「其實可以選擇,誰願意去狠著心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三娘我知道你心裡苦。我和你這麼多年,你不說我如何感覺不到。可是三娘,這一世其實你並沒有主動害人,這些是她們自找的。」

    「還說你瞭解我,不過你放心吧,心裡苦啊苦的就習慣了。」雲重紫始終笑著,不過笑意未達到眼底,她一直遵守和寶親王當初的約定,也不會忘記當初來侯府的初衷,不然她就真的變成和那些人一樣的人了。

    「三娘,你現在看著她們那些人慘兮兮的,我相信她們會狠心地做到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們一定不會死心的。」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雲重紫舉起杯,「今宵有酒今宵醉,我們先乾杯。」

    兩個人坐在床沿上,一壺酒很快就喝下肚,雲重紫酒力淺,不多時人就開始犯迷糊,芍葯還算清醒,把她安置在床上,又掖了液背角,笑歎了一聲,才悄無聲息的退出房外。

    今日不同以前,雲重紫算是讓那些傷害她的人得到了報應,她心中並不舒服,這一夜她是睡不著的,所以才和她淺酌幾杯。

    深夜靜寂無聲,整個侯府都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其他院子裡的人並不好過,只有雲重紫一個人縮成一團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

    雲重紫晚上喝了酒,到了夜裡酒意上頭,想起來出恭,迷迷糊糊中喊了一聲芍葯,可是半晌也沒人理她。

    她頭痛欲裂,卻還算記得事,微微睜開眼,就看到面前做了一個冷峻的男子,黢黑的屋子裡有一道幽藍。

    雲重紫被嚇了一跳,心中猛地突突兩下,沒好氣地打了對面的人一下,「關大爺,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關安哲在黑暗中冷笑,「你的膽子何時變得這麼小?」

    「一向很膽小。」雲重紫沒好氣地起身,只向桌子的方向,「既然你把芍葯弄昏了,就麻煩您給我倒杯水來。」

    「三個選擇。」關安哲坐在床沿上不動,「要麼達魁給你拿,要麼我抱你去拿,或者我給你拿,用嘴餵你?」

    「欸……」雲重紫湊到他身上聞了聞,「關大爺,您喝酒了?」

    怪不得變得如此輕浮,真不像他平時的作風,喝了酒的男人不好惹,她還是決定自食其力。

    關安哲雖然大膽,但從不做逾越的事,他能出現在這裡,一定是讓達魁攔住了阿甲,那達魁畢竟不是自己的人啊。

    雲重紫起身下地,關安哲也沒攔著她,她摩挲著到了案几旁,先自己解了渴,又拿了另外一隻杯子倒了水,端給關安哲,「關大爺,喝點水醒醒酒。」

    「你們大元的酒不好喝,也不烈,我喝了兩斤下肚都沒有頭暈。」關安哲也學著她的樣子在她身上聞了聞,「你也喝了?把顧耀中的命根子切下來就值得你這麼高興?」

    他抬起手指彈了她的腦門,「瞧你那點出息。」

    雲重紫吃痛地揉了揉,「我是酒壯慫人膽,芍葯怕我晚上睡不著才陪我小酌幾杯。」

    「你人都殺了,還怕那個血腥。」關安哲無情地揭穿她的狠心。

    雲重紫徹底沒話說了,「關大爺不會是專程來奚落我的吧?是不是你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說出來也讓我樂呵樂呵。」

    「對我來說是件高興的事,對你來說可就未必了。」

    「怎麼?」

    關安哲無情地笑起來,「我對你們大元皇上說,甘娜想當他的兒媳。」

    「這事我知道。」雲重紫恍然大悟,「甘娜小公主看上慕君睿了嘛,這真是一件……」

    她想了想措辭,「喜憂參半的事。」

    「如何讓你喜憂參半?」

    「唔,不是我喜憂參半,是你歡喜,七郡王憂愁。」

    「難為你看得到明白。」關安哲冷嘲熱諷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會更高興的。」

    「什麼?」雲重紫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覺得一時間實在接受不了那麼多消息。

    「寶親王最近正在發愁一件事,我替他解決了。」

    關於寶親王的,雲重紫到有興趣知道,「什麼事?」

    關安哲賊兮兮地笑起來,「我告訴他,我是你表哥,因此他十分高興。」

    「這事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嗎?」雲重紫那眼睛狠狠地瞪這他,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好不好,寶親王怎麼糊塗了。

    「難道我是你表哥不高興?那我是你的什麼你才會高興?」

    「好吧表哥,下次能請您不要非請擅自闖入嗎?」

    夏日裡雲重紫只穿了單衣,身上單薄的呀……好在屋裡黑洞洞的,看不到她是紅著臉。

    關安哲接著酒精哼了聲,「你怕什麼?難道我還吃了你不成,就你那身材可憐的,我實在提不起興趣。」

    「關安哲,請你好走,不送了。」

    雲重紫下逐客令,關安哲依舊坐在床沿上不動,用十分性感又磁性的聲音魅惑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的,本來想問問你要不要給那只叫虎子的獒犬配一隻公的下崽,也好……」

    「關大爺,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雲重紫沒臉沒皮地又攔著他,「今日我喝了點酒,胡言亂語來著,如若有得罪,請您原諒則個。」

    關安哲因冷冷地咬字,「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算你狠。」雲重紫也是和關安哲徹底混熟了,也不拿他當外人看待,「我知道你威脅我準是又想我為你做事,你會所吧,表哥大人。」

    「這才乖。」關安哲酷酷地一笑,「我必須讓甘娜嫁給慕君睿,到時候你不要插手這件事。」

    「唔。」

    雲重紫愣住,沒想到會是為了這個,她有些訕訕,「我哪有什麼資格插手這事,我只是一事不明,為什麼非要是慕君睿?」

    他可是個喘病患者,這喘病之人若是伺候不好,可是有生命危險來著。

    關安哲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抖了抖,「我就喜歡做擰巴的事,有的人越是不同意,我越覺得有成就感。」

    他拿出來的紙正是之前慕君睿寫給自己的,雲重紫的嘴角抽了抽,覺得這一個個的人啊,心裡都是異常變態!

    「成啊。」雲重紫十分大膽地同意,「關大爺想做的事自然沒人攔得住,這事我完全沒脾氣,那您是不是可以給我們虎子找一條英俊瀟灑一點的獒犬?唔,最好純血統的,我聽說你們金國皇室裡養了不少,乾脆你就送我一隻吧。」

    關安哲哭笑不得,「你要那麼多做什麼?」

    「看門啊。」雲重紫一副理所當然,「我把兩隻獒犬放在院門口蹲著,您覺得像不像兩頭活生生的獅子,看誰還敢對我不客氣。」

    關安哲的臉冷下來,「做夢,我不會送你獒犬的,給你的獒犬配種我都嫌棄它老,你居然還想讓我們皇家的獒犬給你當看門狗,你個笨丫頭,知不知道我們皇家都用獒犬做什麼的!」

    雲重紫咂舌,覺得關安哲翻臉比翻書還快,「行啊行啊,反正關大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給我們家虎子配種這事可千萬別忘了。」

    關安哲點點頭,其實他不過是先給看雲重紫在聽到甘娜和慕君睿聯姻後的反應,饒是他自己心思沉穩,也沒看出雲重紫有任何異樣。

    當真在雲重紫心中,慕君睿還不如一隻配種的獒犬?

    關安哲心中疑心大作,差一點他就被這丫頭給騙過去了,正是因為雲重紫實在表現的太淡定了,沒有任何破綻,才最有問題。

    「關大爺,你怎麼還不走?」雲重紫打了個哈欠,再一次下逐客令,「達魁那小子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他現在可是替我辦事,居然把男人都放進我房間裡了,也虧著我知道關大爺對我這等身材的人沒興趣,不然我一定尖叫到整個院子裡的人都聽到。」

    「聽到了有什麼不好?」

    關安哲無賴地靠著床柱上,大有不想走的意思,「正好讓他們看見了,也省得我再費心思讓所有人知道咱倆關係匪淺。」

    「嘿嘿……」雲重紫乾笑,「我開玩笑的。你想呆就呆好了。」

    「你困了就睡,我方才坐在你身邊半天,也沒對你怎麼樣不是。」關安哲半閉著眸假寐,「在你這裡,我的心能靜。」

    雲重紫撇了撇嘴,「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走的時候記得關好門窗,還有下次來的時候請提前打聲招呼,還有達魁今晚上就在院子裡罰跪吧。」

    她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決定眼不見為淨。

    關安哲如冰山一樣的眼底漸漸泛起層層漣漪,他方才說的是實話,只有和雲重紫呆在一處,他的心才能稍稍找到歸屬的安寧。

    其實他早就來了,在雲重紫和芍葯喝酒的時候,他讓達魁把阿甲支開,自己一個人在房頂上聽著兩個人敘話。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屋裡的兩個人說話並沒避諱,說了一些讓他震驚的東西。

    什麼叫上一世的事?

    什麼叫替小小少爺報仇?

    他聽得一頭霧水,等雲重紫睡了,關安哲就一直坐在她的床邊上思考,想了大半宿,也沒找出一個答案來。

    他從沒聽過達魁提起這些事,也許這就是雲重紫自己的故事,這也是她的那股狠勁的來源。

    女人可以狠,但不能太拚命。

    關安哲的眼帶著波光點點的幽藍,在黑夜中特別迷人,他深邃的眼底泛起難得的溫柔,抬起手在空中虛無地蹭了蹭她的臉,並沒有碰觸到她,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雲重紫對於自己而言是不一樣的,他對她傾注了太多太多……

    一覺睡到天亮,雲重紫醒來後沒看到關安哲,也不知道夜裡他是什麼時辰走的,她知道關安哲是小人裡的君子,說話是向來算數的,說不會為難自己就絕對不可能做那些小人行徑。

    若是她擔憂,指不定關安哲會冷嘲熱諷道:得到你,我還用強迫嗎?

    雲重紫揉了揉脖子,昨晚上有些睡落枕了,芍葯進來問她昨夜睡得怎麼樣,她十分無語地歎道:「實在不怎麼樣。」

    梳洗打扮完畢,雲重紫正吃著早飯,屋外小雪進來回話說是老夫人有請。

    雲重紫不慌不忙地吃了小半個時辰,又慢條斯理地往祥和苑走。

    她本以為是康樂候府送虎子來了,但一走進去,就見到一屋子坐滿了人,心中就知道是又有事找上門來了。

    沈怡琳見到她來,忽然笑著喊她過來:「大姑娘快來我這邊坐。」

    「給老夫人請安,」雲重紫充耳未聞地先想雲老夫人請安,這才走向沈怡琳對面,「夫人萬安。」

    沈怡琳揮了揮手,「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今日我有一件大喜事告訴你。」

    雲重紫看到最她旁邊坐著孫璇榮,心中驚疑不定,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會是狼狽為奸,能有什麼好事才怪。

    她沉默著不接話,沈怡琳也不覺得尷尬地走上前,笑道:「我可是要恭喜大姑娘了,康樂候府的世子妃上門求親,讓你嫁給她家的獨子呢。」

    ------題外話------

    嗚嗚嗚,你們這群小沒良心的,我日更兩萬,都沒人給我留言~我好桑心啊啊啊

    你們只顧著去過節,都把我給忘了!怎麼就沒人來給我說聖誕快樂喃!

    可憐我一個人在家碼字……嚶嚶~太傷心了,必須虐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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