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名門宅斗 第七章 文 / 安鳳
堂內坐著雲老夫人,沈怡琳和孫璇榮,還有趙姨娘也在場。
沈怡琳說完話見雲重紫沒說話,知道她心中震驚,無論是高興傻了,還是驚慌地不知所措,雲重紫都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沈怡琳又說了一遍,「瞧大姑娘這是高興傻了吧,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康樂候府的世子妃上門求親了。」
雲重紫這才有所反應,斂眉低笑道:「那就恭喜夫人了。」
沈怡琳一愣,不明所以,「你這孩子,怎麼恭喜我呢!」
她想了想,恍然道:「恭喜我也對,雖說大姑娘至今不叫我一聲母親,但我還是待你如己出,看著自己的女兒出嫁,我這個當母親自然是歡喜的。」
「夫人,你誤會大了。」雲重紫板著臉解釋,「第一我有母親,我是侯爺的孩子不假,無論我母親如今是何身份,都是當初侯爺明媒正娶的,哪怕她已經和離了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而夫人是後進門的,雖然現在是高貴的夫人,也無法掩蓋你是繼室的事實。所以我不叫你母親,是合情合理的,望夫人明白這個道理,不然連皇后那裡都說不過去,會責怪你欺君罔上。」
「你……」沈怡琳氣得滿臉漲紅,但還是強忍住怒意,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大姑娘如今年紀大了,想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只不過你在這府裡一日,就是不叫我母親,你的婚事也該由我做主的。」
「夫人我的話還沒說完。」
雲重紫看到孫璇榮的震驚,知道她是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潑辣,她們想讓她嫁給顧耀中那個死太監,真是昨晚夢做多了吧。
也不知道沈怡琳說了什麼事讓孫璇榮改變的主意,只是把歪腦筋動到她的頭上,太異想天開了。
雲重紫冷著臉繼續說道:「我恭喜夫人,是因著康樂候府的世子妃上門求親,說的可不是我,而是三姑娘啊,世子妃,都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誰害了您的公子,就去找那人去,何必找我做替死鬼呢?三娘嘴是最不嚴的,兔子逼急了還咬人,有人要是強迫我做不喜的事,指不定我會滿世界說點大家不為所知的事,今日下午我可就要去東宮送藥,太子久臥床榻最愛聽一些新鮮事。」
孫璇榮的臉色立即大變,她聽出雲重紫這是在威脅自己,公爹說過此事最不能到處宣揚,丟人是小,可是耀中斷了命根,傷身可以慢慢調養,但是傷了心就會一蹶不振,性情大變,這輩子就是徹底毀了。
後來沈怡琳聽出事匆匆趕來,等耀中醒來一問就發現許多疑點來,他只說是個高大兇猛的怪物撲過來,沒等反應過來就覺得下體一痛,而雲秀荷手上的紙條他也從來沒寫過,這恰恰證明了雲秀荷是沒有說謊的。
兩個人合計一番,總覺得這事和雲重紫脫不了關係,再加上雲重紫開口要虎子,她們同事想到咬傷耀中的龐然大物,說不定就是那只獒犬,如此一來就更加證實了她們心中的猜測,可是無憑無據誰也不敢拿雲重紫定罪,不過既然她有重大的嫌疑,這事就必須有個人來承擔後果,所以共同謀劃出讓雲重紫嫁給顧耀中的事。
孫璇榮穩了穩心神,「等你嫁給我家耀中後,我想三娘子也沒臉說丟人的事。」
「夫人不是中意我家三姑娘嗎?」雲重紫毫不妥協,「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會奪人所愛,滿京城的人可都知道秀荷是非康樂候府的小少爺不嫁的。」
「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誰說不。」沈怡琳拍了拍桌子,「今日我們不是和大姑娘來商量的,只是通知你,這事我答應了,秀荷還小,你這個當姐姐的還沒嫁,她怎麼可以僭越,眼瞧著阿鈺也要嫁人了,你要趕在她的前面,我和世子妃商量過了,過兩日就是個黃道吉日,你不用擔心喜服和嫁妝,我會按照嫡女的規格給你置辦妥當的。」
「後天?會不會太早了?」
沈怡琳一直自說自話,旁人一直無從插嘴,對面的趙姨娘終於坐不住說了句,其實雲重紫嫁給誰都不關她的事,更何況她覺得雲重紫嫁去康樂候府已經是她的福分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何顧家會這麼著急定下婚事,她聽旁人說昨日顧耀中出了什麼事,雲秀荷回來也魂不守舍的,而且以沈怡琳的性格,斷然是不會給雲重紫安排一門好婚事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貓膩。
她還要指望雲重紫給自己看病,若果現在還不為她說話,等事情落定,雲重紫走了她還不知道找誰去。
這個時候,她能幫就幫一些。
沈怡琳橫眉怒對,「老夫人還沒說話,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老夫人不說話,也不代表她同意啊。」趙紅玉抿了抿嘴,「就算是給大姑娘定婚事也不能這麼倉促啊,讓旁人知道了,會說夫故意刻薄大姑娘的。」
「誰會說什麼去!」沈怡琳哼道,「這可是一門好婚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既然是好婚事,那夫人就給三妹妹吧,我的婚事就不勞煩夫人做主了。」雲重紫面露不耐,「也輪不到你做主!」
沈怡琳怒氣衝天地猛地拍向桌子,一旁的孫璇榮也哼笑,「怪不得大姑娘不肯叫雲夫人母親呢,以怡琳的脾氣秉性怎麼可能會教養出這樣沒禮儀的人。」
雲重紫聽出她是拐彎罵自己,她索性潑辣到底,「我沒教養,自然配不上貴府的公子,還請夫人去考慮別人吧。若是夫人真想鬧得魚死網破,我不介意讓所有人都知道侯府上的公子得了什麼病。」
趙紅玉終於聽出明白了,果然有問題,她不怕亂的問道:「是什麼病?怪不得夫人讓大姑娘嫁過去啊,原來是個病秧子,您這是要害大姑娘呢。」
雲重紫也忽然轉變表情,衝著一直沒說話的雲老夫人哭訴道:「老夫人,明明是三妹妹讓顧公子得了病,可她們偏讓我嫁過去,別說夫人不能為我的婚事做主,就是能做主,也不該如此狠心讓我嫁給一個不能……不能……」
她想說不該嫁給一個不能行床事之人。
孫璇榮生怕她真的說出來,立即喝道:「閉嘴,大姑娘真要鬧得人盡皆知的話,我也不怕撕破臉,來人上聘禮!」
門外站著的都是屋裡之人的心腹,孫璇榮的媽媽聽到主子的聲音,立即著人把那東西搬過來,屋裡人靜等之時,雲重紫心裡迅速轉動的心思,看來今日沈怡琳和孫璇榮是打定了主意已定要給顧耀中了,自己要是不從,他們一定會拿自己的是雲致遠的女兒身份說事,之前她進府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問題,本以為還要過段時間,沈怡琳才會把心事動到自己頭上,沒想到會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那個慕君華啊……真的是勤勤懇懇辦壞事,認認真真幫倒忙。
雲重紫頗為頭疼,莫非真的要耍潑無賴抵死不從?
沈怡琳還好應對,只說自己的婚事她無權做主,可是若是連雲致遠都同意的話,事情轉換的餘地就很小了,她一定要速戰速決。
雲重紫正納罕孫璇榮還要耍什麼花招,當外面進來幾個粗實婆子抬進一個黑布罩著的箱子,她心中猛然一動,全然明白了,為何孫璇榮如此快的轉變態度。
原來她們是認定了自己顧耀中是自己害的,而雲秀荷的嫌疑也就洗清了,怪不得兩個人在一起把槍口齊齊對準自己。
雲重紫聞慣了藥味,鼻子很靈敏,輕輕一嗅就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她眉間一動,就見一個粗實婆子掀起黑布,黑布下是一個鐵籠子,裡面關得就是奄奄一息的虎子!
籠子裡的虎子應該是被鞭子抽打得渾身是傷,身上處處都是鮮血淋淋,連腿上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本來已經萎靡的虎子,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睛看到了雲重紫,低低地嗷嗚一聲,眼眶裡攢動起淚水。
雲重紫心中傳來一陣揪心的痛,她們連個畜生都不放過,當真是畜生不如了,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她們真的是好!好的很啊!
「世子妃這是何意?」雲重紫目光凌厲地看向她,「你把老侯爺送給我的獒犬傷成這樣,是對老侯爺的安排不滿?還是讓我覺得難堪呢?」
雲重紫上前想打開籠子的大門,一旁的婆子就要攔住她,她抬起手就扇了過去,「這裡還輪不到你放肆,給我滾出去!」
那婆子是雲家的下人,雖沒和雲重紫打過交道,但也耳聞過和她過不去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自然不敢再攔著,看了一眼沈怡琳,幾個婆子默默退出去。
「雲重紫,你……你想幹什麼!」
沈怡琳尖叫起來,她看到雲重紫居然打開籠子要把那只惡犬放出來,那只獒犬可是沒栓鏈子啊。
「怡琳別怕,那隻畜生已經沒力氣了。」孫璇榮也不攔著,由著雲重紫去做,哼笑道:「老侯爺是說把這獒犬送給大姑娘的,但他聽說這隻畜生傷了人,便擔心把它送過來傷到大姑娘,先幫你調教這畜生一番才是。更何況三娘子就要嫁給我們侯府,以後都是一家人,這獒犬就當聘禮送給你也算是合情合理,但若是大姑娘不同意,這畜生留著也沒用了,還不如殺了吃肉來得乾淨。有些事是瞞不住的,大姑娘做了什麼心裡明白的很,你好生考慮下,嫁給我們耀中你以後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雲重紫看到虎子身上沒一處好地方就難受的快忘記呼吸,是她害了它,她絕不會讓他們用虎子要挾自己,既然她們這般惡狠,她還和她們禮遇什麼。
她蹲在虎子面前,手指溫柔地撫摸虎子身上的毛髮,上面乾涸的血漬,說明它昨夜就受到了處罰,它一定是有能力逃跑的,虎子為什麼不逃跑呢,雲重紫想它肯定是沒想到顧元喜會害它,它一定是在等自己去接。
每個人都是為己的薄涼,在知道虎子傷害了自己的親孫子,饒是自己的心頭肉,也要痛下重手,所以連顧元喜也同意自己嫁給顧耀中那個掉了命根子的人?
太天真了,她若是如此輕易妥協之人,怎麼可能還叫做雲重紫呢。
「是啊,夫人說的甚有道理,有些事確實是瞞不住的。」雲重紫突然狠戾地笑起來,「說起吃肉,我昨日在府上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呢。」
「大姑娘說話可要三思啊!」孫璇榮生怕她把自己兒子是殘廢的公佈於眾。
「呵呵呵……」雲重紫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她摘掉孫璇榮的意思,「這話我是三思過的,等我說完了,也請夫人三思一下,到底讓不讓我嫁進侯府才是。」
孫璇榮和沈怡琳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雲重紫又要玩什麼花招,只靜等著她說。
「昨日在侯府上,有個叫文清的小丫鬟跑過來哭著對我說,夫人要把我喂獒犬吃掉。」
孫璇榮聽後臉色大變,「你胡說,你居然誣陷我!」
「哎……」雲重紫歎了口氣,「我起初也是不信的,可是那下人說的有鼻子有眼,還怕我不信,就把我領到一處房子外,給我看裡面的獒犬,就是如今我身邊的這隻。」
孫璇榮咬著牙,抵死不承認,「雲重紫你為了不嫁到我們家就給我潑髒水嗎?」
「我是不是潑髒水,世子妃比誰都清楚。」雲重紫冷笑,「那個叫文清的小丫鬟就是還有一絲良心未泯才告訴我實情,她又怕我沒被獒犬吃掉,世子妃懲罰她,我就給了她些銀子離開京城,若我說的不是實情,那請問夫人,你們府上是不是少了一個叫文清的小丫鬟。」
「沒……沒有的事!」孫璇榮臉色蒼白地瞪著她,怪不得她把府裡上上下下找了一夜都沒看到文清,原來是偷偷逃跑了,以前文清做事一直很穩妥,她才會把害雲重紫的事交給她,沒想到文清那死丫頭居然被雲重紫給蒙騙了,連自己的主子也出賣!
「好啊,既然沒有,那我們就去把文清找出來,去順天府讓府尹大人來斷斷案。」雲重紫冷眼看這對面,目光陰冷狠戾,她就不信孫璇榮能不怕。「我瞧著世子妃打傷這只獒犬,怕是因著它沒有吃掉我,你有氣無處撒才是。」
孫璇榮被揭穿了部分心思,怒不可支:「你無憑無據空口誣陷我,你……你……你這樣的人,就是嫁到我家,我們家也不要!」
「世子妃!」沈怡琳想攔著已經攔不住了,她氣恨孫璇榮也真是經不住事的,不過被雲重紫一威脅就漏了底,她拉著孫璇榮的手,勸慰道:「我知道我們家大姑娘年紀還小,性子急躁不懂事,還請你多多海涵,不過你看她長得水靈,又精通醫理,侯爺也如此喜歡她,再說顧少爺的身體……也需要一個懂醫理的人來調養啊。」
她用力握了握孫璇榮的手,「咱們不是之前說好的嘛,你也別在意我們家大姑娘的身份,她要是嫁給你們家,我自會把她寄養在名下,出去也是嫡出的身份,也配得上你們家小少爺的身份,其他人也說不出來別的,上哪也找不到她這樣的了。」
沈怡琳擔心孫璇榮反悔,恨不得要昧著良心把雲重紫誇上天去,她就是害怕孫璇榮看不上雲重紫,又要把注意動到秀荷身上去。
她昨日可是好說歹說才讓孫璇榮改了主意,沈怡琳本以為拿著自己的身份壓著雲重紫,料想她如何說破了嘴也無可奈何,誰成想居然還有這段事。
沈怡琳瞧著孫璇榮的臉色便知道雲重紫的話應該是真的,不管如何,她都要把雲重紫打發了,她算是看明白了,有這個死丫頭在,這府裡就沒有一天安寧,趁著這事把她嫁出去,還是嫁給一個斷子絕孫的是最好不過了。
孫璇榮有些後怕,也有些遲疑,她知道雲重紫這是拿文清的事威脅自己,若是讓她嫁到府裡,她必定要把自己害她的事說出去,且不說文清到底是不是真的逃跑了,不過雲重紫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還好生活著,說不定真的是和文清達成了什麼協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們府上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孫璇榮冷靜下來,耀中娶媳婦的事必須要從威信候府裡選了,只有她們知道詳情,換做是別人,誰都不肯,就是肯的家裡也不是上等人家。
其實雲秀荷是最合適不過的,既然雲秀荷如此喜歡他們顧耀中,娶進來總比雲重紫好拿捏,她如何不知道沈怡琳是不想雲秀荷嫁過來,還拿了個庶女來搪塞,莫非是拿她當傻子來糊弄。
「容我在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你這連聘禮都下定了,兩日後也是黃道吉日……」
雲重紫冷聲打斷她,「夫人,既然世子妃都說考慮一下,您焦急什麼呢?再者說,我的婚事,確實輪不到你做主的。」
「怎麼就輪不到?!」沈怡琳急切的心,是個人都看出來。
趙紅玉笑了,「確實輪不到,再者說老夫人還沒表態呢。」
所有人一齊看向最上首的雲老夫人,她一副隔岸觀火斗的樣子,聽到她們終於想到自己了,才懶懶地歎了句:「這可是終於想到我了。」
沈怡琳面上有些訕訕,「老夫人一向尊重我們小輩的決定,我們替大姑娘安排這門婚事也是門當戶對的,老夫人也省得操心不是。」
「哦?」雲老夫人事不關己地笑笑,「你既然尊重小輩的決定,為何還是裝作沒聽見大姑娘的意思?她說她的婚事輪不到你做主呢,更何況連世子妃都說想一想,你到底急什麼?大姑娘剛回府才幾天,你就要把她嫁出去,你這是按的什麼心思,是怕別人還瞧不出來嗎?」
沈怡琳委屈地道:「老夫人,大姑娘不尊重我這個做母親,您怎麼還縱容她。我若是對她不好,何必還要請她來親自告訴她這門婚事,不如直接選定了日子,找個人強迫她嫁了算了。再者說,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哪裡由得到她做主。」
「夫人怎麼還聽不明白。」趙紅玉哼笑,「大姑娘說了好幾遍了,您不是她母親,她的婚事輪不到你做主。」
「那……那老夫人做主總可以吧?」沈怡琳打算頑抗到底了。
雲重紫也冷笑:「方纔夫人還不讓老夫人過問呢,說是怕老夫人操心,這會子見風使舵了,您以為祖母會幫你?」
「好呀!」沈怡琳怒道:「那我就去請老爺來做主,這下子大姑娘沒話可說了吧?」
說著,沈怡琳當真叫外面的小丫鬟去喊在前面的老爺,那小丫鬟才出去,雲重紫皺起眉來,她低頭看了眼虎子,半蹲下身子給它檢查傷口,嘴裡一直小聲嘀咕著什麼,旁人見狀也聽不見。
那小丫鬟出去不到片刻,就又折回來,沈怡琳奇怪道:「怎麼又回來了?」
「回夫人,老爺已經過來了,不過身邊還跟著……」
「跟著誰?」沈怡琳只知道雲致遠在前面會客,今日的事也沒告訴他,本想著兩個人對付雲重紫是一條心的,她心裡焦急也打算先斬後奏,也省得他不高興,反正雲重紫是兩個人的心病,早日嫁出去也好。
小丫鬟回答:「回夫人,聽說好像是寶親王和表少爺來了。」
「哲楠來了?」琳只覺就是她哥哥的孩子沈哲楠,可是他又怎麼會和寶親王在一起。
「不是,是個藍眼睛的表少爺。」
雲重紫摸虎子的手頓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定是達魁去找的人,他也算是將功折罪了。
老夫人驚呼一聲,「你們先去屏風後。」
沈怡琳不情不願地起身,孫璇榮和趙紅玉也一併到了屏風後,幾個人看到雲重紫帶著虎子也坐過來,嚇得直往後躲。
「雲重紫,你把它帶過來做什麼。」
雲重紫面無表情道:「虎子是母的,也需要避客。」
沈怡琳被噎了一句,心中氣憤,但也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另生枝節,只是所有人心裡都奇怪,家裡什麼時候多了個藍眼睛的表少爺。
趙紅玉也低低道:「寶親王怎麼來了?當年他可是和咱們老爺的美名平分秋色呢。」
「趙紅玉!」沈怡琳聽到寶親王來了心裡也是歡喜,但她就是見不得別人那份覬覦他的樣子,「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夫人,我可沒說錯話啊。我這可是讚美咱們老爺呢。」
趙紅玉不怕死的低笑,她歪過頭看了一眼最邊上的人,雲重紫一臉淡然,莫非她早就料到寶親王會來?還是會所那個藍眼睛的表少爺和她有什麼關係……
藍眼睛的男人,難道是金國中人?
孫璇榮也覺得奇怪,隨口提了句,「我聽我們老爺說,最近寶親王看上了一個女子,已經向皇上請婚了。」
「什麼?」沈怡琳驚呼,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放低聲音,「我是說,不都在傳寶親王是……是……」
「是什麼?」趙紅玉挑釁,「你說啊!」
孫璇榮懶得管她們倆個人掐架,沉聲道:「寶親王是不是那什麼都不是你我能胡說的,再者說寶親王當初不娶親可是因為他要找到當初的心上人才肯婚嫁,聽說他最近才找到,所以才向皇上請命。」
沈怡琳立即想到在阮如玉家門口看到寶親王的情景,難道……難道真的是雲重紫的娘親?
她立即尖酸刻薄道:「就是王爺想娶,也要看看對方是什麼身份才是,若是個鄉村村姑,饒是王爺再怎麼喜歡,皇上也不會同意的。」
孫璇榮瞪了她一眼,沈怡琳今日怎麼如此反常,屢屢說錯話。
所有人驚疑不定,雲老夫人也起身相迎寶親王,不到片刻,屋外就響起雲致遠諂媚的聲音,「兩位王爺,裡面請。」
兩位王爺!
在屏風後的人登時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是兩位王爺,除了寶親王還會有哪個王爺?當今皇上可就這麼一個兄弟啊。
就連皇子也只有慕君睿封王,還是個郡王,可見皇上對自己的親兄弟何等疼愛。
雲老夫人怔了怔,才被夏媽媽扶著上前行禮,「老身見過寶親王。」
「老夫人無須客氣。」慕知秋溫和的笑笑,雲老夫人見到他的身邊站著的身姿挺拔的男子,愣了一下,隨即證實了心中的猜測,這個人果然是金國人。
雲老夫人隨老侯爺南征北戰也算有些見識,見得慕知秋身邊的男子,問道:「致遠,這位是……」
「母親,這是金國王爺,關安哲。也是咱們府上的表少爺。」
關安哲是他們府上的表少爺?什麼情況?
屋裡的人除了的那個詩人,就只有雲重紫是知情人了。
昨夜喝得雲裡霧裡,她似乎和關安哲說了好些話,其中一個就是關安哲說把他是自己表哥的事告訴了寶親王,她以為他是說著玩的,再者說寶親王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怎麼可能相信!
可是如今這老小子居然和寶親王一起找上門了,看來大局已定了。
寶親王相信關安哲的鬼話……他倆……有貓膩!
雲老夫人差點沒叫起來,就連雲重紫身邊的人也站起來,低呼:「金國王爺是咱家表少爺?」
雲致遠聽到聲音,皺起眉來,「誰在屏幕後面?」
「是你媳婦,還有康樂候府的世子妃,以及大姑娘。」雲老夫人回答。
雲致遠的目光掃過屏幕,「還不快見過王爺。」
屏幕後的人一起起身行禮,關安哲始終冷著臉不說話,寶親王還是一派溫和地笑道:「不必客氣,往後我們可就是一家人了。」
沈怡琳的心不知道被什麼撞了一下,也溫柔地回話:「是王爺。只是不知旁邊的關王爺,如何成了我們家的表少爺。」
寶親王訝異道:「怎麼三娘沒和夫人說嗎?」
沈怡琳瞪向身旁,趴在雲重紫身邊的虎子感受到敵意,赫然撐起腿朝她低吠:「嗷吼……」
「夫人,獒犬最通靈性,若是有人有敵意,它會反擊的。」雲重紫淡漠道:「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旁邊的世子妃,您最好還是不要大聲說話的好。」
雲重紫說話聲音小,除了練武的人旁人也聽不見,站在外面的關安哲和慕知秋笑而不語。
「回夫人的話。」她起身大聲說道:「關王爺是我母親家的侄子。」
「你母親……」沈怡琳想吼她,你母親是我,但是一想到自己若說是雲重紫的母親,那她豈不是有故意成為關王爺的親戚之嫌。
沈怡琳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母親怎麼會有個金國王爺的侄子,之前也沒聽你提起過,如今我瞧著王爺這麼大了,是說你家的姨母早就去了金國?那會子我們兩國可不太平呢。」
關安哲的冷眸倏然射向屏幕後,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絲令人心顫的嘲諷,「夫人是質疑我的表哥身份?還是在挑撥兩國之間的關係。王爺,我們兩國剛簽訂了和平條約,說好了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以後都要和平共處,這才幾日的功夫就有人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既然侯府的大姑娘要嫁給太子當側妃,太子未來岳母的言論是不是也代表了皇家的言論?」
「關王爺,您誤會了。」雲致遠嚇得直冒冷汗,「是我管教內子不嚴,她一個婦人頭髮長見識短,請王爺贖罪。還不跪下給王爺賠罪。」
沈怡琳咬了咬牙,只能忍著氣跪下,「是我失言,請王爺不要見怪。」
「今次我看在三娘的份上可以原諒夫人。」關安哲收回冷漠的目光,「不過你對我尚且如此,不知道三娘在府中,夫人又是如何對待她的呢?」
「王爺請放心,我們對三娘一直很上心的。」
趙姨娘聽到沈怡琳的話,忽然笑起來:「是啊關王爺,我們夫人對三娘子一向可好呢,今日她還給三娘說了一門親事,讓三娘嫁給康樂候府的小少爺,就等老爺來決定了。」
寶親王也沉下臉來,「侯爺,三娘剛進你們府中沒幾日,你們就要把她打發出去嗎?當初是誰跪著求她們回來的?這才幾日就忘了當初說的話,真真是忘性大,這事要是傳到皇上皇后那裡去,侯爺可想好怎麼回答了嗎?」
「王爺,這事……這事我不知情啊。」雲致遠也納罕不已,「沈怡琳你出來給我解釋清楚!」
沈怡琳知道趙紅玉是擺了自己一道,只好硬著頭皮走出屏幕,向所有人行禮,「回老爺的話,其實是康樂候府的世子妃來求親……我才……」
「夫人。」孫璇榮何等明白的人,她如何看不出沈怡琳這是要從婚事中撇清自己的干係,好在她知道雲重紫的婚事是沈怡琳再也無法做主的了,索性當著眾人改口。
孫璇榮也走出來行禮,「侯爺,其實我今日來是向貴府求婚的,京城裡誰人不知貴府的三姑娘到處宣揚非我們耀中不嫁,我們耀中也被她的真情感動,於是讓我來上門求親的。」
「剛才不是說給大姑娘說親?」雲致遠有些糊塗。
「沒有的事。」孫璇榮笑道:「是大夫人聽錯了,我們家耀中看上的是三姑娘。」
「吶……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呢。」寶親王笑起來,「先恭喜顧夫人了,今日我來也是替太子和府上二姑娘的婚事請期的,真是擇日不如撞日啊,恭喜侯爺了。」
雲致遠還沒說話,就已經被寶親王稀里糊塗地答應下來了,沈怡琳立即叫起來,「王爺……」
「夫人還有話要說?」
「呵呵……」沈怡琳信息那個若是寶親王看上的是雲重紫的娘,自然是要為她說話的,「王爺,我們府上的大姑娘還沒嫁人,怎麼可以讓三姑娘先出府,再者說我們三姑娘也還小不是。」
「先定下來也是一樣的。」寶親王笑中帶了冷意,「我想顧府的公子也是能等的,你說呢,顧夫人?」
「全憑王爺做主!」孫璇榮巴不得如此,既然寶親王都開口了,任何人都沒話可說。
雲致遠不知道顧耀中已經斷了命根的事,他心裡也明白雲秀荷是顧耀中不嫁,以康樂候府現在如日中天的地位,宮裡還有個貴妃娘娘有孕,把雲秀荷嫁過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貴妃娘娘的第二胎是男是女,他都壓了兩個寶。
沈怡琳看出雲致遠的妥協,心中焦急地再次喊道:「老爺,不妥啊。」
「有何不妥?」寶親王笑看她,「我瞧著是最妥當不過,康樂候府和威信候府兩家世代交好,如今又聯姻最是門當戶對,親上加親。」
沈怡琳見她笑看自己,一時竟看癡了。
只聽寶親王又道:「再怎麼說三娘可是金國皇室沾親帶故的,這事是可關係這兩國的情意,是輪不到侯夫人做主的。」
沈怡琳被噎得無話可說,也就是說她連最後一個拿捏雲重紫的地方都沒有了?
「王爺說的是。」雲致遠心裡不高興,但也不能反駁。
就連裡面躺著的獒犬也低低嗷唔了一聲,似是同意寶親王的話。
寶親王聽到聲音突然笑道:「喲,那是康樂候的那只獒犬嗎?聽說送給三娘了,快帶出來我瞧瞧。」
趙紅玉捅了捅愣神的雲重紫,「大姑娘,王爺叫你呢。」
趙紅玉心中高興地像是樂開了花,如今她算是押對寶了,雲重紫和金國皇室有牽扯,任誰也無法拿捏她了,怕是就是連老夫人都要敬她三分。
雲重紫衝她笑笑,帶著虎子走出去,寶親王一看,皺起眉頭,質問向孫璇榮,「世子妃,這只獒犬是怎麼回事?」
「那個……」孫璇榮尷尬地笑了笑,「是昨夜要把虎子送過來,但它發了狂才出此用了手段,也是調教一下,怕它傷了三娘子。」
「這樣啊……」寶親王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我以為是康樂候府對三娘子有什麼不滿,才故意把這只獒犬打成這樣,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康樂候府這麼做是讓三娘子沒臉呢。」
「怎麼會。」孫璇榮的頭垂得更低。
寶親王對雲致遠道:「那就是我想多了,時候不早了,侯爺,我們先去把婚期定下來吧。」
「好好,王爺請。」雲致遠低頭哈腰地領路。
關安哲慢了一步看了看雲重紫,「表妹,這只獒犬的傷不小,可否讓我看看,我們金國皇族養了不少這樣的獒犬。」
「這個……」雲重紫面露為難,看向雲老夫人。
「去吧,難得你表哥上門,關王爺也不是外人,你們以後還要多走動才是。」雲老夫人哪裡敢攔著,別說關安哲是個王爺,就是金國的一個芝麻小官來了,也不是他們侯府也是不敢得罪的。
雲重紫向雲老夫人請辭,又朝著搖搖欲墜的沈怡琳行禮,帶著虎子離開。
孫璇榮方才說虎子是聘禮,可是此時再也不敢說虎子不送給她的話,雲重紫的身份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別說耀中如今身有殘疾,就是好好的……他們康樂候府也未必能攀上。
「怡琳。」孫璇榮看著面色蒼白的沈怡琳,「既然連王爺都開口了,我們兩家人的婚事就定了,咱們都這麼熟了,納采和問名就省了,你之前就說過兩日是黃道吉日,那我們就給兩個孩子納吉吧。」
「璇榮,我們還是再商量一下吧……」沈怡琳想到讓雲秀荷嫁給一個沒了命根的殘廢,她心疼的都要痛苦了。
孫璇榮一把揮開她的手,「這事沒的商量,當著兩個王爺的面你都沒反駁,怎麼他們走了你又要反悔,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就這麼定了,改日再見吧。」
趙紅玉經過沈怡琳身邊的時候,看見她一臉灰白,眼珠子轉了轉,也不知道她聽到雲秀荷嫁給顧耀中為何臉色這麼難堪,不過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沈怡琳難堪,她心裡甚是高興。
雲老夫人也見不得沈怡琳一副哭喪臉的樣子,與夏媽媽一起回了後堂,邊走邊說:「你覺得雲重紫會是一個金國王爺的表妹,這事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是皇上都承認了的,如今大姑娘的身份已經是貴氣逼人了。」
雲老夫人點點頭,「是啊,本想著藉著這次機會,讓沈怡琳把她給打發走了,沒想到會突然鬧出這檔子事,以後雲重紫在這府裡可是要翻雲覆雨了。」
「其實老奴瞧著大姑娘自從進府之後一直挺本分的,對您也敬重有加。」夏媽媽寬慰道。
「是啊,侯府的天要變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出了祥和苑,關安哲信步到了園子裡,園子裡的下人見到一個藍眼睛的人,都紛紛躲閃不知所措。
雲重紫亦步亦趨地跟著,知道關安哲到了一個空曠處,既可讓周圍的人看見,但也無法讓他們聽見她們的交談。
關安哲蹲下身替虎子檢查了半晌,雲重紫小心翼翼地問:「關……那個表哥,虎子怎麼樣?」
「它死不了,養著就是,你自己就是大夫何需要問我。」關安哲話裡的寒意是對雲重紫的,不是衝著虎子,虎子也難得不怕生人,乖覺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雲重紫好脾氣地抽抽嘴角,「表哥大人,我不是獸醫來著。」
「你把關心虎子的功夫用來想想自己吧。」關安哲冷著臉低聲道:「若是今日我不到,你打算怎麼拒絕這麼婚事。」
雲重紫彎起眼睛笑,「表哥放心好了,我怎麼會受制於人。」
「我放心的話就不來了。」關安哲的臉始終是黑的,「你的事我不插手,但我的人從不允許染指,顧耀中若是再不老實,明日我就親自把他的兩個眼珠子挖下來當球踩!」
雲重紫腦海裡浮現出成為瞎子的情景,他的兩個眼眶裡是空的……那摸樣真是有些慘不忍睹。
「好主意。」雲重紫笑著向關安哲行禮,「三娘受教了,下次絕不會允許有人再來威脅我。」
她知道關安哲是一片好心,笑問道:「是達魁請你來的?」
「嗯。」關安哲的話點到為止,「虎子的傷調養些日子就好了,獒犬的恢復的能力很快的,就是它看著笨笨的,失去了原有的野性,沒事讓它多吃點人肉。」
「嗷唔……」虎子低低嗚咽,咬著關安哲的朽敗咬了咬,像是在反駁他說自己笨的事實。
關安哲拍了拍虎子的腦袋,「好好保護你的新主子,她也不是個聰明人。」
雲重紫磨了磨牙,「虎子咬他。」
虎子看了看雲重紫,又看了看關安哲面無表情的臉,一雙冰冷的樣子讓它第一次沒聽雲重紫的吩咐,站在她身後蹭了蹭,是說它不敢呀。
關安哲這人真是冷酷的不近人情。
雲重紫見時候不早,向他行禮,「時候不早了,請王爺慢些走。」
「表妹也不用送了。」關安哲冷若冰霜地點點頭,「下次見不要如此狼狽,我丟不起這個人。」
待關安哲走遠,站在遠處的芍葯才上前來,衝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小姐,關王爺真嚇人。」
雲重紫十分贊同地點點頭,「關大爺是個面癱來著,這是病吶。」
「那小姐要想個辦法給他治一治才是。」
雲重紫默默摸著身邊的虎子,心道她哪裡敢,連虎子都怕他呢,只有關大爺修理自己的份啊。
※※※
新藥方研究出來,雲重紫就親自送到了東宮,沒過幾日,皇后娘娘就命人送來了一大堆禮物,說是方子很是有用,她心裡也便放寬了心,整日就在院子裡又給虎子看病養傷。
起初巧蘭園裡的丫鬟婆子見到虎子嚇得到處跑,連小雪都嚇哭了好幾回,不過日子久了,她們見虎子並沒有傷過人,這才放寬了心。
只不過這府裡的上下更是對巧蘭園敬而遠之,沒有人是不怕虎子的。
趙紅玉也是漸漸習慣才敢再上門來,雲重紫給她開了幾幅調養身子的方子,她便拿雲重紫當自己人一般看待。
「我屋裡的那些香粉都扔了。」趙紅玉想到當初拿來香粉給雲重紫查看,查出麝香就心裡恨得牙癢癢,她無需去證實就知道是沈怡琳下的狠手。
可是她還是不免擔心,「大姑娘,我什麼時候能懷上?」
「姨娘放心,只要調養好身子就萬事俱備了。」雲重紫寬慰道:「不過你不要太緊張了,有時候越是緊張反而不好。」
「是是……我這不是頭一回也緊張的很。」
趙紅玉心中稍稍寬慰,又說起旁的來,「大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就在雲秀荷納吉的那日,雲裳那個小賤人被放出來了。」
雲重紫面上淡淡的,「意料之中。」
兩個人都是心照不宣,沈怡琳是萬萬不會把雲秀荷嫁給顧耀中的,自然要找個替罪羊出來,不過雲裳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是被她知道顧耀中是個少了個命根子的人,指不定她會鬧出什麼ど蛾子來呢。
「前幾日寶親王來和老爺定下婚期,就在八月初八,眼瞅著也沒不到三個月了。」趙紅玉神秘兮兮地湊到雲重紫面前道:「我聽那幾個看管雲金鈺的婆子說,每天晚上大姑娘就鬼哭狼嚎的,她用了各種手段求看門的婆子放她出去,什麼金銀首飾都許諾了,可是她們哪裡敢啊,夫人要是知道了,還不和她們拚命,沈怡琳那是要做太子爺的岳母呢,再說大姑娘那條腿是徹底留下疤了。」
「其實若是我給她看的話,應該不會留疤的。」
「二姑娘她傻唄,每天在房裡砸東西,那院子裡一片狼藉。」
雲重紫笑笑:「二姑娘的婚期沒多久了,看來夫人最近會很忙,不過如今這個時候,正是姨娘的好機會。」
趙紅玉眉開眼笑著:「那就借大姑娘吉言了。」
又說了一會子話,趙紅玉才走,雲重紫讓芍葯進來,吩咐了幾句讓她照看一下雲金鈺房門上的婆子的事,然後又命小雪把最近幾日剝好的核桃放進乾淨的籃子裡,擱放在門邊上,小雪不解地問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雲重紫笑而不語,芍葯拿著核桃砸了一下小雪的腦袋,「不要問的不許問,不然罰你去給虎子送肉吃。」
小雪委屈地癟起嘴,「我已經就夠笨了,還拿核桃砸我。」
雲重紫哈哈大笑,「那你就去拿核桃去吃,可以補腦的。」
「大姑娘也笑話我。」小雪捂著臉跑到屋簷下,拿著核桃肉塞進嘴裡洩憤。
整個巧蘭園充滿了歡笑,連其他下人婆子也覺得侯府裡也只有這處是最輕鬆自在的,小姐不嬌氣矯情,比那個三姑娘不知道好到哪裡去,好在當初跟對了主子。
到了深夜,芍葯催促雲重紫去睡覺,雲重紫見確實沒人來,只好放下書依依不捨地去睡覺,到了第二日,小雪拎著空籃子進來,一驚一乍地說道:「大姑娘,咱們的核桃被偷吃了!」
雲重紫見核桃果然沒了,心裡便有了譜,她不怕核桃被人偷吃,而是怕那人不來呢。
芍葯逗她,「該不會是你偷吃的吧?」
小雪連忙搖頭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好了,就別逗她了。」雲重紫笑道:「再去買點核桃來,拿進來院子我們一起剝殼。」
小雪這次學乖了也不問為什麼,芍葯和她一起出去,雲重紫坐在屋裡等了等,忽然問向空無一人的房間,「達魁,昨晚上有人來偷核桃你怎麼沒攔著?」
等了半晌沒人回話,雲重紫正納罕,阿甲嘶啞地回答:「主子,達魁不在,昨夜的老人家只是偷核桃,他沒對您不利,所以我們就沒攔著。」
「果然是他啊。」雲重紫笑笑,「不攔著是對的,等他再來你們還不要攔著。」
巧蘭園最近在外大量採買核桃,此事驚動了其他院子裡的人,沈怡琳聽到此事也覺得奇怪,不過她們只在院子裡呆著,想著也頂多是自己吃的,也就沒有多問。
跪在沈怡琳的雲裳乖巧地給她捶腿,聽到這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心裡想著,核桃……要那麼多核桃也不怕吃死人!
「雲裳啊。」沈怡琳抬起手按住她的胳膊,「現在大姑娘可是金國王爺的表妹,雖然是遠親,但也是和金國皇族沾親帶故的,如今咱們大元對金國中人無一不禮遇,聽說還是要聯姻的,若是這麼算起來,大姑娘也算得上是皇族的中人了,你之前中了降頭,神識不清,凡事都不是出自本意,可還是得罪了大姑娘,你是不是應該求得她的原諒才是?」
「是母親,女兒明白。」雲裳低眉順眼地應聲。
沈怡琳掀開眼皮滿意地點點頭,「這才乖,我就知道你是最省心的。」
另一邊的雲金鈺的院子裡一片狼藉,守門的婆子笑容冷冷道:「二姑娘何必為難我們呢,這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再過幾個月您就是太子的側妃了,你以後可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可如今你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夫人那邊也是不好受的,你就是不為自個兒著想,也要為夫人著想啊,現在連三姑娘都被許了人家,現在在家裡倒是讓了一個不出頭的小庶女爬到你們嫡親骨肉的頭上。」
「你說的是誰?」雲金鈺以為她說的是雲重紫。
這些日子,她已經用過各種方法要逃出去,可是每次都失敗了,若不是雲重紫,她可以用其他方法不嫁給太子,何必用割肉傷害自己的方法!若不是雲重紫,太子那個病秧子根本不會好起來,皇后怎麼還會賜婚!
都是那個賤人!
婆子極有眼力價地回答:「是雲裳,四姑娘啊。」
「是她?」
雲金鈺就坐在院子裡,看了看院子裡方口大的天,才幾日的功夫,有人就要爬到她的頭上來了。
她歎了口氣,抬手撫了撫碎發,「媽媽方才教訓的是,我怎麼可以讓那些不得眼的欺負到自己頭上,等我嫁給太子要什麼沒有,又是多少名門閨秀都盼著嫁到東宮裡去的,我怎麼會身在福中不知福。」
「哎喲,我的二姑娘,您要是能想通就好了,夫人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雲金鈺悔過地歎氣:「我日後會好好呆在屋裡縫製嫁衣的,請媽媽轉告母親,我一定乖乖聽話,也不想著要出去的事了,只是我近日做了個夢,夢見母親身體不適,令我心中很是不安。還請媽媽替我轉告四姑娘,請她過來和我敘話,她之前與母親並不親近,母親的習慣她並不知道,等我嫁了人,也只有她在母親身邊伺候,我也好好教教她。」
「好好,這事都放在我身上,只要二姑娘在院子裡乖乖的,夫人什麼事都會答應的。」那婆子滿口答應下來。
雲金鈺低頭笑起來,笑容裡全是陰狠,「那就麻煩媽媽了。」
一連幾日,巧蘭園院子裡放置的核桃,第二日一早準會被偷,如今在院子裡管教下人的是東芝,她已經吩咐下去,此事誰也不許對外人說,其他院子裡也只以為雲重紫愛吃核桃,誰也沒往旁的地方多想。
就連巧蘭園裡的人都覺得奇怪,到底是什麼人把核桃給偷了,她們心中納罕,但見雲重紫不聞不問,也只敢在心裡嘀咕,大姑娘對她們向來和善,這種事自然是要別在肚子裡的。
又到了夜裡,雲重紫正要上床歇息,突然有核桃砸到自己腳下,她抬頭一看,笑著喊他:「老先生。」
「臭丫頭,今日這院子外怎麼沒核桃了。」左良子氣得直瞪眼。
雲重紫嘿嘿一笑,「若不這麼做,老先生怎麼會出現呢。」
「人小鬼大。」左良子從房樑上跳下來,撇撇嘴,「我是個老頭子,你叫我爺爺都可以了,我擅闖你的閨閣,你的兩個護衛還攔著。」
雲重紫歪著頭想了想,嚴肅道:「若是他們還攔著,下次請老先生不要手下留情,比如什麼癢癢散啊,麻沸散啦,以老先生的能耐他們哪裡是您的對手。」
躲在暗處的兩個人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地背對背,這是他們的狠心主子喲。
「不需要拍我馬屁。」左良子弓著腰背著手,在屋裡踱步,他想說什麼,手又放到隨身的布袋裡摸了摸什麼也沒摸到,「今晚沒核桃,做什麼也不起勁。」
雲重紫立即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籃子,「老先生在找核桃吧,在這裡呢。」
左良子有些頭痛地看了看籃子,「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難為你做了這麼多。不過丫頭……」
「老先生請說。」雲重紫立即接話。
左良子撇撇嘴,「下次不要給我把核桃殼剝了,我喜歡自己動手。」
「是,三娘記住了。」
左良子點點頭,拿著籃子坐在一旁吃核桃,「我問問你,病瘧,以月一日發,當以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如其不差,當雲何?」
雲重紫站在一旁,依照醫書典論回答:「此結為癥瘕,名曰瘧母,急治之,宜鱉甲煎丸。」
「還有呢?」
雲重紫又說了一道溫補的方子,左良子皺眉,「不要給我背醫書,自己想配方,若是一個醫書上無解的病,你又該怎麼辦?」
他怒其不爭地解下酒葫蘆敲打她的腦袋,「明晚我來給我答案,不然……你就是給我一屋子的核桃我也不來了。」
左良子把籃子裡的核桃倒進布兜裡,大搖大擺地從屋子裡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一句,「明晚的核桃可不要剝殼哦。」
雲重紫自然老老實實地應下,她對左良子從不掩飾自己的意圖,她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學醫,她不妄能拜左良子為師,只要他能指點自己一二,她的醫術也能精進一些。
一晚上,雲重紫都在想左良子的問題,到了早上也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白天裡她就在研究藥典寫寫畫畫,到了晚上左良子來後,看在一籃子的核桃份上,又聽了雲重紫的回答,才勉強滿意。
自那日後,左良子都會晚上來和雲重紫討教醫理,但卻從不說她拜師的事,雲重紫也乖覺地不提,不過幾日,雲重紫就覺得腦子裡有什麼地方開竅了,連以前讀不懂的醫典也明白許多。
左良子見雲重紫近幾日的回答,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也不像最初那般責罵,有意無意地指點的也多了起來。
這一日,雲重紫忽然問道:「老先生,三娘之前買了間店舖,想開個醫館,不知以三娘如今的醫術可行否?」
「勉勉強強吧。」左良子吃了一粒核桃肉,凝眉看她,「可是,我只問你一句,你學醫究竟是為了什麼?」
雲重紫歪著頭想了想,「最初是想保母護弟,之前在青州的事您老也是知道的。」
左良子又問:「那如今呢?」
「如今我想著侯府沒我什麼事後,就去醫館上救治病人,反正這輩子我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只想多救幾個人,人活一世,就盡最大努力行些善舉。」
「你有這心思也是難得。」左良子點點頭,「我當初看你這小丫頭對醫術頗有些慧根,你只要記住行醫救人,要有醫德才是。」
雲重紫斂氣神情,「是,老先生教訓的事。」
左良子突然賊兮兮地笑出來,「你記住就好,那下次這核桃多弄些來。」
雲重紫知道他這是同意自己開醫館了,便笑著答應下來,又過兩日,雲重紫便和祥哥兒一起出了府,兩個人回了趟狀元麵館,還沒等進門,就聽到裡面有人嗔道:「慕知秋,別耍貧,你打碎了這麼多碗碟,就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別啊如玉,我知道錯了,咱們能換個懲罰嗎?」慕知秋的聲音帶著痞氣,「我不吃你的菜,晚上會睡不著的。」
「好啊,那換個懲罰,一個月之內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這會不會太狠了!」慕知秋不依,開始耍無賴,「這是要了我的命啊,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若是一個月不見的話沒那是多少秋來著?」
「那就是將近一百個秋啊……」雲呈祥笑著走進去,一旁的雲重紫也抿著嘴笑起來,看來芍葯說的不假,這兩個人如今的感情很好呢。
「啊……三娘,祥哥兒……你們終於來了,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慕知秋還真撲倒雲呈祥的肩膀上哭訴,「我不過是打碎了幾個碗,你娘就要罰我,她對我太狠心了。」
「是啊,慕叔叔,既然我娘這麼狠,你乾脆以後就別來受罪了。」雲重紫一本正經地笑他,堅定地站在阮如玉的身邊,
阮如玉臉上微微泛紅,她知道自己和慕知秋的一番話被一雙兒女聽見,可是覺得難為情,「對啊,那你以後別來了,何況受這罪!」
「那可不行!」慕知秋笑嘻嘻道:「三娘,我只是和你娘親**來著,你娘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甘之若飴。」
「為老不尊。」阮如玉瞪了他一眼,「不要在一雙兒女面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慕知秋聽她這麼一說,笑得更歡實,「如玉,你是說這是咱們的兒女嗎?啊啊啊……蒼天啊,我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雲呈祥和雲重紫互相望了一眼,發自內心地大笑,看來母親已經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了,有慕知秋陪著她,她這後半輩子是會被寵愛到底的。
阮如玉嗔怪地瞪了一眼慕知秋,臉紅地去了後堂煮麵去了,四個人歡笑著吃了頓飯,哪怕是粗茶淡飯心裡也是高興的。
吃了飯,雲重紫就和雲呈祥告辭去了隔壁街新買的鋪子上,醫館已經在開始裝飾,雲呈祥問道:「三娘,你打算什麼時候開業?」
「不急不急。」雲重紫衝他眨眨眼。
她心裡想著忽然還是再過些日子,這醫館的名字她還沒想好呢,至少要等到雲金鈺乖乖地嫁給太子,她才能安心啊。
兩個人站在門口看了一陣子,忽然有人上前向她行禮:「是康樂候府的三娘子嗎?」
雲重紫詫異地回過頭,雲呈祥接話:「你有什麼事嗎?」
「我是醫藥行會的王會長的小廝,我們老爺,還有幾位御醫,康樂候府的老侯爺都在聚香樓,請您去一趟。」
「什麼事?」雲呈祥皺起眉來,直覺不是好事。
「是想向三娘子討教一些事情,還請三娘子隨我去一趟吧。」
雲呈祥還要為難,雲重紫已經攔住他,「好,走吧。」
連康樂候也在,會是什麼事?
怕是醫藥行裡的人知道她要開舖子了,難道是不讓自己開舖子,怕搶了他們的生意?還是說……他們有什麼事要為難自己?
雲呈祥擔憂地看著她,雲重紫低低道:「去告訴慕叔叔吧,我怕是要耽擱一些時辰了。」
雲呈祥知道她是讓自己去報信,沉默地點下頭讓她去了。
雲重紫上了那人的馬車,她心中不怕眼前的人說話,如今倒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害她的性命,不過真是那些醫藥行的前輩的話,到底是何意!
一路上,雲重紫眉頭緊鎖,仔細回憶了一遍這一路來的行醫之路,沒有錯案,也沒有對不起誰,就連太子的病她此時也是盡心盡力的。
她微微垂下眼簾,又過了半晌,那人掀開車簾,「三娘子,到了。」
雲重紫隨著那人上了聚香樓,一樓大堂內一個人也沒有,看來今日是有人大手筆包了全場,那人帶著自己徑直去了包廂。
小廝推開門,把手一揮,「三娘子請。」
雲重紫站在門外怔了怔,才抬步埋進門檻,就見一屋子坐滿了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最大的人是康樂候,他旁邊坐的是錢院使,席間還有竟然還有鄧丁三,另外一邊有兩個打過幾次照面的太醫院的御醫,她記得鄧丁三曾經說自己有兩個御醫的徒弟,向來這就是了。
屋裡還有其他幾家醫館的東家和管家,寶瓶堂的東家也在,還有已經自立門戶的唐大夫。
一個長著鬍子的小老頭站起來,先行自我介紹,「在下醫藥行會長王家山。」
「王會長。」雲重紫施禮。
她略一低頭,這才看到王家山身後還站了個眉目俊秀的年輕人,那人衝著她點頭示意,雲重紫回以淺笑。
雲重紫問:「不知幾位喚我來有何事相說?」
「是我們醫藥行的人連同太醫院的人質疑三娘子神醫徒弟之說。」王會長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之前就聽聞三娘子在京城行醫救人,我不過是看在三娘子年紀尚小,還算醫德有禮的份上沒有提前打招呼說一說京城醫藥行裡的規矩,可是如今三娘子給太子治病,卻打著神醫的旗號,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皇上怪罪下來,可是要找我們醫藥行裡的麻煩,所以還是請三娘子今日前來把話說清楚吧。」
原來是為了這事。
雲重紫把目光看向一臉淡漠的康樂候,他今日在此,就是說明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他不承認自己是他師兄的徒弟。
康樂候當真是老了,說話是出爾反爾的,怪不得某個老先生總是要吃核桃呢。
雲重紫淡淡淺笑,「不知王會長讓我說什麼?」
「我的話你沒聽明白嗎?」王會長有些不耐,和一個小丫頭說話,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免不了拿架子,「我是問你,你是不是在冒充神醫之徒到處行騙。」
「我何時說過自己是神醫之徒了?」雲重紫瞪大了眼睛看他。
「三娘子何必睜著眼睛說瞎話,整個青州的人都知道你是神醫的徒弟。」
鄧丁三離開青州之後,就舉家來到京城靠著兩個徒弟開了個小醫館,日子還算過得去,可是在這個名醫濟濟的地方,他一個青州來的郎中誰又會正眼瞧的上,尤其是聽到三娘子來到京城之後的名聲大噪,他更是整日在家生悶氣。
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要反咬一口雲重紫,毀她的神醫名聲,他自然要出力的。
「鄧三爺,許久不見了。」雲重紫笑著問候,「只是不知您這番話的可信度有多少,當初為了害我,你可是費盡心機讓人假扮病人來為難我,被我拆穿後在青州呆不下去才來了京城。全青州的人可沒人說過我是神醫徒弟的話,可所有人卻知道鄧三爺做的那些卑鄙的事。」
「你……」鄧丁三怒極反笑,「真是幾個月不見,三娘子的口齒伶俐得更讓我刮目相看了。」
「鄧三爺謬讚了,您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也更上一層樓了。」雲重紫諷刺道。
「三娘子!」王會長打斷她,「你不要左右而言他,既然你說你不是神醫的徒弟,也就是說,你給其他人看病都是冒充的神醫之徒的身份了?」
「沒有。」雲重紫還是那句話,「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是神醫之徒這樣的話。」
「當真沒有嗎?」顧元喜犀利的目光看著她,「當日你在侯府是怎麼和我說的,這才沒幾日,你總不會忘記吧。」
「三娘自然不敢忘記。」雲重紫幾乎原話重現,「當日我說易水派的醫理三娘都會,侯爺說神醫左良子是不會收徒的,我說侯爺幾十年不見神醫老先生,怎麼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人是會改變的。侯爺我複述的可對?」
「呵呵呵……」顧元喜冷笑,「你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
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輕聲低語道:「我早就說過你不會是大師兄的徒弟,所以三娘也別怪我不照拂你。」
「不會的,三娘沒做錯事,不需要被人照拂。」雲重紫冷眼看他。
顧元喜瞇起眼來,「你既然會易水派的醫理,想來應該有《針灸圖經》,我不去追究你這本書是用如何手段得到的,你只要給我,我就會幫你開脫此事。」
雲重紫挑了挑眉,想起顧元喜的書房裡只有四部藥典裡的其中三本,唯獨少了針灸圖經,她記得顧元喜好像一生只開藥治病很少動用針灸,莫非……當初祖師爺傳授的時候留了一手?還是另有什麼緣由?
她心中百轉千回,屋裡的其他人以為顧元喜只是在盤問雲重紫的話,也不太在意,唯有雲重紫在冷笑:「侯爺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你不是大師兄的徒弟,卻有針灸圖經,一定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才得到,你若不乖乖交出來,我一定會讓你把牢底坐穿!」
雲重紫嘲笑道:「侯爺,您一生都不曾替人針灸,想來是不會的,你這麼急著要那本書,侯爺心裡到底是如何打算,若是三娘說出來,別人會以為您這是在威脅我呢。」
「伶牙俐齒有什麼用,你還是想想等一下怎麼為自己開脫吧。」顧元喜惱羞成怒,「不知好歹,虧了你不是我師兄的徒弟。」
「恰恰相反,若是我真是左良子老先生的徒弟,他一定會老懷欣慰的。」
「你不配。」
「我配不配不是侯爺說了算的。」雲重紫勾起嘴角,「您沒有那本醫書,是不是也說侯爺不配呢?」
顧元喜滿臉漲紅,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沒錯,當日學醫,師父確實沒把針灸的手藝教給他,這是他一生的痛和羞辱。
他那日聽到雲重紫居然能背出針灸心法,並不知道真假,可是事後才想起來,師門祖訓,易水派之法是不可有在任何人面前說出來的,包括同門。
所以他以前如何向師兄請教,左良子都不肯說針灸之法。
顧元喜今日來,他今日一來是來證實雲重紫不是大師兄的徒弟,二來就是為了要那本醫書。
「好,那三娘子就自求多福了。」
顧元喜憤恨地坐回到位置上,鄧丁三在一旁向王會長煽風點火,「王會長,即便三娘子沒有說是神醫之徒,也是故意讓旁人誤會,她又借用此名到處行醫撞騙,如今還給太子治病,若是被查出來,牽連的可是我們正個醫藥行會啊,所以我們必須處置了這個到處行騙的小丫頭才是,以免再橫生枝節。」
「鄧三爺這話可是不妥。」站在王會長身後的年輕男子突然打斷他的話,優雅地笑著:「當初可是七郡王回京說有這麼個小娘子醫術高明,才傳得滿城風雨,鄧三爺可是在指責郡王故意騙了我們?再者說這事可怨不得三娘子,她才是最無辜的人不是,當初皇后娘娘下旨讓三娘子給太子治病,可從沒說是看在神醫之徒的名聲上,聽說前陣子皇后還賞賜了她,行醫治病什麼時候只看出身,不看醫術了?若是三娘子沒有能力,怎麼可能敢接手呢?」
鄧丁三被搶白的無話可說,王會長略略沉吟,「可是如今誰人都誤會了三娘子是神醫的徒弟,以後要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是啊。」鄧丁三附和。
唐大夫略略沉吟,臭著臉說道:「是不是神醫的徒弟有什麼關係,做我老唐的徒弟可不可以去行醫?如果三娘子當真沒有師傅,我願意收了她,當初可是我帶她入門的,此事寶瓶堂的東家也是知情的。」
寶瓶堂東家葉啟師點點頭,「沒錯,三娘子來京城後就到了我們寶瓶堂了,怎麼如今也是要懷疑我們寶瓶堂教不出一個名醫來嗎?」
王會長拿不定主意,只能對顧元喜作揖,「侯爺您怎麼說?」
顧元喜略略沉吟,「三娘子的醫術好是不假,但是一旦名聲壞了,再好的醫術也是白搭,我看三娘子以後就不要在京城裡行醫了,醫藥行是容不下你這樣滿嘴謊言的人,是何人之徒的事都可以拿來做文章,誰知道那開出來的藥方又能不能吃死人,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雲重紫的臉沉下來,顧元喜果然是要把拿走她的全部努力,她辛辛苦苦走到今日,贏得了如今這份名聲和讚譽,可是就憑著他的一句話,就全然給否定了!
顧元喜……馬上就要行將就木的人,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雲重紫森冷地看向眾人,「讓眾人誤會是三娘子的不是,不過你們居然想把這誤會落到我的頭上,那三娘子是萬萬不能同意的,三娘之前就想來拜會王會長,說三娘已經置辦了鋪子,過些日子就開醫館,那就趁著今日大家都在,和各位同行打一聲招呼。我的名聲好壞我不介意,三娘從小在鄉野長大,什麼粗鄙的話都聽過,你們幾個大老爺們想學婦人一樣在背後嚼舌根,下絆子說三道四,嘴長在你們身上,三娘我也沒法攔著,既然你們決定和鄧丁三這樣的人同流合污,三娘也不敢再向以前那樣敬重各位了,我喜歡話說在前面,那就對不住各位了。在京城開醫館,我是開定了!有本事你們就去封了我的鋪子,我就不信我治病救人還有錯了!」
「三娘子這是要和我們撕破臉?」王會長起身大怒,「明明是你有錯在先,反而惡人先告狀了不成!你根本不是神醫的徒弟,現在還冒著他的名到處行醫治病,我就把這事宣揚出去,看看誰還敢給你看病!」
就在這時,不知道不知從何處落下來兩個核桃砸到桌子上,有人低著嗓子說話,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好像在嚼著什麼東西似的。
那人呸了一聲,道:「一群老爺們欺負一個小丫頭片子,我小老兒活了這麼大歲數都替你們臊得慌!」
雲重紫看到那核桃,頓時覺得有一股熱流衝到眼睛裡,她的眼眶登時紅了一圈,抬眼一看,就見有人打開了門,門外有個佝僂著背,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長衫,腰間別了個酒壺,布袋裡鼓鼓的,不用看,她就知道裡面放滿了核桃。
那老頭子從布袋裡掏出兩個核桃,用手一捏就碎了,從裡面掏出核桃肉來,嫌棄地瞪了一眼雲重紫,「瞧你那點出息。」
雲重紫嘿嘿一笑,就見到左良子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居然連慕君睿也來了,看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沒由來地打了個哆嗦,心道:莫非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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