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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名門宅斗 第九章 文 / 安鳳

    臨近雲老夫人五十大壽,侯府裡就出了幾件大事,老太太心裡不舒服,坐在屋子裡也有氣無力的,她低頭看了眼下面坐的人,懶洋洋地問:「大姑娘,最近的身子可好些了?若是沒好就不用來了。」

    雲重紫起身回話:「謝祖母掛懷,讓您擔憂是孫女之錯,三娘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個兒的身子,不讓您老擔心。」

    「罷了罷了,你也不是有心的,誰又想著生病,我瞧著你臉色還是不太好,多休息些日子吧。」

    「是祖母。」

    坐在對面的雲裳攪著帕子起身跪下,「是孫女不好,若不是我任性,大姐姐也不會因我生病。」

    雲老夫人揮揮手,「別哭哭唧唧的,我瞧著頭疼,你之前不懂事大家也都諒解了,以後切要謹言慎行才是。」

    「祖母教訓的是。」雲裳這才怯懦地起身。

    「老夫人,您的五十大壽快到了,這可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要為了這等小事傷了身子才是。」沈怡琳勸道。

    「小事?」雲老夫人猛地坐直身子,「哪件是小事,大姑娘病了些日子,二姑娘馬上要嫁出去,整日還不安分,祥哥兒馬上要武舉了居然也跟著鬧病,咱們家祖上可是武將出身,我這老婆子還指望著他得個武狀元呢,也不知道是有人下了毒手,還是什麼,居然讓他犯了病,要是被我查出來,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底下的人聽到雲老夫人動怒一齊跪下,沈怡琳聽出雲老夫人這是指桑罵槐呢,雖說沒有切實的證據說有人毒害了祥哥兒,但她還是惱了。

    「這一樁樁的事沒完沒了,你們平日就是這般孝敬我的,讓我如何省心,我看吶,那五十大壽也別辦了,省得找晦氣。」

    沈怡琳面上惶恐,「老夫人,您的五十大壽那可是咱們府上今年的頭等大事,就是不請人來熱鬧,也要幾個小輩為您奉上賀禮,這幾日秀荷可是在屋裡做了許多日的女紅,就是為了給您一個驚喜,更何況府上的帖子都送到各個府上了,咱們已經收了不少賀禮,再不置辦,又引人非議了。請老夫人放寬心,底下的幾個小輩們都是身子嬌弱,生病也是正常的,我瞧祥哥兒和三娘子怕是在鄉下呆久了才會如此。」

    末了,沈怡琳也不忘用話踩雲重紫姐弟兩腳,話語中透著鄙視。

    「那你就去多送些補品給他們調養著。」雲老夫人衝著沈怡琳輕哼,又問向雲重紫,「你這兩天可有去看祥哥兒,你對鵬哥兒如此上心,怎麼對自己的親弟弟反倒淡淡的。」

    「回祖母的話,三娘昨日去瞧過了,祥哥兒現在精神還是不濟,這幾日都下不來床,應是吃壞了肚子。這夏日的東西放不住,他又貪吃才會如此,若是他參加不了武舉也是他的命,反正他年紀尚小,下次參加也不是不可的。」雲重紫恭謹地回答。

    「下次,那就是三年後了,我還能不知道活不活得到。」雲老夫人哀聲又歎氣,她不一定多疼祥哥兒,不過確實是想看到雲家有個武將。

    「祖母,您可別這麼說,如今咱們府上有大姐姐這個神醫之徒,可是能保您長命百歲呢,等二姐姐嫁給太子,您很快就會四世同堂了。」雲裳乖巧地回答。

    雲老夫人的臉色這才稍霽,「不過說起來最近每日都喝核桃杏仁粥,晚上確實睡得好些了。」

    雲重紫露出笑容,「三娘每日都會孝敬您的。」

    「對啊祖母。」跪在做末端的雲秀荷也開口勸道:「您的大壽可是咱們府上的頭等大事,如今又有大姐姐給您調養身子,您定會安康長壽的,說不定大姐姐這次還準備貴重的合理給您,上次去給康樂候過大壽,大姐姐可是出盡了風頭呢。」

    雲老夫人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地雲秀荷,她最近也算乖覺,也就前段日子哭了一陣子,最近才消停幾天又來挑事,她有見雲重紫一派風輕雲淡,心道這幾個孩子都不是省心的,一恩就雲重紫能沉得住事。

    「你們送我什麼都高興。」雲老夫人聽到此,也有了精氣神,「壽宴的事就交給兒媳辦吧,不用太鋪張,該請的都請了,別讓旁人挑咱們的理,咱們家也是許久沒這麼熱鬧了。」

    趙紅玉抬頭看了眼身邊的雲重紫,忽然問向雲老夫人,「老夫人,既然咱們家一起熱鬧,那二姑娘是否也……」

    「她就不必了,就讓她在屋裡好生呆著,也不用給我準備禮物,她只要多抄點經書就算是對得起我了。」雲老夫人提起雲金鈺就沒好氣。

    旁人不知道,可是她心裡卻是門清,守在雲金鈺院子門口的婆子是她派去的,這事交給沈怡琳她不放心,她可是聽那幾個婆子回話,整個院子都被雲金鈺給砸了,她是想著辦法想逃出院子,都尋死好幾次威脅旁人,就是不想嫁給太子。

    真是異想天開,要是她有這麼打的決心早就去死了,她還等到現在,更何況她想死就可以死的嗎?雲金鈺就是死了也必須嫁給太子,不說將來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太子那可是皇家,是任何人都開罪不起的,不然就是死,全家跟著陪葬。

    犧牲一個人的婚姻保全全家,甚至可以去雞犬升天,又有什麼不好的。

    雲老夫人臉上露出薄涼的笑,「好了,沒事你們就回去吧,我也乏了。」

    「祖母,孫女近日要常出門置辦藥材,一來太子大婚在即,需要好的藥方調養身體,也好保二姑娘早日懷上子嗣,二來三娘也去採買些補品給老夫人,夫人,各房姨娘,妹妹們養身體……」

    「你有心了,太子的是大事,若是二姑娘能為太子懷上子嗣,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旁人是沒權說什麼的。」

    雲老夫人都發話了,旁人更是無話可說,出了祥和苑的門,雲秀荷走在雲重紫身後不陰不陽地嘲諷:「說是給老太太採買藥材,指不定出府是做什麼呢,大姐姐,老夫人壽宴,你可別像上次一樣讓旁人笑話啊。」

    「哦?二妹妹這是怎麼說的,你方才不是說我上次出盡風頭嗎?」雲重紫淺笑。

    雲秀荷哼了一聲,「我那是給你面子。」

    「那謝謝二妹妹給我的臉面了,只不過說起來在康樂候出風頭,我哪及得上妹妹你呢,近幾日我也是病著,一直沒騰出空去恭喜二妹妹一聲,二妹妹終於如願以償嫁給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了。」雲重紫發自肺腑地笑得嘲諷。

    「你!」

    雲秀荷還要說什麼,沈怡琳忽然上前拽了一把,「你又在這和你大姐姐沒規矩,還是想學你二姐那樣關在院子裡,你給我安分一些。」

    「是,母親。」雲秀荷陰厲得瞪了雲重紫一眼,「那妹妹我可就等著大姐姐給祖母的賀禮了。」

    沈怡琳也沒再多說什麼,瞧著雲重紫面上淡漠的表情,心裡越發恨得牙癢癢,這死丫頭當真是會做事,把老夫人哄得團團轉不說,就連秀荷的婚事都……

    她憋著氣,面上也不好看,還是不忘敲打雲重紫,「雖說大姑娘得了老夫人的同意,但是你也是咱們府上的千金小姐,出門走是不妥的,不要去太久,省得引人非議,如今城裡不太平,若是哪個要飯的拿了你的物件來府上,我這個當家主母可是沒法替大姑娘遮掩過去,到時候可別說我厚此薄彼了。」

    「夫人教訓的是。」雲重紫始終淺笑,好像即便發生那樣的事,她也不在乎似的。

    沈怡琳本已經走了兩步,像是又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三娘子,要是沒事就去看看祥哥兒吧,我瞧著老夫人很想讓他去參加武舉呢,以你的醫術,治拉肚子怕是沒問題吧。」

    說起這話,雲重紫的臉上才出現幾絲愁容,歎了口氣,「其實當著祖母的面,三娘不敢說實話,我給祥哥兒看過了,他不是吃壞了東西……」

    「那是什麼?」沈怡琳的聲音一下子尖細了起來,她頓時覺得自己失態了,又緊張地問了一句,「怎麼會這樣,前面來的大夫也沒提過此事。」

    跟在雲重紫身邊的趙紅玉冷不丁地添了句嘴,「普通大夫而已,就是連太醫的醫術都未必及得上咱們三娘子,沒聽城裡人說嗎,咱們三娘可是神醫的徒弟。」

    「是旁人誤傳的。」雲重紫搖搖頭,又對沈怡琳回道:「之前的大夫是沒查出來,我給祥哥兒瞧過了,是中毒,然而是何毒,三娘才疏學淺,暫時還沒查出來,只怕武舉的事確實無法參加了,祖母又該傷心了。」

    「大姐姐你不要難過,等過些日子祖母的壽辰時,你和祥哥兒去磕兩個頭,咱們姐妹幾個再送些心意哄她,祖母會寬心的。」雲裳聲音小小的安慰著。

    沈怡琳像是焦慮地歎了口氣,「也只有如此了,既然大姑娘出府買些補品,你就去賬房支錢,給祥哥兒多買些回來吧。」

    「謝夫人。」

    雲重紫向沈怡琳施禮,沈怡琳心中也算落了一塊大石頭,面上也有了笑容,方才本來聽趙紅玉提雲金鈺的事,心中還不怎麼高興,如今也懶得和她計較,只是在她面前冷冷地提了句,「以後還是請趙姨娘管好自己,旁人的事不要多嘴才是。」

    「我也是心疼二姑娘啊。」趙姨娘笑著歎氣,「罷了罷了,既然夫人不喜,我以後哪裡敢多嘴,真是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啊。」

    沈怡琳瞪了她一眼,抓著雲秀荷的胳膊就走遠了,趙紅玉見雲裳跟塊狗皮膏藥似的黏著雲重紫,之前雲重紫病著誰也不見,如今好了出府,無論她走到哪裡,這個四姑娘就跟上哪,她就是想和雲重紫說幾句貼心的話都不行。

    沈怡琳瞪趙紅玉,趙紅玉也甩臉子給雲裳看,雖說雲裳是個小姐,但在這個家裡是誰得寵誰有地位,趙紅玉就是連沈怡琳都忌憚三分,別說她雲裳了,只怕連雲致遠連雲裳如今多大都不記得。

    魏玲文今日身子不爽利也不在,雲裳怯懦懦地躲在雲重紫身邊,「大姐姐,還好有你在,不讓你我瞧著趙姨娘那架勢是要吃了我似的。」

    「有我在你放心。」雲重紫含糊地說著。

    「大姐姐出去是要給老夫人置辦禮物嗎?」雲裳露出純真的神情,「你瞧方才三姐姐那副趾高氣昂的神情,有什麼了不起,若是論禮物怎麼能和大姐姐攀比,我聽說她也不過是請了雙面繡的大師傅教她,不過是副刺繡而已,大姐姐隨便買什麼禮物都必定要蓋過她去。」

    「禮物不分貴重,有心就好。」雲重紫急著要出門,可是雲裳總是纏著不讓她走,她心裡不由惱怒,雲裳東拉西扯了半天,到底想說什麼?

    雲重紫露出急切的神情,「三妹妹我還有事要出府,等回來我們再說吧。」

    雲裳還是不依不撓地纏著她,「大姐姐,乾脆你也帶我出去吧,我長這麼大只出去過兩次。一次是和老夫人全家人一起去寺裡燒香,一次是七郡王從北面凱旋歸來,老夫人帶我們去望江樓看的,可是四處都是人,我也沒瞧見什麼。」

    雲裳俏皮地吐吐舌頭,雲重紫心裡越發冷然,面上卻不露半分,「我出門是辦事,若是忙起來怕是顧不上你,等哪日我空了,就回了祖母帶你出去,不過你是從小在府裡養大的,是正經的千金小姐,不像我是鄉下來的野慣了,你要出門需要帶著幃帽才行,不過還是下次吧。」

    「好吧,大姐姐快去快回,到時候我再去巧蘭園找你玩。」

    雲裳笑瞇瞇地與雲重紫揮別,出了府芍葯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那小丫頭到底打了什麼主意?」

    「總歸就是不讓我安生,讓所有人看看我們如何姐妹情深,這樣旁人就會更加確信之前她確實是中了降頭。」雲重紫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鼻子。

    芍葯心疼地坐過去也幫她捶腿,「說是中了降頭,可是那降頭又有誰查了,根本就是掩耳盜鈴。她們以為你前幾日閉門不出是清閒呢,其實你比誰都累得很,明明知道祥哥兒沒事了,卻一連幾日不睡的和左老學習醫術研究藥丸,你還是要好好愛惜自己,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我知道的。」雲重紫閉著眼睛拍了拍芍葯的手,懶懶道:「那顆雪花玉露丸被祥哥兒吃了,這一次他沒事僥倖躲過一劫,那下次又該怎麼辦?凡事都要以防萬一的好。」

    芍葯知道她無論如何還是擔心上輩子的說重演,磨了磨牙,「沈怡琳那個女人,是該給她點教訓了。」

    「不急,讓她高興一陣子,爬得越高,跌的才會越狠啊。」

    雲重紫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她也知道自己最近越發拚命了,一方面她確實擔心歷史重演,上一世的旱災已經初露苗頭了,有些事就必然會發生,她不得不防備,另一方面,自從左良子和顧元喜喝了一頓酒,態度就變了許多,在她閉門不出的日子裡,白天他們就呆在屋子裡研學醫術,晚上他就會出去,一大早回來帶了一身酒氣,她不問他也從來不提,兩個人的關係既像是師徒,又如父女。

    左良子教人醫術很是苛刻,不像之前那般提點兩句,是實實在在的把他的醫術傾囊相授,並不按照醫術上的死板教條,他是個喜歡創新的人,兩個人嘗嘗會為了一種病吵得面紅耳赤,到最後他會哈哈大笑,拍著雲重紫的肩,語氣中略帶遺憾地歎氣,但還是什麼也不說,雲重紫確實知道這歎息裡的含義。

    大元尚醫,女子從醫少之甚少,從醫者乃入匠人,她是侯府千金,一旦真拜師學醫,至此只有錢財仕途,沒有閨閣良婿。

    雖然沒有拜師,左良子已然拿雲重紫當了自己的徒弟,他的那一聲歎息,是遺憾啊。

    雲重紫想的事情有些多,腦子就疼了起來,她聽到車外的喧嘩聲,便睜開眼睛,就見芍葯已經掀起車簾向外看,雲重紫順著縫隙看到街道上的乞丐圍在馬車前,馬車已經寸步難行了。

    車伕衝著裡面大喊,「大姑娘,這乞丐太多了,馬車怕是過不去了。」

    雲重紫看了一眼芍葯,不等她開口,芍葯就已經笑道:「錢都已經準備好了。」

    「不要給現銀,太惹眼了,去買些包子吧,等下我們去母親的鋪子上見。」

    芍葯點頭,獨自下了車,雲重紫微微掀開布簾,就看到她領著一幫小乞丐到了包鋪前,馬車這才能繼續往前繼續走。

    說來也巧,安寧堂的分號就開在西城的地方,離著雲重紫買的鋪子不遠,就在狀元麵館的街對面。

    雲重紫急匆匆趕來就是來給安寧堂賀喜來了,可是來了卻發現人家鋪子上已經接了招牌,地上散落炮竹的碎紙屑,鋪子門口站滿了人正衝著最裡面的人道賀。

    她站得遠遠的,看著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禮物,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急趕慢趕還是晚了,連禮物都不曾準備,她一時之間有些發愁,到底該不該進去,不等想出個結果,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三娘子。」

    那邊的人群忽然讓出一條道,那人穿著剪裁的十分得體的青色長衫,頭髮以竹簪束起,身上有一股藥香撲鼻,清淡又熟悉,給眼前文質彬彬的男子添了一絲真實,拉進了他們彼此的距離,他笑容優雅,舉止優雅,連聲音都帶著優雅的調調,好在有藥香,不然雲重紫就覺得此人實在太不真實了。

    雲重紫笑著向眼前的男子施禮,「葉大少爺,開張大吉,恭喜恭喜。」

    「你來得正巧,鋪子剛開,就差貴客盈門了。」

    葉志浩笑著引她上前,經過人群時,有不少人竊竊私語,都在問這是誰家的小娘子拋頭露面倒也罷了,居然能成為葉家的座上賓?

    這葉家可不是普通的藥行,那可是大元的百年老字號,轉給太醫院藥庫專供,能讓他們家的少爺如此推崇之人,來頭必定不小。

    不等有誰指出雲重紫的身份,站在門邊上醫藥行會長王家山也上前見禮,「志浩把三娘子也請來了,真是好本事,怪不得志浩今日一早就心神不寧的。」

    「王會長客氣了,之前葉大少爺就給我送過請帖,今日有事來晚了,還請各位原諒。」

    她們身後的人聽到王會長叫那她三娘子,就想到京中傳聞神醫的徒弟,給太子治病的那位小娘子來,再一看她面容清麗脫俗,處事淡然,說話進退得體,不由紛紛讚道,真是……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只是安寧堂把神醫的徒弟請來,兩家人的關係必然不淺,若是兩個人聯手……

    有幾個人忍不住咂舌,那才是真正的珠聯璧合!

    兩個人才啊。

    人群中有人突然在讚美聲中嘲諷了一句,顯得尤為突出:「怎麼三娘子作為神醫之徒,不知道上門道喜不知道要帶賀禮的嗎?」

    雲重紫的目光微沉,葉志浩笑道:「無礙,三娘子能來已讓我們安寧堂蓬蓽生輝,三娘子請。」

    「來者是客,既然我做第一個客人前來,那麼自當要買些藥材的。」

    雲重紫邊說邊往屋裡走,整間藥鋪佈局簡單得體,左右兩面都是一個個藥材格子,中間通道上擺放著兩把長條椅,右上角僻出來一處是尋醫問藥之處,裝飾並不奢華,只要平頭百姓都可進來,沒有百年老鋪的看客接單的架子。

    葉志浩只是笑著站在雲重紫身邊,也不主動詢問她是何意,由著她打量完,所有人就聽她忽然開口道:「那麼就請小夥計幫我抓點藥。」

    「記!」葉志浩手一揮。

    小夥計就聽雲重紫高唱:「天麻兩斤,石斛三斤三,阿膠三斤,牛黃半斤,血竭四兩,紫河車二錢,番紅花一斤,龜甲膠六兩,珍珠五十粒……」

    她還沒說完,站在身後看笑話的人都不由瞠目結舌,她要那麼多東西做什麼?這樣樣可都是名貴藥材,哪一個拿出來都是值錢的東西,她總不能是自己吃,莫非是開藥鋪?也不應該啊,那樣的話她豈不是來打葉家的臉?

    雲重紫一口氣說完,看向一旁,葉志浩則問那小夥計,「可給三娘子記好了?」

    「記……記好了。」小夥計手都寫酸了。

    雲重紫聽到後面更深的議論聲,笑道:「那就麻煩小夥計把這些東西包好,替我送到西城安寧堂的分號,親自交給葉大少爺,說這些是三娘子的賀禮,請他笑納。」

    眾嘩然,原來雲重紫這是……這是……送禮的?買了人家的東西,再送給人家,雖說有些累贅,可這份賀禮卻是價值千金啊!

    三娘子出手真是闊綽,了不得了不得,看來他們沒猜錯,這兩個人交情匪淺啊。

    小夥計不知所措,他可是剛要吩咐人去抓藥的,那這下是抓還是不抓呢?

    他不知所措地去看向少東家,葉志浩笑意更甚,「三娘子的賀禮讓我受之有愧,今後三娘子要是有什麼吩咐只管說,樓上新沏了茶,請三娘子上樓歇息片刻,小夥計抓了藥再為您送去。」

    雲重紫點點頭,心道,這葉家大少爺是聰明人,說話也省得費心思,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女人的計較在後院,無所不用其極,可以害任何一個人,而男人的志向在外,商人無奸不商,重在一個利字,她有可利用之處,旁人自會投桃報李,不過散買賣不散交情,即使談不成生意,也不會再見是仇人,在醫藥行裡,葉家算是一手遮天了,山不轉水轉,早晚有一天用得到的地方,今日這錢花的並不冤,更何況葉志浩不會讓她白白肉痛的。

    雲重紫在上樓的時候心中計較了一番,面上露出坦然的笑,並沒有因方才失了錢財而露出什麼異樣。

    到了二樓,分成東西兩間,一個應是賬房,另一邊雲重紫走進去是個小小的會客室,裡面放著一個博古架,上面不是古董物件,而是擺放了許多瓶瓶罐罐,撲面而來就是藥箱,臨窗的地方擺了一個四方的小几,兩個人面對面坐下,可看到臨街的所有景物。

    雲重紫坐下正好可以見到街道斜對面自家的狀元麵館,她看到門口站著一大堆乞丐,娘親正指使芍葯和寶親王在施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葉志浩把倒好的茶水推到雲重紫面前,「三娘子請。」

    雲重紫收回視線,迎著葉志浩探究的目光,坦然地笑著:「勞煩葉少爺親自斟茶實在不敢當。」

    「三娘子不必客氣,不衝你今日送給我們的這些賀禮,以今日你的盛名,連王會長和宮裡的太醫都要敬重幾分。」

    「是大家對小女子的抬愛罷了。」

    葉志浩端起茶杯輕抿,開門見山地問:「聽說是三娘子要開醫館可有此事?」

    「是啊,就離這不遠,以後我們兩家倒是可以常來常往,還望葉大少爺不要嫌棄。」。

    「有句話葉某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大少爺但說無妨。」雲重紫點點頭,葉志浩果然是不喜歡拐彎抹角。

    葉志浩笑笑,「旁人都叫你三娘子,這稱呼怕是說三娘子在家排行第三,有親暱之意,喚著也不生疏,只是三娘子叫我葉大少爺,就讓在下實在難為情了,不知可否叫我名諱,或者叫我葉大哥也好,如你所說,以後你我之間也是常來常往,這麼叫著,也真是彆扭。」

    「葉大哥是爽快之人,如此就聽你的。」雲重紫端起茶,十分敬重地喊了聲,「葉大哥,還望以後多多關照才是。」

    「既然三娘子說到關照,葉大哥正好有一事要說。」

    「葉大哥請講。」

    葉志浩笑意更深,「三娘子遲遲不開醫館想來是有顧及,若是三娘子真想行醫,我到是有個建議,你可以來我們鋪子上坐診,一個月只需一天,掛特診門牌,閉門收治病人,那一日只收十人急診,提前預約,藥方我們不留底,一律還給你,開的藥我們從中給你提成,每個月還給你另算分紅你看如何?」

    雲重紫也笑起來,葉志浩果然是打這個主意,她今日來也是為了這事,只不過卻是另一種做法。

    她搖搖頭,葉志浩的笑容不變,「三娘子對條件不滿意?其實我並不著急,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知道三娘子是想治病救人的,奈何身份不允許,只要三娘來了我們這,一來不用拋頭露面,二來也可以不辜負你的醫術。」

    「葉大哥誤會了,我並不是不同意,只是不上門坐診,我給你提供秘製藥丸,是治療痛風的失傳藥丸,我一個月供你十顆,掛牌銷售,我可以一分不要。」

    「那三娘子是什麼條件?」葉志浩的笑容裡多了絲興趣。

    「我的要求很簡單,葉大哥也看到城裡最近有許多北上來此逃饑荒的乞丐,其中有不少病人,你只需要把我那份拿出來給他們免費治病就好,我知道葉大哥在商言商,你只需把每月的帳記下來,抵消下來,超出部分我會貼不上,這樣既可以讓安寧堂有我的名牌藥劑,也可以讓安寧堂得了懸壺濟世的美名,一舉兩得,不知葉大哥意下如何?」

    葉志浩的眼眸裡好似有什麼東西點燃了起來,原來三娘子已經把他的意圖看的清清楚楚,她說的確實不錯,他就是想借用雲重紫如今左良子之徒的名聲,讓安寧堂更上一層樓,如今安寧堂的發展遠遠大不如從前,想進一步已是很難,若是有雲重紫的幫助,那必然是雙贏的。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雲重紫不僅把自己的意圖看得透徹,想得還比他深淵,如今藉著饑荒大量逃難來的人,免費給他們看病,還不用花鋪子上的錢,銀兩都記在雲重紫的名下,他們不僅不吃虧,反而得到讚譽美名,確實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葉志浩深深地看了雲重紫一眼,笑起來時嘴角有個淺淺的酒窩,「三娘子果然是仁心仁德,不過救治災民的事我們安寧堂也應該出一份力才是,三娘子就不要拒絕了,不然葉大哥可是要生氣了,這美名也分我們一些,至於銀兩的事,誠如你說,在商言商,我們就五五分賬,災民的費用我們平攤,可否?」

    「葉大哥是爽快之人,只是五五分賬未免太多了,救治災民還需要人力物力,給我四成就好,以後每月初五我會把藥丸派人送來。」

    葉志浩也不推辭,「好,那麼以茶代酒,就如三娘子所說定了。」

    雲重紫從安寧堂出來,鋪子裡的小夥計送了一包東西給她,她拿在手裡看了看,正是一些痛風藥丸必須的藥材,也沒推辭就背著到了街對面。

    街阮如玉遠遠地看著她,只招呼了一聲就繼續施粥去了,芍葯抹了一把汗,上前把她的包袱拿下來。

    雲重紫直奔後廚房找慕知秋說話,「慕叔叔,我想有件事麻煩你。」

    「你說。」慕知秋在後廚房熬粥,他身上穿著粗布衫,動作嫻熟地熬著粥,看著一點都不像一個親王。

    雲重紫看著有些驚奇,慕知秋笑道:「以前找你娘的時候,我經常夜宿在荒山野嶺裡,身上會時常帶著米和鍋,自己生火煮粥呢,我想著等我和你娘大婚後,乾脆再開個粥鋪算了。」

    雲重紫笑笑,「慕叔叔想的真是長遠。」

    「那必須的,我想娶你娘親已經想了十幾年了,再不想我頭髮白了。」慕知秋笑得越發得意,歪過頭看她,「你方才說有什麼事要問我來著。」

    雲重紫走到慕知秋的側身,低聲說了幾句,慕知秋一聽笑開了花,「你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這事你做的好。」

    兩個人說完話,雲重紫幫這阮如玉一起施粥,連午飯也顧上吃,她臨走的時候又囑咐阮如玉凡事不要那麼操勞,可以選兩個機靈的小乞丐收到鋪子上當幫手,也算是好事一件,她走之前又給了阮如玉一些銀票,貼補施粥的銀兩,阮如玉本是推辭,但聽慕知秋說這是三娘的一番心意才老懷欣慰地收下。

    雲重紫見天色也不早了,就與芍葯別了阮如玉和慕知秋,先去採買了一些藥材,又跑到古玩字畫市場轉了圈,才回侯府。

    兩個人把買回來的藥材按照不同的功效分出來,讓小雪拿去給其他院子的人,還沒等喘口氣,外面小丫頭就通報說是四姑娘來了。

    芍葯氣得差點摔杯子,「這四姑娘恨不得要和你要搬到咱們院子來住了,每日清早就來,晚上要就寢了才離開,一點也聽不出好來話,說什麼都油鹽不進,一點也沒個自覺,她到底想做什麼。」

    雲重紫讓小丫鬟把雲裳請進來,低低道:「咱們剛回來沒多久,她就知道咱們回來了,這都這麼晚了趕過來定是有什麼急事也說不定呢。」

    「肯定沒好事。」芍葯負起,就站在她身邊不離開,她倒要看看雲裳打了什麼鬼主意。

    雲裳進來先給雲重紫請安,見芍葯半蹲不蹲地行了個禮,面上也沒露出一絲不悅,自己搬著杌子在雲重紫身邊說話,「姐姐怎麼去了一天才回來。」

    「多跑了幾個地方買東西才耽擱了。」雲重紫正拿著一本醫書看,說話並熱絡。

    雲裳卻彷彿不知情一般,繼續道:「我來前見到小雪給各房送藥材就知道大姐姐買了不少好東西,我那份我已經先看了,還要先謝過大姐姐呢。」

    「這是公中的銀兩,妹妹應該去謝夫人才是。」雲重紫四兩撥千斤,她就是要看看雲裳到底打什麼鬼主意。

    「大姐姐聽小雪說大姐姐買了一大堆東西,還有老夫人的禮物,不知道能給妹妹先瞧瞧。」雲裳眼巴巴地看著雲重紫。

    雲重紫抬頭看了一眼芍葯,兩個人心照不宣,她今個兒問了兩道這事,難道是對那禮物有什麼想法?

    「四姑娘,禮物還是老夫人壽宴那天看才好吧。」芍葯直接拒絕。

    雲裳立即露出哀怨的神情,「芍葯姐姐,我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就是穿戴都沒你們的好,我只不過是想看大姐姐買了些什麼,等老夫人壽辰那天見到也不會露怯,省得給老夫人,夫人和大姐姐丟臉啊。」

    她一副泫然欲泣地摸樣,十分委屈

    雲重紫看著她做戲,心裡覺得好笑,「不過是個物件,就先拿來給四姑娘瞧瞧,其實也沒什麼,我今日去轉了一圈,就看到一件紅玉珊瑚最得眼,那老闆說那珊瑚是從金國買來的,有百年之久,也有萬事如意的好兆頭。」

    芍葯只好去從外面去,兩個人說話間,她就捧著一個紅色的盒子進來,她打開蓋子,就見裡面端放著果然一座紅玉做的珊瑚,滿眼都是紅通通的,是用一整塊紅玉雕刻而成,珊瑚上還綴著各色的寶石,五光十色,昏暗的屋裡瞬間就亮堂起來,不說美玉和寶石,就是紅玉珊瑚的底座都是梨花木雕刻而成,無論是做工還是玉料都堪稱上乘,實屬佳品!

    「大姐姐,這真美。」雲裳沒出息地嚥了嚥口水,「花了不少錢吧?」

    「沒多少的,都是給老夫人的一番心意。」雲重紫使了個眼色,讓芍葯把珊瑚放起來。

    就是關了盒子,雲裳的眼睛還盯著那處看,歎道:「我們這些人果然是不能和大姐姐比的,就是雲秀荷繡的那個什麼雙面刺繡都上不得檯面。」

    雲重紫只是笑而不語,雲裳又讚了幾句,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芍葯衝著她的背影冷冷道:「三娘,她方纔的表現會不會太明顯了?口水都要留出來了。」

    「誠如她所說確實是個沒見識的。」

    雲重紫笑著揮揮手,「把東西放回去吧,可看好了別讓有心人惦記了。」

    ※※※

    又過了半個月,威信候府雲老夫人的壽辰,這一日也是武舉試之期。

    雲裳一大早就去了巧蘭園,她穿了一件淡藍緞裙,裙上繪著花朵,素淨的臉上是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靈動地一閃讓人心生惻隱。

    她與身邊的小丫頭一起向她行禮,雲重紫見到她一如既往的和善,「妹妹客氣了,這裡又沒外人,不用行禮,顯得生分。」

    芍葯正給雲重紫上頭忽然道:「我先給姑娘熟飛天鬢,等下給老夫人磕頭完還要回來拿禮物的,我再幫你重新梳一個。」

    雲重紫笑著說好,略略抱歉地對雲裳說:「今日起得晚了些,匆匆忙忙的,讓你看笑話了。」

    雲裳看了一眼屋子,禮物正擺在桌子上,她的目光露出一絲欣羨,不介意地笑笑:「方纔大姐姐還說不要見外,你說這樣的話才是與我生分,總歸我的禮物也沒帶,一會兒也是要回去拿的。」

    又等了四個人才出門,剛走到花園裡,雲裳忽然叫了一聲,「我的,我的耳環好似不見了……」

    「是不是方才不小心掉了?」雲重紫見她一臉著急,好心地問道。

    雲裳最近說哭就哭,拿著帕子攪在手裡,「那可是母親送我的,我平時不捨得帶,若是弄丟了,母親怕又要惱我了。」

    「那你還是先找找吧,若是實在找不到,我就去給你重新打一副新的。」

    「還是大姐姐對我好,就怕是落到姐姐的屋裡,我若是過去怕是不好吧?」

    「沒關係,你常去我院子裡的人都知道,你只說是我讓你去找的。」

    雲裳感激地沖雲重紫行禮,「那姐姐先行一步,我去去就來。」

    「去吧,別太久了,若是找不到就讓小雪從我屋裡拿一副新的給你帶,先應付一下。」

    雲裳帶著小丫鬟急匆匆地離開,雲重紫和芍葯慢條斯理地往祥和苑去,經過美人居的時候竟看到雲秀荷恰巧出來,芍葯低低道:「今日真是巧了。」

    不過雲秀荷到沒瞧見她們,她和身邊的小丫鬟一齊出來,卻分了兩路走,雲秀荷往祥和苑的方向,那小丫鬟行色匆匆地去了另處。

    「三娘,雲秀荷今日打扮的真是不錯。」

    「是啊,幾日不見倒水靈了。」

    雲重紫笑笑,「你去找個人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什麼熱鬧,過大壽就是要越熱鬧才好。」

    芍葯聽了她的話,抿著嘴一言不發地跟上那個小丫鬟。

    雲秀荷剛到了祥和苑,雲重紫緊跟著進去,兩個人一前一後,讓雲老夫人笑道:「你們姐妹倆今日來的最早。」、

    「給祖母請安。」雲秀荷搶了一步上前,「孫女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樂綿綿,笑口常開,益壽延年!」

    說完,雲秀荷給雲老夫人磕了兩個頭。

    「好好,賞。」吳媽媽上前給了雲秀荷一個荷包,「謝祖母。」

    雲家老長輩過大壽的習俗是家裡的小輩先給長輩磕頭,再接待客人坐在一處,小輩們玩樂,長輩們又是一處說話,再開席。

    雲重紫見雲秀荷得意地看她,心裡知道她是打算把所有的祝壽詞都說了,看她說什麼是好。

    雲重紫走到雲老夫人面前跪下,緩緩道:「孫女恭祝祖母增福增壽增富貴,添光添彩添吉祥,願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雲老夫人聽後哈哈大笑,「你們姐妹幾個都慣會說話,不過大姑娘年長是最會哄我開心的,吳媽媽重重賞三娘。」

    雲秀荷知道又讓雲重紫出盡風頭,看到姍姍來遲的雲裳,把怒氣都撒在她身上,「怎麼給祖母磕頭都來晚了。」

    「我……」雲裳的耳垂上掛著翡翠玲瓏耳環,小巧又可愛,很襯她的膚色。

    雲重紫給她打圓場,「祖母心頭正高興,三妹妹才是來的最巧呢。」

    雲裳看到雲重紫給自己使得眼色,連忙上前磕頭,「祝祖母松鶴長春,春秋不老。」

    「好,你們都乖。」

    吳媽媽把手裡的荷包分發完,雲裳見雲老夫人臉上沒有露出不悅才鬆了口氣。

    雲秀荷見雲重紫現在連雲裳都幫襯,只把兩個人當成一夥的,可歎二姐姐還在院子裡呆著,不然哪裡輪得到她們逞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她是嫡女,只有她才能和那些名門貴女說的上話,她們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雲秀荷趾高氣昂地撇撇嘴,問道:「祖母,怎麼不見鵬哥兒和祥哥兒?」

    說起這個,雲老夫微微歎了口氣,「鵬哥兒說不喜參加這樣的宴會,昨夜就來磕過頭了。」

    「那祥哥兒怎麼也不見?難道病還沒好嗎?」

    雲老夫人也覺得奇怪,問向吳媽媽:「祥哥兒人呢?」

    「回老夫人,祥哥兒一大早就不在房裡。」

    雲秀荷終於找準機會嘲諷雲重紫姐弟,「果然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到處跑,今日來的可都是貴人,萬一衝撞了人怎麼辦,只會給咱們府上丟臉。」

    雲老夫人也覺得甚有道理,心中有一絲不悅,「吳媽再去找找吧。」

    「祖母,乾脆讓大姐姐和雲裳也在園子裡找找,等一下各家小姐就來拜訪了,她們在場怕是不妥。」

    雲老夫人皺著眉,剛要反駁,雲重紫也笑道:「祖母,還是我去找吧,祥哥兒是我弟弟,要是惹出什麼禍來,也是我這個當姐姐的錯。」

    「好吧,若是找不到就過來,興許祥哥兒和他父親去前面招呼客人了。」

    雲重紫施禮後退出房間,獨自一個人往巧蘭園去,剛走到院門口就見到芍葯急匆匆回來,兩個人進了屋,小雪跑過來說:「大姑娘,果然如你所料,方才雲裳過來後就把我們支開,她什麼時候出去的我們都不知道,再回來那黑盒子就不見了。」

    「三娘。」芍葯哼了聲,

    雲重紫笑著擺擺手,「她要是喜歡那物件就讓她拿去好了,你方才去看到了什麼?」

    芍葯看了眼小雪,小雪如今也算乖覺,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門,她伏在雲重紫耳旁嘀咕了幾句,雲重紫的笑意更濃,「怪不得說二姑娘今日打扮的如此好。」

    「回來的時候我還打聽到一件事。」

    雲重紫好奇地看她,「又是什麼好事?」

    「聽說雲金鈺院子裡的婆子收了她一百兩的銀子。」

    「真是大手筆,我瞧著今天這日子真是好啊。」雲重紫把身上的髮釵摘下來,「隨便挽個鬢就好,今日不宜張揚,也不知道祥哥兒那邊怎麼樣了。」

    「姑娘放心,祥哥兒今日一定能一舉奪魁。」

    「奪不奪魁都不要緊,只要他不受傷就好了。」

    雲重紫把事情吩咐下去,就坐在屋裡老神在在的看書,她知道今日前面後面都是頂熱鬧的,有些人不想讓她去,她還巴不得如此,呆在屋裡更自在。

    只是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祥和苑的丫鬟就跑來叫人,「哎喲大姑娘我可找到你了,老太太讓你過去伺候著呢。」

    芍葯偷偷塞了個金粒子給她,「瞧姐姐累得氣喘吁吁的,今天日頭大,走幾步就滿頭大汗,我們大姑娘也是剛回來坐下,就被你抓到偷懶了。」

    這那個院子打賞錢不是只有幾點錢,最多不顧是銀粒子,小丫鬟見到是金子,兩眼發光,心裡想著都說大姑娘有本事,她今日算是見到了,若是以後有事她還往巧蘭園裡跑,平日裡大姑娘對人也最和善,也不與下人為難,出手又大方,她們這些下人哪裡不站在她這邊的。

    「芍葯姐姐說的是,我不過是來傳個話而已,若是大姑娘累了歇息片刻,別讓老夫人等太久就是。」

    雲重紫立即起身笑道:「辛苦姐姐了,我馬上就去,只是老夫人院子裡如今都是誰在。」

    「該來的都來了,康樂候家的小姐,太子妃如今身體不好,是讓她妹妹代勞來的,魯國公夫人葉老太君,還有魯國公家的小孫女……」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姐姐先回去,我稍後就到。」

    小丫鬟也是聰明伶俐,立即應道,「我只說在花園裡找到了大小姐,大小姐不必著急。」

    芍葯送了小丫鬟出去,雲重紫不慌不忙地起身收拾好東西,兩個人一起往祥和苑去,雲重紫剛走到廊下,小丫鬟挑起簾子讓她進,她就聽到一片歡聲笑語。

    只見雲秀荷八面玲瓏地與各位貴女說話,全然不見這些日子的死氣沉沉,所有人見到外面有人姍姍來遲,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看向她,每個人的表情各不一樣,只是一些大家嫡女都是最瞧不上庶女的,見她來了也只是冷冷一瞥。

    「哎,大姐姐來了,快坐下吧。」

    雲秀荷儼然一副主人摸樣,指了一個最末端的地方給她,她全然沒有要給雲重紫介紹旁人的意思,繼續和她們說笑。

    雲老夫人看到雲重紫被冷落,面上微微不喜,忽然道:「三娘不如來我這坐吧。」

    雲重紫躊躇了下,顧寶婷聽到捅了捅雲秀荷,「你們家果然是禮儀之家,對庶女都這麼和善的,老夫人果然是菩薩一樣的心腸呀。」

    「才不是。」雲秀荷撇嘴,「是有的人最會拍馬屁才得了高看的。」

    兩個人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屋裡的人聽得整清楚,坐在另一邊和幾位夫人說話的沈怡琳聽到,恨不得立即跳起來甩她兩巴掌,這話是打在了雲老夫人的臉上,真是蠢不可及,真應該把她也關起來才對。

    「祖母。」雲重紫就站在原地,看著雲老夫人沉冷下來的臉,連忙替雲秀荷開罪,「二妹妹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生她的氣。」

    「那雲秀荷是什麼意思?」雲老夫人的聲音冷得快要掉冰渣了。

    「她是……」

    雲秀荷臉色露出惶恐,立即看了眼沈怡琳,方才後知後覺地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補救,「祖母,孫女方纔的意思是,就是因為您菩薩一樣的心腸,再加上大姐姐最會討得您的歡心,她才會對大姐姐疼愛有加。」

    這個時候沈怡琳不得不替雲秀荷打圓場,「是啊老夫人,秀荷這孩子不如大姑娘會說話,您千萬別和她計較,大姑娘討好您是因為她孝順,我們三姑娘可也不差的,她為了您的壽宴可是親自請了大師傅教她繡了一副雙面畫呢。」

    雲秀荷連忙起來請罪,「是啊祖母,您別生我的氣,我比大姐姐小上許多,說話就是不如她有分寸。」

    「不小了,都訂了婚的人了。」

    底下不少命婦對雲秀荷訂婚的事並不知曉,一聽到此消息連忙問道:「是哪家公子?」

    孫璇榮本不想開口,她都不想承認雲秀荷這樣的蠢兒媳,可是她不開口認下,正好借此機會四處說一下,旁人也沒那麼大膽子上侯府來求親,她見雲秀荷今日穿得這麼靚麗,心中就來氣,總覺得是故意穿給什麼人看的,可是今日耀中可在家養病呢,就算來了,如今的雲秀荷也不會像以前那般對自己的兒子了。

    她認了命似的歎氣,不管怎麼說兒子還娶了一門親,先不管雲秀荷是怎樣的蠢了,嫁進來慢慢調教就是。

    「是我們侯府定下來的,秀荷和我們耀中從小青梅竹馬感情最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三姑娘對我們家耀中那叫一個死心塌地的。」

    孫璇榮這話是在說雲秀荷不知廉恥地追男人呢,沈怡琳的臉上青白交錯,雲秀荷也覺得沒臉,可是她什麼也不能說,畢竟她以前是真的喜歡顧哥哥的,可是顧哥哥如今成了這個摸樣……她還不能到處宣揚,不然就讓所有人知道她嫁了一個沒命根的男人!

    雲秀荷在袖擺裡握了握拳頭,這件事都全是雲重紫那個小賤人害她的,她絕對絕對不會放過她,害了顧哥哥還害她,如果嫁過去那就等於一輩子守寡,她絕對不會答應的!

    幾個夫人都笑著向孫璇榮賀喜:「恭喜恭喜了。你們娶到這樣的好兒媳真是福氣,你們兩家算得上門當戶對。」

    孫璇榮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那個秀荷啊,你不是說繡了一副畫給老夫人,那就拿出來看看。」

    雲秀荷也巴不得趕緊拿出來顯擺,立即命人把刺繡畫拿出來給大家看,兩個小丫頭同時一左一右地展開,貢緞上刺著牡丹,寓意花開富貴,翻轉過來,背面則是一副北漠的日落夕陽,夕陽下一片金燦燦的高粱地,無論是哪一面都栩栩如生,讓人身臨其境,既感受到牡丹花的芳香,又如看到了北漠的粗獷。

    旁人大讚:「三小姐的刺繡真是神了,這幅畫可是兩面的,當真不容易啊。」

    就在此時不知道從哪飛來個蝴蝶,竟然落在了牡丹之上,更是大為驚奇,「此畫逼真的就是連蝴蝶都飛來了,雲老夫人真是好福氣啊,就是康樂候府日後娶了這樣的媳婦真是讓人羨慕。」

    沈怡琳和孫璇榮同時露出欣慰的表情,雲秀荷難得掙了回臉面。

    「祖母,孫女聽您講過您如今的富貴都是曾經和祖父打天下一起掙來的,你很是懷念當時在北方的那段苦日子,就特意繡來讓您開心的,您可喜歡。」雲秀荷聽到旁人的讚美嘴都要合不攏了。

    「不錯,難為你這麼有心了。」雲老夫人確實很是滿意。

    雲重紫看著畫上的蝴蝶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雲秀荷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竟然繡出雙面繡來也是不易,只是……大漠孤煙直,黃河落日圓,總歸是落日的。

    「是啊,三妹妹不只對祖母有心,如今還心繫天下,她的話也是寓意讓天下老百姓不再受苦,都有糧食吃。」

    「哦?」雲老夫人心中一動,再去看那副雙面繡的背面,如今北方大旱,雲秀荷又繡了這麼一副豐收的畫,豈不是有反諷皇上治國不利,用今日的富貴導致北漠的荒涼?

    她眼皮子一跳,心裡亂了分寸,「這畫……這畫還是先拿下去吧。」

    「祖母不如找個裱起來做屏風,就放在您屋子裡時刻看著……」

    雲秀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老夫人打斷,「好東西放起來才好,你的心意我領了。」

    雲秀荷不明所以,方才祖母看著還歡喜,怎麼雲重紫說話的功夫就不高興了,一定又是她說了自己聽不懂的話。

    雲重紫見雲秀荷瞪自己,笑著解釋,「祖母是喜歡的,只是觸景傷情看到上面的畫想到以往的事,老夫人慈悲,如今城裡鬧饑荒更是不好受。」

    「是,是啊。」雲老夫人找了台階下,「觸景生情而已,你也是太多慮了,我瞧著你這畫值些錢,等改日拿去賣了,把那錢財用來施粥,也算是積了一件功德了。」

    「賣了?捐出去!」雲秀荷幾乎尖叫,「那可是我……」

    「好了,老夫人既然決定了就這麼做,你下去。」沈怡琳連忙打住雲秀荷的話,她可是聽出來雲老夫人為什麼忽然轉變了態度,這到底是誰教雲秀荷繡的,繡什麼不好居然繡這個!真是不怕別人說閒話,要是被有心人看到,指不定會說出什麼來。

    「是啊,三妹妹,老夫人說的不錯,這副畫賣出去比放在家裡值當,等捐出去更是積功德的。」雲重紫衝著火冒三丈的雲秀荷笑了笑。

    幾個貴女們聽到雲重紫這麼說,也紛紛附和:「老夫人真是菩薩心腸,最近街上的乞丐日益增多,聽說西城那邊的流民最多了,有家麵館連生意都不做了,整日施粥,這讓餓了許久的流民都有飯吃了,他們還給他們送銀子,就連安寧堂的藥鋪都免費給流民坐診。」

    「我聽說安寧堂坐診的銀子是三娘子出的,不知可有此事?」魯國公家的小孫女唐安然忽然問道。

    所有人更是詫異地看向另一邊,雲重紫也是驚訝,唐安然怎麼知道的?

    唐安然像是看出雲重紫的心思笑著解釋:「大姐姐不要誤會,我不是有意要打聽你的事,只是那日去安寧堂給祖母拿藥,看到鋪子裡給流民治病的善舉,就隨口問了他們的少東……葉志浩是我表哥。」

    魯國公葉老夫人哈哈笑道:「是啊,老身聽了也是敬佩三娘子的善舉,葉志浩是我的外孫,這事我還親自問過的。」

    一眾嘩然,看向雲重紫的目光有了些許改變。

    雲重紫只笑著對唐安然說:「葉少爺是抬舉我了,我其實只是出錢,出力的人是他,安寧堂才是真正的有功之人。」

    葉老夫人讚賞地點點頭,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外孫是個唯利是圖的,若是沒有好處怎麼可能去做這樣的事,三娘子有功不貪實屬不易。

    雲秀荷聽到所有人都去讚美雲重紫,氣得漲紅了臉,「不過是庶女譁眾取寵,你既然做這事怎麼也不和家裡商量,連祖母也瞞著,根本就是沒把祖母放在眼裡。」

    雲重紫張了張嘴,唐安然溫婉地笑道:「三姑娘這話可不對,大姐姐這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罷了,老夫人方才不也說用三姑娘的畫賣了去捐銀子施粥,她老人家也是不圖名的,再者說這庶女不庶女的話,三姑娘還是不要再提了,皇姑姑也是庶女出身,乃當今庶女的楷模,皇上可是用庶女皇后向全天下人證明庶女也是可以權傾天下的。」

    「你……」

    「更何況將來府上的二姑娘嫁給太子,無論男女可都是庶出,你這不是自打自己的嘴巴,您這又是何苦呢?」

    雲秀荷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唐安然已經輕輕咳嗽了兩聲,雲重紫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腕,微微蹙眉,安撫道:「妹妹不宜動氣,我們家三姑娘經常這麼說話我都習慣了,她是無心的,我們姐妹間不會生彼此的氣。」

    雲重紫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雲秀荷的臉面徹底丟盡,方纔的雙面繡如何華麗栩栩如生都掩蓋不了她刁鑽野蠻的性格,連自家姐妹都如此苛刻,當著外人的面也爭吵不休,到哪裡都是丟臉。

    雲秀荷提了口氣,陰冷道:「是啊,我們姐妹間不分彼此,方纔我的禮物都拿出來了,祖母不喜,不知大姐姐的禮物又是什麼,不如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雲重紫正要起身,雲裳忽然怯懦地開口,「大姐姐,我的禮物自然是不如你好的,可以先看我的嗎?」

    「好啊,我等下看也是一樣的。」

    雲裳聽到雲重紫欣然應允,連忙笑道:「在府裡就屬大姐姐對我最好來了。」

    說完,她就令人去抱來一個大盒子,雲秀荷知道她平日寒酸送不出什麼貴重的禮物,冷笑道:「東西倒是挺大的,可別像上次大姐姐在康樂候那麼大的盒子裡面裝了個蘿蔔。」

    「三姐姐,不,不是的……」

    雲裳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旁人聽到雲秀荷的話,只一心認為是她平時做人就這麼霸道,沈怡琳再也忍不住氣恨地把她一把拉過來,笑道:「我瞧著你也怪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再過來。」

    「母親。」雲秀荷不同意,「等一下我看完大姐姐和雲裳的禮物再回去。」

    她堅持不走,問向雲裳,「還不快把禮物打開。」

    雲裳小心翼翼地捧著盒子到了雲老夫人面前,「祖母,這禮物我準備了許久,才從外面找到的,雖然不是親手做的,但是也代表我一顆真誠的心,希望祖母喜歡。」

    眾人的目光順著雲裳打開的盒子的縫隙鑽進去,就看到那是一座紅玉珊瑚,所有人都看呆了,那是好大的一塊紅玉雕刻而成,雕工精美,物件稀罕,怕是簡直連成吧。

    連沈怡琳也吃驚不已,看呆了的雲秀荷喃喃道:「你哪有那麼多錢買這個?」

    「是裳兒拿平日做的刺繡去換來的錢攢下的,就是為了給祖母一個驚喜。」雲裳滿懷期待的樣子讓旁人看了心生不忍,誰都看得出同樣是庶女,這個庶女在這個家是不得喜的,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怕是得罪了誰。

    雲裳的目光偷偷斜睨到唐安然身邊的雲重紫,彷彿感受到自己在看她,雲重紫忽然轉過頭看過來,四目相對,她的靈動的眼眸好似閃過一道精光,速度太快令她還沒來得及捉住就不見了,讓雲裳的心撲騰撲騰地亂跳。

    難道雲重紫之前就知道自己換了禮物?不然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她這麼一副淡然的表情,難道還有什麼別的陰謀在裡面?

    雲裳確認似的又看了看手裡的紅玉珊瑚,就是那天在雲重紫房間裡看到的那座,應該是自己多慮了,她一定是不想聲張罷了。

    雲老夫人果然面露驚喜,「這珊瑚真是漂亮,快拿來我瞧瞧。」

    雲裳走上前,「祖母,聽說這紅玉珊瑚是商人從金國買回來的。」

    「祖母,把這紅玉珊瑚也擺到桌子上,我們也想好好瞧瞧。」雲秀荷忽然提議。

    雲老夫人剛要同意,雲裳打斷了她的話,「祖母這珊瑚容易碎,不如先放在盒子裡,等那日買個琉璃罩放好再請旁人來看看觀賞。」

    「呵,雲裳何必這麼小氣,不過是一座珊瑚而已,好似誰跟你搶似的。」雲秀荷諷刺道:「祖母可不喜歡奢華,你這麼大手筆買回來,花了不少錢吧?祖母,方才您說把我的繡畫寄賣了施粥,這座珊瑚可比我的價值連成,能救助不災民呢。」

    雲裳在心中冷笑了,她怎麼會不知道雲秀荷打的什麼心思,把珊瑚放在桌子上,搞不好就找機會打碎它,如今提出寄賣根本是嫉妒,她溫婉地笑道:「既然此物送給祖母,那就是祖母之物,祖母想如何處理孫女都同意,若是祖母當真寄賣了施粥,孫女那裡還有些銀兩可以拿出來一起捐了。」

    雲秀荷冷笑,「四姑娘也有一顆善心呢。」

    「好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吧。」雲老夫人開口,「不過既然秀荷開口了,雲裳你親自拿去給大家看看。」

    雲裳只好照辦,托著紅玉珊瑚的底座,在屋裡繞了一圈,所有人見了都讚不絕口,再經過雲重紫面前時,她迅速地過去,只是停留在唐安然的身前時間長了點,她又轉過身拿去給雲秀荷看,雲秀荷剛要摸摸看,就被雲裳拿去給旁人瞧。

    雲秀荷在她身後撇撇嘴,心說有什麼了不起的,就聽到有人在一旁小聲道:「我怎麼瞧著那珊瑚有些問題。」

    魯國公葉老夫人,小聲道:「慎言。」

    雲秀荷聽出那是唐安然的聲音,眼珠子一轉,趁著雲裳離開的時候,伸出一隻腳來,就聽「哎喲」一聲,得意忘形的雲裳手上一鬆,整株珊瑚都摔在地上。

    有不少人唬得跳起來,就見那紅玉珊瑚四分五裂,可是落在地上的紅玉裡面卻不是玉質,而是是粉面,底座的梨花木也是普通的材質,一摔就爛了。

    這下子,屋裡安靜極了,連上首老夫人急喘的呼吸都能聽得見,雲秀荷唯恐天下不亂地乾笑了兩聲,「哎喲,這哪裡是什麼紅玉珊瑚啊,根本就是騙人的。」

    不用她開口,誰都看得見,可是她說出來了更顯得尷尬。

    雲裳猛地抬頭看向風輕雲淡的雲重紫,心裡便知道自己著了道,怪不得自己能輕易把偷出來,怪不得她一點也不驚訝,她這根本是要害自己。

    好,這次算她棋輸一招,可是也只是平手而已。

    雲裳突然跪在那破碎的假紅玉之上,啼哭起來,「祖母,都是裳兒的錯,是裳兒見識淺,錯信了那商人的話,讓他以次充好把這東西買來送給您。」

    她邊哭邊磕頭,「裳兒也是一片孝心,想用所有積蓄博得您的一笑,您今日睡的不好,我是聽那商人說紅玉珊瑚放在臥室裡可以讓人安神,所以才上當的,不過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也請祖母原諒三姐姐,方纔她也是無心的,若不是她讓我絆了一跤,裳兒還積蓄被蒙在鼓裡不知錯,祖母向來見多識廣,若是哪日看出來這珊瑚是假的,才是裳兒天大的錯。」

    雲裳哭啼啼地對雲秀荷道:「謝謝你三姐姐,今日多虧了你讓我摔了一個大跟頭,才得出真相,不然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原以為四妹妹頗有善心,原來小嘴更是能說會道。」雲秀荷似笑非笑地諷刺,「怎麼能把黑說成白,把有說成沒有呢,我可沒絆住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雲裳四兩撥千斤不提自己到底是怎麼摔倒地,繼續抹眼淚:「不,和三姐姐的孝心想比,我的實在太淺薄了,我一定記住今日的教訓,日後絕不再犯!」

    雲老夫人徹底被激怒了,「好了,我知道你倆都是有孝心的,我早就知道那珊瑚不似真的,以裳兒賣的幾幅刺繡怎麼能買的起那麼貴重的物件,我不過是看在她的一片孝心上才沒說穿的,我知道這事不怪你,你快起來吧。」

    「是啊,四姑娘快起來吧。」雲重紫看出雲老夫人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也順著她說,「祖母知道你為人溫婉不會說謊的,再說這禮物不分貴重,最重要的是對祖母的一片孝心。你的孝心和禮物的真假沒關係,老夫人是能感覺得到的。」

    雲老夫人聽出雲重紫的話裡有話,又把才纔的事想了一遍,難道說……雲裳是故意弄出這麼一出的?

    雲秀荷撇了撇嘴,「今日是祖母的壽辰,你總是哭算是怎麼回事,祖母又沒怪你,你倒還真是會先認錯。」

    雲裳說不哭就真不哭,連忙謝禮起身,「改日我會親自再送個禮物給祖母補上,這次不算,剩下的就是大姐姐了,我可聽說大姐姐準備了一份大禮呢!大姐姐快拿出來給祖母看看,她一定歡喜,你是姐姐,可要給我們這些妹妹做榜樣。」

    雲重紫不得不佩服雲裳了,還真是裝什麼都有模有樣的,翻臉比翻書還快,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當真以為自己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旁人都不計較了?

    「是啊。」雲秀荷難得附和雲裳的話,「就差大姐姐的禮物了。」

    雲重紫面露為難,雲秀荷見了冷笑,「該不會根本就沒有準備吧。」

    「準備了。」雲重紫站起來向雲老夫人行禮,「其實這禮物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外面忽然有個小丫鬟跑來,跪到屋子中央,「老夫人,醫藥行的會長以及各大藥鋪的東家以及安寧堂的少東家……送了禮過來。」

    所有人紛紛站起來,就見那小丫鬟後面還有幾個粗實的婆子推了一大車的東西過來,小丫鬟唱和:「這裡是醫藥行以及各大藥鋪的鎮店之寶,以及各類補品,人身、鹿茸、阿膠、石斛……」

    小丫鬟剛唱完,雲老夫人已經吃驚地閉不攏嘴,「這些人是……」

    她可不記得自己家和醫藥行的人有什麼往來,莫非是……猜到其中緣故的人已經把目光看向角落裡的某處。

    那小丫鬟回答果然應證了她們的心思,「醫藥行的拜帖上是說恭祝三娘子祖母福壽安康,特備此薄禮。」

    薄禮……薄禮啊,那一長串的藥無論哪一個都不是薄禮。

    雲老夫人激動地一時說不上話來,只睜大了眼睛看雲重紫,莫非這就是她送給自己的賀禮?

    實在太貴重了,有一些都是無價寶,怕是宮裡都沒有的。

    雲重紫面上漠然,心中也是吃驚,看來醫藥行的手伸到府裡來了,他們應該是知道了自己給安寧堂製藥的消息。

    不等雲老夫人說話,院子外忽然又闖進一個小丫鬟,滿頭是汗地跑過來,邊跑邊喊道:「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大少爺中了武狀元,皇上欽賜狀元府,封六品蘭翎侍衛,加封老夫人為一品國夫人,大少爺之母為三品淑人。」

    如今沈怡琳正是三品淑人,她聽到這話一臉先是震驚,可是又覺得不對,自己已經是淑人怎麼可能還會是淑人。

    就在她詫異之時,所有人已經紛紛向雲老夫人和雲重紫道喜,「三娘子的母親如今也是有封號的命婦了。」

    沈怡琳這才知道,原來這武狀元之母封的可是人家的親生母親!

    她不由大怒,問向那小丫鬟:「大少爺之母不過是個下堂婦,就算是六品的蘭翎侍衛,她母親也不該是三品淑人!」

    小丫鬟笑著回答:「回夫人的話,當時老爺結完旨也是這麼問的,那太監回話說是大少爺之母今日施粥善舉有功,才特此加封的。」

    雲重紫跪倒雲老夫人面前磕頭,「祖母,孫女從鄉下村野來,沒有金銀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女紅,我們姐弟倆到了府中一直受您照拂,沒有什麼可以報答您的,唯有讓祥哥兒給您掙個兒國夫人回來孝順您,孫女在身邊伺候您,也算是我們姐弟倆的一點孝心了。」

    「好孩子好孩子,你有心了。」雲老夫人被感動的老淚縱橫,國夫人可是超一品,當今朝廷命婦只有魯國公夫人才有此封號,她們家沒落,文不文武不武,還處處落人笑柄,如今她能封個國夫人,那可是任何金銀都買不來的,她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以前她對那雙姐弟不聞不問,也是她太過計較了。

    她親自扶雲重紫起來,「祥哥兒還病著就去武舉,你們確實是一片小心,以後祖母會好好疼愛你們的。」

    沈怡琳氣得鼻子都快歪了,看著雲老夫人和雲重紫就覺得噁心,她冷臉瞪了她們兩眼,再轉過頭又露出笑容,讓所有人先到前廳去入座。

    雲秀荷趁著別人不注意,獨自一人悄悄滴離開,她才不管誰當什麼夫人還是淑人的,今日旁人說她潑辣也好,得理不饒人也好,也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她還有另一個目的。

    她獨自一人繞過園子,來到一處沒人住的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就聽裡面有什麼動靜,不到片刻就有人一把拉開大門,衝出來抱住她,笑吟吟地喊道:「秀荷,可想死我了,你怎麼才來啊,寶貝,快讓我親幾口……」

    ------題外話------

    哎呀呀……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不出來說話,因為沒有你們愛的關關和小七嘛!

    明天就有了~

    你們猜雲秀荷在幹嗎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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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還要不要寫兩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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